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全球風險社會的角度講,這個世界上每個國家的所作所為,都可能會給其他國家甚至全球帶來風險,包括一些不可預知的風險。
20世紀80年代,德國著名哲學家、社會學家烏爾里希·貝克提出了風險社會概念,用以描述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存在的自然與人為風險。20世紀90年代的全球化推進,則很快將這個概念“全球化”了,形成我們現在所處的“全球風險社會”。簡單來講,其含義指的是由一個國家引發或面對的問題已經超越國界,構成了跨國問題或者說國際問題,大家熟知的問題領域包括移民、環境、災難、犯罪、傳染病、恐怖主義等等。尤其是環境問題,因為政治關涉較少,國際社會的磋商與合作顯得更多。不過,這次日本地震引發的核泄漏危機,尤其是核廢液排放及其引發的跨國水治理等問題,給國際社會提出了新議題。
日本3·11地震之后,每個國家及其人民都對日本地震抱有同情甚至悲憫之心,正因如此,才會有中國以及世界上其他國家伸出援手,幫助日本共渡難關。與此同時,牽動全世界神經的是日本地震引發的核泄漏危機,福島第一核電站的事態發展在某種意義上決定了全世界的核政策走向。但是,日本東電公司將福島第一核電站的1.15萬噸低濃度核廢液排放到太平洋的消息,把世界人民的目光迅速引向了另一個領域,即核廢液排放引發的水污染及其跨國間治理。
僅僅從水治理的角度講,這算不上一個新問題,河流領域的跨國間治理早就存在,中國因為邊疆水域問題而參與其中。比如,中國、緬甸與泰國、老撾、柬埔寨和越南,定期舉行對話會,共同商討有關湄公河(中國境內稱瀾滄江)水資源的問題。但是,日本核廢液排放引發的新問題是,再有類似情況發生的時候,國際社會應該如何進行應對?如何對排放國加以約束?如何對被動污染國予以補償或賠償?國家間應該有什么樣的互動機制?
根據有關專家的說法,《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核安全公約》和《及早通報核事故公約》對核廢料排入大海沒有明確規定。也就是說,這是一個治理空白。既然如此,日本的核廢料排放對于太平洋的污染好像也就只能不了了之。當然,由于國際社會的輿論壓力,日本也在以各種方式消除其他國家的憂慮。日本原子能研究開發機構研究員中野政尚用計算機模擬放射性核素銫在海中擴散的情形并推測,即使核電站內尚存的2萬噸高放射性污水也全部泄漏入海,其擴散區域的放射性活性在1年后也將被稀釋到每升不足1貝克勒爾,10年后將不足0.1貝克勒爾,對人體不會造成影響。
顯然,這種說法尚未被證實,國際社會的憂慮也并未因此而減少。而且,日本的做法讓周邊國家深感不安。因為,根據其他國際法,日本有義務向鄰近和相關國家通報,但日本排放前只向美國作了通報。中國、韓國等亞洲近鄰并沒有接到日本的提前通報,如此行事一方面會使相關國家準備不足,另一方面也沒有體現出應有的國家間尊重。面對這種情形,顯然需要有相應的國際約束,而且這方面的約束應該是制度性的。
從全球風險社會的角度講,這個世界上每個國家的所作所為,都可能會給其他國家甚至全球帶來風險,包括一些不可預知的風險。因此,每個國家面對可能的跨國議題之時,都應該與關涉到的國家進行溝通,共同尋求相關問題的解決。水治理也是如此,不與其他國家進行協商,僅僅依據自身利益直接行動,最終將會破壞國家間關系。因為包括水污染治理在內的環境議題或者資源議題,已經是國家間政治的重要組成部分。處在全球風險社會的每個國家,都應該具有全球層面的意識和思維方式,來共同應對包括水污染治理的國家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