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足球世界杯的中國印記

公元2010年的6月11日至7月11日，第十九屆世界杯足球賽決賽在南非9個城市的10座球場舉行，這是首次在非洲地區舉行的一次世界杯足球決賽，來自世界各地的32支球隊空降這里進行64場龍虎斗……無數人在這里驚訝地發現，雖然風起云涌的綠茵場上基本看不見一個龍的子孫，可是，賽場的每一個角落都無不飄蕩著中國的聲音、中國的影子……

一

6月11日下午，在約翰內斯堡足球城體育場舉行的世界杯揭幕戰充滿懸念，對壘雙方由于實力比較接近，所以，令全世界的球迷都格外興致盎然，充滿期待。尤其成千上萬的南非球迷感覺特別良好，他們相信人手一個的嗚嗚祖拉是幸運法寶，足以支持國家隊戰勝對手墨西哥!

這是一種制造震耳欲聾“嗚嗚”聲的喇叭，大者長1米以上，小者長50－60厘米左右，還有小孩子能吹的7、8厘米長“迷你”型。這玩意勁吹之下可發出不下于一百分貝的聲音，一種超大號的甚至可使最高音量達到131分貝，不亞于戰斗機起落時的聲音頻率……據說，這“喇叭”乃是南非民族傳承千年的獨門樂器，最早的制作材料選用羚羊角，規格大致在1米以上，主要作用是召集部族成員集會時的呼喚提示。祖魯語中嗚嗚祖拉一詞本來就是“制造噪音”的意思，可想而知它的內容取向是什么!

有人說，南非人是很喜歡制造噪音的，就像中國人在喜慶日子喜歡敲鑼打鼓一樣，這絕非夸張。在這個國度里，汽車按喇叭是不存在任何限制的，所以，平時遇有重大賽事或喜事，好事者都會在街上拼命按汽車喇叭，制造出一種此起彼落的狂熱鬧哄氣氛來。當然，在得以承辦世界杯足球賽以后，這種具有本土濃郁風情的古老樂器順理成章得到了廣大球迷的特別青睞，幾乎每個人都愿意買一個來吹!

對此，到此觀戰的許多外國人都希望國際足聯能夠禁止這種喧鬧“樂器”，可是國際足聯主席布拉特說：“這就是南非和非洲足球的氛圍。在這里的賽場上充滿了聲音、激情、舞蹈和享受，這是一種慶祝的方式。”使得“嗚嗚祖拉”無可阻擋地成為了南非足球場上的一個文化特色。

不過，旋風一樣刮遍賽場的這一高音玩具卻并非這個非洲工業最發達國家的產品，而是來自漂洋過海的遙遠中國，來自世界玩具制造中心之稱的中國廣東汕頭澄海和浙江寧海等地區，出生在浙江寧海大路村一個農民家庭的鄔亦君便是它的一個始作俑者。

這位外出打工時曾被機器奪去了左手的瘦個子中年男人也是一個超級球迷，不僅對世界每一個強隊了如指掌，甚至清晰了解所有賽場的球迷表現。一次，看球看得如癡如醉他忽然發現，其實從吶喊助威的行為中也可以覓得商機，那就是為拉拉隊造勢提供發聲物。也就是在這個念頭的啟悟下，鄔亦君決定趁2006年世界杯在德國舉辦之機，給球迷生產一批“三音喇叭”。經常置身于同一激情漩渦的他心中十分明白，賽場看臺上的球迷們為了表達自己的情緒和意志，是非常迫切需要通過一種方式發出切合自己意愿的聲音的!這感覺果然沒錯，可以表達不同態度語言的三音喇叭甫一推出便受到了熱烈歡迎，稀里嘩啦就賣出了20多萬個……

首戰告捷激發了他的雄心壯志，緊接著他又把目光轉向了下一屆世界杯的舉辦地南非。他首先想方設法收集了這片神秘黑土地的歷史文化和非洲民族的生活習性資料，尤其把注意力放在了觀察這個古老民族宣示喜怒哀樂的方式上。一天，他在觀看外國漫畫時有了一個重要發現：一群袒胸露乳、威武剽悍的非洲原始部落土著在興高采烈地跳舞，胸前卻一直懸掛著一個長長的喇叭，這東西隨著人上下蹦跶顯然有些礙事，卻始終沒有人從身上取下它……他把注視的目光轉向了下面的文字，專門注明的內容介紹作如此說：這“喇叭”叫嗚嗚祖拉，吹起來能發出很大的聲音，讓粗暴襲人的狒狒聞風喪膽，紛紛爭先恐后逃竄遠離……進一步再查閱相關資料，鄔亦君懂得了這種樂器的作用還遠不止此，連古老非洲的部族成員集會都曾靠它聯絡，一定程度上相當于我國古時的戰鼓和北方游牧民族的號角一樣。

