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勞動哲學是一門新興的哲學學科,其價值在于力圖搭建使國家意識形態與工人階級和工會聯結起來的中介和橋梁,使市場經濟條件下中國工人的階級意識上升為國家意志。作為一門處于哲學與具體的勞動科學之間的邊緣學科和交叉學科,勞動哲學學科體系包括如下基本環節:勞動一般、勞動者、勞動與價值、勞動與產權、勞動與資本、勞動與管理、異化勞動與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對勞工運動哲學透視等。
關鍵詞:勞動哲學;元勞動學;勞動科學;勞動哲學體系
中圖分類號:B0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854X(2011)06-0027-07
一、勞動哲學的學科價值
(一)勞動哲學是把國家意識形態與工人階級和工會聯結起來的中介和橋梁
一般而言,馬克思主義以及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是寫入我國憲法的國家意識形態,是當代中國工人階級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工會建設的指導思想和理論基礎,用馬克思主義指導中國工會的改革和建設實踐,并在這一過程中,進一步發展馬克思主義的工人階級和工會理論,是中國工會面臨的光榮而艱巨的任務。
然而,僅僅一般地強調國家意識形態對工人階級和工會的指導是遠遠不夠的。在計劃經濟時代,國家意識形態就是工人階級的特殊意識形態,但是經過30多年的改革開放,這種直接同一狀態已經被打破了,出現了分化,出現了分工,出現了差別,出現了矛盾,這就不能直接把國家意識形態照搬過來指導工人階級和工會的實踐了,而需要一種相對具體的意識形態,一種必不可少的中介和橋梁,把馬克思主義的普遍真理和中國工人階級和工會的具體實踐連接起來,把馬克思主義的世界觀、價值觀和方法論,與工會學、勞動關系學等具體的有關工人階級和工會的社會科學連接起來。展開論證如下:
1. 在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作為載入憲法的國家意識形態,不僅是工人階級和工會這一特殊的階級和政治團體的指導思想,而且是所有階級、階層和政治團體的指導思想,是全體人民實現中國現代化事業的共同理論基礎;作為執政黨的中國共產黨不僅要代表工人階級的利益,而且要代表全體人民的利益。這就是說,國家意識形態體現了全國人民的共同利益、共同意志和共同理想,并不包羅萬象地反映和規定各階級、各階層人民的特殊利益、特殊意志和特殊理想,在共同的意識形態框架和政治框架內,各階級、各階層人民可以而且必須從自己的特殊位置和特殊視角出發,對馬克思主義作出自己的理解和詮釋,并對馬克思主義作出新的發展。
2. 改革開放30多年來,中國的社會結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除計劃經濟時代的工人、農民、干部、知識分子外,又產生了“民營科技企業的創業人員和技術人員、受聘于外資企業的管理技術人員、個體戶、私營企業主、中介組織的從業人員、自由職業人員”等新的社會階層。不能否認的是,這些新的社會階層,尤其是其中的企業家階層和私營企業主階層,在市場經濟中,在新的產權關系和勞動關系格局中,在新的資源(經濟資源、組織資源和文化資源)、資本(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和財富分布中,相對普通勞動者而言,處于優越和強勢地位。同樣不能否認的是,雖然這些社會階層也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者”,在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完成我國的現代化過程中不可或缺,但在具體的經濟競爭中,它們與普通勞動者之間,存在著相當明顯的差距和矛盾,這種差距和矛盾必然要反映到政治和意識形態層面。
3. 在計劃經濟條件下相對單一和一致的社會結構分化為市場經濟條件下多元和矛盾的社會結構,在這一歷史條件下,執政黨和政府必須并且正在由社會各階級階層的直接代表者,變成間接代表者、總體利益代表者和最終利益代表者,即變成社會各階級階層之間的居中協調者或居中仲裁者,執政黨和政府不能單方面代表某一社會階級或階層而壓制與之有利益沖突的另一社會階級或階層。現代社會治理結構由國家與社會關系的某種“父愛主義”和“權威主義”向一種“公民社會”和“憲政、民主和法治”轉化,社會各階級、階層因此而獲得了更多的自由和權利,當然它們也要對自己的存在和發展承擔更多的責任和義務。
