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時候父親帶我在少年宮轉了一圈,由我自己選一個興趣愛好,我選擇了畫畫,理由很簡單,可以安安靜靜地坐在后面畫,老師不會干涉。這么著,一轉眼就是我學繪畫的第十六個年頭了,
從附中一路上來,臨摹了大量的西方油畫,尤其喜歡委拉斯貴支,他的可貴之處在于他從不炫技,觀眾看到的不是技術,而是真實,這種真實是繪畫態度的真實,對所畫對象的真實。沒有稱頌、沒有調侃,這種靜觀的真實力量是最不易被發覺和最難學的地方。
原先我總在考慮自己應該畫成什么樣,什么風格更好、更適合我。后來漸漸體會到靳尚誼先生強調的“風格不重要,應該首先考慮水平問題。”風格是每個人固有的東西,會自然而然地形成,老師只是幫助你如何更好地提高水平。
美院第一畫室給我的感覺是潤物細無聲、潛移默化的,細水長流的。我的導師高天雄先生,十分親切而又十分嚴格。我曾覺得大概知道解剖是怎么回事就行了,大師是畫‘畫’,不是畫‘解剖圖’。但高老師始終認為:學習解剖并非是畫解剖,對解剖理解得越是透徹,對處理畫面,把握節奏都會大有好處。關于解剖,我們不是學得太多,而是學得遠遠不夠好。東西方思維方式不同,西方人治學風格非常嚴謹,而中國人講究‘悟’,繪畫講究意境、神韻,所謂氣韻生動,和西方是兩個體系。但既然學習西方繪畫,就應該學好學透。弗朗切斯卡的畫很耐看,他的畫包括有理性外化的結果,他就像數學家,其畫面的特殊的美感不是輕易得來的。
我的主要創作思路是關注現實和現實中的人,包括現實世界、現實生活和思想的現實。同時也不斷地摸索適合自己的繪畫表達所用的語言。這也是高天雄老師的研究方向最明確的一點。
于是我嘗試表達生命的境遇。對畫里的人物始終抱著熱愛與尊重的態度──對畫中的某個人也可能是某類人或是所有的人乃至生命本身。譬如我的“女人與枯樹”就是這一主題的體現。都說松柏是長壽的象征,這棵柏樹卻枯死了,被扔在走廊里。我試圖澆水救活它,但無濟于事。我將它半掩在那碩壯的女人體之前,離我很近的地方,透過枯枝看女人體,好像閃著光,很強烈,燦爛清透,而那棵枯樹卻顯得虛了。生命的頑強與脆弱往往是同在的。我腦子里始終縈繞著這樣的感覺,努力將它呈現在畫布上。
每個人的內心都會有一些相互矛盾的東西,有時交織在一起,有時相互轉化,我相信多嘗試各種可能性會更加有利于發展。
繪畫者對現實的態度也就是對自己的態度。若是日復一日地復制自我,只會越來越虛弱,現實的提供如此豐富,我們又何樂而不為呢。現在我越來越有這體會了:對藝術要抱以極大的尊重。
看畫很重要。去年初在歐洲各大博物館轉了一圈回來后,對原先喜歡和不喜歡的畫和大師重新審視了一番,我發現原來我不喜歡是因為不夠了解,有很多信息是印刷品無法傳達給我的。
有同去的同學感嘆說:看了那么多杰作,大師都畫那么好了,我們還畫什么呀;人家全都在搞裝置……
的確,當我站在梵蒂岡看米開朗基羅的天頂畫時完全被驚呆了,顧不得仰著脖子供血不足的難受,只癡癡地看著,一個個碩大的人物密密麻麻地組合在天頂上。那時真的已經完全超出了欣賞這一層面。
西方大師是不可超越的,然而身為東方人是我們的優勢。不一樣的土壤孕育不一樣的文明產生不一樣的文化,不同的時代與不同的社會制度產生不同的訴求和藝術使命。同樣,裝置藝術也是舶來品,我們很多在這方面做得成功的藝術家難道會因為這個而就此放棄嗎。所以繪畫也一樣,歸根結底是要放下包袱充滿自信才是。
胡冰
1982年生于上海
2010.02-2010.05荷蘭德庫寧美術學院交流考察
2008.09-2011.07中央美術學院油畫第一工作室碩士研究生
“素描女青年肖像”被中央美術學院造型學院收藏并出版
“寒假系列觀察作業”獲“我們的觀察”展覽三等獎,被中央美術學院造型學院收藏并出版
“春季寫生(1-4)”被中央美術學院造型學院收藏并出版
“室內”由《油畫教學-第一工作室——中央美術學院規劃教材》出版
“書桌前”由《中央美術學院素描60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