從漢英詞匯的偶合看中英文化的互通性

摘要：語言是文化的載體。詞匯是語言大廈的建筑材料，它或直接或間接地反映著一個民族的思想、意識、心態和性格。認識和掌握詞匯是掌握語言、了解文化的前提和基礎。從意象指代、喻體、行為方式、思維方式及民族心理五個層面透視漢英語言詞匯的偶合現象，揭示中英文化的互通性和融合性，指出要學好語言必須學好這種語言的文化。

關鍵詞：漢英詞匯；偶合現象；互通性

每一種語言都是在特定的社會歷史環境中產生和發展起來的，它是人類在其進化過程中創造出來的一種精神財富。語言是思維的形式、交際的工具、文化的載體。語言承載著民族文化的寶貴財富，延續著文化信息，這使文化得以由古至今地流傳并將繼續傳下去。只有依托于語言，文化和思維才能夠存在。“因為語言僅是一種載體，文化知識才是內涵，沒有豐富內涵的語言是蒼白的，枯燥的和不受歡迎的。”語言與文化互相影響，互相作用，理解語言必須了解文化，理解文化必須了解語言。

一、漢語和英語均為強勢語言

世界上，本國人說得最多的母語是漢語，其他國家人說得最多的語言是英語。漢語屬漢藏語系，英語屬印歐語系，漢英文化是東西文化最典型的代表。

文化是什么?據說有人統計有500多種定義，至少有20多種定義被認為是比較權威的。早在1871年，英國人類學家Edward Tylor在《原始文化》一書中曾給文化下了一個讓后人認為頗具權威的定義：“文化是一個復合的整體，其中包括知識、信仰、藝術、法律、道德、風俗以及人作為社會成員而獲得的任何其他的能力和習慣。”

語言本身也是一種文化現象，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它不能脫離文化而存在，語言在全人類文明和文化發展中發揮著重要的認知作用。鄧炎昌、劉潤清先生于1989年出版了《語言與文化——英漢語言文化對比》一書，探討語言與文化的密切關系。胡文仲先生于1994年出版了《文化與交際》一書，指出：語言和文化是密不可分的，語言不僅僅是一套符號系統，人們的言語表現形式更要受語言賴以存在的社會/社團(community)的習俗、生活方式、行為方式、價值觀念、思維方式、宗教信仰、民族心理和性格等的制約和影響。劉潤清先生強調：“文化包括兩部分含義，一是百科知識，二是因時、因地、因人而異的風俗習慣。語言與百科知識的關系是形式與內容、承載與被承載的關系；因人、因時、因地而不同的那部分文化則是保證語言使用得體的知識，它與語言是棋規與棋子之間的關系。”陸建非先生說：“對異域文化的了解、理解和善解需要經過反復接觸、體察、對比、探究、反思、感悟、歸納、積累。了解和學習異域文化并非等同灌輸和崇拜異域文化，而是欣賞和尊重優秀文化。”因此，學習、研究一個民族的語言，必須學習、研究這個民族的文化。

如果把漢語和英語僅僅當做一種語言，那么它們永遠只能是詞匯和語法的無窮組合；唯有把漢語和英語與其所負載的文化結合起來，并將漢語文化和英語文化相比較、相交融，漢語和英語才不再只是符號系統，而變得有血有肉、生動活潑，更具親和力。

二、漢英詞匯的偶合現象

從表層來看，漢語和英語在語音、詞匯和語法上都有很大的區別，但是它們的文化內涵卻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這是因為屬于盎格魯·薩克遜(AN-GLO-SAXONS)民族的英國人與以漢族為主體的中國人都生活在同一地球上，有相同或相似的自然環境，如共享一個太陽、月亮，都有山川河流和動植物，在與大自然作斗爭的過程中會有相同或相似的生活體驗和經歷，這種相似性必然會反映到漢英兩種語言中，產生兩種語言間的詞匯偶合現象。正是這種偶合現象，折射出漢英民族的思維特征，成為漢英民族心靈感應和思想溝通的基礎，并影響著漢英語言體系的形成和發展。漢英詞匯的偶合現象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的互通。