4. 在經濟競爭、政治對話和社會博弈過程中,存在著差距和矛盾的社會各階級階層,為了更有力和充分地證明自身權利、利益和要求的合理性和合法性,為了更多地得到作為社會利益總體代表者、協調者和仲裁者的執政黨和政府的支持,為了獲得整個社會輿論和社會心理更大的認同,必然要從“意識形態”的高度來論證其存在和發展的歷史必然性,必然要以一整套“宏大話語”來彰顯其存在和發展的合規律性和合目的性,從而獲得知識上和道義上的制高點。比如,《中國工會章程》把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和“三個代表”重要思想作為中國工會的指導思想,與此同時,中國企聯也明確宣布“以鄧小平理論和‘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為指導”,雙方在以國家意識形態為終極理論依據這一層面上是完全一致的,而這一點也的確表現出雙方在根本利益上的一致性。但如果停留在這一層面上,雙方就完全一體化了,彼此之間就不存在利益矛盾和沖突了,就沒有必要有這么兩個組織來代表市場經濟中兩個不同的利益群體和勞動關系中兩個相對而立的方面了。既然已經認可了中國工會和中國企聯代表和維護兩個不同的、特殊的利益群體的合法權益,那就不僅要從雙方共同認可的國家意識形態出發,而且要從雙方各自的具體意識狀況出發,來論證其特殊利益的合法性,只有這樣,這兩個“自在的階級”,才會分別獲得其自我意識,從而轉化為兩個“自為的階級”。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企業家和私營企業主階層在經濟上的迅速崛起,它們的自我意識也在逐漸形成,它們在最大限度地利用國家意識形態的同時,還在努力尋找自己特殊的意識形態——它們不僅在較深或較高的理論層面論證自身的合理性和合法性,而且咄咄逼人地貶低乃至否認普通勞動者和工人群眾的地位和價值。比如,認為所有者、企業家才真正代表了新的生產力和先進文化的發展方向,而工人則代表了比較落后的生產力和文化;認為企業股東才是企業的主人,而工人只是勞動者和被雇者;認為職工和工會是改革不應加以考慮的變量,應當建構經營者壁壘以遏制職工和工會;認為改革的主體是政治家、知識分子和企業家,應當建立由他們組成的改革的政治同盟,而勞動者和工人則是改革的客體和對象,只需要讓他們保持基本穩定就可以了;認為一切利潤應當歸企業家;等等。所有這些觀點,不僅僅是以一定的經濟學、管理學、政治學、法學理論為基礎的,而且自90年代中期自由主義思潮浮出水面后,又獲得了一種經濟哲學、政治哲學、社會哲學、道德哲學和法哲學的支持。不能否認的是,經濟上的強勢集團,正在獲得理論上乃至學術上的強勢話語權,這不僅表現在與其他社會階層的政治博弈過程中,在一定程度上甚至體現在國家立法和政府決策過程中。
反觀勞動者階層和工人群眾,不僅已經在經濟上處于弱勢地位,而且正在逐步失去其在政治上和意識形態上的主動權和話語權,在這種巨大的社會變遷過程中,他們顯得茫然失措、困惑不解。面對這種情況,工會和工會理論界也顯得消極被動,不能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在高層次的理論和學術領域,有力地回應各種貶低和否定工人階級的言論,以強有力的理論和學術依據,加入到國家層面的經濟管理、政治決策、文化導向和社會建構中去,從源頭上維護職工群眾的合法權益。
筆者認為,勞動哲學恰恰可以成為當代中國工人階級的具體意識形態,從而把國家意識形態與工人階級和工會的實踐連接起來。
(二)勞動哲學有助于重構當代中國工人的階級意識并使之上升為國家意志
勞動哲學的價值不僅僅體現在把國家意識形態“下傳”到工人階級和工會的實踐之中,還在于概括、提煉、總結當代中國工人階級的意識、意志、愿望和要求,推動中國工人的階級意識的更新和重構,并使之“上達”和上升到國家意志和國家意識形態中去。
“更新和重構中國工人的階級意識”這個命題包含以下幾層含義:
1. 隨著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化,經濟結構、社會結構發生了急劇的、巨大的變化,工人階級的經濟、政治、社會、文化地位也發生了深刻的變化,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固守大一統公有制和計劃經濟下形成的那套觀念和意識形態,就會使工人群眾產生如下較為消極的心理和心態:(1)看不清自己在現實生活中真實的經濟地位和社會地位而留戀并希望回復到從前的“美好時光”和“黃金時代”;(2)產生巨大的心理落差以及過于強烈的被剝奪感和不公平感,對社會現實和自己的前途悲觀絕望;(3)看不到改革開放的歷史進步意義以及給自己帶來的解放、權利和機遇,消極被動地被卷入歷史潮流之中。這三種心理和心態都表明他們處在一種沒有達到真實的自我意識的“自在的”、隨波逐流的狀態,只有重新建構一種較為真實的、積極向上的自我意識,他們才能達到一種“自為的”、獨立自主的狀態。
2. 對憲法仍然保留的關于工人階級的領導地位和國家主人地位的規定,不能做一勞永逸、高枕無憂的理解。在市場經濟、社會分化、利益集團多元化的歷史條件下,工人階級能否保持其領導地位和主人地位,取決于工人階級能否在現代市場經濟、“公民社會”及其“憲政、民主和法治”的治理結構中,不斷地提高自身的經濟力量、政治力量和文化力量。
3.“更新”、“重構”的主體無疑首先是工人階級本身。正如馬克思、恩格斯早就指出的,工人階級的解放只能是工人階級自己的事情;如果工人群眾本身不愿變、不能變,再先進的思想和理論也無法從外部強行灌輸到他們的頭腦中去。但這并不意味著知識分子只能無所作為或不必承擔特殊的責任,歷史證明,轉向工人階級立場并成為工人階級一部分的知識分子,應該而且可以在工人階級的思想啟蒙和意識發展方面作出較多的努力、做出較大的貢獻。
馬克思、恩格斯、列寧、盧卡奇、葛蘭西等馬克思主義思想家,向來都很重視工人階級的階級意識問題。他們絕不把“階級意識”(社會意識)僅僅看成是“階級存在”(社會存在)的自動的產物或對“階級存在”的被動的反映,相反,他們把“階級意識”看成是把較低階段的“階級存在”提升為較高階段的“階級存在”的必不可少的、主動的、創造性的知識和意志力量;他們強調,沒有革命的理論就沒有革命的行動,沒有先進的階級意識就沒有偉大的階級斗爭,從而也就沒有社會歷史的進步和發展。
100多年來,中國工人階級處在艱難曲折的形成過程中,正如中國本身一直處于由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的漫長轉化過程之中一樣。1949年,我國工人人數僅為800萬,到1978年,盡管增長了10多倍,也僅有1億左右。改革開放30年是我國工業化和城市化最快的時期,工人人數也猛增到3億左右。然而,正如我國工業化和城市化過程還沒有完成一樣,我國工人階級也沒有終止其形成過程,在未來幾十年內,還有數億農業勞動者將轉化為工人。工人階級的形成不僅在數量方面還沒有完成,在性質、質量、素質、能力、思想文化水平等更為重要的方面,也遠遠沒有完成,其中最重要的是,我國工人階級尚未具備與改革開放相適應的自我意識。工人階級是否具有這種獨立而完整的階級意識,是其是否成為一個成熟的、自為的階級的主要標志。它關系到中國工人階級能否作為一個獨立自主的、積極負責的、建設性的階級,強有力地進入到我國現代文明社會和公民社會的建構過程中去,關系到他們能否成為現代民主社會的積極公民和真正的主人。從這個意義上說,在哲學層面進行歸納、探討、思辨、建構的“勞動哲學”,相對于其他具體的勞動科學而言,能夠更為宏觀、全面地反映和提升工人群眾階級意識的變化和發展,并且使之加入到國家意志和國家意識形態的形成過程中去。
二、勞動哲學的學科定位
(一)勞動哲學是貫通哲學與勞動科學之間的橋梁
1. 現代科學和哲學的發展證明,在最一般的哲學或世界觀(包括本體論或存在論、價值觀和認識論)與各門具體的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之間,存在著一些貫通兩者的中間環節。這些中間環節,一方面可以說是由一般世界觀向具體的、特殊的科學的下降,故而我們可以把它們稱之為“第二層次的世界觀”;另一方面,它們又可以說是由具體的、特殊的科學向一般世界觀的上升,故而我們又可以把它們稱之為“部門哲學”或“哲學分支學科”,如自然哲學、科技哲學、經濟哲學、政治哲學、管理哲學、歷史哲學、社會哲學、道德哲學、藝術哲學等等,它們分別建立于與其對應的具體科學的基礎之上,但又沒有停留在各門具體科學的層面上,而是對各門具體科學涉及的問題進行哲學思考,從而使具體科學和最普遍的哲學對接起來。
