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病毒

夜幕降臨，星光點點。像往常一樣，文華打著呵欠，來到地下停車場，鉆進了那輛黑色轎車。車駛出大廈時，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大廈的11樓正是自己創辦的軟件公司。雖然公司正處于創業期，但想到今后的發展前景，文華的臉上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

剛駛上公路，手機就響了。文華皺了皺眉，把車停在路邊，按下接聽鍵，電話里傳來了一個伴隨著粗重喘息的男人聲音：“文……文華，你快過來……”

是江新！江新是個職業作家，在圈子里頗有名氣。文華雖然從事于軟件研發，但平時也喜歡舞文弄墨。說也奇怪，江新孤身一人，且怪僻冷漠，但不知怎的，兩人竟出乎意料地投緣。平時，江新沒事是不會打電話的，一定發生了什么事！

文華急忙追問怎么了，可電話里除了越來越粗重的喘息聲，再沒有其他聲音了。文華趕緊將手機放一邊，加大車速，風馳電掣般地朝江新的住處駛去。

江新住在一棟豪華公寓的三樓。到了樓下，文華抓起手機，電話沒有掛，可里面還是靜悄悄的，連喘息聲都消失了。他趕緊抓著一個保安說：“我朋友住三樓，可能出事了，你們趕緊派個人跟我過去！”

文華是這里的常客。保安聞言，轉頭跟另一個人交代了幾句，便隨著文華來到三樓。兩人按了好一會兒的門鈴，遲遲不見回應。撥打屋內的座機，也沒人接。

保安從管理處拿來了備份鑰匙，開門進屋。屋里沒開燈，一片昏暗，月光從窗戶映射進來，照著地上的一個影子。文華定睛一看，那不就是江新嗎？只見他坐在地板上，兩眼圓睜，對文華和保安的進入渾然不覺。

文華這才松了一口氣，正想責問江新為何開這么大的玩笑，卻發現有些不對勁。江新的眼神卻極為呆滯，嘴角還流著口水，不管怎么追問，都是一副癡癡呆呆的表情，不言不語。

江新變成傻子了！文華的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

經過送醫院檢查，醫生發現，江新的腦子好像突然被掏空一樣，里面的記憶和儲存都消失了，因此才會變癡呆。怎么出現這種情況？醫生們一籌莫展。

隔天，文華一大早就到醫院看望江新。醫生說：“病人的癥狀很奇怪！我們決定將他轉移到市精神病院進行治療。”

從醫院回來的路上，文華的腦子亂成了一團。好好的一個人，怎么突然就變傻了？他想起醫生說過的話，要想治好江新的怪病，最重要的還是要找到發病的根源。文華馬上調轉車頭，朝江新所住的公寓開去。

下車后，文華直接到公寓的物業管理處，對管理員說：“你們不是有整棟公寓的監控錄像嗎？給我看看！”可監控錄像顯示，昨天一整天，江新一直窩在住處里，也沒有人進入他的房子。而且昨晚文華和保安進去后，門窗都從里面關得好好的。這么說，江新的瘋癲，并不是人為的結果。

仔細想想，江新性格孤僻，整天待在電腦前寫東西，怎么可能跟人結仇？如果是自身的因素導致精神失常，那也不會毫無預兆呀！文華要了公寓的鑰匙，開門進去，四處轉了轉，也沒發現什么。正要走，不料桌上的手提電腦屏幕一陣閃爍，接著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白胡子的老頭。白胡子老頭慢悠悠地走近，還朝著文華咧嘴一笑，屏幕上彈出一行大字：歡迎來到思維世界，你的思維將因此而改變！

雖然是大白天，文華的后背還是陣陣發冷。昨晚只顧著照看江新，忘了關電腦，那個白胡子老頭應該是屏保的圖案。只是，文華覺得老頭渾身散發著陰森森的氣息。他立刻關了電腦，將鑰匙還回去，然后開車回家。

接下來的幾天，江新在精神病院里待著，一直是癡呆的表情。文華的公司新接了一單業務，人一下子忙得晝夜不分，有好幾天沒去看江新了。

這天下午，文華正打算去精神病院看江新，卻接到陳律師的電話：“你好，我是陳律師。今天中午，江新先生突然發病。送醫后，心跳呼吸都已停止了，宣告不治。江先生生前曾立過遺囑，他名下的房產以及作品的版權收入都歸你。”

這消息仿佛晴天霹靂。江新只是精神上有問題，身體卻一向很正常的，怎么說不行就不行了？文華趕到醫院，江新的遺體已經送到太平間。因為江新的死疑點頗多，刑警隊長也趕到了醫院。處理完事情后，隊長死死盯著文華，緩緩地說：“我們一定會查明真相的！”

