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是我國古典文學的巔峰之作《紅樓夢》的源頭,也是文學巨匠曹雪芹的故鄉。
位于南京長江路與碑亭巷的交界口,在原址上重建,由兩院院士、清華大學吳良鏞教授主持設計的“江寧織造府”,是曹雪芹家族在南京的遺跡。根據史料記載: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曹雪芹就誕生于江寧織造府內,生父曹顒,生母馬氏,曹雪芹乃曹顒之遺腹子。乾隆二十七年壬午除夕(1763年2月12日)卒于北京西郊,享年48歲。
曹家幾代都在江南做官。曹寅的父親曹璽做了21年的江寧織造;曹寅做了4年的蘇州織造,做了21年的江寧織造,同時又兼做了4次兩淮巡鹽御史;他死后,他的兒子曹顒接著做了3年的江寧織造;曹顒死后,曹頫又接著做了13年的江寧織造。曹家祖孫三代4人總共做了58年的江寧織造。
曹雪芹家族自康熙二年
曾祖曹璽起開始定居南京
曹雪芹的曾祖曹璽,一名爾玉,字完璧,約生于明萬歷四十七年(1619年),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六月,病逝于南京。
曹璽“少好學,沉深有大志”,“讀書洞徹古今,負經濟才,兼藝能,射必貫札。”(康熙二十三年末刊《江寧府志》卷十七《曹璽傳》)在政治、軍事、文史和藝術等各方面都有一定的才能,清軍入關時,曹璽已20多歲,親身參加了進擊李自成大順政權和南明弘光政權的戰爭。順治六年(1649年)二月,曹璽隨睿親王多爾袞出征山西大同,戡平姜驤叛亂有功,“拔入內廷二等侍衛,管鑾儀事,升內工部”??滴醵辏?663年),“特簡督理江寧織造”。(康熙二十三年末刊《江寧府志》卷十七《曹璽傳》)從此,曹雪芹家族開始定居南京。
江南地區自隋唐以來,就是封建王朝的主要財政來源,全國的重要糧倉。明代在南京、蘇州、杭州3處設織造局,各置提督太監一人,其任務表面上是監制皇家絲帛用品,實際兼有察訪監視性質。清廢除派遣太監,另在內務府司員內簡派3處織造。原定3年一更代,康熙二年(1663年),始定專差久任。清廷派遣其心腹家奴曹璽以特殊身份坐鎮江南,不僅令其為皇室內織造綢帛綾緞,供奉山珍海味和文物古董,更有令其監視江南官場、考察南方民情、溝通滿漢民族感情、籠絡南方士大夫等多方面的作用。曹璽在南京22年,忠實地秉承并執行了清廷的意旨,為清王朝在江南地區的鞏固作出了一定貢獻。
曹璽就任江寧織造后,清除歷年積弊,“官自和買,市無迫胥”,“創立儲養幼匠法,訓練程作,遇缺即遴以補”。江南連年災荒,曹璽“捐俸以賑,倡導協濟,全活無算。郡人立生祠碑頌焉”。(康熙二十三年末刊《江寧府志》卷十七《曹璽傳》)
康熙年間,曹璽曾兩次進京陛見,“天子面訪江南吏治,樂其祥剴,賜蟒服,加正一品,御書‘敬慎’匾額。”可見康熙對曹璽吏治江南的功績是首肯的。
曹璽在文學、經學方面具有相當的功力,在藝術方面亦有相當的修養。據《江寧織造曹璽進物單》(見《江寧織造曹家檔案史料》),他一次就“貢進”了南唐、宋、明名貴書畫13件,還有大量古董工藝品,既可見其為主子之享樂竭盡忠誠,又可見其藝術鑒賞力之非同尋常。曹雪芹在文學藝術方面具有精湛的素養,這是他能創作《紅樓夢》的基本條件,其素養的獲得與其家庭對藝術的愛好和祖先藝術才能的傳承有密切的關系,而這方面至少從曹璽時就開始了。
袁枚《隨園詩話》記載了曹寅
在南京時的謙謙君子形象
