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訪談節目中的介入資源分析
——楊瀾訪談錄的個案研究

任 青 果

(中國礦業大學 外文學院，江蘇 徐州 221008)

1 引言

近年來，隨著大眾傳媒的迅速發展，電視訪談節目以其語言的趣味性、話題的吸引性、談話的深刻性和對觀眾產生的思考性等特點贏得的了廣大觀眾的喜愛。電視訪談節目是以面對面、零距離的即興談話方式為主體的一種談話節目。訪談節目每一期節目都有一個談話的主題，主持人圍繞這一主題與嘉賓進行交流，以達到在有限的時間內獲取和主題相關的最多的信息和完成一個完整的對話。在整個節目過程中，主持人和嘉賓通過談話把信息傳達給觀眾，以滿足觀眾的要求，因此訪談節目是一種多方的互動性的談話。在這個互動過程中，介入資源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不容忽視。筆者將以楊瀾訪談錄的一期節目為例，對電視訪談節目中的介入資源進行分析。

2 評價理論和介入系統

James R.Martin在20世紀90年代創立了評價系統的理論框架。評價理論是關于評價的即語篇中所協商的各種態度，所涉及到的情感的強度，以及表明價值和聯盟讀者的各種方式。評價系統(The Appraisal System)分為態度(attitude)、級差(graduation)和介入(engagement)三大子系統,本文將討論電視訪談節目中的介入系統的作用和體現。

Martin又將介入系統分為對話縮約和對話擴展兩個層面。對話縮約(dialogic contraction)是通過話語限制其他聲音的產生與介入；對話擴展(dialogic expansion)是通過話語引發其他聲音的產生和介入。對話縮約包括否認(disclaim)和聲明(proclaim)。否認資源對以前的觀點提出異議或者否定,它可進一步分為否定(deny)和對立(counter)。聲明資源把命題表現為公認的、可靠的,從而限制其他聲音的存在,它可細分為一致(concur)、強調(pronounce)和支持(endorse)。對話擴展分為引發(entertain)和摘引(attribute)。引發表達的觀點體現為多種觀點中的一種,產生與其他聲音的對話,例如情態詞的使用。摘引表示語篇的命題來自外部聲音,同樣是多種聲音中的一種,它擴大了對話的人際空間。摘引又分中性引述和疏遠性引述。中性引述指出了話語的來源,并由該信息來源對話語內容負責,發話人保持中立。在疏遠性引述中發話者與信息來源保持距離,不承擔任何責任,容許最大程度的話語擴展(如圖1)。

圖1 介入系統理論框架

3 電視訪談節目中介入資源分析

根據會話的整體結構的劃分，電視訪談節目從整體結構上分為開端、本體、結尾三部分。本文首先將對談話過程中開端、本體、結尾三部分中的介入資源進行分析。本文選取的語料為楊瀾訪問著名藝人劉德華的一期節目。

3.1 開始部分介入資源分析

電視訪談節目的開始部分一般包括會話的背景介紹和會話雙方互致問候的開頭語。在這期節目的開始部分，楊瀾使用了“有人說……，也有人說……”兩個成對的摘引中的疏遠性引述，其作用在于：(1)把大眾的心聲和對嘉賓的評價表達出來，打開了和觀眾互動的空間，將觀眾拉上臺來，從而形成了一種主持人、嘉賓和觀眾的三維互動空間。(2)通過大眾之口，把今天的談話主題展開，從而打開談話。接著，主持人使用了“不知道”這一否定詞，把談話的空間縮小，把焦點集中在嘉賓本人對這個問題的觀點上，給觀眾留下懸念，引發觀眾的興趣，為進一步深入話題打下基礎。

例1：楊瀾：……有人說，他并沒有特別的藝術天賦，出身草根，完全是憑借自己的勤奮和刻苦才成為不老的天王；也有人說，他善于審時度勢迎合潮流，具有生存智慧。一會兒劉德華將出現在我對面的這張椅子上，接受我的訪問，不知道他自己將會怎么樣解釋這一切呢？

