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內容摘要:在密教觀音造像中,常常可以看到一組對稱出現的“甘露施餓鬼”、“七寶施貧兒”圖像,主要出現在千手千眼觀音像和十一面觀音像中,這組圖像在密教經典中并無明確記載。本文考察了圖像的經典依據,認為是受到《千手千眼觀音經》、《十一面觀音經》、《請觀世音菩薩消伏毒害陀羅尼咒經》等密教經典的多重影響,而非來自某一特定密教經典。
關鍵詞:甘露施餓鬼;七寶施貧兒;千手千眼觀音;十一面觀音
中圖分類號:k879.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11)01-0016-05
四川、敦煌等地的密教觀音造像中,一些主尊下方兩側對稱出現兩身形像較小的人物:一僅穿犢鼻褲的半裸餓鬼持缽接受主尊賜予的甘露,一著補丁短衣短褲的窮人雙手持口袋接受主尊賜予的各種財寶。敦煌莫高窟藏經洞出土的繪畫品中,有的題作“甘露施餓鬼”、“七寶施貧兒”,有的題作“餓鬼乞甘露時”、“貧人乞錢時”等。敦煌文獻P.3352有一份古代畫工留下的用文字表示的千手千眼觀音像并眷屬位置示意圖,包括主尊在內共30身,其中有“甘露施餓鬼”、“七寶施貧兒”句,因此我們可以判定上述畫面是“甘露施餓鬼、七寶施貧兒”內容…。這組圖像主要出現在千手千眼觀音像和十一面觀音像中,相關經典并沒有記載。本文對這些圖像進行了調查與釋讀。
一
“甘露施餓鬼、七寶施貧兒”圖像分布
四川石窟、敦煌石窟的密教造像中有幾十組“甘露施餓鬼、七寶施貧兒”圖像,主要在千手千眼觀音圖像中,對稱出現在主尊下方兩側。如:
安岳臥佛院第45窟刻一鋪千手千眼觀音立像,時代定為盛唐。壁上刻無數小手,有6大臂:二手胸前合十;二手上舉,左手持輪、右手持鐸。二大手下伸。左下大手掌心中流出銅錢,下方站立一著短衣短褲的世俗人,雙手持口袋接錢幣:右下大手略殘,持物不明,下方站立一裸露細瘦的餓鬼,長發豎立向后飄,展掌伸指,仰面上望。這可能是敦煌以外現存最早的“甘露施餓鬼、七寶施貧兒”圖像(圖版20)。
大足寶頂山大佛灣南宋8號龕的主尊為著名的千手千眼觀音倚坐像,高達8m,左右一餓鬼、一貧兒。大足北山佛灣晚唐9號龕、前后蜀235號龕、前后蜀273號龕和大足佛耳巖前后蜀13號龕的主尊,均為千手千眼觀音倚坐像,左右一餓鬼、一貧兒。
內江資中縣重龍山石窟千手千眼觀音龕,觀音倚坐像,左下方為雙手握口袋的貧兒,右下方餓鬼殘損較多。內江市內翔龍山石窟千手千眼觀音龕,觀音倚坐像,左下方為著裝、舉右手的貧兒,右下角餓鬼殘。
四川其他石窟也有,但筆者未一一考察,如營山縣太蓬山透明崖石窟第16窟(有890年題記)、第25窟的主尊為千手千眼觀音像,左右一餓鬼、一貧兒。
敦煌石窟和藏經洞發現的繪畫品中也有較多表現的,如第292窟前室西壁門北五代畫千手千眼觀音經變(一般把單尊像、情節較少的作品稱為“像”,主要是雕刻作品。而眷屬較多、情節較多的則稱“經變”,本文將敦煌畫中有眷屬的千手千眼觀音圖像均稱經變),觀音立像,存北側貧兒,南側餓鬼畫面已毀。千手千眼觀音經變中的餓鬼、貧兒還見于宋代第141窟甬道頂(觀音立像)、宋代第335窟前室窟頂西披(坐像)、宋代第380窟甬道南壁(坐像)、宋代第456窟西壁龕內西壁(立像)。上述圖像中的餓鬼、貧兒形像比較模糊。比較清楚的有:
莫高窟西夏(或蒙元時期)第3窟,全窟四壁內容屬于一鋪千手千眼觀音經變。南壁畫千手千眼觀音立像,東側帝釋天、下梵天女,西側梵天女、下婆羅門。北壁畫千手千眼觀音立像,東側婆藪仙、下三頭六臂金剛、豬頭毗那夜迦,西側吉祥天、下三頭八臂金剛、象頭毗那夜迦。東壁門北畫觀音立像一身,左手置于胸前,右手下垂,掌心流瀉出珊瑚、象牙等珠寶,下方一貧兒持一大盆承接。東壁門南畫觀音立像一身,右手置于胸前,不持物,左手垂下,傾倒凈瓶,下方一餓鬼(殘)。南壁、北壁的干手千眼觀音的眷屬各不相同,這些眷屬都是千手千眼觀音眷屬,只是分開繪出。東壁“甘露施餓鬼、七寶施貧兒”也是一組相關圖像,兩身觀音也是千手千眼觀音的變化身。顯然畫工創造性地將一鋪千手千眼觀音分開繪制的,全窟應該屬于一鋪千手千眼觀音經變。
瓜州縣東千佛洞第2窟坐西向東,前部覆斗形頂,后部中心塔柱,窟形類似莫高窟西夏第95窟。窟頂藻井畫曼荼羅,四披各畫說法圖一鋪。中心塔柱東向面龕內存清塑3尊,南向面畫菩提樹觀音立像,北向面畫菩提樹觀音立像,西向面畫涅槃圖。西壁中央畫佛說法圖、兩側各畫藥師說法圖一鋪。東壁門上畫坐佛一列14尊,門南畫三面四臂觀音變、門北畫三面八臂觀音變。南壁西起畫水月觀音、藥師經變、十一面八臂觀音變。北壁西起畫水月觀音、西方凈土變、八臂觀音變。該窟壁畫題材豐富,內容完整。中心塔柱南向面畫菩提樹觀音立像,觀音站在樹下,化佛冠,左手上舉握樹枝,右手下垂施七寶,可見銅錢等物品從手心流出,下方一貧兒騎在另一貧兒脖子上,手勢模糊,另一貧兒跪地乞討。中心塔柱北向面畫菩提樹觀音立像,觀音站在一棵樹下,化佛冠,右手上舉握樹枝,左手下垂,傾斜手中凈瓶,凈水流出,下方一餓鬼騎在另一餓鬼脖子上,雙手合十,甘露流進餓鬼口中,另一餓鬼跪在地上求甘露。
莫高窟藏經洞發現的約1000件繪畫品中,至少有5鋪千手千眼觀音經變繪有“甘露施餓鬼、七寶施貧兒”圖像。
英藏S.P.35(Ch.ivi.0019)為高2.22、寬1.67m的巨幅絹畫千手千眼觀音經變,時代約在9世紀前半,主尊坐像,眷屬甚多,并且保存榜題,其中有一裸體餓鬼,舉雙手在接甘露,榜題“甘露施餓鬼”。對應的另一側有穿著補丁衣服的貧兒,舉雙手接從佛大手中流出的白色顆粒(珠寶),榜題“七寶施貧兒”。
法藏F103(M.G.17659)為絹畫千手千眼觀音經變,高1.89、寬1.25m,有太平興國六年(981)題記,主尊立像,眷屬的榜題清楚,其中裸體餓鬼正在接從觀音所持澡罐(有提手的水罐,不是凈瓶)底部漏出的甘露,榜題“餓鬼乞甘露時”。另一側有穿補丁衣服的貧兒正在用雙手接從觀音大手中流出的金錢,榜題“貧人乞錢時”(圖版21)。
P.4518(3)為紙本千手千眼觀音經變,觀音立像,18大臂,下方兩側畫一貧兒、一餓鬼。
P.4518(20)為紙本千手千眼觀音經變,觀音坐像,上兩側各一天王,中各一菩薩,下貧兒、餓鬼。
瓜州縣博物館藏莫高窟出絹畫千手千眼觀音經變,高0.76、寬0.60m,眷屬有二明王、十方諸佛,明王下各畫一供養比丘尼、一女供養人。觀音有18大臂,下方有一餓鬼舉雙手接從觀音最下大手手掌中流出的甘露,對應一側著短袖衣服的貧兒接從觀音手掌流出的銅錢(畫出二枚)(圖版22)。