曹寅(1658—1712)字子清,號荔軒、楝亭。清世祖順治十五年(1658年)九月初七生于北京??滴趿辏?667年),隨父曹璽南下,在江寧織造署度過了他的童年。曹璽除親自督責曹寅、曹宣兄弟讀書外,還聘請了明代遺民馬相伯為蒙師,曹寅在此嚴格的教育下,才智很早就得到發展,7歲已能分辨四聲,“束發即以詩詞經藝驚動長者,稱神童?!保ㄒ姟堕ぴ娾n》卷首顧景星《荔軒草序》)
青年時代的曹寅,文武兼長,博學多能而又風姿英絕。曹寅曾在《楝亭詞鈔別集》、《女冠子·憶舊》中這樣描繪自己的形象:“鳳子,鳳子,似我翩翩三五少年時。滿巷人拋果,羊車欲去遲?!?/p>
博學多能的曹寅,論其詩,紀昀《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中,謂其詩出入于白居易、蘇軾之間。論其書,曹寅曾自稱:“不恨不如王右軍,但恨羲之不見我?!保ㄒ浴恫∑鹋P戲書》)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曹寅奉旨刊刻《全唐詩》?!度圃姟饭?00卷,收集了2200多名詩人的48000多首詩,卷帙浩繁、寫刻精細、??眹乐?,對于傳播中華文化,功不可沒。
織造衙門,是順治初年內院大學士洪承疇奏準的,其任務為按年制辦御用、賞用緞錦及織錦文告與采辦青藍布匹。原來任務是很簡單的,但從康熙三十七年(1698年)曹寅任江寧織造以后的奏折來看,其任務就完全不同了。除了本身制緞購布的任務以外,另加了許多的特殊差使,而這些差使又是異常機密和重要的。因此,借用現代的名詞來說,曹寅是康熙皇帝派駐江南的“特使”,李煦(蘇州織造,曹寅的內兄)也是這種“特使”之一。他們的機密任務和他們曾經做過的事,從他們的奏折來看,其中最重要的要算是安撫江南民心,特別是注意搜集民間反清復明的言行。
曹寅的奏折有10厘米寬、20厘米厚,這密折從江寧到北京,騎馬傳遞大約要20多天,上面密奏的內容是除了康熙以外任何人也不允許看的??滴跛氖吣辏?708年)五月二十五日,曹寅奏明太祖洪武陵塌陷,折云:“恐謠言流播訛傳失真,有廑宸衷,合先奏聞?!敝炫骸爸懒耍耸伦嗦劦氖?,爾再打聽還有什么閑話寫奏折來。”七月十五日曹寅又奏報云:“揚州、鎮江各地傳聞……小人之談。紛紛不一,臣隨回省往看……實因日久土松所致,并無他故……遂守陵人役將寶城開放三日,許百姓縱觀,咸知訛繆,至今遂無異說,隨后已經填平打掃干凈。再一念賊憎已經授首,群黎莫不舉手稱慶,從此窮閻富戶,俱無曉夜之虞,咸感頌皇仁有加無已?!?/p>
由此可見,康熙君臣心目當中的江南士民,一舉一動都不免是與反清復明運動有關聯的,尤其是輿論的動向,更是康熙所關注的,也是曹寅、李煦所極力搜求的。
搜求反清復明的情報只是消極的一面,也可以說是曹寅、李煦工作的一部分。另一項重要的積極的任務就是按月呈報江南各地晴雨錄及米麥棉絲收成情形,并將京城發下的御稻推廣、種播于江南一帶??滴趸实垡鉃椋L調雨順,收成豐足,人民自然安居樂業,當然就不會引起故國之思而造反了。
康熙四十七年(1708年)三月初一,曹寅奏折云:“臣到江寧,訪問有自浙江、蘇州來者,俱云百姓安堵如常,米價亦不昂貴,無不知皇上為百姓憂水旱,為百姓誅盜寇,宸衷焦勞,盡皆感激,淪肌浹髓。臣隨云:‘汝等受皇上如此之恩,知皇上如此為汝等焦勞,何以不踴躍爭上錢糧謹守法度?’前年山東饑民感激皇恩云:‘寧餓死不作賊,去年之旱未甚于之前,汝等何以謠言紛擾,不尊法度?內外不安?汝等如此報答,可謂極盡忠孝矣!’所有蘇浙之人盡皆愧侮無語?!?/p>
