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成立初期維護雇工權益的歷史考察*

2011-01-01 00:00:00王強

江漢論壇 2011年6期

摘要：建黨初期，為了改變廣大雇工在政治上受壓迫、經濟上受剝削以及悲慘的生活狀況，中國共產黨代表工人階級的根本利益，在領導和發動工人運動中，積極維護在外國資本、本國官僚資本和民族資本工商企業中雇工的正當權益，并伴隨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中國國情的初步結合，其維護雇工權益的目標趨于理性，內容趨于具體，方式趨于靈活。其成功經驗是：堅持普及宣傳與理論探討相結合，積極主動地維護雇工權益；堅持生存保障與發展保障相結合，全面深入地維護雇工權益；堅持罷工斗爭與立法運動相結合，形式多樣地維護雇工權益。

關鍵詞：中國共產黨；成立初期；雇工權益；探索；歷史經驗

中圖分類號：K261.3 文獻標識碼：Ａ文章編號：１００３－８５４Ｘ（２０11）06－０015－０5

中國共產黨成立伊始，以城市為工作重心，以領導和發動工人運動為已任，為維護外國資本、本國官僚資本和民族資本工商企業中的雇工權益進行了可貴的探索和不懈的斗爭，贏得了廣大雇工的支持和擁護，壯大了革命力量，推動了革命事業的發展。

一

近代中國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國家，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本國資本主義對雇工的剝削與壓迫相互滲透，廣大雇工在政治上所受的壓迫、經濟上所受的剝削以及悲慘的生活狀況，是特別嚴重和舉世罕見的。

1．政治自由深受踐踏，人身權利毫無保障

盡管西方國家資產階級給予雇傭工人所謂的“民主”、“自由”完全是空泛的和形式上的，但近代中國企業中的雇工連這種表面的和虛偽的政治權利都不能享有。選舉權是公民最基本的政治權利之一，1912年8月，中華民國參議院通過的《眾議院議員選舉法》對公民的選舉權作了種種限制，規定婦女無選舉權，只有年滿21歲以上、具有小學畢業以上受教育程度的男子且在選舉區內居住2年以上、擁有500元以上的不動產和年納2元以上直接稅者才有選舉權。顯然，這些規定實際上剝奪了廣大雇工的選舉權。罷工是工人階級維護自身權益的重要政治斗爭手段，但近代中國“無議會可以利用，無組織工人舉行罷工的合法權利?！雹?1912年3月10日公布的《中華民國暫行新刑律》規定：“從事同一業務之工人，同盟罷工者，首謀處四等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300元以下罰金，余人處拘役或30元以下罰金。”② 1914年公布的《治安警察條例》嚴厲禁止工人罷工。事實上，反動軍閥并未按上述法律條文辦事，他們對工人罷工的鎮壓手段極為殘暴，工人罷工的參與者尤其是組織領導者，經常遭到軍警包圍、毆打、拘捕、刑訊、監禁、游街示眾，甚至殺頭槍斃。

在企業內部，中外資本家與封建把頭、地痞流氓和其它黑暗勢力相互勾結，利用包工制、包身工制和養成工制、甚至“死工制”等非資本主義的特殊形式對雇工進行“超經濟剝削”。他們制定了名目繁多的廠規、礦約，壓迫和苛待雇工，甚至私設刑堂，對敢于反抗的雇工，輕則打、罵、罰款，重則逮捕、刑訊和殺害。如山東德華礦務公司坊子煤礦雇工勞動時，竟然有人持槍督工。中國民族資本企業雖然受到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的束縛，但他們與反動勢力如出一轍，明文規定可以鞭笞雇傭工人。如上海德大、厚生兩紗廠規定廠間普通罰例共計92條，各車間另有罰例計42條，舉凡“工作馬虎”、“誤時遲到”、“損壞物件”等，都成為罰款、鞭笞甚至開除的借口。

2．工資水平非常低下，生活條件極為艱辛

在我國近代工業產生和發展的過程中，中外資本家為了從雇工身上榨取更多的剩余價值，肆意延長工作時間，增加勞動強度，但雇工的工資收入非常微薄。20世紀20年代中國工人工資與美國、日本兩國工人工資相比較，日本比中國高出4.1倍，美國比中國高出14.8倍。在紡織行業中，外國工人的工資甚至比中國工人高出25倍。而煤礦業差距更大，正如周恩來在1921年《旅歐通訊》中對中英兩國礦工工資收入的描述：“相差之巨直達四十倍以上?！雹?剩余價值率最能反映出資本家對雇工的剝削程度，以美國為例，本國工業企業的剩余價值率為84-94%，而在中國開辦的工業企業，剩余價值率高達300-400%。中國官辦工業中，如江南造船廠在1922—1926年間剩余價值率高達227.6%。民族資本工業中，如南洋兄弟煙草公司1915年的剩余價值率高達404%。這意味著中國工人相比外國工人而言，承受了更為殘酷的剝削和壓榨。