(一)意象指代的互通

中國民間流傳《東郭先生與狼》的寓言，狼是恩將仇報的代名詞。而在古希臘有一則《農夫與蛇》的寓言，蛇被認為是恩將仇報的代名詞，另外，《圣經-創世紀》中，亞當、夏娃在魔鬼(satin)化身—蛇(snake)的引誘下違背上帝的旨意，偷吃禁果，被逐出伊甸園。英文“a snake inthe grass”指虛假的朋友。中國成語“蠅糞點玉”、“青蠅點素”，用蒼蠅比喻小人，美玉、白絹比喻遭小人陷害的君子。李白“楚國青蠅何太多，連城白璧遭饞毀”的詩句，就是脫胎自這兩個成語。西方的蒼蠅不點玉，不點素，卻會點污膏油；英文成語“a fly in the ointment”被用來指瑕疵或掃興的事情，如：“The party was veryenjoyable.Mr.John’s presence was the onlyfly in the ointment.”以上例子都以狼、蛇、蒼蠅等人們厭惡的動物為意象指代丑惡、骯臟。

中英文化在意象指代上互通的原因之一是人們對客觀事物自然屬性的認識相同，原因之二是中國儒學文化典籍的《論語》與西方基督教文化的典籍《圣經》源于同一時代，許多人生哲理相同。它們是東西方文化的奠基石，現在仍然在很大程度上是東西方民族的言行舉止的道德規范。

(二)比喻喻體的互通

在漢語中，形容別人手段厲害，我們往往使用“翻云覆雨”這個成語。然而，此詞并不是中國的獨有“產物”。英文“rainmaker”一詞也有“翻云覆雨”之意，它本來是指用法術或科學方法使天下雨的人，可是在美國俚語里，這個詞往往是指受了委托或聘用做疏通、游說等工作非常出色的人，包括游說國會議員贊成或反對某些議案的說客(10bbyist)、商業機構的公關人員等。如：“His good con-nections make him an ideal rainmaker.”

孔老夫子的學生顏回說自己“夫子步亦步，夫子趨亦趨。”不管孔子是慢走(步)，還是快走(趨)，他都跟著，似乎是英語成語“come to hed”的典型了。“come to heel”即“聽話”或“跟從”的意思。如：“He gave a loud whistle，and bisdog quicklv come to heel.”這兩例中，漢語比喻的喻體和英語中的喻體也是相通的。

(三)行為方式的互通

古時我國男人20歲行冠禮，士大夫戴冠，一般百姓戴巾—“巾”也是一種帽子。帽子越高，戴起來當然越不方便，行動想不拘謹都不行。李白以“脫巾掛石壁，露頂灑松風”為樂，又說要“散發弄扁舟”，都是追求無拘束的表現。從前西方婦女外出，一般都會把頭發用各種方式別起來，只有在家里才會除下別針、頭飾，讓頭發隨隨便便的垂著。因此，人們就用“Iet one’a hair down”來說“輕松一下”，是無拘束的表現。如：“After themeeting，helet his hair down andwentfor adrink with hisfriends.”

要做某樣東西，必要的材料卻沒有，中國人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英國人則說“make bricks without straw”。據《圣經·出埃及記》說，從前以色列人在埃及常常給埃及人勞役，要為埃及人干和泥、制磚等粗話。當時，磚頭是用稻草、貝殼、木炭等混合制成的，有一次，埃及法老王要以色列人制磚，卻不給他們制磚所需的稻草，因此以色列人被迫逃出了埃及。現在，“make bricks without straw”這一成語還常用，如：“Do youthinkI Callmakebricks without straw? If I don’t have thedata，how canI calTy outthe analysis?”

(四)思維方式的互通

洪堡特認為，語言與思維是相互作用、相互影響的，進而提出“語言世界觀”。他一直在努力說明：人只有也只能通過語言去認識和把握世界，語言也就逐漸形成了一種獨特的“世界觀”，每一具體語言都有自己固定的“世界觀”。

“一人扶我到孤洲，百鳥啾啾為我愁。三餐茶飯無人送，日后遺骸哪個收?”這是我國田間稻草人的形象。從前英國法庭附近，常常有些鞋子插著稻草做標記的人，誰給錢，就給誰上法庭作偽證，這些人也叫做“men of straw”。無論是田間的稻草人還是法庭外的“稻草人”，同樣是任人指揮的傀儡，同樣是行騙的道具，只是一騙百鳥，一騙法庭罷了。現在，人們就用“man of straw”來說受人擺布或軟弱不可靠的小人物，如：“You mustn’tcount on him to help you.He’sjust amall ofstraw.”