在曹寅給康熙的密奏中,天氣問題如雨水、冰災,糧食問題如收成、米價,社情民意問題如疫病、民情以及官吏貪廉,都是康熙所關心的。在沒有各種地方性媒體的時代,這些秘密渠道傳輸的情報也算是一種“內參”了,通過這些“內參”,康熙皇帝可以對各地實情“明察秋毫”。
曹寅在南京任職期間,并沒有因為自己的特殊地位而稍有放縱,相反,他嚴于律己,關心人民疾苦,待人至誠。袁枚《隨園詩話》記載曹寅在江寧織造時:“每出,擁八騶,必攜書一本,觀玩不輟,人問‘公何好學?’曰:‘非也,我非地方官,百姓見我必起立,我心不安,故借此遮耳目。’”一代謙謙君子之詞,令人肅然起敬……
曹寅為救江寧知府一命
在康熙面前叩頭致血流滿面
朱元璋在南京建都后,功臣、官僚士大夫和中下級軍官都以勝利者自居,到處嫖妓,騷擾市井,弄得老百姓怨聲載道。為了整頓社會秩序,鞏固其統治,朱元璋下令在南京鬧市區興建了16座大型酒樓,內置官妓,供他們玩樂,嚴令他們不許再到社會上胡作非為。如今這16座酒樓大都毀滅無存,惟南市樓街以樓名保留至今(今在評事街中段)。
明朝十六樓“浸淫閭里三百年”,直到清朝康熙年間,陳鵬年做江寧知府時,認為這種糜俗非消除不可,于是將這些供達官貴人尋歡作樂的酒樓強行關閉,還將南市樓改為講堂,“命父老于每月朔望之日講孝、悌、忠、信、禮、義、廉、恥。”自此,南市樓這條街便改名為講堂大街。時任兩江總督的阿山與江寧知府陳鵬年本來就有隔閡,借機以“建亭于南市樓,月朔講圣諭,為大不敬”的罪名,向康熙皇帝上奏,結果陳鵬年被定為死罪。頗得民心的陳鵬年被打入監獄后,引起了市民的強烈不滿……
是時,曹寅與陳鵬年并非故舊知交,但陳鵬年為官清廉,受民愛戴。曹寅為救陳鵬年一命,在康熙面前為他說情,說到激奮時,竟免冠叩頭,觸階有聲,致頭破,血流滿面……在場的李煦(曹寅的內兄,時任蘇州織造)見狀,怕他因此觸怒康熙,連忙在他身后拽他的衣服欲制止,曹寅竟不理會,繼續叩頭,且觸階有聲,請求免陳鵬年一死,讓人看到了曹寅剛直不阿的感人一面……
最后,康熙被曹寅的冒死直諫所動,遂下令將陳鵬年無罪釋放,并調任北京武英殿修書。
康熙評價曹顒長得魁梧,
拿起筆能寫作,是個文武全才
曹顒和曹頫是曹雪芹的父輩。曹雪芹的好友愛新覺羅·敦誠《西松堂集》卷一《寄懷曹雪芹沾》自注:“雪芹曾隨先祖寅織造之任。”故曹雪芹應是曹寅之孫,曹顒之子。因曹顒早在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病死,實際上對他負教養職責的只能是曹頫。
曹顒(1689—1715),字孚若,小名連生,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生于北京,五十三年(1714年)因進京染疾,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初病逝,年僅27歲。曹顒出生時其父曹寅已32歲,年過而立,始得麟兒,故名之曰“連生”,以祈多男,又為取學名“顒”。曹顒兩歲時,即隨父曹寅南下,在蘇州、南京度過了童年、少年時代。由于其父自幼精心培育,曹顒在文武兩方面都得到了發展,康熙4次南巡均駐蹕江寧織造府,對少年曹顒頗為賞識喜愛。
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二月,曹寅次女入京嫁為某王子妃,曹寅向康熙帝報告:“臣有一子,今年即令上京當差,送女同往,則臣男女之事畢矣。”(《關于江寧織造曹家檔案史料》第56件)但曹顒進京之后,未即當差,到康熙五十年(1711年)四月初十,方始引見。23歲的曹顒由于康熙的特殊照顧未令當差。當年冬十一月,曹顒育有一子,次年春二月,曹寅攜曹顒及新生孫兒返回南京。
