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從企業性質的角度出發,分別就履行社會責任的經濟動機(價值增值驅動和管理層面對的代理問題驅動)與非經濟動機(道德倫理驅動和政治驅動)下,國有與私營企業在履行社會責任動機方面的差異進行初步分析,發現企業的性質、目標決定了我國國有企業比私營企業面臨更多的代理問題,私營企業相對國有企業而言更有追逐價值增值而履行社會責任的經濟動機,也更加受到尋求政府政治保護等政治因素的驅動。政府應從企業履責動機出發,深刻認識政策法規對企業社會責任的促進作用;通過加強政策導向,直接或者間接促進國有企業和私營企業踐行社會責任。
關鍵詞:企業性質;社會責任;履責動機;政策含義
中圖分類號:F27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7217(2011)01-0083-04
一、企業社會責任理論起源與發展
“企業社會責任”(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以下簡稱CSR)的概念最早出現于1924年美國學者謝爾頓(Sheldon)的著作“The Philosophy of Management”中。自“企業社會責任”的概念提出以來,針對它的理論研究也就一直不斷。1953年,被稱為“企業社會責任之父”的伯文(R.Bowen,1953)發表了《商人的社會責任》一書,開啟了企業社會責任概念的現代篇章。之后最為著名的是Carroll(1991)提出的4種不同層次的企業社會責任,即經濟責任、法律責任、道德責任和倫理責任。經過眾多學者幾十年來的研究和積累,CSR理論研究已達到了一定水準。就目前而言,社會各界在企業承擔社會責任的必要性上已基本達成共識。如戰略大師、哈佛大學邁克爾波特教授認為,“企業社會責任是企業經營不可或缺的一環”。英國社會經濟學者赫茲認為,“企業社會責任已經是企業策略的核心,要掌控風險、開創新市場,就必須往更有公民責任的方向走”。邁克爾波特認為,“如果公司能夠用他們選擇核心業務那樣的方法和框架來分析企業社會責任的機會,他們就會發現,企業社會責任其實并不簡單意味著成本、約束或者說是慈善活動的需要,而是企業實現創新和提高競爭優勢的潛在機會……”。
許多文獻對CSR的內涵與外延等問題進行了深入的探討,但主要圍繞著“企業為什么要履行社會責任”以及“企業應該對誰承擔什么樣的社會責任”來展開。隨著社會的發展,CSR的實現機制日益成為現代企業社會責任理論研究的核心問題。無論是對企業社會責任的影響因素,企業社會責任所產生的社會績效與企業經濟績效的相關性研究,還是對CSR的標準化問題的研究,都成為解決這一核心問題的基礎。雖然在CSR的標準化研究和實踐中,發達國家的CSR運動已取得了很大的進展,但對于非發達國家而言,如何使CSR標準化以適應并促進其經濟社會的穩步健康地發展,則值得人們進一步的深入思考。企業的性質與目標決定了企業的行為,企業的行為對社會和環境有著巨大的影響,因此必須建立一整套長期有效的CSR實現機制,著眼于企業、經濟體及人類社會的可持續發展,最大程度的實現企業的經濟與非經濟目標。在此基礎上,研究適合我國企業的社會責任履責動機、行為與績效,以及政府部門的應對策略,對于開展社會主義特色的社會責任實踐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
二、企業性質、目標與企業社會責任
目前我國正處在經濟體制改革的攻堅時期,其中產權制度改革是經濟體制改革的必要組成部分。國有企業改革又是產權制度改革的重中之重,必然成為經濟體制改革的核心。國有企業改革的前期目標是內外部關系的理順以及制度建設的完善,而后期的目標則是對社會的責任和義務的擔當。國有企業本身的性質決定了國有企業不僅需要關注自身經濟目標的實現,更需要關注其非經濟目標的實現;而國有企業非經濟目標主要通過國有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方式來體現。國有企業履行社會責任,首先,要明確國有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驅動因素、內容及特征等,以幫助國有企業理解和認識什么是國有企業的社會責任、國有企業為什么要履行社會責任等問題;其次,要進一步深入探討政策引導下國有企業履行社會責任對國有企業的具體影響,試圖從政策層面回答我國國有企業如何履行社會責任的問題。國有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目標,既要求在國有企業內部建立起與之相適應的治理模式和管控機制,還需要建立、健全國有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監督機制和實現機制。
