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三國演義》這部偉大的經典巨著以其永久的藝術魅力,幾百年來深受人們的贊賞。這部小說的一個最大特點,就是塑造了精彩的英雄人物形象,把英雄人物作為對象主體,使歷史、社會、蕓蕓眾生凸現為英雄的舞臺,顯現了英雄人格精神的昂揚。其中劉備的人物形象的塑造更加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本文將分析其文化內蘊。
關鍵詞:超我 儒家 文化內蘊
一、劉備超我人格的確立
羅貫中生活在異族統治的時代,生活在“禮樂崩壞”的大動蕩的元末,作為知識分子,他的理性自然會認同儒學正統的社會秩序和人文理想,小說中對劉備寬厚仁愛的贊揚,正體現著作者對儒者“仁政”理想的憧憬和向往。從對《三國演義》人物形象的分析中,我們可以看到在《三國演義》復雜的價值譜系中,儒學的正統觀念更多出于作者對他以為理想的社會政治秩序的理性認同,并基于這種理性認同在人物性格上作出了道德判斷,劉備這一形象的塑造便是如此。魯迅在《中國小說史略》里說羅貫中“至于寫人,亦頗有失,以致欲顯劉備之長厚而似偽,狀諸葛之多智而近妖”。
著名心理學家弗洛伊德認為人的心理結構由本我、自我和超我三部分組成。本我即人的本能欲望,充滿著強烈的沖動,一味尋求滿足和快樂。自我代表理性和常識,主要控制和壓抑本我的無理要求,猶如駕馭野馬的騎手。超我則是心理高尚的道德意識表現。自我與超我常常聯合起來同本我斗爭,不使本我那些無理的欲望得到滿足。“超我支配自我會更嚴格——以良心的形式或可能以無意識罪惡感的形式。”毫無疑問,道德超然,類似完人的劉備這一人物便是“超我”人格的最好體現。
二、劉備的報國忠君思想
《三國演義》第一回,就交代了“種利,不祥,非止一端”,而由于“疫氣流行”,張角散施符水,為人治病,由此深得民心,遂興起了黃巾起義,天下大亂,中原紛爭。文章一開始,就向我們展示了一個行將有“天道之敗”的人世。這時“上天”出來干涉,派他的代理人劉備出來拯救這個人世。在《三國演義》第六十一回,曹操的夢中,劉備應了天卜的一輪紅日;在第六十五回中,譙周認為劉璋要投降劉備的主意“合天意”。他說:“某夜觀乾象,見群星聚于蜀郡。其大置光如皓月,乃帝王之象也。”由此可見,劉備正是上天派下的入主西蜀的代表,他的出現符合天道。既然,他是天派的,因此,就要像天、則天、順天、應天。按儒家的說法就是“天人合一”,那么,人要與之“合”的天具有什么性質呢?儒家對天往往存在著一種功利價值取向,他們并不是把“天”看成是純自然的天,而是在偏重人事的基礎上講“天人合一”。儒家之天是義理之天,實際是宗法人倫之天。由這樣的“天”所派下來的代理者,自然符合“天道”、“順天”、“替天行道”,適合維護宗法制度的需要。這樣看來,劉備符合宇宙倫理、天經地義地具備了充當“超我”人格者的前提條件。
中國是一個歷史極長的等級制國家。人分五級:天子、諸侯、大夫、士、庶人。官分九品,尊卑有序,形成一個金寧塔式的等級秩序。自命為真龍天子的帝王高踞在金字塔的頂端,成為國家的代表、權力的象征。在封建統治者看來,只要人人做到忠,其統治就會穩同。因此,統治者特別提倡“忠”。儒家把“君為臣綱”作為i綱之首,全國所有的人都要服從天子的統治。在統治者的控制下,皇帝是至尊的觀念已深入每一個臣民的心。這樣,忠于國家、忠于民族,就變成了對國君一個人的忠誠。劉備雖為西蜀之主,卻始終以臣子自居,不敢反漢。第十四回,曹操假傳詔令要劉起兵討袁術,劉備雖明知是汁,仍說“王命不可違也”。在第二十一回中,董承出示了漢獻帝的衣帶詔,劉備“不勝悲憤”:“公既奉詔討賊,備敢不效犬馬之勞。”把逆君犯上的曹操視為國賊,誓與之為敵。到了第七十三回,漢獻帝為曹操挾持,實已名存實亡。然而當孔明建議劉備稱王時,他大驚:“軍師之言差矣。劉備雖然漢之宗室,乃臣子也,若為此事,是反漢矣。”當漢獻帝被害,他更是“痛哭終日,下令百官掛孝,遙望設祭,上尊謚曰‘教愍皇帝’”自始至終,不論他實力強大,還是威望日感,他都以漢帝的一個臣子自居,不敢做出有違君命犯上的事來,可謂至忠。
三、劉備的愛民思想