2. 勞動哲學(Philosophy of Labour),作為對勞動者、勞動活動、勞動關系、工會等社會現象的哲學思考,也就是最普遍的哲學與有關勞動者、勞動活動、勞動關系、工會等社會現象的諸多社會科學(如勞動經濟學、勞動社會學、勞動關系學、勞動管理學、勞動保障學、勞動保護學、勞動法學、勞動生理學、勞動心理學、勞動倫理學、勞動美學、勞動動力學、勞動創造學、勞動教育學、勞動組織學、工會學、職工民主管理學等等)之間的中間環節。作為一門“部門哲學”或“哲學分支學科”,我們稱它為勞動哲學;作為勞動學科群中的一門基礎學科,我們稱它為元勞動學(Meta-Labour Theory)。
(二)勞動哲學具有哲學、勞動科學和其他部門哲學都不可取代的相對獨立性
1. 就勞動哲學與具體科學的關系而言,一方面,它必須直接依托于上述各門社會科學的研究成果,另一方面,上述各門社會科學又的確不能取代勞動哲學,相反,如果繞開勞動哲學這個中間環節,這些社會科學就很難得到來自哲學的支持,或者說,哲學就很難具體化入這些社會科學之中。事實上,這些社會科學之所以在近30年間發展緩慢(相對其他社會科學而言),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正是由于它們缺乏勞動哲學基礎,因而也很難得到最高哲學層面的支持。
2. 就勞動哲學與哲學的關系而言,勞動哲學固然必須以某種最一般的世界觀和價值觀為基礎,但后者也不能繞開勞動哲學而直接去指導上述各門社會科學。這些年來,我國的哲學研究和哲學發展之所以未能對勞動領域、職工生活和工會工作產生應有的影響,職工群眾和工會干部之所以遠離哲學這一“形而上”的抽象王國,哲學界之所以與工會界和工會理論界老死不相往來,也正在于缺乏勞動哲學這一中間環節。
3. 就勞動哲學與其他部門哲學或哲學分支學科的關系而言,勞動哲學也具有不可替代的相對獨立性。初看起來,勞動問題正如資本問題或其他重大的經濟問題,不過是經濟哲學的一個方面,因此,關于勞動的哲學思考隸屬于經濟哲學,而不能成為一門獨立的哲學分支學科。然而,勞動問題決不僅僅是一個經濟問題,它同時也是一個社會、政治和文化問題,也就是說,它是一個融經濟、社會、政治、文化諸方面為一體的綜合性的問題,經濟哲學、社會哲學、政治哲學、文化哲學等部門哲學單獨而言很難將勞動問題研究清楚,而勞動哲學,在吸收上述諸部門哲學的基礎上,能夠更好地、更全面地、更準確地解釋和解決勞動問題。由此可見,勞動哲學不僅可能而且必須成為一門哲學分支學科。
總之,勞動哲學的建立,將打通哲學與勞動科學之間的壁壘,填補我國哲學社會科學體系中的一個空白。
哲學、勞動哲學、勞動科學三者之間的關系以及勞動哲學與其他哲學分支學科之間的關系,可以圖示如下:

哲學、勞動哲學、勞動科學、其他部門哲學關系圖①
應該說,建立勞動哲學已經具備充分的必要性、可能性和可行性。首先,在我國完整的哲學社會科學體系中,勞動哲學是不可或缺的環節或部分,是連接具體勞動科學與哲學的橋梁和紐帶;其次,哲學和有關勞動的社會科學已經為勞動哲學的創立和發展準備了條件;第三,工人階級和勞動群眾以及作為職工合法權益代表者和維護者的工會,急需勞動哲學這一理論思想武器,而哲學界和勞動科學界回應這種急迫需求,創立出勞動哲學這門新興哲學學科,也是其當仁不讓、義不容辭的責任。
三、勞動哲學的學科體系
勞動哲學是對勞動現象(勞動者、勞動活動、勞動關系等等)的本質和規律的哲學思考。作為一個完整的理論體系,勞動哲學應當包括如下基本環節:
(一)勞動一般
勞動是人們以自主或受雇的方式改造自然界并創造物質財富的直接的物質資料生產,是人與自然界直接進行物質、能量、信息交換和變換的活動過程。由此可知,勞動與實踐、工作、生產是三個既相聯系又相區別的范疇。勞動是一個悖論,其中充滿了物質性、客體性、對象性與精神性、主體性、創造性的矛盾運動,因果性與目的性、合規律性與合價值性的矛盾運動,被動謀生性、外在強制性與自由自主性、自我實現性的矛盾運動,社會性、總體性、一般性、普遍性、抽象性與個人性、個體性、個別性、特殊性、具體性的矛盾運動。
勞動是一種最核心、基本、關鍵和重要的實踐活動,是整個人類生活世界和社會結構的基礎,是人類歷史的出發點、入口、奠基石和母腹,但并不能用勞動決定和解釋一切,因為從勞動這一原點中分化、分叉、滋長、蔓延出來的東西,比如語言、巫術、宗教、政治、戰爭、法律、習俗、社會管理、社會交往、科學、技術、哲學、藝術等等實踐形式和生活領域,后來都得到了獨立的發展,并且反過來促進勞動的發展,這些東西是不能簡單地還原為勞動諸要素的;它們和勞動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但又具有自身獨特的發展規律,不能簡單地用勞動發展的邏輯和辯證法去說明它們本身發展的邏輯和辯證法。