“甘露施餓鬼、七寶施貧兒”圖像還出現在十一面觀音圖像中。敦煌40多鋪十一面觀音經變中,我們只見莫高窟第35窟一鋪。該窟甬道頂五代畫十一面八臂觀音立像,胸前二手各持一蓮,上左手托舉日、右手托舉月,左側一手持棒,右側一手持三叉戟。觀音左下手揚掌,不持物(一般應持凈瓶),下方站立一餓鬼,只穿犢鼻褲,皮包骨頭,渾身冒火,雙手合十禮拜觀音;觀音右下手揚掌,大拇指與食指相捻,下方站立一窮人,戴褸頭,穿補丁衣服,舉雙手接上方散落下的二枚銅錢(圖版23)。
上述調查得知,“甘露施餓鬼、七寶施貧兒”圖像具有以下幾個特征:1.數量多,有幾十組,說明是一種較為流行的題材。2.分布廣泛,四川、敦煌等地都有分布。3.內容基本一致,表現形式大同小異,說明有著共同的圖像來源。4.多數出現在千手千眼觀音經變的下方,其他圖像中出現得比較少。
二“甘露施餓鬼、七寶施貧兒”圖像來源
千手千眼觀音經軌并沒有“甘露施餓鬼、七寶施貧兒”的文句,需要考察其來源。
1.“甘露施餓鬼”圖像的經典依據
“甘露施餓鬼”圖像一般畫觀音一大手傾倒凈瓶的水。伽梵達摩譯《千手千眼觀音經》提到觀音有40大手,其中有胡瓶手、軍持手。“若為一切善和眷屬者,當于胡瓶手。”“若為生梵天者,當于軍遲手。”軍遲即凈瓶,胡瓶也是盛水器(凈瓶的一種,瓶頸有鳳首),它們的作用是為了“善和眷屬”、“生梵天”,沒有提到施餓鬼,這與本文討論的“甘露施餓鬼”不甚合。伽梵達摩譯本沒有甘露手,不空譯《千手千眼觀音經》則第一個大手就是甘露手“若為一切饑渴有情及諸餓鬼得清涼者,當于甘露手。”這與“甘露施餓鬼”相一致。看來,不空譯本更接近“甘露施餓鬼、七寶施貧兒”之內容。上述二譯本都有一些共同的文字,其中經首的發愿文中有:“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我若向火湯,火湯自消滅。我若向地獄,地獄自枯竭。我若向餓鬼,餓鬼自飽滿。我若向修羅,惡心自調伏。我若向畜生,自得大智慧。”傾倒甘露圖像是對“我若向餓鬼,餓鬼自飽滿”的具體詮釋,形象生動。
需要說明的是,觀音用甘露救度地獄餓鬼在多部佛經中有記載,如東晉難提譯《請觀世音菩薩消伏毒害陀羅尼咒經》提到觀音在六道救度眾生:“大悲大名稱,吉祥安樂人,恒說吉祥句,救濟極苦者。眾生若聞名,離苦得解脫,亦游戲地獄,大悲代受苦。或處畜生中,化作畜生形,教以大智慧,令發無上心。或處阿修羅,軟言調伏心,令除驕慢習,疾至無為岸。現身作餓鬼,手出香色乳,饑渴逼切者,施令得飽滿。大慈大悲心,游戲于五道,恒以善集慧,普教一切眾。無上勝方便,令離生死苦,常得安樂處,到大涅槃岸。”其中觀音在地獄“現身作餓鬼,手出香色乳,饑渴逼切者,施令得飽滿”與甘露施餓鬼頗為一致。義凈譯《香王菩薩陀羅尼咒經》也提到香王菩薩手指流出甘露施舍餓鬼:“其畫像法:任其大小,身肉皆白,面貌端正,頭戴天冠,頸有瓔珞。右臂垂下,五指皆申,施無畏手。其五指端各雨甘露,施于五道眾生,手下并畫黑鬼三五個。左臂屈肘,手當左奶,以把蓮花,其花從腳下蓮花生出,其花白紅色,足下蓮花亦白紅色。項背圓光,上有傘蓋。五色錦綺以為衣服,兩重珠條絡于臂上,一赤色一黃色。”文中的黑鬼當即餓鬼。
