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紛紛揚揚地落著,天地間冷得像冰窖一樣。
抬頭望了望霧蒙蒙的天,母親嘆了口氣,顫顫地走進廚房,她把昨天買的雞鴨魚肉全放進竹籃后,背著竹籃出了門。
步行,乘車,步行,母親終于來到了三十里外的小縣城,終于走進了增福家。
砍,剁,切,煮,燒,炒。腿站疼了,腰累酸了,眼嗆流淚了,終于做好了飯。
打了三四個電話,說了一大堆好話,增瑞一家來了,增祥一家也來了。
看著不常見的親人,擦著額前的汗,母親滿是褶子的老臉笑成怒放的秋菊。
家人笑意盈盈,團團圍坐,有的細嚼慢咽,有的狼吞虎咽。母親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話語稠得像是窗外的雪花一樣:增福,你的生日是十二月十一。你過八歲生日時天下著鵝毛大雪,你爹頂風冒雪趕集割肉,上午包餃子,你一邊吃著餃子一邊說等我長大能掙錢了,天天讓爹娘吃餃子。
往事太遙遠,今事太繁多,陳芝麻爛谷子舊事,早塵封了,增福一邊嚼著雞腿一邊搖了搖頭。
增瑞,你的生日是六月二十。你十歲生日那天天下了大雨,我給你買了兩個麻花。我讓你吃,你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就是不吃。后來我只好把麻花弄碎,一家五口分吃了兩個麻花。
民以食為天,增瑞把一塊魚肉放進了嘴里。
增祥,你的生日是三月二十。你過七歲生日時我給你煮了一個雞蛋,你吃了雞蛋后抹著眼淚說,娘,咋不天天過生日啊?要是天天過生日,我就能天天吃上雞蛋了。
增祥勸母親,別只顧說話忘了吃飯,飯菜涼了,快吃飯吧。
母親笑著說道,看著你們都快快樂樂平平安安的,娘一點都不餓。增福,今天是農歷十幾了?今年的雪咋下這么早?
增福笑著回答,我不耕地不種田的,只記陽歷不記農歷。
桌上杯盤狼藉,飯飽人散。母親在廚房收拾一番后,就一臉疲憊地回鄉下了。
夜里,增福問妻子,你說咱娘買了雞,買了魚,又是步行又是搭車的,冒雪來到城里,在廚房里忙了整整一上午,做好了飯又把增瑞、增祥喊來吃飯,她究竟會有什么事?
妻子回答,天下做母親的都是這樣,想兒子了唄。
今天是十二月十六,快看看農歷是什么時間。
妻子翻了翻手機回答,農歷十一月十九。
增福驚叫,十一月十九,正是娘的生日啊。
哆嗦著手撥通老家的電話,增福問母親,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咋不打電話讓我們回家給你過生日啊?
你們都忙,天氣又冷,還下著雪,娘是怕你們回來麻煩才去城里的。
我們弟兄三個都沒給你買生日禮物。
都是自己的孩子,啥禮物不禮物的?看到你們都快快樂樂平平安安的,娘到現在還高興得睡不著覺,今天是娘這輩子過得最高興的一天。
你在責怪兒子嗎?增福內疚地問。
增福,你也做了父親,你想想就該知道了,做父母的什么時候也不會責備自己的連心連肺的兒女啊!
塵封的往事紛至沓來,暖人身心。已是夜里十點多了,增福仍想給他的兩個兄弟增瑞、增祥打電話,他覺得有好多好多的話要給他們說……
責任編輯 六 點E-mail:whao207@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