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02年起,Web2.0蓬勃興起。Web2.0極大地降低了網絡信息生產與傳播的成本,因而造成了網絡微內容的海量增加,這為包括網絡國際輿論研究在內的社會科學研究帶來了挑戰。但與此同時,網絡技術的發展也為問題的解決提供了答案——e-社會科學。
一、用戶生產內容賦予了互聯網新的特征
盡管迄今為止對于什么是Web2.0仍然缺乏一種統一和公認的定義,但目前,對于Web2.0應該具有哪些特征,存在著以下共識:
首先,這些網絡應用主要通過“用戶生產內容”(user-generatedcontent)來實現由“少數人生產和傳播、多數人接收”到“多數人生產、傳播和接收”的過渡。傳統的“生產者寡,食之者眾”的情形因而得到改變。通過各種成本低廉和低技術門檻的Web2.0工具,如博客、Twitter、網絡書簽、評論、鏈接和分享等,網民在任何地方、任何時候都可以向網絡空間貢獻微內容,微內容積聚而形成“巨內容”,因而產生巨大的影響。
國外較新的研究將Web2.0的網民微內容的生產視為一種“網絡涌現行為”。
所謂“涌現行為”是那些表面上看來很復雜和/或有目的,但實際上卻是根據非常簡單的原則自然地作出的行為,而這些行為數量巨大、競相涌動、相互疊加,最終形成影響力遠大于其單個個體行為的總體行為。
涌現行為對于互聯網發展有何意義?在出版于1961年的名著《美國大城市的死與生》中,簡·雅各布斯(Jane Jacobs)將城市中市民的日常的、多樣的接觸視為涌現行為,并指出,居民之間多樣性和經常性的接觸(涌現行為)是保持大城市生命力的關鍵因素。美國互聯網觀察家斯蒂芬·約翰森(Stephen Johnson)在《涌現行為》一書中則將電腦的“用戶界面”比作城市;將“各種便利的信息儲存、獲取和傳播、分享工具”比作城市生活中各個居民個體間的各種涌現行為。他強調指出:“人們個體之間的小小接觸和交流日積月累就能成為大智慧,形成—個‘復雜的秩序’(complex order),從而最終影響到一個城市的生與死和互聯網絡的興盛與衰敗。”他認為,很多互聯網站,如Alexa和Slashdot等,都是通過用戶的涌現行為來實現海量信息的積累的。
其次,Web2.0使得網絡分享精神更加昂揚。
從互聯網的發展歷史看,“共享”或“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已經滲透到互聯網的血液之中,成為其主要原則。而進入Web2.0時代后,這一原則更為凸顯。在Web2.0時代,信息本身固然是力量,但信息共享也更是力量。
Web2.0的分享精神可以從各種P2P工具的流行、“創作共享”運動以及世界知名大學開放課件計劃的蓬勃發展等看出來。
Web2.0的分享原則還體現在Web2.0網站的開放性和社會性上:第一,Web2.0網站免費為用戶提供網絡空間,僅僅要求用戶將自己的內容開放給;NitgN戶,同時用戶也可以免費使用其他用戶貢獻的內容。使用者在享用他人的勞動成果時,自己的勞動成果也為他人所享用。第二,Web2.0的使用者大多都使用“創作共用”的版權協議,同意讓他人在保持作品原狀的前提下免費使用其作品。第三,Web2,0網站都提供了所謂應用編程接口(Application ProgrammingInterfaces,API),供其他程序員開發出與之兼容的其他應用和服務。
再次,Web2.0使網絡效應更加明顯。
網絡效應又稱網絡外部性,是指這樣一種情形:當使用某一產品的消費者愈多,消費者在使用該產品時的效用就愈大的現象。因此,網絡外部性又被稱為需求面的經濟規模。網絡效應最典型的例子是電話。想象一下,如果全世界只有你有唯一一部電話,那這部電話對你而言,一定一點用處也沒有(效用很小);但如果你的朋友都有電話的話,那你的效用一定會隨著這些擁有電話機的人數增加而增加。