相比之下,我國的私營企業,尤其是民營企業則是在改革開放之后,在計劃經濟的夾縫中艱難成長起來的。直到今天,其發展仍然面臨政策待遇不平等、市場競爭不公平、法制不健全、執法不公正、市場秩序不規范、官僚作風和官員腐敗等等不和諧因素的重大障礙。這就導致了私營企業首要考慮的目標就是企業的生存,其次才是對社會、對環境責任的承擔。此外,國有企業的產權性質代表了比較密切的政企關系,而私營企業則不具備這種先天優勢。如胡旭陽(2006)提出,在我國的轉軌過程中,私營企業需要建立最大程度的政治關聯,使之不但成為產權法律保護的替代機制,而且成為私營企業重要的政治資源,這在很大程度影響私營企業能否獲得生產經營所必需的資源。因此,私營企業在履行社會責任的目標上不僅依賴企業經濟價值的增加,同時也需要建立政治關聯,尋求最大程度上的政治保護。企業性質、目標以及所處制度環境的不同必將導致私營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動機、特征和績效與國有企業相比存在一定的差異。
三、不同性質企業的履責動機與企業社會責任
鑒于現實中企業界履行社會責任的行為源自于各種不同的動機,學術界開始逐漸認識到此類研究的重要性。總體而言,學術界對履行社會責任的經濟動機主要歸納為兩類:一種是基于價值增值的考慮,企業履行社會責任是為了增加企業的股東價值。企業通過履行社會責任增加的股東價值將有助于企業達成其基本的生存與發展的底線,從收益的角度來看,履行社會責任會幫助企業建立良好的公眾形象,提高企業的聲譽,從而增加其產品的需求,同時會降低消費者對履行社會責任企業的價格敏感度。從成本的角度來看,追求自身利潤最大化的企業通過履行社會責任也可以降低其產品的成本,并從政府的放松管制當中獲得收益。另一種是出于代理成本角度的考慮,這是對企業履行社會責任另外一種獨特視角下的分析。此類研究認為企業履行社會責任受到企業管理層,包括控股股東、經理層、董事及雇員等的支配,管理層可能以犧牲企業的代價滿足個人的意愿。Friedman(1970)是持此類觀點的代表人物,他認為企業履行社會責任是一種仰仗他人賦予的資源和權利的個體行為。其他一些學者也相信通過履行社會責任的行為,管理層常常會因此而增加其個人聲譽、提升其社會地位,也會對個人未來的發展有利。代理成本論者認為,社會責任會增加企業的支出,提升企業的成本,將會對股東價值帶來負面影響。
研究表明,國有企業和私營企業在履行社會責任的經濟動機方面有所區別。國有企業管理層更加關注控制權收益而非現金流收益。作為政府的合法代理,國有企業管理層通常利用企業資源達到個人社會地位的提升和政治抱負的實現。與代理問題相似,國有企業管理者存在包括累計個人財富,獲取升遷機會等多重目標。這種個人加政治目的的雙重作用使得國有企業管理者較少的趨向于達成企業的價值最大化。因此,人們很自然的認為國有企業在履行社會責任的價值增值動機方面表現較弱。相反的,對私營企業而言,私營業主具有企業剩余價值的索取權,他們能夠直接獲得企業履行社會責任而帶來的價值增值的潛在收益。私營企業在履行社會責任的價值增值動機方面要強得多。
就非經濟動機而言,如果拋開純粹的道德倫理驅動,國有企業管理者履行社會責任通常是出于政治責任的考慮,即通過履行社會責任,國有企業管理者向其直接政府領導部門傳達一種忠于組織和敢于擔當的信息,這也是往往國有企業在重大災難中捐贈數額較多的一個原因。私營企業則希望通過履行社會責任的行為建立與地方政府的密切聯系,尋求最大程度的政治保護。根據以往的研究,由于履行社會責任的動機不同而帶來的企業績效改變也勢必不同。私營企業由于更多的面臨市場競爭的影響,履行社會責任或多或少存在一定的功利性。私營企業一般以增加其自身的企業價值為履行社會責任的最終目標,以建立政治關聯為履行社會責任的實現手段。因此,履行社會責任能否從根本上給他們帶來績效上的改善左右著其履行社會責任的決策和行為。一般來說,私營企業履行社會責任會帶來企業經濟績效的提升,而國有企業由于較多的受到代理問題的影響,其履行社會責任所產生的社會績效與企業的經濟績效表現出負相關關系。
四、加強企業社會責任實踐的政策引導
目前我國正處在經濟制度轉型的變革過程中,在這一特定的歷史時期企業面臨著雙重任務,一是逐步分離企業社會職能,改變以往“企業辦社會”的狀況;二是企業與社會職責結合,樹立市場經濟條件下的企業社會責任觀念,特別是在產權制度改革的背景下不同性質企業加深對履行社會責任的認識、理解和執行。前者是后者的前提,后者是前者的目標,在這一特殊的歷史時期,政府對宏觀經濟的走向、對宏觀政策的制定享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同時也具有至關重要的作用。企業社會責任能否蓬勃開展,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政府制定的相關政策是否能夠在符合企業自身利益的前提條件下將企業、社會、環境三者共同的利益有效地結合起來。企業履行社會責任,并非只有直接的行為。