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徑通幽話謎聯

對聯和謎語，是我國獨有的兩種文學形式，可以說是奇葩異放，獨領風騷，歷來為人們所喜愛。若把謎語和對聯巧妙地結合在一起，則更會橫生出意想不到的妙趣來。

對聯中有一種由謎語構成的對聯形式，叫做“謎聯”，即：以上下聯句作謎面，分別隱射有關聯的謎底，也可以叫做“聯謎”。它既具有對聯內容精練、結構嚴謹、對仗工整、音節協調的特點和情趣，又具有謎語的要素、趣味、特點。文人們以謎入聯的游戲往往是興之所致，卻常有神來之筆，曲徑通幽，讓人備感妙趣橫生，興意盎然。

據傳，清朝大學士紀曉嵐進入翰林院的那年元宵節，乾隆帝帶著一群文武大臣，在文華殿賞燈。左看各種燈籠五顏六色，美不勝收；右瞧各種燈謎幽默風趣，耐人尋味。看到高興時，乾隆命大臣們出一謎聯，讓大家猜一猜。隨同的大學士紀曉嵐稍思片刻，就揮筆在宮燈上寫了一副對聯：

黑不是，白不是，紅黃更不是。和狐狼貓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獸；

詩不是，詞不是，論語也不是。對東西南北模糊，雖為短品，也是妙文。

乾隆看了冥思苦想，文武大臣一個個抓耳撓腮，怎么也猜不出來，最后還是紀曉嵐自己揭了謎底：“猜謎”。在這則字謎聯的上聯中，作者先用排除法從“黑不是，白不是，紅黃更不是”這五色中提取“青”這個字素，再用“和狐狼貓狗仿佛，既非家畜，也非野獸”來暗示“犭（犬旁）”，然后用“青”、“犭”合起來扣一個“猜”字；在下聯里，作者則先用包含法從“詩也有，詞也有，論語上也有”這句話中析出“詩、詞、論、語”四個字上都有的“言”，再以“對東南西北模糊”會意出一個“迷”字，而“言”、“迷”相合扣一“謎”字，此時，謎底的“謎”已經昭然。余下的“雖為短品，也是妙文”八個字更是點明“謎”這種文學形式雖然篇幅短小，卻有啟人智慧、妙趣橫生的特點。就這樣，作者采用析字、隱目等手法將“猜謎”一詞巧妙地隱于一副對聯中，讀來頗耐人尋味，堪稱精妙之作。

不少聯謎，構思精巧，妙趣橫生。相傳有一日，蘇東坡與蘇小妹在花園里飲酒賞月，下酒菜中有一碟切好的咸鴨蛋，蘇小妹拿起切開的咸蛋看了看，只見它外形像只船，里面的蛋黃蛋白恰如黃金白玉，忽然靈機一動，便指著咸蛋出一上聯，要哥哥對下聯：

剖開舟兩葉，內藏黃金白玉；

此聯用詞形象典雅，有一定難度。因一時無恰當物品可對，蘇東坡一時為難。此時正巧侍女端來一盤石榴，蘇東坡剖開一個，下聯應手而得：

打破罐一只，中藏瑪瑙珍珠。

一個出得巧，一個對得妙，兄妹二人都會意地笑了。

古時某街兩邊分別開店鋪，為招徠生意，左邊的貼出醒目招牌：

白蛇過江，頭頂一輪紅日；

右邊的看了不甘示弱，也懸掛一招牌道：

青龍掛壁，身披萬點金星。

這其實是一副謎語聯，上下聯各射一物。上聯為“油燈”，下聯為“桿秤”。原來左邊的是賣油燈的，右邊是賣秤的。上聯中“白蛇過江”中的“白蛇”指潔白的燈芯，“江”指燈油，燈芯未燃時為白色，燈芯臥于油中，透過油看去，狀如白蛇，一個“過”字，寫出了燈芯在油中屈曲盤旋的姿態，化靜為動；“頭頂一輪紅日”，“紅日”指燈焰，用“一輪”令人想見火焰周圍的淡淡光暈，一個“頂”字更增加了動感。過去稱輕重都是用秤，下聯中“青龍掛壁”中的“青龍”指秤桿，秤桿多為黑色，掛于墻上，好似“青龍臥壁”，以龍相喻，顯現出其粗大；“身披萬點金星”，“金星”指秤桿上的斤兩標號，標號大多為金黃色，“萬點”言極多，“披”字則顯其浮于表面之狀。此聯抓住事物特點，將靜態變成了動態，構思巧妙，比喻極為貼切形象，不但生動描摹出事物的形態，而且增添了美感，引人遐想，字字珠璣，令人拍案。

晚唐詩人杜牧也曾作過一副謎聯。傳說杜牧于會昌初年任池州(今安徽貴池縣)刺史期間，于公余之暇經常便衣小帽去杏花村酒肆飲酒賦詩，與賣酒的杏云姑娘對對子，有一次臨走的時候，杏云忙上前問道：“請教先生貴姓大名？”杜牧說，我的姓名是：

半邊林靠半坡地；

一頭牛同一卷文。

杏云低首細細琢磨：半邊林乃“木”，半邊坡地乃“土”，“木”、“土”相靠為“杜”，而“牛”、“文”同列為“牧”。謎底是“杜牧”二字。啊！原來是刺史杜牧大人！

1785年，乾隆皇帝在乾清宮開千叟宴，赴宴者達3900多人，其中一老叟141歲。乾隆與紀昀出聯相賀曰：

花甲重逢，增加三七歲月；

古稀雙慶，再多一度春秋。

這是一副數字謎聯。按古紀年法計算，一個花甲為60年，花甲重逢即為120年，“三七歲月”即21年，正好是141歲，可以說，對句是相當難的，可紀昀卻信手拈來。俗語“人生七十古來稀”，“古稀”即七十歲，古稀雙慶即140歲，更多一度春秋，也正好是141歲，對得堪稱千古絕妙。

1982年5月，長江中下游六省（市）十四個單位在江西廬山舉行“匡廬謎會”，江西九江隊作為東道主，在會場上掛出了一副對聯：

魯肅遣子問路；

陽明笑啟東窗。

這副謎聯巧用當地歷史名人的名字成對，本身也是一副謎聯。“魯肅遣子問路”，聯面的意思是魯肅派遣兒子前去問路。魯肅是三國東吳大臣，字子敬，遣去“子”，單剩“敬”，問路的意思是“請指教”，所以上聯連起來為“敬請指教”。“陽明笑啟東窗”，“陽明”，指明代理學家王陽明。“陽明”又有陽光明媚的字面意思，還能理解為早晨太陽出來天明了的意思。“笑”扣“歡”，“啟東窗”即打開窗戶讓陽光進來，意謂“光臨”。下聯含意為“歡迎光臨”。聯語貼切自然，饒有趣味。

［作者單位：海南省樂東縣思源實驗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