與廣大雇工低收入相伴隨的是生活的極端貧困。雇工吃的，南方多是米飯菜湯，北方則是窩頭咸菜，飲食的營養成分很差。一位外國人對中國工人伙食研究的結論是，從數量到質量，工人的卡路里都是不足的，70%缺Va，80%缺Vb，40%缺Vc。④雇工的住房條件更差，大多數是貧民窟式的工棚。如開灤礦工住的房子，“講究的豬窩，也比它好。屋內窄狹污穢，臭氣蒸人，有睡在地上的，也有睡在土坑上的，他們沒鋪的，也沒有蓋的，枕頭是用磚頭來代替?！雹?由于雇工的生活開支主要在食品方面，衣著費用所占的比例少得可憐。普通工人很少添置新裝，家庭負擔較重的工人，穿的往往是破爛不堪。最貧窮的工人，多是僅穿一條褲子，半裸過夏，有的簡直“鶉衣百結，無從蔽體。”

3．工作環境異常惡劣，文化生活極其貧乏

馬克思曾精辟地指出，資本是不管勞動力的壽命長短的，它唯一關心的是在一個工作日內最大限度地使用勞動力。舊中國的資本家為了獲取最大利潤，無視雇工合理正當的勞動權益，迫使他們在極為惡劣的工作環境下勞動。紡織企業車間終日塵土飛揚，纖維障目?？壗z廠勞動狀況更加不堪入目，年幼、瘦弱的女工終日將雙手泡在熱水之中皮破血流。礦場工作環境更為艱險，礦工們不僅從事極艱苦的勞動，還經常面臨著塌方、透水、起火的危險，生命安全得不到最基本的保障。

惡劣的工作環境帶來了嚴重的后果，一是雇工的身心健康遭到嚴重的摧殘。終日在中外廠礦勞動的雇工，由于勞累過度，營養不良，往往鵠形鵠面，顏色枯槁，失去了人生本來面目，全無人生樂趣。如天津裕元紗廠的工人患病率竟然高達99.8%，其中腿疾占12.8%，咳嗽占13.5%，頭痛占10.5%，內熱占8.5%。二是工傷事故頻發，雇工的生命安全受到嚴重威脅。由于機器缺乏安全裝置，工人勞動強度又極大，因此，勞動事故頻繁發生，造成工人大量傷亡。本溪湖煤鐵礦從1912年至1924年，受傷者26044人，致死者853人。湖南各礦工人共計12184人，傷亡達2277人，占工人總數的18.7%。⑥ 工傷死亡的撫恤金少得可憐，如唐山煤礦，因公致命給40元撫恤金，而每匹騾子價格為140元，人命竟不及騾價的1/3。

此外，由于工作太苦，根本沒有娛樂的機會，雇工的煩悶情緒無從發泄，他們普遍抽煙、喝酒，甚至嗜賭、嗜嫖。如漢口江岸的苦力工人，十分之四“皆力大如牛，肥壯無病，雖三四百斤重物亦能背負而行，得錢則飲酒賭博，無儲蓄心。”⑦

二

中國共產黨是中國工人階級和中華民族的先鋒隊，解放工人階級乃至解放全人類是其肩負的神圣使命。黨成立初期，伴隨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中國國情的初步結合，中國共產黨維護雇工權益的目標趨于理性，內容趨于具體，方式趨于靈活。

由于受蘇聯革命模式的束縛，在1921年7月召開的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上，中國的共產主義者從十月革命勝利后的世界形勢出發，得出中國革命必然是以無產階級為主體的社會主義革命的結論，主張“革命軍隊必須與無產階級一起推翻資本家階級的政權；承認無產階級專政，直到階級斗爭結束，即直到消滅社會的階級區分；消滅資本家私有制，沒收機器、土地、廠房和半成品等生產資料，歸社會公有。”⑧ 這種把反對帝國主義、反對封建軍閥的民族民主革命與消滅一切剝削、消滅私有制的社會主義革命混為一談的錯誤思想危害極大，鄧中夏曾一針見血地指出：“從前做勞動運動的人，都抱持一個可以立刻推翻資本制度而建設共產社會的簡單觀念。所以，‘社會革命’、‘勞農革命’、‘無產階級專政’這一類口號，唱得呱呱叫。其實這類口號不僅是使壓迫階級見之吐舌而驚，就是勞動階級亦是聞之掩耳而走。”⑨ 事實正是如此，脫離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的基本國情，急于實行社會主義革命，必將造成工廠倒閉，工人失業，實際上損害了廣大雇工的長遠利益。