如果企業能在政府部門制定相應政策的正確引導下,從事間接對社會、對環境有利的行為,也是對履行社會責任的切實履行,如前文所述。我國國有企業和私營企業由于企業性質、目標的不同,在履行社會責任的動機方面存在一定的差異。這就要求政府部門在出臺政策之前必須充分考慮其可能對企業、對社會、對環境產生的影響,是會直接促進企業履行社會責任,還是會間接滿足企業利益的同時推動企業履行社會責任運動,這無疑對企業、社會和環境而言都具有極其重要的影響,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國有企業一方面剝離了原本不屬于企業的社會職能,另一方面卻由于過多的追求經濟目標,而忽視了對社會、對環境的責任,引起了社會民眾的強烈不滿,2005年以來,華南地區多次出現“油荒”的事件,更是引發了社會民眾對國有企業的聲討和責難。為了重新樹立國有企業的良好形象,政府部門開始通過頒布相關政策法規促進國有企業承擔社會責任。如2007年12月,國務院國資委對外發布了《關于中央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指導意見》,要求央企連續三年發布社會責任報告,這表明政府不僅越來越關注國有企業社會責任的承擔和履行問題,而且力圖直接通過法律手段促進國有企業真正將社會責任的履行納入到企業的日常工作范疇。此外,為了解決國有企業高層管理者面對長期有效激勵不足而產生的代理問題,政府還需要通過政策制定重構我國國有企業經營者激勵約束機制,這對減弱國有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受到的代理問題驅動也間接提供了幫助。總之,面對國有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經濟和非經濟動機,政府需要通過相應的法規弱化其一味追求產量和銷量最大化的履責價值增值驅動,也需要通過施加相關政策減輕其履行社會責任受到的代理問題驅動。通過政策法規的有效引導,將使得國有企業其履行社會責任的動機更加明確,行為更加科學。
相比國有企業而言,我國私營企業在履行社會責任實踐方面還比較落后,尤其是中小型私營企業的表現更加欠缺,突出表現在私營企業社會責任行為隨意性、隨機性、功利性、盲目性較大。如前文所述,我國私營企業面臨社會責任的多重驅動,因而缺乏明確的社會責任戰略目標,私營企業往往對參與社會公益事業回報寄予過高期望,缺乏企業社會責任績效評估機制,缺乏把商業行為和社會公益事業進行雙贏策劃的商業技巧。這就更加需要政府部門通過政策引導的方式增強私營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意識,并由此直接或間接地影響私營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行為。如現實中有些私營企業存在缺乏對員工切身利益的保護、安全生產存在隱患等問題。隨著2008年新的《勞動法》頒布和實施,這一問題得到了有效地緩解,又如目前政府大力推廣的汽車領域的新能源補貼、信貸領域的綠色信貸推廣等公共政策,包括對私營企業在環保、節能等領域研發投入的補貼和支持,這些產業政策和財政政策的實施既幫助企業達成了價值增值的目標,密切了政企關系,又間接促進了私營企業對社會、對環境的責任承擔,實現了企業、社會和環境三方共贏,為私營企業履行社會責任提供了新思路和新方向。
五、結 論
以上針對履行社會責任的經濟動機(價值增值驅動和企業管理層面對的代理問題驅動)與非經濟動機(道德倫理驅動和政治驅動)下,國有與私營企業在履行社會責任動機方面的差異進行初步分析和探討,研究表明:企業的性質、目標決定了我國國有企業比私營企業面臨更多的代理問題,私營企業相對國有企業而言更有追逐價值增值而履行社會責任的經濟動機,也更加受到尋求政府政治保護等政治因素的驅動,同時,履行社會責任動機的不同會導致不同性質的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績效也有所不同。國有企業較多的受到代理問題的困擾,在履行社會責任實踐方面雖然相比私營企業已經領先,但仍需政府通過施加相關政策減輕其履行社會責任受到的代理問題驅動,同時也需要通過相應的法規幫助其弱化一味追求產量和銷量最大化的履責價值增值驅動;對私營企業而言,新的產業政策和財政政策的實施既能夠幫助其達成價值增值的目標,密切政企關系,又能間接促進私營企業對社會、對環境的責任承擔,實現企業、社會和環境三方共贏,是私營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新思路和新方向。總之,強化政策法規的有效引導,將使得國有和私營企業其履行社會責任的動機更加明確,行為更加科學。
(責任編輯:漆玲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