哈哈，這就好了!南非是一個最不排斥噪音的國度，2010年的南非世界杯足球賽更少不了制造歡樂聲音的需要!如果把這種具有濃郁非洲風情的古老樂器做成球迷人手一個的玩意，名字仍叫嗚嗚祖拉，那么一定會讓所有賽場響徹它的高亢之歌!想到這里，鄔亦君不禁為自己冒出的這個創意歡喜雀躍起來。

說干就干，鄔亦君參照有關資料設計生產模具，很快就推出了一批多造型的作品：有從側面可以吹響的圓筒形，發出的聲音悠揚悅耳：有三個大小不一喇叭并在一起的組合型，吹起來仿佛和弦演奏；還有啤酒瓶模樣的造型，發出的聲音嘹亮如軍號……剩下的問題就只有一個了：這造型新穎、發音清脆、既古樸而又時尚的嗚嗚祖拉到底能否得到如今非洲球迷的認可呢?他心里依然有如十五個吊桶打水。為了檢驗自己的創意成果到底受歡迎程度如何，他決定借南非舉辦“聯合會杯”足球賽之機，先生產了一批運過去試銷。

南非人沒有讓他失望，幾乎所有球迷都對這種個性十足的喇叭表現了盎然興趣。更讓鄔亦君驚喜的是，這設計還隨后得到了國際足聯的認可：他們認為這種球迷助威器，符合“讓南非辦出有非洲特色世界杯”的理念。一位南非高官甚至這樣興奮地對記者說：“想想看，如果球場上有十分之一的球迷吹響嗚嗚祖拉，那種‘嗡嗡’聲就像有一億只蜜蜂在叫，場面該是何等的壯觀與恢弘?”

果然，世界杯開賽第一天，全世界人們就同時領教了嗚嗚祖拉的神威。無數球迷吹響的合聲可謂震耳欲聾，令整個體育場都沉浸在天翻地覆般的震顫之中，即便坐在電視機前收看球賽的觀眾，也能聽到一片巨大的“嗡嗡”聲。

鄔亦君的產品受到了非同一般的歡迎和推崇：從高級商場、世界杯紀念品專賣店到超市、便利店乃至地攤，嗚嗚祖拉幾乎無處不在。據估算，世界杯期間，“嗚嗚祖拉”以每兩秒鐘一個的速度售出，官方定價折合人民幣高達120元，銷售量超逾160多萬只。南非輿論甚至把吹響嗚嗚祖拉提升到了愛國主義的高度。視這只喇叭為南非足球的象征和國家隊的“第12個人”。世界杯重要贊助商美國可口可樂公司也專門找鄔亦君定制了20萬只特別的紅色“魔笛”，擺放在開幕式和閉幕式的觀眾席上作為禮品。后來，這禮品被人們譽為“最有個性的世界杯紀念品”。因為它有著許多與眾不同之處：不僅印有可口可樂公司標志及32強的旗幟，另外還附送一條背帶，以便不吹時可以把嗚嗚祖拉背在身上。聲音則一變而為嬰兒的啼笑聲，其間還夾有一點有趣的尖叫……荷蘭一家公司用嗚嗚祖拉發出的聲音設計了一款手機鈴聲，居然一夜之間下載量高達上百萬次。如今，這種鈴聲竟成為一種風靡歐洲的時尚象征。

如今，鄔亦君的嗚嗚祖拉依然在高亢勁吹，不僅成為上海世博會上非洲展館送給各國參觀者的紀念品，連美國曲棍球賽事也正在計劃引進它的美妙聲音……

二

中國人有兩句詩可謂世界真理：“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喜幾家愁。”嗚嗚祖拉發出的“嗡嗡”巨聲特別招南非人喜歡，可是世界各地到此觀戰的來賓卻普遍不愿茍同。一位美國人向媒體大聲抱怨說：“這種聲音聽起來簡直就像恐怖片中的惡魔號角!”大批電視評論員更是表現得義憤填膺，同仇敵愾，因為無論怎么聲嘶力竭都無法讓人聽清晰他們的口詞。德國隊主帥勒夫甚至幽默地表示：從此向場上球員傳達戰術的最佳方法已不是面授機宜。而是應該啟用擴音喇叭。一些球場裁判則氣得鼻子有些發歪，因為奔跑的球員們根本聽不見他們的哨音。

希望國際足聯發出禁用這種“樂器”的投訴曾經接踵而至，但是，主席布拉特卻堅定地站在了南非球迷一邊：“既然我們將世界杯的主辦權交給了南非和非洲大陸，就要尊重主辦方的風俗和文化，嗚嗚祖拉也不例外，它是南非民族文化和足球的象征性標志，就像其他非洲國家的邦戈鼓或歌舞一樣!”這就一錘定音確定了近一個月的比賽都將沐浴在沸反盈天的熱鬧之中!

