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岸服務外包與東道國技術進步

摘要：隨著國際分工的深化和信息技術的飛速發展，離岸服務外包正在成為新一輪國際產業轉移的熱點。文章分析了承接離岸服務外包對于東道國技術進步的現實意義，并提出推進中國服務外包發展、促進技術進步的政策措施。

關鍵詞：離岸服務 服務業外包 技術進步 東道國 產業轉移 中國服務業

中圖分類號：F 753.6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623X(2011)01-0031-04

隨著信息技術的發展和經濟全球化的深化，發達國家繼制造業大規模向發展中國家轉移之后，服務業也開始大規模向外轉移，離岸服務外包是其轉移的重要方式。中國抓住了歷史性機遇，構建了承接國際制造業資本轉移的平臺，基本建成了世界性制造業中心。中國如何抓住新一輪國際產業轉移的機遇，大力承接離岸服務外包，對于提高技術水平和提升開放型經濟的發展水平和層次，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一、離岸服務外包的基本狀況及動因

所謂離岸服務外包，是指跨國公司(或機構)將本來自身執行的一些服務生產職能，通過建立可控制的離岸中心或國外分公司，或通過合同方式發包、分包或轉包給本企業之外的境外服務提供者，以提高自身的資源配置效率。這種服務業務轉移方式是對傳統國際貿易的重大突破，具有革命性，使得傳統意義上難以貿易的服務變得也可以跨國界貿易。從發包方的角度而言，離岸服務外包有兩種形式：一是附屬離岸外包。企業把一部分服務業務委托給本企業在東道國的附屬機構，屬于企業內貿易；二是非附屬離岸外包。跨國公司把非核心輔助服務業務發包給東道國(主要是低成本國家)本土企業或者是其他跨國公司在東道國的附屬機構。從承接國角度而言，離岸服務外包也有兩種形式：一是具有出口導向的服務業外商直接投資，包括跨國公司在東道國建立的附屬離岸中心，以及專業化服務供應商(如IBM)在東道國建立的子公司為東道國和海外客戶提供服務；--是國內本土企業承接跨國公司的離岸服務外包業務。聯合國貿發會議2004年指出，當前相當一部分跨國公司傾向于建立可控制的離岸中心(附屬子公司)向東道國或第三國市場提供服務，全球離岸服務外包的業務中2/3是通過企業內貿易實現的附屬離岸外包。

當代服務外包是產品內分工原理對服務業生產方式以及其它行業服務性投入流程進行重組和變革的產物，與產業間和產業內分工不同，產品內分工是以產品生產過程中的某一特定工序、區段或流程為基礎的。例如紡織品和電子產品的制造和營銷環節通常在香港進行，而其制造環節卻在珠三角完成；生產芭比娃娃的模具由美國提供，塑料和頭發則來自于日本，組裝則在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和中國進行。

對于離岸服務外包發生的原因，學術界目前主要有四種代表性觀點：一是以技術和要素稟賦差異為基礎的比較優勢理論，認為離岸外包可使產品生產中某一工序的相對要素需求與要素稟賦在空間上的分布實現較好匹配，是某些要素(如勞動力)在國際間流動性較弱條件下的一種次優選擇；二是以規模經濟為基礎的新貿易理論，強調外包有利于充分實現區段生產中的規模經濟，降低生產成本；三是交易成本理論，認為企業和市場都是配置資源的方式，當企業內部運行成本較高時，外包是一種較好的替代；四是企業戰略理論，認為外包可使企業剝離非核心資源，實現競爭優勢的“歸核化”。前兩種觀點是從國家視角來描述國際分工的這種新現象，強調生產過程中的地域性；后兩種觀點是從企業視角來說明這種組織生產的方式，強調生產過程中的控制權。我們認為，離岸外包主要突出外包活動中的地域性，強調產品的生產工序要在不同的國家進行，服務離岸既可以通過垂直一體化方式以附屬離岸外包的方式來實現，如在國外建立子公司；也可以通過垂直非一體化方式來實現，如非附屬離岸外包。因此，我們認為離岸服務外包的動因主要是源于比較優勢利益和規模經濟效應，是專業化分工理論應用于服務產業的必然結果。

二、離岸服務外包對東道國技術進步的影響

跨國公司新一輪的服務業離岸外包為發展中國家提供了新的發展機遇。從國家和產業層面來說，離岸服務外包對促進東道國的經濟增長和福利水平提高所起的作用是不言而喻的，其中包括出口收入增加、創造就業、公司提升和勞動力技能更新。從企業層面來說，承接離岸服務外包業務能夠提高東道國企業的技術和管理水平，以致提高企業整體的競爭力。具體來說，發展中國家承接離岸服務外包獲得技術進步效應的途徑主要來自以下三個方面。