在藏傳佛教造像中,我們也可以看到類似的圖像:觀音左手持蓮,右手垂下,掌心朝外,下方有一人合十而跪。一般稱之為蓮花手觀音,也有稱空行觀音或香王菩薩。這類觀音圖像與本文討論的觀音圖像有一個區別,是單獨而不是對稱出現的被觀音救度的對象。
佛也能施甘露。東晉佛陀跋陀羅譯《觀佛三昧海經》卷7記載:“花有化佛,臥蓮花上,各以右手灑甘露雨,令一切眾皆得服食。餓鬼眾生見此相時自然飽滿。”但佛施甘露并不流行,這一功能是由觀音來承擔的。隋代智者大師《摩訶止觀》卷2記載:“六字章句陀羅尼能破煩惱障,凈于三毒根,成佛道無疑。六字即是六觀世音,能破六道三障。所謂大悲觀世音破地獄道三障,此道苦重,宜用大悲。大慈觀世音破餓鬼道三障,此道饑渴,宜用大慈。師子無畏觀世音破畜生道三障,獸王威猛,宜用無畏也。大光普照觀世音破阿修羅道三障,其道猜忌嫉疑偏,宜用普照也。天人丈夫觀世音破人道三障,人道有事理,事伏驕慢稱天人,理則見佛性故稱丈夫。大梵深遠觀世音破天道三障,梵是天主,標主得臣也。”
莫高窟第390窟開鑿于初唐早期,但考古分期上歸于隋代第三期。南壁正中菩薩說法圖中,主尊為倚坐菩薩。化佛冠,有二脅侍菩薩。主尊曲右手持柳枝于右肩,下方被王道士所鑿穿洞毀,不知是否有特別圖像;左手掌心向下,下方有一裸體光頭者雙手捧接狀(似捧持一器),張嘴接從主尊掌心流出的甘露(圖1)。這是敦煌現存最早的“甘露施餓鬼”圖像,由于此窟造像題材無法解讀,筆者目前也無法確定主尊名、此圖像的經典依據。
2.“七寶施貧兒”圖像的經典依據
“七寶施貧兒”圖像一般畫從觀音下垂的大手的掌心中流出諸寶,下方有一穿補丁衣服的人捧接。《千手千眼觀音經》中的大手“如意寶珠手”比較符合這一畫面:“若為富饒種種珍寶資具者,當于如意珠手。”(伽梵達摩譯本)“若為富饒種種功德資具者,當于如意寶珠手。”(不空譯本)這里的寶珠手是手托摩尼寶珠,而不是手心流出珠寶。雖然“七寶施貧兒”圖像基本反映了“如意寶珠手”的功能,但在圖像上七寶并不是從“如意寶珠手”中流出的,而是從手掌心流出的。《千手千眼觀音經》沒有手掌流出七寶的記載。筆者所知手掌流出寶物的,是不空羂索觀音。菩提流志譯30卷本《不空羂索神變真言經》中10多次提到不空羂索觀音的諸種形像,有的有“雨寶”之手,如卷20記載不空王觀音一面三目十八臂,“一手安慰仰垂雨寶、一手捻數珠”,卷25記載不空廣大明王觀世音菩薩三面六臂,“左第三手伸雨眾寶,右第三手向外揚掌安慰摩頂”,卷27記載不空大可畏明王觀世音菩薩三面六臂,“右第二手伸施無畏,雨下眾寶”。但在該觀音造像中我們沒有發現獨立和對稱出現的“甘露施餓鬼、七寶施貧兒”圖像,偶或也可看到該觀音諸手中有一手持凈瓶、一手持念珠者(如五代第468窟東壁門南八臂不空羂索觀音經變),即經典記載不空羂索觀音有“雨寶”之手,而該觀音實際造像中沒有雨寶、餓鬼、貧兒等相關圖像(至少筆者尚未見到)。
《千手千眼觀音經》中的“如意寶珠手”能提供“種種珍寶資具”,地藏也是手托寶珠而“雨寶”,北涼譯《十輪經》卷1記載:“其兩手有如意珠,雨如意寶。”寶珠雨寶乃是最好理解的,而在千手千眼觀音圖像中,更從觀音手心流出諸寶,似乎更加突出觀音的神奇力量。