接著主持人用具體的數字來增強語勢，引出了本次節目的談話主題。進而開始圍繞開頭的問題提問，嘉賓并沒有急于給出答案，而是使用了否定詞“沒有”“不知道”來進行對話縮約，進而把話題轉移到對自己具體情況的分析上，用自己的具體情況來說明問題，既增強了其話語的可信度，同時又一步一步地把話題展開。最后借助于“他說”這一摘引中的中性引述來進行對話擴展，從而引出其問題的答案的來源，增強了這一回答的權威性和可信度。同時也打開和觀眾的互動和協商的人際空間。

例2：劉德華：也沒有想過會拍那么多，真的不知道為什么常常……

例3：劉德華：對。我就跟他說，你為什么會拍那么多的戲，他說我也不知道，因為……

3.2 主體部分介入資源分析

談話節目的本體部分是談話的主要內容。在整個談話的主體過程中，有一根邏輯主線貫穿本體始終，同一個主題又可分為多個分話題，談話中可以有話題的轉換。

在本次節目中，隨著訪談的展開，在對嘉賓資料的敘述中，使用了“張學友說”、“香港評論界給與劉德華的評價是”等摘引的手段，擴展了對話，開始圍繞這一主題探討，引入了不同的聲音和觀點，使得對話的空間擴大。接著主持人針對這一問題沒有急于發問，而是使用了“他的老板說”這一摘引的方式引入了另外的一種聲音，將談話帶入了多人互動的人際空間里。

例4：(敘述)張學友曾對媒體感嘆說，每當自己想停下來休息，總能看見前面的劉德華永遠像個鐵人一樣拼命，一刻都不肯停。而香港評論界給予劉德華的評價是，他出身草根又天分不高，……

對于主持人的發問，嘉賓使用了支持的方法，進而縮小對話的空間，進一步轉移到自己的具體情況的講述中，用自己的真實情況解釋自己的人生歷程，使得對話真實生動。在主持人的追問中，嘉賓接著用“也可能”擴展了對話的空間，為討論營造了多聲協商的氛圍。接著主持人用了“是這樣啊！”的一致資源，使得對話縮約，結束了一個小話題的探討，開始了新的發問，使得談話進一步深入。

例5：楊瀾：你會覺得自己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人嗎？因為我想起很多年前，我訪問過因特爾這個公司，他的老板說只有那種很沒有安全感的人……

例6：劉德華：也可能就是重點也是我沒什么安全感，我上臺之前我會怕。

例7：楊瀾：是這樣啊。你最緊張的一次演唱會是什么時候？

隨著話題的打開，主持人圍繞談話的主題進行深入的探討，主持人借助于使用對立資源引入另一種觀點，從而進一步引發嘉賓對此進行解釋。

例8：楊瀾：但是你必須得上去？

劉德華：對。然后我上去之后，唱，我……

在進一步的交談中，主持人多次借助于聲明資源和摘引資源引入另外的一種觀點，有某一個人的觀點，有主持人自己的觀點，還有代表廣大觀眾的觀點。一種或者多種觀點的介入，引發嘉賓的進一步的解釋或者發表自己的看法，從而很有效地打開了多方對話和協商的空間，體現出了談話節目的特點，即主持人、嘉賓和觀眾的互動性。

例9：楊瀾：我覺得這些年，你有好多你自己唱的歌曲，很像在描述自己的成長經歷。

劉德華：對啊，《十七歲》就是希望跟大家分享從十七歲踏入這個演藝圈到現在。《笨小孩》其實就好像，我剛才跟你說踏入這個演藝圈，……

例10：楊瀾：我記得前幾年你演那個《天下無賊》的時候，陳可辛導演就說，覺得你很像大陸的演員了，你自己的感覺上呢？

劉德華：我也不知道，就是他們找我的時候，我……

例11：楊瀾：我聽說你最早出道的時候，是想自己做導演？

例12：楊瀾：既然有這樣一個夢想，為什么不找機會把它實現呢？應該說你現在要劇本有劇本，要班底有班底，要錢有錢。

劉德華：我到現在還沒有想到一個，我覺得我拍出來會比其他導演好的劇本，因為你還年輕的時候，老是覺得自己很厲害，我還沒唱歌，我覺得唱歌比帕瓦羅蒂還厲害。……

例13：楊瀾：你會問自己說，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什么？

劉德華：我不知道，我根本沒辦法，我其實也因為這個，我也去看心理醫生。

例14：楊瀾：其實我的出發點是說，我想知道要做這樣一個完美的人，其實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的吧？