然而，天下事往往都是矛盾相隨相伴出現的，決不會此消彼長，不可收拾。就在這紛紛擾擾的喧鬧漩渦成勢不可擋之勢奔騰蔓延的時候，一個名叫趙玲的安徽合肥女孩應時登場化解了!她的出現其實并非偶然，就在鄔亦君準備讓嗚嗚祖拉鋪天蓋地登陸這片熱土的同時，她的睿智大腦里也爆發了一個針鋒相對的生意計劃——賣耳塞。

這位隨表姐來南非經商的姑娘的確具有很靈光的經商頭腦，所以，原來經營的一家香港服裝專營店一直非常紅火。可是半年之后她遭遇了一件特別煩心的事：隔壁鄰居大張旗鼓開辦了一家歌舞廳。自此喧鬧的聲音從早到晚無止無休，尤其那咚咚咚的非洲手鼓聲震天動地，吵得她白天心煩意亂，晚上也久久不能人眠。她感覺忍無可忍，于是四處打聽如何才能阻止這種擾民擾商現象。有人告訴她，這種侵擾現象是無處可以投訴的，因為當地政府對噪音問題從不干涉。

她沒轍了。只得通過朋友從國內買了一副耳塞戴上。還別說，那效果十分明顯，近在咫尺的咚咚聲馬上從耳邊消失了，心情自然也大不一樣了。晚上睡覺時的效果更好，安安靜靜一覺睡到大天光。

漸漸地，趙玲外出辦事都習慣戴耳塞了，因為這城市幾乎到處都充滿各種各樣的噪音，戴上后會頓時感到周圍安靜許多。難道就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這地方吵嗎?難道真的就沒有其他人討厭這城市噪音嗎?是不是也可以向那些不喜歡噪音污染的人推銷這種耳塞呢?她有朝一日忽然萌生了這個想法。而且自信這想法并非異想天開有。于是，她開始調查行情走訪一家又一家商場，發現這里竟沒有任何一家商場售賣她戴的這種耳塞。這里賣的耳塞大都是聽音樂用的，不僅價格不菲，而且防噪音功能十分差。

趙玲再深入了解了一下得知。自己托人買來的防噪音耳塞乃國內勞動安全防護產品，本來是針對機電、冶金、礦山、化工和紡織等部門的工作噪音設計的，哪怕在噪音超過85分貝的環境里都能消解如無。她憑直覺感到，這種防噪音效果十分好的產品在南非潛藏著一個天大的商機，因為這里是噪音的天國!于是，她很快從國內進貨了5萬副耳塞，然后聘請了幾名黑人女孩上門推銷，發現什么地方或工廠發出的噪音大就徑直奔去找老板談生意……10天過去了，她們并沒有花太大氣力就賣出了6000多副!這一小試鋒芒的成功，證實了她的市場估計基本正確。

她沒有止步于這看來效果不錯的銷售方式，因為覺得市場拓寬還有著更大的空間。不久，她試著給約翰內斯堡的一家中學送來一種子彈型回力耳塞，受到了喜出望外的歡迎：由于學校旁在大建新樓房，各種施工機械和人員嘈雜聲弄得這里如同鬧市，老師們上課必須使用麥克風學生才能讓聽得見，所以校長特別煩躁郁悶。她得知具體情況后，特地回國組織生產了一批特別耳塞……該校校長試用以后驚異地發現，戴上這種耳塞可以大幅度降低四周傳來的高分貝噪音，卻基本不影響十幾米內的人進行正常語言交流，從而一舉解決了困擾他們多時的講課聽課難題。所以不但一口氣將趙玲帶來的全部貨悉數買了下來，而且一連聲地感激不盡!

隨后，趙玲又將這種特殊作用的耳塞帶到了約翰內斯堡國際會議展覽中心的大型車展上和種種熱鬧場合，為尋求交談環境的人們雪中送炭般解決了窘境……就這樣，第一次進貨的5萬副防噪耳塞在不足3個月時間里銷售一空!

