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道明媚的憂傷

風碎裂成凄厲的白花，在天空洞深的蔚藍里洗出一片羸弱的潔白，記憶暖流突然轟然倒塌，散落成一地的絢麗廢墟，成為青春里或明或暗的碎片。在這呼嘯滄桑的支離破碎間，透過刻骨銘心的傷痕血淚所彌漫的氤氳，我發現我原來所有有關山盟海誓的自知之明都是我的自以為是，在現實的蒼白里，最終只配成為青春里一閃而過的憂傷。

十五歲，雨季開始，我們相識成為戀人；十六歲，雨季結束，我們成為路人。你說，我們要記得彼此“生生世世永不分離”的誓言，我記住了；而你卻在我的苦苦等待里遺忘了。歌曲里是誰在唱著，愛情地久天長；是誰在說著，真愛永不變。我用盡全身力氣，卻換來一句永遠都不可能兌現的謊言，而永遠并不遠，只是一轉身的距離。其實，微笑著說“衷心祝你們能夠天長地久”時，并沒有痛到聲嘶力竭歇斯底里呼天搶地撕心裂肺的地步，不是因為愛得不夠深，也不是因為不在意，而是因為等待是人世間最卑微的名詞，背叛是人世間最痛苦的動詞；你既已離開，我又何必不忘，你既已遺忘，我又何必悲傷。

地久天長、不離不棄的承諾，只是誤會一場。而感情的戲，我天生沒演技，你把我的感情，只當成一場游戲，我玩不起，更輸不起，所以看著承諾的氤氳在肆無忌憚地嬉笑。想起你給過的溫暖時，突然間發現有時候執著是一種負擔，放棄是一種解脫，否則苦了你，傷了我。而有一些東西錯過了，就一輩子錯過了。人是會變的，守不住一個不變的承諾，也守不住一顆善變的心，有時候不是我們不懂，而是不想懂，可是曾經那樣純真的陪伴終究是我們一生的燃燒的火焰，是我們一生的財富。因為彼此相遇相識過，所以精彩。因為彼此相知相愛過，所以溫暖。

十五歲，雨季開始，我們相識成為朋友；十六歲，雨季結束，我們成為敵人。當你為了一個謠言而拿刀刺進我胸膛時，我終于相信了兩件事：第一，愛情終究比友情更能令人瘋狂；第二，時間、距離和金錢是會貶值一切感情的。所以傷病痊愈后的我迅速遷回了大漠邊陲的甘肅老家，但是，即便是隔著千山萬水，也依舊擋不住我對你的思念。

在初三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里，在愛情分手后那些憂傷痛苦的黯淡時光里，在模糊親情本質的困惑里，我總是想起了曾經和你共用一個飯盒同穿一條褲子的真摯歲月。即使是你和她海南游時借了我三千元錢未還以至于我啃了兩個月方便面導致現在我經常失眠，即使是你在我十六歲生日宴會上只留下一個抽刀離去的決絕背影，我都會在以后漫長的人生路上時時為你祈禱，因為錯誤是不可避免而可以改正的，而你給了我關于友情的美好記憶深入我的骨髓，融入我的血脈，成為我生命暮年里可以細細品味的經典。

十五歲，雨季開始，十年未見的姑姑帶著我記憶里熟悉的微笑從國外風馳電掣地回家；十六歲，雨季結束，我一生都不想再見的姑姑帶著她的心滿意足笑容決絕地飛上藍天。伴隨這一年的人世音書沉浮、春花秋葉幻轉，姑姑疲憊消瘦的身影在遭受嚴重刀傷的我和肺癌晚期的爺爺之間來回穿梭而日漸憔悴，可是爺爺臨終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她用她的聲淚俱下奪走了80%本該屬于我父親的遺產，便讓我終于明白了她的不辭勞苦和她的無怨無悔，也終于明白父親看著我津津有味地吃著姑姑剝好的香蕉時那句沉重的嘆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可是現在，即使我看著她乘坐的飛機轟隆隆地碾過我的頭頂時，淚水像窗外斷不了線的雨水流的滿臉狼狽時，我還是一點都不恨她，因為這些年國外獨自打拼的她的確過得很苦，更何況她在一定程度上給了爺爺最幸福的晚年和對我慈母般的關懷。

風漸漸定了下來，仿佛是在生命暮年掠過的爨風一樣變得安靜，但是回憶卻像鹽一樣，讓傷口更疼，讓思維更清醒。而所有鱗次櫛比的疼痛排列成行，布滿整個記憶里詮釋陌生的雨季，但是如今，站在生命最絢爛的十七歲幻覺里，我看著雨季里腐爛、消逝的滄桑時，不再覺得青春就像茶幾，上面布滿了杯具（悲劇）。

因為突然發現青春就是一道明媚的憂傷，美好的外表下滋生著邪惡，但是即使是你們轉身后碎落一地的不是花瓣而是我凋零的心，即使是在最后變成窒息的沉默時，悲傷的是我而不是你們，即使是記憶殘存的溫柔也抵不過現實的決絕時，我依然會站在你們看不見的角落里，默默祝福你們……

只是因為，我已，學會——

淡然、寬容和感恩。

［武漢市江夏區江夏一中星空文學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