勞動是歷史發展的基本動力,但不是唯一的動力;還有兩種力量在促進或促退歷史:精神的創造力量和反精神的破壞力量,前一種力量在性質上高于勞動生產力,后一種力量在性質上低于勞動生產力;如果說精神的創造力量是與勞動生產力呈正相關的,它們共同推動了人類歷史的進步,那么反精神的破壞力量則是與勞動生產力呈負相關的,它破壞了勞動生產力和精神的創造力量,把人類歷史拉向后退的方向。反精神的破壞力量主要有兩種:暴力和狡智。
應該揚棄勞動一元論和多元相對論、決定論與自由意志論之間的二元對立,而實現一種可能的綜合,那就是“以勞動為軸心的多元互動論”。
(二)勞動者
勞動、勞動結構、勞動過程三要素(環節)是:勞動客體(勞動對象)、勞動中介(勞動工具)、勞動主體(勞動者);勞動就是這三要素(環節)所組成的靜態結構以及這三要素(環節)相互作用的動態過程。勞動客體,又叫做勞動對象,是勞動活動作用于其上的客觀物質實體;勞動中介,又叫做勞動工具,是人類賴以與自然界進行物質變換的橋梁和通道,是人類實現自己改造自然、創造物質財富的目的的絕對必要的手段;勞動主體,又叫做勞動者,是整個勞動過程的出發點,是直接物質資料生產的發起者,是通過制造和使用工具改造自然界的積極的、主動的、能動的創造力量。把勞動過程區分為三要素或三個環節是必要的,但這種區分也是相對的,因為勞動客體、勞動中介、勞動主體之間是相互作用、相互滲透和相互轉化的。
勞動者也處于悖論之中:勞動者為整個人類的精神性、主體性、創造性、目的性的發展奠定了物質基礎,但其自身的主體創造性和精神文化程度最低;勞動者為人類的自由發展和自我實現準備了經濟條件,但自己的勞動卻主要是甚至不過是一種謀生活動;勞動者為人類個性的發展提供了歷史前提,自己卻被模式化、同質化、平均化、標準化;勞動者是物質財富的主要創造者,但最后分配到的人均財富卻是最少的;勞動者支撐了整個社會大廈,但其社會地位最低,社會權利最少。
為什么勞動者在歷史上處于弱勢社會地位呢?這是因為社會結構由簡單到復雜的演化過程必須付出一定的代價;統治階級和強勢社會集團必然對勞動者進行人為而且惡意的掠奪、剝削和摧殘;勞動者自身的諸多缺陷和弱點也束縛自己的發展。由于勞動者的這種社會地位,勞動者在歷史上僅僅具有一種最終否決者的地位和作用,或者說,勞動者在歷史上僅僅具有一種基礎或基本條件的地位和作用。勞動者是歷史發展的犧牲者和奉獻者,是一個受苦受難的階級,是承擔人類大部分罪惡、災難和痛苦的階級,而沒有成為完全意義上的歷史主體、歷史的創造者和建設者,即沒有創造和建設出一種能夠保持和更好地激發社會的創造力、活力、凝聚力的新型的、新質的社會結構。
然而,數千年來,勞動者不僅保留了人的精神性、主體性、創造性、目的性,而且使之得到了新的發展,勞動者的自由自主性、自我實現性和個性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發展,勞動者的地位和權利在逐步提高、弱勢狀況在逐步改善。尤其是最近一個半世紀以來,發達國家勞動者的經濟、政治和文化地位有了較大幅度的提升。事實證明,勞動者地位的提升,并沒有損害整個社會的效率和發展速度,正相反,由于自由、人權等從前主要由強勢社會集團享受的價值推廣到了社會底層,便更全面和徹底地激發了全社會的創造潛能,從而使社會得到高速而又穩定、可持續的發展。這充分表明,勞動者的社會歷史地位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三)勞動與價值
如同在存在論和認識論上,古代和近代哲學基本上陷入自然主義、客體主義、唯物主義、客觀主義與人類主義、主體主義、唯心主義、主觀主義的二元分裂和對立一樣,在價值觀上也是如此。現代哲學看到了這種二元分裂和對立的片面性,于是試圖揚棄這種分裂和對立,而尋求一種自然與人類、客體與主體、物質與精神、客觀與主觀相統一的存在論、認識論和價值觀,這種努力肇始于康德,成型于馬克思,而在20世紀蔚為大觀。
在這種總的思想潮流中,如以人類實踐活動為軸心,又形成了三種不同的致思路徑:前實踐哲學的致思路徑、實踐哲學的致思路徑、后實踐哲學的致思路徑。