文華突然醒悟過來——自己被當成嫌疑犯了！江新從小就是孤兒，性格孤僻，也沒什么朋友。他一死，所有的遺產又都留給了文華。也難怪自己會被當成嫌疑犯！對此，文華也只能無奈地置之不理。

過了幾天，陳律師通知文華到律師樓辦理相關手續。辦完手續后，文華帶著妻子小嫻，來到江新所住的公寓里。一進門，小嫻就指著桌子大叫：“你看，這個屏保可真有意思！”

文華抬起頭，一看到桌上手提電腦的屏保，心中一震：手提電腦的屏幕上，又出現了白胡子老頭！文華不是膽小的人，可每次看到那個老頭，總覺得有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大腦。小嫻卻笑嘻嘻地說：“這個電腦太有意思了！我帶回去。”

說完，她便拿起手提電腦，徑自出門。文華苦笑一聲，跟在后面。下樓梯的時候，文華若有所思地說：“我老覺得這電腦有點奇怪！江新發瘋的那天早上，他到電腦城買了這個新的手提電腦。當晚人就發瘋了。還有，我記得上次出門前，明明已經關了電腦，怎么今天電腦就自己開了？”

小嫻笑罵道：“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才會胡思亂想？手提電腦有儲備電源的，也許是江新之前進行了定時設置，所以電腦隔一段時間就會自動重啟，這有什么好奇怪的！”

接下來的幾天，文華像往常一樣忙碌。這晚，吃完飯后，文華對小嫻說，要回公司加班，囑咐她早點睡。一回到公司，文華就埋頭苦干。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陣QQ的尖歷呼叫打破了深夜的沉寂。一看，是妻子小嫻的頭像在晃動。

文華的心莫名地顫動了一下。小嫻一向早睡早起，現在都凌晨兩點多了，怎么還會在線上？他趕緊點擊小嫻的頭像，對話框彈出來，里面只有一句話：快來，我支撐不住了！

文華的心頭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他趕緊撥打小嫻的手機，可對方手機一直關機！文華又打了家里的電話，也沒人接聽。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烈。小嫻是個理性的人，不會在深夜開這么大的玩笑！文華趕緊沖到停車場，發動汽車后，將油門踩到底，十分鐘后就到了樓下。抬頭一看，家里的窗戶黑乎乎的，沒有一點光。他急急往家里沖。一進門，馬上大聲嚷嚷：“小嫻，小嫻……”

沒人回應。文華扭頭看看四周，家里還是他離開時的樣子，門窗也關得很嚴。他沖進臥室，人頓時愣住了：小嫻正穿著睡衣，背對著他，悠閑地坐在床上玩手提電腦呢！文華只覺得一股怒氣直沖腦頂，沖上前去，氣沖沖地扳過小嫻的身子：“你知不知道這種玩笑會嚇死人……”

說著說著，他突然停下來：小嫻有點不對勁！仔細一看，小嫻的眼睛雖然睜著，可目光呆滯，臉上也是一副茫然的表情。這不就和江新發病時的情形一模一樣嗎！文華心頭一顫，瘋狂地搖著小嫻，可還是徒勞無功。

小嫻也傻了！文華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警察趕來后，也沒什么發現，只好先將小嫻送到醫院。醫生檢查后，發現小嫻的癥狀和江新一樣。難道小嫻也會步江新的后塵？文華悲從心來，抱頭號哭。

直到小嫻沉沉睡去后，文華才抽空回了趟家，收拾一些住院所需的物品。一進臥室，他就發現，放床上的手提電腦又出現了屏保，那個白胡子老頭依舊在屏幕上搖頭晃腦地走著，旁邊還是那行大字：歡迎來到思維世界，你的思維將因此而改變！不同的是，老頭臉上的笑意似乎更濃了，因而也顯得更加詭異。

文華抓過鼠標一點，屏幕上的老頭便慢慢消退，一張清晰的桌面圖片出現在眼前。他不禁驚呼一聲，屏幕上所有的圖標都變成了白胡子老頭的頭像！前陣子有種“熊貓燒香”的病毒，能把屏幕圖標都變成熊貓燒香的圖案。難道，這個白胡子老頭又是一種新型的網絡病毒？

為了驗證自己的揣測，文華用了好幾種殺毒軟件進行查殺，結果都沒有發現病毒。文華隱隱松了口氣，說不定是昨晚小嫻玩的時候，更改了設置也有可能呀！

小嫻的病情時好時壞，大多數時間癡癡呆呆的，偶爾稍微清醒了些，卻只是抓著文華的手，目光中充滿著焦急，口里卻只能“呀呀”直叫。醫生說，小嫻的大腦功能在快速退化，已經喪失了語言和寫字等功能。

文華每天都待在醫院。公司事務繁忙，他便帶著自己的手提電腦，見縫插針地抽時間在網上辦公。

這天早上，文華被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吵醒。拿起電話一聽，是醫院打來的，說小嫻一大早起來就開始癲狂。文華連刷牙洗臉都顧不上，隨手拿起桌上的手提電腦，匆匆往醫院趕去。