劉德華：首先我跟大家說，因為可能大家對我比較熟悉，在這個世界有很多人都可能面對這一種困境，我覺得不是一個名人才會碰到的，我覺得是一個人就會碰到。

例15：楊瀾：在辦公室里，有很多女孩子一起聊，她們說如果要是當劉德華的女朋友……

例16：楊瀾：所以從某種程度來說，你對外界保持這樣一種模糊的狀態，也是為了保護她了？

例17：楊瀾：你老爸爸說，希望兒子早一點結婚，生孩子。

劉德華：當然了，在我18歲的時候，就已經說了。

從上面的例子中可以看出，針對主持人的發問，嘉賓多常用對話縮約的手段來回答，其作用在于限制其他的聲音和觀點的介入和產生，目的在于增強信息的權威性和表明自己在交流中的真誠態度。

3.3 結尾部分介入資源分析

結尾也是談話節目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是談話的完成和結束。在本次節目中的結束部分，是節目組預先安排好的，利用回答觀眾的問題來結束訪談。所以在結束的部分采用直接的提問-回答的模式來結束談話。所以這里針對某一個具體的提問，嘉賓更多的是使用是否認資源和聲明資源來限制其他的聲音和觀點的介入和產生，其作用在于表明嘉賓在用真誠的態度表明自己的觀點，表達嘉賓在用誠懇的態度和觀眾交流，增加其話語的力量和權威性。

例18：劉德華：變老一定會，現在已經沒有以前……已經沒有以前那么厲害了。我覺得因為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工作，那……

例19：楊瀾：有一位來自齊齊哈爾的林小姐，她說呢，我是聽你歌長大的，我覺得你現在是要什么都有什么了，那你還有什么渴望嗎？

劉德華：我覺得沒有一個人可以這樣說，不是你要什么就有什么——這個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可以告訴這位朋友，你不能慢下來，你腳步一定要——

楊瀾：要再快下去？

劉德華：不是，你要和世界是同一節奏，不然的話，你可能……就是……

楊瀾：所以一定要跟著地球一起走。

劉德華：對。

楊瀾：謝謝你的忠告，謝謝。

4 結語

從對整個談話節目的開始、主體和結尾三部分的介入資源的分析中，可以發現，主持人和嘉賓在介入資源的使用上有很大的差異。主持人在開始過多的使用摘引等對話擴展手段來打開談話的空間，推動談話的發展和互動。在談話中，主持人又不斷地使用聲明和否認資源來表明觀點，態度鮮明的引入不同的觀點，從而很有效地打開了多方對話和協商的空間，體現出了談話節目的特點，即主持人、嘉賓和觀眾的互動性。相反，嘉賓在整個過程中更多地使用對立、否定、一致和強調等對話縮約手段。這些介入資源的使用，首先在于表明嘉賓自己的觀點，從而增強信息的權威性。第二，這些介入資源表明了嘉賓誠懇的交流心態。綜上所述，為了達到各自的交流目的，主持人和嘉賓在介入資源的使用上有很大的差異，同時這些介入資源也起到了不同的功能。通過這些介入資源的分析，希望能給我們日常的會話提供一些借鑒。

[1]Martin, J.R. Beyond Exchange: Appraisal System in English in Evaluation. Retrieved Dec.20, 2010, from http://www.grammatics.com/appraisal/，2000.

[2]Martin, J.R. & P.R.R. White. The Language of Evaluation: Appraisal in English. New York: Palgrave Macmillan，2005.

[3]Sacks, H. , E. , Schegloff & G. , Jefferson.(1994). A Simplest Systematics for the Organization of Turn-taking for Conversation.載于何兆熊(主編),語用學文獻選讀[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3：775～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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