曹顒在任上的奏折今已發現者有20多件,雖然其中大部分系請安、奏報到任及晴雨錄,但有兩折甚可注意,其一為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九月初四的《曹寅之子連生奏曹寅故后情形折》,這篇長達500多字的奏折不僅向康熙傾訴了曹家世代對主子的忠誠,追敘了曹寅逝世前的情況還特地提到了曹寅的虧欠,叩謝康熙帝特命李煦代管鹽差一年以補虧欠的“圣恩”,措詞得體、簡練詳備,充分表現出曹顒的奏章文才。
雖曹顒有經世之才,卻不幸短命而死,未能一展抱負,重興曹家,康熙五十三年(1714年)冬,曹顒進京述職,即染重癥,康熙“日遣太醫調治,尋卒。上嘆息不置”。(康熙六十年《上元縣志·曹璽傳》)并對曹顒作了如下評價:曹顒系朕眼看長成,此子甚可惜。朕所使用之包衣子嗣中,尚無一人如他者。看起來生長得也魁梧,拿起筆來也能寫作,是個文武全才之人。他在織造上很謹慎,朕對他曾寄予很大的希望。(《關于江寧織造曹家檔案史料》第111件)。
從康熙的評價可以看出曹顒的才能、品質均很出色,曹顒因享年不永,無所建樹。
曹頫“恭請萬歲圣安”的折子
遭到雍正沒頭沒腦
的訓斥和臭罵
曹頫,字昂友,號竹居,曹宣第四子(曹宣為曹璽之子,嫡出,曹寅的弟弟,與曹寅為同父異母兄弟)。
曹頫大概于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至三十七年(1698年)之間生于北京,幼時即由伯父曹寅帶到南京撫養??滴跷迨哪辏?715年)正月,曹顒病故,在康熙的直接主持下,曹頫過繼為曹寅嗣子,并補放江寧織造,給予主事之職。
雍正五年(1727年)底,曹頫因騷擾驛站離職受審,同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雍正下令江南總督范時繹查抄曹頫家產,次年曹家離開南京回京。自此,曹雪芹家族在南京將近60年的生活宣告結束。
曹頫是曹雪芹的嗣父,對少年曹雪芹負有教養之責。曹氏家族從曹頫開始衰落,曹家的抄沒對曹雪芹的成長有著直接的影響。
曹頫少年時期生活在南京、揚州一帶,由精通理學和文藝的伯父曹寅親自教養,頗受曹寅的稱譽,被其稱為“多才”,寄以“成材”、“承家”之希望。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雍正五年(1727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雍正諭令江南總督范時繹查封曹家家產,那么,查封曹家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呢?雍正知道父皇與曹家的關系非同一般,當初,這幾任織造有恃無恐地大把撈錢,引起了朝野上下不少議論。
據故宮檔案記載,曹頫“恭請萬歲圣安”的折子遭到雍正一頓沒頭沒腦的訓斥和臭罵:“朕安,你是奉旨交與怡親王傳奏你的事的,諸事聽王子教導而行。你若自己不為非,諸事王子照看得你來;你若作不法,憑誰不能與你作福,不要亂跑門路,瞎費心思力量買禍受。除怡親王之外,竟不可再求一人拖累自己。為什么不揀省事有益的做,做費事有害的事?因你們向來混賬風俗慣了,恐人指稱朕意撞你,若不懂不解,錯會朕意,故特諭你。若有人恐嚇詐你,不妨你就求問怡親王,況王子甚疼憐你,所以朕將你交與王子。主意要拿定,少亂一點,壞朕名聲,朕就要重重處分,王子也救不下了。特諭?!边@番“特諭”使曹頫不寒而栗……