中國共產黨成立后的一年間，通過血與火的斗爭實踐的考驗，我黨對于中國社會與中國革命的實際情況，開始有了較為清醒的認識。1922年6月15日發表的《中國共產黨對于時局的主張》沒有脫離近代中國國情，空談消滅私有制，推翻資產階級專政，而是基于聯絡民主派共同對付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的現實要求，提出了現階段黨維護雇工權益的基本主張。一是要求采用無限制的普遍選舉制，使工人階級真正獲得選舉權；二是保障人民結社、集會、言論、出版的自由權，廢止《治安警察條例》及壓迫罷工的刑律；三是制定保護童工女工的法律及一般的工廠衛生法和工人保險法；四是承認婦女在法律上與男子有同等的權利。

1922年7月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發表的宣言規定了黨的最高綱領和最低綱領，對中國革命進程中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的依存與對立的關系有了比較深刻的認識。中國共產黨在二大宣言中提出了要制定有關“改良工人待遇”法律的目標，具體包括六項要求：（1）廢除包工制；（2）八小時工作制；（3）工廠設立工人醫院及其他衛生設備；（4）工廠保險；（5）保護女工和童工；（6）保護失業工人。這六項要求事關工人的切身利益，反映了廣大雇工的心聲，表明中國共產黨維護雇工權益的目標與內容更加具體與務實。

為了加強對蓬勃興起的工人運動的領導，迫切要求中國共產黨制定統一的工人斗爭綱領。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于1922年下半年在全國范圍內領導發動了聲勢浩大的勞動立法運動，擬定了《勞動立法原則》共4項和《勞動法案大綱》計19條，全面明確地提出了黨維護雇工權益的要求和主張。

1．保障雇工政治上的自由

一是雇工的集會結社權和同盟罷工權?！秳趧恿⒎ㄔ瓌t》指出：“政治上之自由權，如言論、集會、結社等，為共和國家任何階級所應享有，《臨時約法》上雖亦有此規定，然自袁世凱公布《治安警察法》之后，實際上已無形取消矣。至同盟罷工則顯為法律所禁止。從而勞動界之言論與行動，已全無發展之機會?！雹?所以，《勞動法案大綱》規定：“承認勞動者之集會結社權”，“承認勞動者之同盟罷工權。”{11} 二是雇工的團體契約的締結權。針對資本家經常以單獨契約劾奪工人正當權益的情況，《勞動法案大綱》規定：“承認勞動者之團體的契約締結權?！眥12} 三是雇工的國際聯合權。由于無產階級的國際聯合對于中國工人運動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所以《勞動法案大綱》規定：“承認勞動者之國際的聯合?！眥13}

2．改良雇工經濟生活

鑒于近代中國工人階級悲慘的生活境遇，《勞動法案大綱》就改良雇工的經濟生活提出了具體的要求。一是工作時間。即日工“不得過八小時，夜工不得過六小時”；“十八歲以下的青年男女工及劇烈勞動之勞動時間，不得過六小時”；“禁止超過法定工作時間，設有特別事故，須得工會之同意，始可延長之”；“農業勞動者之工作時間，雖得超過八小時，但對于超過時間之工資，須以八小時為標準而計算之?！眥14} 二是休假制度。規定工人每星期可連續休息42小時，且“各種勞動者，一年勞動期間中，應有一個月之休假，半年中應有兩星期之休假，其期間內有受領工資之權。”{15} 三是保護童工和女工?！笆鶜q以下之男女工，不得雇傭”；“劇烈有害衛生及法定之工作時間外之勞動，不得使十八歲以下之男女工為之?！薄皩τ谛枰w力之女子勞動者，產前產后均予以八星期之休假，其他女工，應予以五星期之休假；休假中工資照給?！眥16} 四是最低工資制度?！盀楸Ｕ蟿趧诱咧畹凸べY計，國家應制定保障法；制定此項法律時，應許可全國勞動總工會代表出席。公私企業或機關之工資均不得低于最低工資?！眥17} 五是雇工保險制度。“一切保險事業規章之訂立，均應使勞動者參加之，俾可保障政府、公共及私人企業或機關中的勞動者所受之損失；其保險費完全由雇主或國家分擔之，不得使被保險者擔負?！眥18}