1 顯性和隱形知識的轉移和溢出

在離岸服務外包和接包的過程中，發達國家企業會把技術標準、產品規范、功能參數、管理經驗等大量的顯性和隱性知識，通過人員、信息等交流合作，轉移或溢出給發展中國家的企業。總體來看，與制造業相比，離岸服務外包轉移的技術應是相對先進的。同時隨著競爭的不斷加劇，跨國投資企業不斷提升產品與技術水平，有些已經與其母國的產品與技術同步，其投資項目已成為東道國產業結構升級和技術進步的重要部分。而且，離岸服務外包具有技術知識密集型的特點決定了服務外包的發包方和承包方在技術方面的合作比較密切，在這個合作過程中，發包方還會向承包方轉讓一些技術。除了技術上的合作，發包方帶給承包方的還有與技術水平相匹配的先進的管理理念和方式。由于離岸服務外包的發包方對承包方的技術水平有較高要求，而東道國的承包方企業面臨的是國際范圍的競爭，只有那些達到一定的技術和管理水平的發展中國家企業才能爭取到外包業務。同時，在發達國家的發包企業技術不斷進步的情況下，發展中國家的承包企業也必須不斷提高其技術和管理水平以繼續承接外包業務，這就迫使發展中國家的企業改進技術，提高引進技術的消化吸收能力，以提高企業競爭力，擴大在離岸服務外包市場上的份額，從而也帶動了整個行業的發展。

2 加速人力資本的提高

與制造業外包相比，服務外包具有技術知識密集型的特點。即使是服務外包中低技能型的呼叫中心外包，也因為有語言上的要求相對于制造業中的勞動型崗位來說也是高技能型的崗位。因此，從長遠來看，由于服務業蘊涵大量知識的特性，溢出效應很強，承接離岸服務外包有助于加速人力資本的提高。具體來講，服務外包承接方可通過以下三種渠道來提高人力資本。一是外包培訓。跨國公司通常要對承包企業進行知識培訓以滿足自身的技術標準、產品規范、管理與質量要求，這種培訓直接提高了本土企業人員的技術素質、管理素質，為本土產業發展締造了一支人才隊伍；二是干中學。服務行業尤其是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知識和經驗傳播十分迅速，通過“干中學”的學習效應，學習成本曲線會不斷下降，不斷積累經驗，若同時能保持和進行相應的研究與發展，進而促進知識的創造、擴散和傳播，從而催生技術和產品創新，使知識資本轉化成真正的競爭優勢，企業就會慢慢向上一級具有較高附加價值的環節挺進；三是技術交流。本土公司為了承接離岸外包業務，大多聘用部分國外技術人員和管理人員，使本土公司技術管理水平得到提升。另外，外資公司為了承接本土業務大量雇用本土工程師、設計師以及高層管理人員，這些本土員工將有機會觸摸到國際行業發展的脈搏以及先進的思想、理念，獲得了行業所需要的知識和管理技能。隨著人才環境的改善和經濟活力的增加，市場配置資源的作用越來越大，人才市場化流動會越來越普遍，當這些本土員工轉化為雇主或流入當地企業時，知識技術得以擴散，為本國產業的發展壯大作出貢獻。

3 增加中間投入品種類和提高中間投入品的質量，提升現代服務業和制造業的競爭力

離岸服務外包的承接方是以國際市場為主的，但不少企業同時兼顧國內國際兩個市場。因此，服務外包不僅使外包國增加了可以使用的服務類中間投入品的種類，同時也使承接國增加了可使用的服務類中間投入品的種類，提高了服務類中間投入品的質量，從而提升了國內的技術水平和服務提供能力。由于設計研發、金融物流、市場營銷等大量生產性服務業是支撐制造業發展的核心關鍵環節，發展中國家通過承接跨國公司服務外包業務所獲得的知識能夠大量為本土制造業服務，由此推動本土制造業水平提高，帶動國家產業結構的整體升級，產生技術外溢效應。王曉紅在對中國設計行業外包企業的調研中發現，承接跨國公司外包業務對于提高本土設計公司的技術管理水平、公司品牌、積累國際化經驗等方面都發揮了重要作用。一些本土公司知名度和美譽度迅速提升，業務規模迅速擴大；一些原來把設計業務外包給國外公司的企業開始向本土公司發包，本土設計公司通過承接外包業務獲得的知識，提升了為本土制造企業的服務能力。

有效承接離岸服務外包，有助于彌補我國生產性服務業的投資缺口，擴大服務業利用外資，提升生產性服務業技術水平，帶動我國以信息技術、業務流程為支撐的服務業的發展，使中國的服務業發展融入到國際經濟大循環中，提升發展的空間和潛力，從而在短期內“跨越式”地實現服務業技術進步。此外，通過積極承接離岸服務外包，尤其是承接我國具有比較優勢的系統應用管理和維護、售后服務、研發、營銷、物流、人力資源等生產性服務外包領域，有助于延長我國制造業的產業鏈條，使現有的外資企業落地生根，帶動加工貿易由加工制造環節向高附加值環節延伸，提升我國制造業的競爭力。

