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傳文熱愛自然,四季更迭、風云雨雪,這些景觀總能觸發他內心對生活和世界的體悟,并形成各種視像的片段,最終以他獨有的表現方式呈現在畫布上。
在他近期的作品《浮生·海市蜃樓》中,畫面中央是一排稀稀落落的黑色的小小的人物,周遭映襯著白色的有微微肌理與起伏的背景,似真似幻,有如現實與非現實的交疊。這樣的繪畫并非是畫家對原景的寫實,它更傾向于一種感悟和思緒結成的情愫,畫家在創作時進一步把握當下的情緒,在與畫布形成交流之后,便產生了一種與預想相互交融之后的效果。但這并不僅是悠遠的回憶歷經時間之后的模糊展現,而是回憶在時間的流逝中滋長,生成個人的某些情懷,并在創作吋與當下的時間融合、碰撞,最終構成畫面的圖象。因此在某種程度上,任傳文的繪畫更像是兩種時間合力為之的產物,而畫家則自認為扮演了一個傳達者的角色:一幅畫的產生可能來自上天的意志,需要某個人使之成為現實,藝術家唯有不斷錘煉自己的技術、思想以及性情,才能更好地實踐這一角色。
由于個人和歷史的原因,畫家任傳文自己說他從小就喜歡田園和自然,并樂在其間獲得放松和親切感。因而,他畫面中的人物總是很小,因為藝術家不自覺地將他們看作了自然的一部分,并把人物也當成自然中的一個符號來畫。于是,這便與中國傳統繪畫或藝術所倡導的“天人合一、物我兩忘”達成了共通之處。除此之外,任傳文對中國傳統繪畫的筆法、皴法非常留意,在他的觀察之后發現,無論是石濤、八大山人還是沈周等人,他們的表達方式完全是從自然中得來的。那么經過不斷的體會和錘煉,任傳文逐漸掌握了直接轉換自然視像的能力。至此,畫家將西畫的材料和技巧自覺地為其獨到的觀看方式和表達方式所運用,大自然早已告知他如何去描繪眼中的世界。而正是通過這種方式的師法自然,任傳文完成了他對東方精神的個體式回眸。
不過,對中國傳統文化的回溯并不代表有意借鑒中國畫的技法,或者對油畫和中國畫進行相互之間的改造。任傳文認為,這是對東西方繪畫甚至是對兩種文化的不尊重。雖然他使用的材料是西方的,但這并不妨礙東方人的精神傳達,因為自然景色到畫面的轉化是一個自我生成的過程,只能通過個性而非共性的手段來實現,而任傳文便是在此基礎上完成了他與自然和東方精神的詩性共鳴。
問與答
Q:您是不是非常注重寫生?
A:寫生對我特別有好處,因為我的畫與自然的風景有某種特別的聯系,寫生一是情感上得到抒發,二是在表達方式和語言的轉換上對我的創作有所滋養。我畫寫生也應該說是一種創作方式的另一種表現,因為從自然景色到畫面的轉換有一個自我梳理的過程,不是用共性的方式方法能實現的,而必須用個性的手段來轉換它,把所見的物象畫成跟自然平行的某種東西,這樣才是一張畫,而不是自然的復制品。
Q:您是如何選擇題材的?
A:題材的選擇我覺得都是天意。就像有人間我喜歡哪個季節?我每個季節都喜歡,甚至刮風、下雨、冰雪那些在大家看來特別惡劣的天氣,我覺得都好,因為這些都是生成我們感覺的前提,那如果說我是個純粹意義上的風景畫家,我又不太愿意接受,因為我的畫不是純粹意義上的風景畫,但是在很大程度上依托了自然的某種狀態,借此狀態能夠更好地舒展我內心的某種情緒。我的畫一直是從這個脈絡上下來的,沒有大起大落。我比較懷舊,對時光流逝、四季更迭總有一種無奈夾雜著幸福感,因為感悟自然是幸福的,但很多喜歡的事物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慢慢地消失,于是又會引發出一種無可奈何的憂傷。
Q:近期的作品為何都以《浮生》作為大標題?
A:這標題我已經使用好多年了,不是現在才開始的。最早想到這個詞是看到一本清代沈復的名叫《浮生六記》的書,而“浮生”一詞典出李白的詩句:“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另外日本的浮世繪對我用“浮生”這個標題也有一定的影響,覺得即便人生百年那也是比較短暫的,會有很多領域、知識可能還沒來得及觸及,作為個體生命就已經結束了,所以人在這個世界上就像一粒塵埃或者一葉扁舟,個人對自己的生命是沒有把握的。對我來說,平生有許許多多的事情也一樣是我無法應對和無法掌控的,但在無奈之余也會過濾出來一些喜悅、平淡和其他的人生感悟,所以《浮生》包括了回憶、夢幻、淡定在里面,我一直在表現這樣一種狀態,所以近幾年一直在使用這個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