雍正五年(1727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雍正傳諭查封曹頫家產:“江寧織造曹頫,行為不端,織造款項虧空甚多,朕屢次施恩寬限,令其賠補。伊倘感激朕成全之恩,理應盡心效力。然伊不但不感恩圖報,反而將家中財物暗移他處,企圖蒙蔽,有違朕恩,甚屬可惡!著行文江南總督范時繹將曹頫家中財物,固封看守,俟任織造官員隋赫德到彼之后辦理。伊聞織造官員易人時,說不定要暗派家人到江南送信,轉移家財。倘有差遣之人到彼處,著范時繹嚴拿,審問該人前去的緣故,不得怠忽!欽此?!?/p>
曹頫被罷官、抄家時,曹雪芹約十三四歲,按理,曹雪芹是目睹了當時抄家的情形的,《紅樓夢》中賈府的最后破敗,正是曹雪芹家族徹底敗落的藝術再現。
曹頫戴60斤重枷號示眾
兩年,官至三四品的
親兄無一援手相助
從雍正五年(1727年)底起,曹頫被查抄、革職、枷號,曹寅一支開始衰敗,從南京回到北京。但是曹頫獲罪對整個曹氏家族的命運并無決定性的影響,曹氏家族在雍正王朝仍然相當顯赫。
曹頫的同胞親兄長曹順(曹寅之弟曹宣的長子,曹頫為曹宣第四子)任驍騎參領兼佐領,官銜三品,又在內務府兼任郎中之類的職務;曹頫的堂叔曹宜(曹璽的弟弟曹爾正之子,與曹宣為堂房兄弟,曹頫稱其堂叔)從六品護軍校提升為鳥槍護軍參領,官銜也是三品,還被派出監視雍正的政敵;曹頫的堂兄曹欣(曹宜之子)則任茶房總領,二等侍衛兼佐領,官銜雖是四品,卻是雍正皇帝的親信近臣。總之,他們都是深得雍正信任的親貴。
雍正六年(1728年)六月,審理達7個月之久的曹頫騷擾驛站案結案,曹頫被革職,“應分賠銀四百四十三兩二錢”。當時,曹頫在北京、南京的產業均賞給了隋赫德,故已“無銀可賠,無產可變”,好不容易東拼西湊“交納了一百四十一兩,尚欠三百兩有零”,于是,按例,枷號追賠,到次年七月仍在枷號中。在“百年望族”的曹氏家族之內,竟沒有一個人愿意慷慨解囊,救援曹頫,與當年曹寅動輒以千金助人之豪舉,簡直無法相比。如果曹頫的親屬也窮愁潦倒,那還可以理解,在那“三年知縣府,十萬雪花銀”的封建王朝,官至三四品的朝廷顯貴拿出三百兩銀子,就像《紅樓夢》中王熙鳳所說,不過是抖點屑子而已??伤麄兙谷绦目粗肿愕苄?、自家親骨肉戴著60斤重枷號,示眾兩年有余!關系如此親近的親屬被枷號示眾,乃是整個家族的奇恥大辱,曹順等竟不肯援之以手,乃是極其不仁不義的行為。
直至雍正七年(1729年)七月,曹頫仍在枷號之中,曹家親骨肉的這種冷漠勢利,乃至落井下石,使曹雪芹開始對所謂的“人倫至親”有了新的認識。家庭的變故猶如一支無形之手,揭開了封建時代最為神圣的“君”“親”之真相。
雖然官銜至三品的曹順系庶出,曹頫乃嫡出,但按封建宗法規定,同父異母兄弟還是親兄弟,這就是說曹頫的兩個身為貴官的親兄不肯為親弟弟解囊,墊付三百兩銀子以拯救其出水火,寧可讓其身陷囹圄,枷號示眾。從這一事實亦可看出,這些親骨肉之間以往感情交惡的程度。
曹雪芹身處的就是這樣一個內部矛盾盤根錯節、年深月久的封建宗法家庭,曹氏家族的成員正如曹雪芹所著《紅樓夢》中,探春所形容的那樣:“一個個都像烏眼雞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曹氏家族在乾隆八年(1743年)前全面衰敗,與其內部矛盾的發展和激化應該有直接的關聯,曹雪芹也運用自己家族的素材這樣處理了小說中賈家的最后結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