中國人喜歡吃筍(竹的嫩芽)。在大快朵頤的時候，有多少人會為這些不能長大成才的竹筍惋惜，會像李商隱一樣“皇都陸海(長安山珍海味)應無數，忍剪凌云一寸心”呢?事情在萌芽階段就被扼殺，英文叫做“nip in the bud”。“nip”意為“剪斷”、“摘取”；“bud”是“蓓蕾”，蓓蕾還未成熟就被采下來，哪里還有開花的機會呢?這跟盤中竹筍沒有機會長大是同一含義的，都在為新生事物的被扼殺而惋惜。

(五)民族心理的互通

每一種具體語言都帶有某種印記，反映著一個民族的特點。各民族語言的形成都有著古老和悠久的歷史，人類社會的文化積累過程有很多基本的共同進程從語言中反映出來。

英語諺語“The darkest hour is that be-forethedawn\"勉勵人要堅持到底，不要因—時的挫折而裹足不前。漢語中體現類似的哲理的詩句有“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英國詩人雪萊《西風頌》里的名句“If wmter comes，can spring be far be-hind?”也表達了同樣的哲理。

《淮南子》說人的力量可以使時光倒流：春秋時魯陽公率兵和韓國軍隊打仗，打到太陽就要下山了，心急起來，舉戈向太陽一揮，太陽“為之反三舍(倒退三座星宿路程)”。西方人沒有魯陽戈，只能在時鐘上做手腳，他們會“turn the clockback/put the hands of the clock back”。當然，倒撥時針不能真的使時光倒流，人們一般只是用這一成語來比喻“開倒車”或“把事情變回到從前的樣子”。如：“Theyinsisted that to restore the death penaltywould be to turn the clock back thirty years.”

漢英語言中的偶合和文化中的相通現象其實并不奇怪，因為語言是思維的外殼，而思維是語言的內核。存在決定意識，共同的存在決定了相同的思維。

三、文化互通是文化交際的切入點

隨著社會生活和經濟活動日益全球化，跨文化交際已成為一種現實需要。在跨文化交流中，東西方在表面上的確有不同的歷史背景和內涵，但實際上，如上所述，這兩種文化有著許多相似、相通的元素，這對英語學習中的跨文化交際提供諸多的切入點，在東西方文化之間架起交流的橋梁，提供理解的依據和保障，使東西方文化得到有機的融合。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古為今用”之處甚多，這些不僅包括許多傳統的工藝美術、文學、書法，也包括我們的哲學、倫理、儒家精神等。早在20世紀早期，林語堂先生用英語寫作了一部在美國引起巨大反響的著作《吾國與吾民》(MY Country andMy People，又名《中國人》)。林先生在該書中用坦蕩幽默的筆調、睿智通達的語言娓娓道出了中國人的道德、精神狀態與向往，以及中國的社會、文藝與生活情趣。該書對古今中國給予客觀的描繪和評價，讓人讀罷喜歡，愛不釋手，主要原因之一是林先生把語言和文化聯系起來，起到傳播中華民族優秀文化的作用。

西方人對中國文化的好奇、向往由來已久。西方傳教士早在公元6世紀起，就對中國文化進行了較為深入、系統的比較研究。他們扎進中國古籍經典中，尋覓東方古國的歷史軌跡，考證先秦諸子的真知灼見，探究中華民族的文化內涵。在此過程中，他們找到了自己認為可與基督拯救精神并列的儒家文化，并在中國的古代圣賢中，發現可與基督耶穌對話的圣賢—孔子。傳教士對以孔子為代表、以儒家文化為核心的中國文化給予了高度評價。法思遠在其主編的《山東》一書導言中說：“孔子所教導的高尚的道德信條在相當大的程度上鑄造了中國的文明，并且通過中國影響了更遠的東方。傳教士對孔子的肯定和贊頌在一定意義上就是對中國傳統文化的肯定。通過傳播中華文化，向世界展示中國文化精髓，將中國文化帶給全世界，讓更多的外國人了解中國文化的無窮魅力。”

以上事實表明文化是可以交流的這一共性。這種交流是多元的、全方位的，而交流的平臺即是語言。從這個意義上看，尋找語言的共同性是促進文化交流和融合的基本做法，這對語言教學很有啟迪。

綜上，語言現象的對比研究有著悠久的歷史，聯系文化研究語言具有更重要的理論意義和現實意義。“由于科技的發展，人際空間距離相對縮小，密度加大；經濟活動突破了國界而不斷走向‘地球村’的全球化，所以21世紀會比交流型的國際化更進一步，而出現一種融合型(fusion)的國際化。在融合型國際化里，民族文化會互促互補，而不同的民族文化不僅不會消亡，還會競相完善。東方各國的古老文明，將在文化共處中煥發青春。”以語言為切入點的東西方友好的文化交流正依附著歷史的發展變得方興未艾，漢英兩種語言的融合、共存也在這樣的交流中得到不斷加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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