3．雇工參加勞動管理

為了改良工廠的管理制度，保障雇工當前利益乃至為將來雇工管理工廠作好準備，《勞動法案大綱》規定：“各種勞動者，有由產業工會或職業工會選舉代表參加政府之經濟機關、企業機關及政府所管理之私人企業或機關之權”；為了進一步把雇工參加勞動管理的權利落到實處，《勞動法案大綱》要求，國家應對全國公私各企業，設立勞動檢查局，并且規定：“國家對于勞動者，應予以完全參加勞動檢查局之權利?！眥19}

4．雇工享受勞動實習教育

現代社會勞資的不平等，大半起源于雇工沒有接受教育的機會，政府每年支出巨額款項，專為資產階級辦教育，而無產階級絲毫享受不到。針對這一狀況，《勞動法案大綱》規定：“國家以法律保障男女勞動者享受補習教育之機會?！眥20}

中國共產黨的上述主張和要求代表了工人階級的根本利益，體現了對雇工政治權益、經濟權益和社會權益的全面維護。更加難能可貴的是，中國共產黨還表現出了對工農聯盟的高度重視，制定了對農民的具體保護措施，除了對農業工人限制了工時外，還特別強調：“以法律保障農民之生產品價格，由農民代表提出，以法律規定之?！眥21} 雖然當時農民運動尚未興起，但這一規定充分顯示了中國共產黨人對農業工人利益的高度關注，為黨今后在蘇維埃區域維護和保障雇工權益提供了有益的經驗借鑒。

中國共產黨在《勞動立法原則》和《勞動法案大綱》中提出的維護工人權益的一系列主張，得到了廣大雇工的普遍支持和響應。唐山鐵路工人指出，《勞動法案大綱》是保護勞動者權益的“最小”、“最低”限度，必須通過。長辛店京漢鐵路工人俱樂部北段總部于1922年8月28日致電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表示“貴部所擬勞動法案建議，本部工友詳加討論，條條皆是保護勞動者最緊急最切要最低限度之要求”，“我等當萬眾一心，一致主張，誓不達目的不止?！眥22} 勞動立法運動也引起了社會各界的關注，他們以各種形式呼吁北洋軍閥政府制定勞動法規，廢除《治安警察條例》，保障雇工合法權益。

總之，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勞動立法運動，推動了全國罷工斗爭形勢的高漲，同時，軍閥政府在這場運動中所表現出的沽名釣譽和欺騙輿論的卑劣行徑，也使工人階級認識到政治自由與經濟利益的關系，懂得沒有政治自由，就無法保障爭取到的經濟利益，只有取得政治權利，也才能更好地維護經濟權益，從而指引他們走上了通過政治斗爭推翻軍閥政權，維護自己合理權益的革命道路。

三

中國共產黨在成立初期維護雇工權益的主張與實踐，樹立了黨的工人階級政黨的形象，促進了全國罷工高潮的興起，加速了中國革命的進程，有許多寶貴的經驗值得借鑒。

1．堅持普及宣傳與理論探討相結合，積極主動地維護雇工權益

黨成立之前，中國工人階級是一個“自在”的階級，他們的階級覺悟不高，對資本主義的認識尚處于感性階段，所進行的斗爭，經常的、大量的還是為著他們的切身利益。為了啟發和提高雇工的階級覺悟，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剛一建立就出版了機關報《勞動周刊》，以通俗易懂、生動活潑的文字向工人階級宣傳團結和組織的重要性，啟發工人按產業組織起來，掌握和運用階級斗爭這個的銳利武器來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北方分部創辦的《工人周刊》中的許多文章都無情地揭露中外資本家及其走狗對工人的殘酷剝削和壓榨，以及工人的惡劣工作條件和牛馬般的生活，以激發工人的階級覺悟。

不僅如此，中國共產黨在宣傳教育廣大雇工的基礎上還深入開展了維護雇工權益的理論研究。1922年“五一”勞動節期間，李大釗在《五一紀念日于現在中國勞動界的意義》一文中，對勞動立法的內容提出了具體的設想，如“反對國際的軍閥財閥的壓迫”；“主張召開國家大會，容納各階級的代表，制定國憲”；“男女同工同酬”；“假期停工給薪”；“取締童工”；“含有危險的工作應該格外優待”。{23} 李達在《對于全國勞動大會的希望》一文中，對勞動立法的目標和要求談得非常系統和全面，即承認勞動者有罷工權，制定工會法，制定工場法，實行八小時勞動制，保護童工和女工，制定勞動保險法。{24} 正是在普及宣傳與理論探討的相互結合中，中國共產黨明晰了維護雇工權益的思路，也提高了廣大雇工維權的主動性和自覺性。