得知足球世界杯決賽將在南非落戶，而且國際足聯表示賽場上不會禁用嗚嗚祖拉，趙玲簡直有些欣喜若狂了，她感覺這將是一單百萬防噪耳塞的交易商機。在2009年的聯合會杯上，女孩已見識了非洲球迷狂熱吹響嗚嗚祖拉助威的盛況，那種驚心動魄的刺激至今在耳畔、在腦屏里都揮之不去!也就在那一次，她從不同信息渠道里聽到了巴西、意大利和西班牙等國球員和教練的強烈抱怨，他們反映這玩意兒的噪音干擾不但嚴重影響了隊員們的球技正常發揮，而且造成了場上教練和球員的交流障礙。一大批外國觀眾更是逆反情緒激烈，說這鬼東西簡直要把正常人逼瘋了!

面對這一對立的尖銳矛盾，如何才能化干戈為玉帛，讓嗚嗚祖拉愛好者盡興狂吹他的噪音、不愿意傾聽者卻可以不受干擾觀看比賽呢?趙玲覺得辦法很簡單，就是充分發揮盾牌御矛的作用，給聞聲而生畏的人們送去一副各自相安無事的靜音耳塞。

為此在緊急回國組織貨源時，她還要求廠家動腦筋將這些用于防噪音的產品設計成耳塞、耳罩、遮陽帽等等不同造型，每一種造型又要有成百上千計的規格、顏色和型號，價格等級從十幾元到數百元不等，以適應不同經濟人群的不同愛好需求……事實證明，她的這一市場決策十分準確高明，運往南非的不同造型靜音耳塞受到了南非各大經銷商的高度青睞，幾乎一夜之間便占據了整座城市的高級商場、大型超市及世界杯紀念品專賣店的最突出顯眼銷售位置。

趙玲也沒有想到，市場的需求量大得簡直讓人不可想象，因為每賣出一只嗚嗚祖拉，相應卻能賣出10副以上防噪耳塞……由于效果突出，所以不僅現場觀看球賽的人覺得防噪音需要，連坐在電視機前的人也認為用來阻絕老婆的嘮叨頗好，甚至在以后觀看足球、橄欖球等賽事時也能用得上，所以有的外國人一次就買十幾副，除現場使用外，還用來作為送人禮品和紀念品收藏。當紛紛擾擾的世界杯終于結束時，趙玲賣出的防噪音耳塞已遠遠超逾了100多萬副，獲得的利潤達到了60多萬美元。

有人說，趙玲的成功絕不止于經濟上的收益，而是為這一牽動五洲的賽事創造了和諧!誰說不是呢?

三

“沒有中國足球隊對世界杯沒影響，但如果沒有中國元素，南非世界杯將很麻煩!”這是南非人，也是包含國際足聯在內許多人的共同看法。這看法內涵復雜非只一端，但無疑是有著充分道理的。

不僅僅是嗚嗚祖拉和防噪音耳塞，南非九個城市的十座綠茵場內外，中國印記幾乎無處不在。約翰內斯堡足球城門口最矚目高聳處的矗立物是標有中英文“中國英利”字樣的一套太陽能發電系統，這一采用綠色竹子托起“光明”式樣的作品來自中國的贊助商，也是來自中國產地的大型綠色能源設備。它的橫空出世。可以通過太陽能年發電近1500千瓦時，等于在能源產生中減少了1.5噸二氧化碳排放量，相當于一輛家用轎車行駛1萬公里所排出的二氧化碳總和。在瀕臨東開普省伊麗莎白港的納爾遜·曼德拉灣球場，5萬張紅橙相間的座椅宛如一朵美麗的牡丹花綻放在印度洋邊……這是非同一般的座椅，設計制作者不但針對該地海洋性氣候特點突出加強了抗御老化的投入，而且根據南非人性格奔放、高興起來就蹦罡達唱跳的喜好，大大增強了使用方面的安全性能。它同樣來自中國制造、中國人安裝。南非世界杯主場館球場使用的都是清一色中國格力空調，包括比賽和訓練場館、辦公樓以及機場的普羅梯酒店中央空調設計、豪登省城際列車空調通風設備等等……

有趣的還不止于此，從世界杯吉祥物——“扎庫米”小豹子，到觀眾頭上戴的五顏六色助威假發、搖旗吶喊時揮舞的熒光棒以及國旗、手環，甚至寫有各國拉拉隊口號的圍巾之類，同樣來自中國人的潛心之作。無妨這樣說，中國的元素基本滲透在了比賽的所有環節之中!

走進南非的體育用品店，可見入口處最顯眼位置擺放的東西莫過于專用足球“普天同慶”了。它也是自中國漂洋過海而來的……大大小小1200萬個“普天同慶”的集體“移民”，基本壟斷了這個國度的全部比賽和商業用球。這即是說，在沒有中國隊出現的南非世界杯綠茵場上。所有球員踢出的每一腳，都不能說和中國沒有關系!而鮮紅奪目的五星紅旗，其實每時每刻都在球場的上空嘩啦啦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