3.十一面觀音的凈瓶手、數珠手
值得關注的是,北周耶舍崛多譯《佛說十一面觀世音神咒經》記載觀音十一面二臂:“觀世音左手把澡瓶,瓶口出蓮花。展其右手,以串瓔珞施無畏手。”即一手持凈瓶、一手持串瓔珞。玄奘譯本《十一面神咒心經》同:“左手執紅蓮花軍持,展右臂以掛數珠及作施無畏手。”這里將瓔珞翻譯成數珠,這一點對后面的討論相當重要。法藏F92(E.0.1147)為麻布畫九面六臂觀音立像(可能是十一面的省略,即最下正中的左、右側一面沒有畫出),二手胸前各持一蓮;二手上舉,左手托日、右手托月:二手下垂,左手持一念珠,下站一有雙綰發式的女童,左手持經卷、右手持筆作書寫狀;右手持一凈瓶,下站一有雙綰發式的女童,雙手捧持一大卷文書(圖版24)。按:法藏F91(M.G.17674)紙本九面六臂觀音立像中的二童子旁的“南無善童子”、“南無惡童子”題記,可比定本件中的二童子是善童子、惡童子,但善童子、惡童子主要出現在地藏十王圖像中,為何在密教圖像中出現,尚需研究。從觀音手持念珠、凈瓶看,這是比較接近玄奘譯《十一面神咒心經》記載的,其他密教圖像中也可見到持念珠、凈瓶者,如法藏F90(E.0.1398)紙本三面六臂觀音坐像的最下二手也是持念珠、凈瓶。前揭五代第35窟甬道頂十一面觀音之“甘露施餓鬼、七寶施貧兒”圖像,可能與十一面觀音手持瓔珞(或念珠)、凈瓶有關。
約繪于武周時期的第205窟西壁南側一身觀音正傾瀉手中凈瓶中的甘露給下方穿世俗服飾的女子,對應北側一身觀音正將一串念珠施予穿世俗服飾的女子,這一對圖像是對凈瓶、念珠作用的最形象的解釋。南側一身觀音身后隱約可見“圣歷”等字,圣歷(698—699)為武周年號,由于這一時期十一面觀音信仰非常流行,可能這一組圖像受到《十一面觀音經》的影響。
4.隋代持寶珠、凈瓶菩薩
菩薩特別是觀音菩薩,一般都一手持凈瓶、一手持柳枝。在隋代洞窟里,我們看到有一些一手持凈瓶、一手持寶珠的菩薩,如第394窟龕外南、北側各畫一菩薩立像,北側一身左手下垂,持凈瓶,右手托寶珠。初唐第390窟南壁中央菩薩說法圖中,東側一身脅侍菩薩左手持蓮花、右手持柳枝,西側一身脅侍菩薩左手持凈瓶、右手托寶珠。這類圖像當可以視作“甘露施餓鬼、七寶施貧兒”圖像的源流,也就是說,密教“甘露施餓鬼、七寶施貧兒”圖像并非空穴來風,在較早的顯教菩薩圖像中就有了施寶、施甘露的一些因素。
約言之,“甘露施餓鬼”大約來自不空譯《千手千眼觀音經》的第一大手“甘露手”:“若為一切饑渴有情及諸餓鬼得清涼者,當于甘露手。”“七寶施貧兒”可能受到《千手千眼觀音經》、《不空羂索觀音經》、《十一面觀音經》等密教觀音類經典的多重影響,而非一種經典。第390窟南壁菩薩說法圖主尊中的“甘露施餓鬼”圖像也為我們打開了追溯唐宋密教圖像來源的空間,而藏傳佛教造像中的施甘露觀音(蓮花手觀音、空行觀音、香王觀音)則提示我們,應該將該類圖像的研究放到更廣闊的視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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