價值是對主體需要的滿足。從主體需要角度出發,就可以把所有價值分為物質價值和精神價值兩大類,或者更細一點,分為生存價值、安全價值、歸屬價值、自尊價值、自我實現價值五類。價值又是主體實踐活動作用于客體的結果,不同實踐活動相應地滿足或主要地滿足不同的需要,這樣一來,我們就可以把物質資料生產活動的結果叫做經濟價值,把政治、社會管理、社會變革活動的結果叫做政治價值,把文化創造活動的結果叫做文化價值,把日常生活實踐的結果叫做日常生活價值。哲學的價值概念統攝經濟學的價值概念。歷史上各種經濟學價值理論如供給、生產要素價值論和需求、效用價值論以及供需均衡價值論,都有一定道理,但又都具有片面性。綜合起來說,經濟價值(包括使用價值和交換價值)來源于需求和供給,而供給包括自然資源、投資和資本、勞動和活動、科學技術和管理五種基本要素,其中勞動在經濟價值形成和創造過程中具有優先地位。
剩余價值或利潤來源于資本家本人的勞動、資本家的投資經營活動、資本的風險報酬、資本家的節儉和積蓄、資本家把科學知識轉化為生產力而獲得的價值增殖;剝削即對勞動者所創造的剩余價值的無償占有、對一部分大自然賜予整個人類的資源的無償占有、對一部分人類一般智力和科學技術發展成果的無償占有、非法利得,前五種來源是合理的,后五種來源是不合理的。
(四)勞動與產權
產權,應該是指生產要素的所有權和經營權,既包括生產資料的所有權和經營權,也包括人的生產能力的所有權和經營權。產權制度的發展歷程,既是生產資料所有制發展的過程,也是勞動力所有制發展的過程;勞動者生產能力的不斷提高是促成產權制度結構不斷高級化的主要推動力量;發達國家的產權制度出現以生產資料所有制為主向以勞動力所有制為主發展的趨勢。
決定產權制度性質的三個基本矛盾是——稀缺性和豐裕性:人類與自然的矛盾;個體發展的不平衡性和階段性:個人與社會的矛盾;善惡交織性:人性的內在矛盾。要建立高度公正的產權制度,不僅要以物質財富的極大豐富為前提,而且要以人格的健康發展為前提,以人的主體性的極大發展和反主體性的最大限度的抑制和消除為前提,以高級的精神需要取代人的生物性自然需要成為人的主導需要為前提。
產權的來源是多重的,因而產權也是多層次的,勞動是產權的重要的但不是唯一的來源。自然產權是一種直接來自人的生命權的先賦性產權,勞動產權是來自于人類特殊生存方式的后致性產權,非勞動產權是社會分工和其他力量所導致的后致性產權,包括作為勞動產權之延伸并推動勞動產權發展的、建設性的非勞動產權與作為勞動產權和建設性非勞動產權之異化并損害其發展的、剝削性的非勞動產權。
勞動與產權曾經是統一的,后來發生了分離,再后來兩者又開始結合,先是勞動力所有權的恢復,后是勞動產權的重建。在現代歷史條件下,重建勞動產權當然不是要回到單個勞動者與少量生產資料直接結合的小農經濟或手工業經濟,而主要是指在普遍實行現代企業制度的大中型企業內獲得部分產權(股權)以及由此而產生的部分剩余控制權和剩余索取權。在這里,勞動要素就像資本要素一樣獲得相應的股權和利潤。這是在繼承資本主義所取得的成果的基礎上對資本主義制度的一種真正的改造,理應取代以保護勞動力所有權和勞動者社會保障福利權為主要目標和主要內容的民主社會主義運動,而成為當代社會主義運動的主流和方向。
資本產權的邏輯是資本雇傭勞動,勞動產權的邏輯是勞動雇傭資本,然而,兩者都具有片面性,資本與勞動相統一的邏輯是勞動與資本的相互雇傭。勞資相互雇傭、勞資合作是一種合作博弈或正和博弈,而資本雇傭勞動或勞動雇傭資本則是非合作博弈,是零和博弈乃至負和博弈。利潤分享、勞資共決和員工持股是三種基本的勞資相互雇傭模型。
(五)勞動與資本
資本與勞動的關系源自自然與勞動的關系。在詞源學上,capital是一種具有引領作用的、具有主動活力的、能給其他事物賦予自己的意愿的、對其他對象實行覆蓋的事物。
在資本與勞動的“初始關系”中,資本和勞動都分別是從狹窄的、簡單化的意義加以定義的,即“資本”是資本家所占有的生產資料,而“勞動”則是指直接生產的勞動者即典型意義上的產業工人、監領工人的勞動力,一種以運用體力和簡單生產技能為主的勞動力。然而,在歷史上,隨著簡單勞動向復雜勞動的發展與物質資本向人力資本發展,出現了一種奇妙的勞動向資本和資本向勞動的轉化,出現了勞動的資本化和資本的勞動化,出現了勞動性資本和資本性勞動。這種相互轉化和滲透的機制和關鍵是:復雜勞動就是人力資本,兩者具有直接的同一性。于是,我們有必要對資本和勞動加以重新定義:資本是在現代市場經濟和信息知識文明條件下能帶來較高產出和利潤的生產要素,包括物質資本和人力資本,但以人力資本為主導。勞動則指對信息、知識、技術進行創造、加工、經營、管理并轉化為物質生產的過程,包括簡單勞動和復雜勞動,但以復雜勞動為主導。
在工業經濟時代的資本主義社會(可以稱之為早期的、初始的、傳統的資本主義)與未來的后私有制、后市場經濟社會之間,有一個相當長的過渡時期和歷史發展階段,這個階段,就其以高質量勞動力為主要資本而言,可稱之為“人力資本主義”;就其消除了資本與勞動的對抗性矛盾而使兩者直接統一于勞動者一身而言,可以稱之為“勞動資本主義”;就其資本的普遍化、人人均可成為資本家而言,可以稱之為“社會資本主義”或“人民資本主義”。