2．堅持生存保障與發展保障相結合，全面深入地維護雇工權益

生存權是指勞動者維持其生計、健康、工作環境安全保障等方面的權益。發展權是指勞動者享有在社會中良性發展的權利。生存權和發展權是首要的人權，也是勞動者享有其他人權的基礎；沒有生存權和發展權，其他一切人權均無從談起。1922年5月1日，毛澤東在《更宜注意的問題》一文中提出了“勞工的生存權”、“勞工的勞動權”、“勞工的勞動全收權”{25} 三件事，并特別強調當前關注勞工生存權與勞動權的重要性，實際上是號召全黨重點關注勞工的生存權和發展權。在實際斗爭中，黨和工會組織一方面就雇工的工資、工作時間、勞動條件等事關其生存的內容提出明確的目標和要求，另一方面又盡力爭取雇工的勞動保險、勞動就業、勞動實習教育等發展權，做到了對雇工權益比較全面和深入的維護。

3．堅持罷工斗爭與立法運動相結合，形式多樣地維護雇工權益

中國共產黨成立后，通過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及其各地分部，在各地工人群眾中積極開展組織宣傳工作，推動了全國工人的罷工斗爭和工會組織的發展。從1922年1月到1923年2月的一年多時間，全國共發生罷工斗爭130余起。{26}并且在罷工期間或罷工前后建立了由共產黨領導的工會組織，形成了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全國性的工人運動的高潮。在罷工中，黨和工會組織代表廣大雇工提出了維護自身權益的具體要求，并在與北洋軍閥政府、中外資本家的激烈斗爭中力爭部分甚至全部達到預定的目的。不僅如此，中國共產黨于1922年下半年在全國范圍內領導發動了聲勢浩大的勞動立法運動，通過與軍閥政府的合法斗爭，宣傳黨的勞資政策與主張，追求勞動者的經濟改良。總之，中國共產黨把罷工斗爭與勞動立法運動結合起來，通過罷工斗爭為勞動立法運動壯大聲勢，通過勞動立法運動指引罷工斗爭走向深入，在兩者的相互促進中，更加有效地維護雇工的合理正當權益。

必須承認的是，由于受到歷史條件及理論水平的限制，中國共產黨維護雇工權益的主張與實踐并非盡善盡美。一是黨維護雇工權益的一些主張和要求脫離了中國實際。由于在勞動立法運動中中國共產黨缺乏勞動立法的實踐經驗，不可避免地要從國外的勞動法典中照搬照抄一些條文，造成《勞動立法原則》和《勞動法案大綱》的一些規定與中國當時的生產力水平和經濟條件相脫節。如每星期連續42小時休息，女工產前產后各給8星期及6星期的休假等。二是黨維護雇工權益的一些主張未能付諸實施。如中國共產黨主張雇工參加勞動管理，由于種種因素的制約，更多的是體現在宣傳和動員層面上，一直到我黨實現了在全國局部區域執政，在革命根據地建立了公營企業時，才有了理論運用于實際的場地和機會。三是黨維護雇工權益的主張還需進一步細化。由于中國共產黨還處于幼年時期，對中國國情特別是對各類企業雇工的生存狀況缺乏細致詳實的調查研究，這就造成黨所提出的維護雇工權益的主張存在著一刀切的問題。為此，中國共產黨應該根據各類企業生產經營及雇工工作的實際情況，組織各行業工會分門別類地制定雇工權益保障條例，才能切實有效地維護雇工的正當權益。

注釋：

① 《毛澤東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542頁。

② 《中華六法全書》（午），《中華民國暫行新刑律》，中華法政學社1916年刊印，第23頁。

③⑥ 劉明逵、唐玉良主編《中國近代工人階級和工人運動》（1），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2年版，第378、233頁。

④ 讓·謝諾：《中國工人運動（1919—1927）》，轉見劉明逵、唐玉良主編《中國近代工人階級和工人運動》（1），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2002年版，第101頁。

⑤ 《新青年》第7卷第6號，1920年5月1日。

⑦ 《新青年》第8卷第1號，1920年9月1日。

⑧ 《中共中央文件選集》（1），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3頁。

⑨ 《鄧中夏文集》，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67頁。

⑩{11}{12}{13}{14}{15}{16}{17}{18}{19}{20}{21} 《中國工會歷史文獻》（1），工人出版社1958年版，第12、14、14、14、15、15、15、15、15、15、15、15頁。

{22} 《晨報》，1922年8月29日。

{23} 《李大釗文集》，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56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