當前有一些學者指出，多數發展中國家承接的工序或服務流程處于微笑曲線的低端，技術含量和附加值較低，長期持續下去，將導致發展中國家的技術成長路線被鎖定，并對發達國家的業務分解和項目管理產生一定的依賴。事實上這種觀點把比較優勢凝固化了，因為在一個動態的經濟中，一國各種要素的供給數量是在不斷變化的。亞洲四小龍在20世紀60年代屬勞動充裕型國家或地區，但到90年代它們已經積累了大量的資金和技術，高級生產要素得到增加，要素稟賦發生重大變化，經濟活動的重心也逐漸由低附加值的產品組裝到高附加值的產品設計和營銷，成功地實現了技術進步和產業升級。因此，一國的要素稟賦決定了其國際分工，而這種分工的進行和持續又在不斷地塑造著既有的要素稟賦，改變著已有的分工結構。劉志彪也指出，服務外包的發展規模和水平是發包者提供技術、管理技能等的函數，即只要服務業外包的發展規模和水平達到一定的臨界點，發包者與承包者之間的能力不對稱現象，就會在某種程度上得到緩解或者相對均衡，發包者控制市場的力量就會發生演變，其利用市場勢力壓榨供應商的能力就會有所下降，從而有利于承包者在承包關系中形成較強的議價能力，形成產業發展中的某種主動性，如加速技術和管理技能的學習速度，在收益分配上獲得更有利的主動性地位等。例如，上世紀90年代中期在印度建立第一家辦公室支持功能的外國公司，現在外包更復雜的任務，如軟件開發、設計、金融分析、建筑設計服務、稅收準備和醫學分析。隨著發展中國家服務提供者能力的改善和發達國家企業對服務外包潛力和經濟效益的認可，技能的提升和外包的技術內涵將持續拓展。因此，盡管目前發達國家跨國公司外包的是非核心商業流程，技術含量和附加值相對較低，而中國受到提供服務的技術水平和資源稟賦的限制，也只有接包這一類服務才具有低成本優勢，但從服務業的低端向高端演進總是需要一定過程的，因此，立足于現實，著眼于長遠，積極承接這類服務外包，夯實我國服務業的基礎，逐步提高服務業比重，并逐步由低附加值的服務向高附加值的服務轉變，才能最終達到提高技術水平目的。

三、結論與政策建議

跨國公司離岸服務外包為發展中國家提供了新的發展機遇，所產生的技術轉移和外溢效應對于發展中國家提高技術創新、管理模式創新的能力，提升國際分工地位都將發生重要作用。實踐證明，印度軟件業就是通過承接跨國公司外包業務走出了一條自立的發展道路，打造了強大的軟件產業，其經驗為我國提供了寶貴的借鑒。不僅如此，我國經濟發展中面臨的資源約束加劇、生態環境惡化、能源危機問題突出等瓶頸，都需要我們進一步探索新的發展模式，拓寬發展路徑。現代服務業不僅有力地支撐制造業的發展，成為現代產業發展中高利潤的源泉，而且有效地實現資源節約、生態環境和諧友好的增長路徑。因此，應盡快完善有關政策，積極做好承接跨國公司服務外包工作，實現我國服務業結構的優化和跨越式發展。

第一，重視離岸服務外包的重要性，制定務實有效的優惠政策。我們要摒棄長期形成的忽視服務業發展的認識，從戰略高度重視服務外包，將積極承接離岸服務外包作為加快現代服務業發展、促進技術進步和提升經濟發展質量的一條重要途徑。而且，我們必須改變目前缺乏配套扶植政策的狀態，不斷完善各環節的鼓勵政策和法律法規，為發展服務外包提供全方位的扶持。

第二，調整引進外商直接投資的結構，確定服務業吸引外資的目標，制定相應鼓勵政策。鑒于當前相當一部分跨國公司傾向于建立可控制的離岸中心，向東道國或第三國市場提供服務，我們可鼓勵國外大型跨國公司來我國設立服務離岸的提供中心或服務基地，降低承接離岸服務外包領域外商直接投資政策的門檻。

第三，加強服務外包領域知識產權保護。制定服務外包領域知識產權發展的政策，研究承接國際服務外包業務流程涉及的新的知識產權關系，總結國內外業內實踐經驗，改進和完善知識產權立法，降低承接離岸服務外包的交易成本。加強政府在服務外包相關知識產權保護方面的公共服務，建立知識產權預警援助機制，依法嚴懲知識產權侵權行為和違法行為。

第四，加大服務外包實用性人才的培養力度。為縮小服務外包人才供需缺口，突破人才短缺的瓶頸，我們可借鑒國外經驗，重視大中專院校教育，鼓勵社會辦學，支持外包企業參與，形成多渠道、多層次的人才培養模式。對于高等教育，要面向歐美日企業需求，有針對性地改進課程設置，力爭培養出國際化的、復合型的具有高級技術能力和項目管理能力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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