(六)勞動與管理
管理學建立在對人性的價值判斷和事實判斷基礎之上。對人性的價值判斷包括主張人性惡的X理論、主張人性善的Y理論與主張人性善惡兼具的超Y理論。對人性的事實判斷包括“自然—物質—生理—經濟人”理論、“社會—精神—心理—文化人”理論和“多層次需求人”理論。
科學管理的基本人性假定是人性惡,并且人受物質需要等低級需要的支配,工作的主要動機就是掙錢,因此管理的任務就是把工人導向多掙錢的軌道——如果他們愿意,就獎勵他們,如果他們不愿意,就逼迫他們。人本管理則基于人性善和人的高級需要的假定之上,認為人在本質上是好的,使人變壞的是環境和社會制度;人身上賦有無限的創造潛能,好的管理應該使之得到自由的實現;人們工作不僅為了掙錢,更重要的是要實現自己的價值和尊嚴。
科學主義與人本主義看起來是水火不容的,但細究起來,兩者的絕對對立是不能成立的,而相互補充乃至相互融合倒是非常必要而且也是完全可能的。科學管理應該向人本管理轉化,人本管理應當繼承科學管理的合理內核,于是就會形成科學的人本管理和人本的科學管理,這就是科學人本主義管理。
在歷史上,勞動與管理曾經是直接統一的,但隨著產權與勞動的分離以及后來資本與勞動的分離,管理也從勞動中分離出去了。就是在勞動與管理分離的歷史階段,一些促使兩者重新結合的新的需要和力量也孕育生長起來了:勞動者的個性、個體生產力、人性水平的提高要求勞動與管理的重新統一;勞動產權的確立、勞動資本化的趨勢直接要求勞動與管理的結合;勞動與管理的二元對立所造成的效率損失要求勞動參與管理;政治生活和文化生活的民主化進一步要求經濟民主化和產業民主化。
勞動與管理重新結合的模式主要有三種:資本雇傭勞動型企業的參與管理、勞動雇傭資本型企業的自主管理、勞動與資本相互雇傭型企業的共同管理。
這意味著管理的革命和根本轉變。所謂管理革命,是產權革命和資本革命的必然要求,目標指向經濟民主、產業民主和企業民主;是科學管理與人本管理的統一,其主要形態是資本與勞動的共同管理;旨在消除管理與被管理的二元對立,實現被管理者的管理和管理者的被管理。勞動者要成功而有效地參與管理、自主管理和共同管理,要成功地迎接管理革命的挑戰,必須具備充分的主體條件。
(七)異化勞動和人的自由全面發展
異化首先是一個哲學范疇,而不能歸結為一個經濟學、社會學、政治學、管理學等具體科學的范疇。它不僅僅是一種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的現象,而且是一種存在論和人性論的現象:它是人的存在對人的本質的疏離化、陌生化、敵對化,其根源又在于人的本質或人性的內在矛盾,而人性的內在矛盾又深植于人類與自然的永恒矛盾之中。
異化是人的存在對人的本質的疏離和對抗,具體而言,是人的社會存在對人的自然本性和主體性的疏離和對抗。導致異化的原因是:勞動分工必然要求和導致個人能力的片面發展;社會分工必然導致個人權利和地位的分化;人性中惡的因素(反主體性)的作用必然使分工、產權、資本、管理與勞動者相異化;主體性發展的不足也會導致一定的異化。
關于異化勞動的揚棄與人的自由全面發展,馬克思主義提供了一種激進的、徹底的模型。如果人類的生存和發展可以突破資源稀缺和人性弱點這兩種瓶頸制約,馬克思主義的理想模型的確是令人神往的。在生產力的高度發達和物質財富的充分涌流、人的自我實現的需要取代物質需要成為人的第一需要、人的主體性取得對于反主體性的絕對優勢的條件下,人本身的自我實現就會取代謀生勞動、自由勞動就會取代異化勞動、人的存在就會復歸于人的本質,人類就會實現從必然王國到自由王國飛躍、從人類史前史到真正人的歷史的飛躍。
然而,在資源和人性約束條件下,人類還面臨著其他前景。目前,發達國家陷入需求發育停滯、需求結構畸形、人格平面化和發展動力不足的困境;而后發展國家陷入物質需求相對過旺而資源過于匱乏的追趕困境;整個人類則陷入資源枯竭、生態危機和核戰爭的威脅之下。在這種情況下,人類應當準備其他的應對之策。零度增長模式、有限增長模型或中間技術模型過于悲觀,也不太現實。相比之下,可持續發展模型是各種發展模型的有機整合,是介于無限發展模型與零增長模型和有限增長模型、樂觀主義與悲觀主義之間的比較合理的模型。這是一種主要依賴于可再生能源的開發和利用的,綠色、低碳、環保的,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循環經濟和生態文明。