到了醫院，小嫻已經安靜下來，又是一副癡癡呆呆的樣子。醫生一臉無奈地說：“算起來，患者發病的時間已經超過一個星期了。最近癲狂的間歇期越來越短。如果再找不到發病的源頭，恐怕情況就不妙了。”

醫生走后，文華怔怔地坐在病房里。他實在不明白，好好一個人，怎么說瘋就瘋了！坐了一會兒，他打開電腦包，取出里面的手老頭病毒對人腦的破壞作用，逐漸恢復小嫻的意識。眼看著小嫻的狀態一天好過一天，文華心里雀躍萬分。

一天早上，陳東將文華拉到一邊，悄悄地說：“現在只剩下最后一步，就是將白胡子老頭的病毒連根鏟除。這是最關鍵，也是最危險的一步。大學畢業后，我進入一個專門負責國家網絡安全的部門，那里有一些先進的網絡設備，我要回去一兩天，分析這幾天來記錄的數據，估計可以破譯白胡子老頭的病毒了。這一兩天中，病毒在小嫻腦中可能會做最后的垂死掙扎，你一定要看緊她。”

文華點點頭，怪不得那個地方戒備森嚴，原來是網絡安全中心。

當天晚上，沉睡中的文華突然驚醒，聽到醫院的走廊上傳來了鍵盤敲擊聲。扭頭一看，病床上被子凌亂地堆在一邊，小嫻卻不見了！

文華悄悄把病房的門打開一條縫，借著走廊上昏暗的燈光，看到小嫻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十指飛舞，快速地敲擊鍵盤。這么晚了，干嗎非得跑到外面上網？文華仔細看了看，發現那臺手提電腦正是江新的。他腦中突然掠過一個念頭：不好，難道小嫻受了病毒的控制，想將病毒傳到網絡上？網絡四通八達，蔓延速度之快絕對令人咂舌。不行，一定要阻止她！

文華悄悄地走到小嫻身后，正準備趁其不備奪過電腦，小嫻卻突然轉過頭來。走廊上燈光昏暗，絲絲冷氣讓人不寒而栗。文華看到小嫻的雙眼中竟隱隱有綠光射出。他心中一驚，看來病毒已經完全控制了小嫻的腦部。還沒等他想好怎么辦，小嫻卻猛地沖過來，雙手使勁掐住了文華的脖子。

文華想掙脫，卻發現對方力氣大得驚人。怎么辦，他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眼前逐漸模糊……在完全喪失意識前，文華似乎聽到了一聲悶哼，接著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來時，文華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脖子還隱隱作痛。一旁的陳東說：“還好我及時趕到！我回去了半天，利用先進設備對抗體的數據進行最后分析，終于在凌晨時分找出破解白胡子老頭病毒的方法。我不放心你們，就馬上趕到這里，卻正好看到小嫻掐著你的脖子。我隨手拿了旁邊一個花瓶，將小嫻砸暈，才把你救出來。不過你放心，小嫻還沒來得及將病毒外傳，我已經將破解程序輸入江新的電腦，現在已經將病毒徹底刪除了。小嫻剛才醒來后，我也將制作好的破解程序讓她看，通過視覺和聽覺將其攝入大腦。不用幾天，她就可以完全康復了。”

幾天后，小嫻終于出院了。

所有的事都塵埃落定。文華和小嫻決定把江新的房子賣掉，所得款項悉數捐給慈善機構，房權轉交的前一天，兩人再次來到江新的公寓緬懷故友。文華看著房子里薄薄的一層灰塵，不勝唏噓：“想不到，每天發表文章替別人洗腦的人，最終會因為被人洗腦而死！其實，就算白胡子老頭的病毒已經被刪除，但在現實中，思維病毒還是無處不在，防不勝防。消極的文章和影視同樣可以使人的思維中毒，只不過，這種毒性是隱藏起來的，是肉眼看不見的，慢慢積聚后才能使一個人發生質變；但反之，一篇好的文章或一部好的影視，卻能讓人受益匪淺，甚至幡然醒悟，這才是最好的卸毒工具。”

小嫻依偎在文華懷里，甜甜地笑著說：“所以，每天都要多看些有益的書籍，增加思維的抗毒能力，讓自己擁有世界上最好的反毒軟件，是嗎？”

兩人相視一笑，緊緊擁在一起。

現在的文華，雖然公司的事務依舊繁忙，但他每天都會抽出時間，和小嫻一起看些好書，享受人生。不管在現實還是虛擬世界中，病毒無處不在。我們能做的，只是盡最大的努力，讓自己擁有反抗病毒的能力。

責任編輯 張曦霖E-mail:xlin825@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