雖然皇帝的地位至高無上,但人民的力量是偉大的,許多有識之士都注意到了這一點。“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保民而生,莫之能御也。”荀子形象地比喻說:“傳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叫故大事者,要想獲得成功,就要重視人民的力量,獲取人民的支持。這已成為統治者的共識。而要想得到人民的擁護,則須“愛民”。何謂愛民?“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勿施爾也。”愛民即要為民謀利、使民富足和愛民如子。劉備在做安喜縣尉時,“署縣事一月,與民秋毫無犯,民皆感化”。而在第十七回,就設計將“縱兵掠民,人人嗟怨”的人殺掉,為民除害;在第四十一回劉玄德攜民渡江,其愛民之情更是達到了極致。人民追隨其渡江,“西岸哭聲不絕”。他在船上看了,“大慟日‘為吾一人而使百姓遭此大難,吾何生哉!’欲投江而死”。而后曹操追兵將至,左右勸他“暫棄百姓先行”,他卻哭泣說:“舉大業者必以人為本,今人歸我,奈何棄之?”劉備可以說做到了興天下之同利,除天下之同害,真愛民如子。
四、劉備重視賢才的思想
要愛民、富民,光憑領導者一個人是不夠的,而需要有能力辦事的賢人。荀子認為,賢良仁人是治理國家的依靠對象,是否重視賢才,與事業的成功有密切的關系。“凝士以禮,凝民以政,禮修而士服,政平而民安,土服民安,夫是之謂大凝。以守則固,以征則強,令行禁止,王者之事畢矣。”用禮可以收攏賢士,用賢士來實行仁政,又可以團結人民,賢士和人民都團結一致,就可“大凝”。萄子又說:“人君者,隆禮尊賢而王。”孟子也說:“君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禮賢下士者,必得賢士盡力輔助,大事可成。劉備、宋江可謂是禮賢下士的典范。劉備一向求才若渴,并善待部屬。他為了求得諸葛亮,不惜屈尊冒著惡劣的天氣“三顧茅廬”,終于感得諸葛亮出山。請出諸葛亮后,以“師禮事之”,“待孔明如師,食則同桌,寢則同榻”。他一見趙云,“便甚相敬愛,有不舍之心”。與關羽、張飛更是桃園結義,情同手足。可說是尊賢到了極點。劉備如此地禮賢下上,也就得到了眾多英雄盡心竭力的輔助。
五、劉備孝的思想
封建中國是一個典型的農業型國家,在自然經濟的作用下,家庭是組成中國封建社會的基本細胞。中國社會既然是倫理本位的社會,那么倫理重家庭也是必然的。早在先秦時期,統治階級就在民眾中普及五種教育,即“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強調以家庭為本位的父、母、兄、弟、子五種關系的和諧,認為只有處理好了這五個方面,才能達到“內平外成”之目的。孟子曾說:“國之本在家”,《大學》云:“欲治其國者先治其家……家齊而后國治。”把家庭關系處理好了,才能達到治國平天下的目的。家庭倫理包括很多,但最重要的是“孝”,這是建構起家庭倫理的支柱。中國以“孝”治天下,《孝經》說:“孝為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人之行莫大于孝”。忠和孝歷來緊密相連,講“孝”是為了盡忠,講忠是為了便于行“孝”。在朝盡忠者,在家必行“孝”。在統治者看來,“忠以孝為主”。人人能孝悌,天下就會治而且安,所以在上者不僅極力提倡忠,也大講“孝”,劉備一出場,作者介紹他“玄德幼孤,事母至孝”,是一個至“孝”之人。在朝忠君,在家孝子,劉備實是道德超然的君子。
六、劉備超我的文化內涵
五千年色彩斑斕的中華文明源遠流長,富有頑強旺盛的生命力,無與倫比的延續性。而眾所周知,貫穿在中國文化中的精神主干是“重倫理”的儒家精神。在儒家精神的主導下,倫理觀念、人世精神構成中國人的社會主導心理。這種心理的支配,使中國傳統文化形成以人倫關系為出發點,以禮教道德為中心,強調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以責己嚴,待人寬,對父母孝,對兄弟悌,交友貴義賤利,忠君愛國為行為規范和價值觀的一種重禮制和人治,強調群體的倫理道德型文化。中華民族的倫理道德在漫長的歷史發展過程中,建構了成熟的道德價值體系,形成了豐富的個人倫理、家庭倫理、國家倫理,乃至宇宙倫理的道德價值層次,這些倫理體系支撐著整個封建的中國,也培育了一個朝代又一個朝代的子民,這便是中國文化情有獨鐘的“超我”倫理人格。可以說,這種倫理人格滲透到了每一個中國人的骨髓。歷代的杰出作家、優秀文人在深厚的儒家思想熏陶下,他們的作品無不閃耀著倫理的光芒。《三國演義》也不例外,倫理的光輝始終籠罩著個人英雄的光華,使這些英雄最終仍被納入倫理的軌道中來,劉備這一人物正是由于具有了這種類似完人般的“超我”人格而長久以來深受中國人民的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