在這個漫長的歷史過程中,勞動者要積極主動、一步一步、一點一滴地消除勞動的異化性質,應該強化自己的勞動生產力、投資經營能力、管理能力、自我組織能力、集體談判能力、政治參與和對話能力與精神創造能力等,只有這樣勞動者才能獲得公平的經濟權利和經濟利益,并在此基礎上獲得真實的政治權利、社會權利和精神文化權利。一旦全面擁有了這些權利,在憲政、民主和法制的制度條件下,勞動者就可以合乎邏輯地把自己的價值觀、人生觀、道德觀、經濟觀變成主流文化和公共輿論,甚至變成國家的法律和政策,強有力地制約、限制和改造那些掌握巨額財富和特權的階級和階層,成為全球價值觀和生活方式革命的強有力的推動者,成為可持續發展模式的強有力的支持者和實踐者。
(八)對工會運動的勞動哲學透視
工會運動是現代勞動運動的重要組成部分,是現代勞動者即工人階級的聯合的、有組織的集體行動。作為工會階級基礎的工人階級,經歷了客觀的形成過程和主觀的形成過程,主觀過程相對滯后于客觀過程,但只有主觀過程得以完成,工人階級才在真正完整的意義上由自在階級轉化為自為階級。具體而言,工人階級的形成經歷了三個階段:自在的、分散的、原子化和碎片化的無集體行動階段;以部分覺悟和有限團結為前提的消極集體行動和零散的積極集體行動階段;達到了相對完整的階級意識的、自為的、積極的集體行動階段。工會的產生標志著工人階級達到了第二階段,而工會的蓬勃發展則標志著工人階級達到了第三階段。
工會是以工人為主體的雇傭勞動者自愿結合的群體組織。熟練工人最先組成行業公會,在此基礎上產生了把非熟練工人包括進來的產業工會,到了20世紀,復雜勞動者或白領工人也逐步加入了工會。不管情況如何變化,工會是雇傭勞動者的組織、工會運動是勞動運動這一本質規定,在工會消亡之前是不會改變的。工會是具有經濟、政治、文化等多重屬性的社會組織,是市民社會或公民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
如果說,工會作為經濟組織,主要是為了滿足工人的生存需要和安全需要;作為政治團體,一方面是為了更好地滿足工人的生存需要和安全需要,另一方面是為了滿足工人的歸屬需要和自尊需要,那么,工會作為一個文化共同體,則主要是為了滿足工人的歸屬需要和自尊需要。工會既然是工人階級為了滿足其生存、安全、歸屬和自尊等需要而建立起來的,就有經濟、政治、文化屬性。那么反過來說,工會的功能、職能、效用和作用就在于充分地實現其經濟屬性、政治屬性和文化屬性,就在于滿足工人階級的生存、安全、歸屬、自尊等需要。進一步說,工會的功能、職能、效用和作用,就是要在資本主義社會結構中代表和維護工人階級的經濟、政治和文化權益。工會的經濟功能就是要維護工人階級的經濟權益,提高工人階級的經濟地位;工會的政治功能就是要維護工人階級的政治權益,提高工人階級的政治地位;工會的文化功能就是要維護工人階級的文化權益,提高工人階級的文化地位。
像勞動和勞動者本身處于內在矛盾或悖論之中一樣,作為勞動運動的工會運動也處于內在矛盾或悖論之中:工會的經濟屬性和經濟功能與其他屬性和功能的矛盾;工人的工具態度與意識形態態度、個人主義取向與集體主義取向的矛盾;工人權利與組織權威、個人選擇自由與集體行動效力、工會民主與工會集中的矛盾;工會與工會、工會基層自治與工會規模發展的矛盾;勞資斗爭取向與勞資合作取向之間的矛盾。
工會運動發展到今天,雖然取得了無數的成果和重大的發展,但又面臨著新的挑戰:產業結構升級和后工業社會對工會的挑戰;產權結構的社會化及其管理制度的創新對工會的挑戰;社會結構和階級結構的變化對工會的挑戰;經濟全球化對工會的挑戰;工人需求層次的提高對工會的挑戰。面對這些挑戰,工會要重視對工人的勞動產權的維護和追求,要重視對工人的職業培訓和人力投資,要組織工人積極參與企業的經營管理并實現勞資共決,要推動工人的自我實現需要的滿足和勞動過程中異化的消除。
工會的最終遠景正好是工會的消亡。不過,這個乍一看非常悲觀的結果,其實是一個非常樂觀的結果。代替工會和雇主組織的,將是那樣一些自由的社團和自由的聯合體,再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馬克思語)。
注釋:
① 本圖制作受到顧源達主編的《現代管理哲學》一書的啟發,特此致謝。參見該書第15頁,遼寧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
作者簡介:王江松,男,1963年生,湖南湘鄉人,哲學博士,中國勞動關系學院副教授,北京,100048。
(責任編輯 胡 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