對于互聯網而言,網絡效應是最明顯不過的:如果上網的人越多,其他跟著上網的人會更多。這表明個別網民的價值,取決于其他網民的總人數。因此現在上網總人數是未來上網人數的驅動力。而對于每一個網民個體而言,網民數量越多則自己越有利益。同樣,對于社會交友網站而言,加入的成員越多則其他所有成員的受益越大。
最后,Web2.0使網民集體智慧進一步發揮。
集體智慧(collective wisdom/intelligence)是Web2.0的又一原則,它與“共享原則”密切相關,是共享原則帶來的直接后果。
在Web2.0時代,大眾能夠利用各種網絡應用克服“愚昧”展現智慧。Web2.0時代的各種網絡應用,尤其是網絡標簽(tag)的出現,可以使具有不同背景、關系彼此獨立的網民在同一個平臺上對同一事物自由發表意見,還能通過技術手段將這些意見收集并體現出來,從而產生集體智慧。我國近年來發生的一些互聯網事件,如華南虎事件、反CNN網等,都凸顯了網民的集體智慧。
二、e-社會科學:研究Web2.0海量信息的新方法
正是基于以互聯網為代表的信息與傳播技術的快速發展和普及,人們的社會行為更多地通過這些新的傳播工具實現。電子傳播,雖然從數量和種類上為社會科學研究提出了挑戰,但同時也帶來了網絡輿論研究前所未有的機遇——由于互聯網對人類傳播行為的承載和記錄,社會科學家可以低成本和高效率地獲得數量巨大和種類繁雜的數據,因而可以對相關群體的網絡傳播行為和傳播內容進行深入詳盡的分析。
我們知道,內容分析是社會學、政治學以及傳播學等社會科學常用的數據研究方法之一。據統計,在傳播學研究中,四分之一左右的實證研究都是通過內容分析實現的,而80%的傳播研究者的80%的資源用于數據采集。然而,傳統的內容分析是一種勞動密集型工作,研究者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時間。如果說Web1.0時代,互聯網本身具有的技術門檻限制了網民人數、網民類型,并因此造成網絡信息的稀少和單一,因而阻礙了對網民網絡行為的研究,但在網絡傳播大眾化、主流化的今天,利用網絡技術來研究網絡信息與傳播就很有必要了。
新技術改變了研究數據的數量和形態,也改變了采集和分析這些數據的研究方法,e-社會科學(e-social science,簡稱e-SS)應運而生。所謂e一社會科學,是指利用網格計算以及其他計算機技術采集、加工、整合、分析、分享和傳播人類社會和行為數據的科學。新的技術手段解決了海量信息帶來的數據規模問題、數據整合問題、數據的分析問題以及數據的呈現問題。
目前,e-社會科學已經成為進入2l世紀以后國際社會科學界出現的一個前沿領域。英國作為始作俑者,設立了一個國家研究中心和8個課題組(http://www.ncess.ac.uk);德國、荷蘭、澳大利亞等緊隨其后;美國雖然稍后發展,但現在已經意識到它的重要陛,將之提到了“國家競爭力”的高度(http:HWWW.acls.org/cyberinfrastructure)。我國香港城市大學的祝建華教授也發起了Chinese e-Social Science計劃(CeSS,譯為“中文易社科”http://cess.grids.cn),旨在開發和推廣一些易用和廉價的數據采集、分析和報告工具,供中文社科研究使用。目前CeSS已經開發出了一種名為“易貓”(eCAT)的網絡信息檢索工具來進行網絡傳播研究。
我認為,在開發出根據針對性的專屬網絡信息挖掘、分析和呈現工具之前,可以利用眾多的互聯網免費工具監測網絡國際輿論和我們的網絡傳播的效果。如可以通過Technorafi、BlogPulse等網站研究博客內容;通過Google Trends來研究網民搜索與新聞報道之間的關系;通過眾多的Twitter相關網站,如TweetStats和Monitter等研究Twitter;通過Alexa獲得網站訪問數據等等。信息與傳播技術的迅速發展一方面降低了信息生產和傳播的門檻,同時也降低了信息采集和分析的成本。只要我們抱著正視的態度去了解和利用它,那么信息時代將為包括輿論研究在內的社會科學研究帶來更多的機遇。
責編 吳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