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偉
(中央財經大學會計學院,北京 100081)
大學生這個年齡的群體和其他群體相比,是一個生活事件比較多的群體,從入學開始到畢業,一般為4年的時間,從學業上要完成幾十種科目的考試結業,從心理上要完成從青少年到成年初期的過渡、滿足各種如戀愛、交友等需求,從身體上可能會罹患各種疾病,這期間要面對入學適應、貧困壓力、集體生活、考試、就業壓力等事件的沖擊。雖然大學生被認為是朝氣蓬勃的一代,但是在4年間完成如此多的轉變對他們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考驗,有一部分人在眾多事件的沖擊下,被擊倒,輕者抑郁、焦慮需要調節,嚴重者退學、休學以治療,更甚者走向了自殺。現在全社會已經意識到大學生心理健康教育的重要性,采取了相應的預防與干預措施,在常見的精神疾病中有一種被認為是精神科第4位常見的精神疾病往往被忽略,如果不能給予足夠的重視,將會影響到大學生的心理健康以及長遠發展,這個疾病就是和應激相關的創傷后應激障礙。
創傷后應激障礙(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即PTSD,這種疾病在中國是以災難后最常見的精神疾病的身份躍入人們視野的。此病曾在參加戰爭的美國士兵身上出現,并被賦予極具戰爭意義的詞如“炮彈休克”等。后來隨著研究的深入,發現此病不僅發生于戰爭,所有的災難事件都會引發類似的癥狀,名字也更為創傷后應激障礙,說明其與創傷、災難的緊密關聯。
自2008年以來,中國社會各類災難頻發:地震、爆炸、礦難、泥石流,每次災難都會造成大量的人員傷亡,都會給親身經歷者、傷者及家屬、救援者造成巨大的精神創傷,嚴重的會罹患各種精神疾病,其中PTSD就是最為常見的一種,它可能和抑郁癥、焦慮癥及精神分裂癥共患存在,也可單獨存在。它和其他精神疾病如精神分裂癥、抑郁癥、躁狂癥等不同的是,它具有明確的致病原因,即必需經歷了災難(后皆稱創傷事件)為前提,這種經歷可以是親身經歷,例如地震中的傷者,也可以是目睹,例如地震中的救援人員,還可以是精神感染性的,例如對創傷后應激障礙患者進行干預的精神科醫生二次創傷;一般認為親身經歷創傷的患病率與癥狀程度都要更嚴重,如戰爭中的肉搏、生活中被強奸一般都認為是最為嚴重創傷的事件之一。創傷后應激障礙的癥狀也是圍繞著創傷展開,它典型的三組癥狀是創傷事件的再次體驗例如地震幸存者總是反復夢見地震,回避與創傷事件相關的人、事與物,還有是創傷后的高度警覺例如總是處于驚嚇狀態。創傷后應激障礙對人的健康影響是深遠的,輕者影響患者的生活以及內心的幸福體驗,重者喪失職業功能,成為精神殘疾。創傷后應激障礙的患病率很高,不僅在較大的災難后患病,日常生活中創傷事件也會引起此病,例如在親人的突然離世后患病。
一般認為個人經歷了超出人之常情范圍的,幾乎對所有的人都會明顯帶來痛苦的事件后,都有可能會患此病。美國曾做過全人口的患病率調查,終生患病率為9.2%[1],中國目前還沒有進行全人群的流行學調查。創傷后應激障礙作為一種精神疾病自有人類就已經存在,但是真正的對它進行正式確認是在 1980年美國精神病學會出版的《精神障礙統計診斷手冊》第三版。 要了解創傷后應激障礙,首先要了解創傷,此病是以創傷為核心的疾病。很多人誤解如果沒有大的災難,就不足以致創傷后應激障礙的發生,事實上,諸多學者研究后發現一般人群中的患病率并不比特定災難后低[2~3],因為有些創傷事件是大家都能體會的例如地震,而有些卻是個別人的如遭受性騷擾。
壓力(stress)是個體面對不能處理或破壞其生活和諧的刺激事件所表現出來的行為模式;創傷(trauma)是一個人親身經歷或目睹他人遭受嚴重傷害、乃至于威脅生命的極度壓力性事件。 創傷與壓力引發個體應對反應時就成為應激源。導致創傷后應激障礙的應激源包括強烈的自然災害、軀體攻擊、暴力性侵犯、戰爭等創傷,同時也包括生病住院、家庭、情感、學業、人際關系等生活壓力。
按照壓力的強度可以將壓力分為單一性生活壓力、疊加性壓力和破壞性壓力[4]。單一性壓力如各類生活事件中的入學考試、就業等;疊加性壓力分同時性疊加俗稱“四面楚歌”和繼時性疊加俗稱“禍不單行”;疊加性壓力是極為嚴重和難以應對的,壓死駱駝的就是最后一根稻草;破壞性壓力又稱極端性壓力,就是俗稱的災難如戰爭、地震、被綁架、遭強奸等,對人的心理健康破壞極大,及早干預是必須的。
曾有學者對中美大學生應激源做比較研究發現,中美大學生的應激源均由社交恐懼、生存焦慮和角色緊張三個因素構成[5]。這表明,大學生無論是國內和國外所遇到的應激問題是有共性的。應激雖不等同于創傷事件,但在評估引起創傷后應激障礙事件的應激源時往往包含創傷事件。據國內外研究報道,大學生普遍遭遇創傷事件。
Vrana 對440名大學生調查報道,84%的學生至少經歷了一件足以導致創傷后應激障礙的創傷事件,33%以上的學生經歷了至少四件的創傷事件,和沒有經歷創傷事件的學生相比,經歷者存在著更多的創傷后應激障礙的癥狀,而且經歷的創傷事件越多,癥狀越嚴重[6]。國內對大學生創傷后應激障礙的創傷事件評估,楊曉云[7]曾對2575名醫科學生做創傷事件的開放性調查,獲得有效問卷569份,調查結果表明,近半數學生經歷過創傷事件,比例為 45.87%,而生活壓力事件在大學生中更是普遍存在,比例達94.55%。
Breslau1991年在對一項青年人的調查中發現,23.6%的人符合創傷后應激障礙的診斷。國內對大學生創傷后應激障礙的研究不多,檢索中國知網數據庫發現最早報道的在1998年,安徽農業大學心理咨詢室教師方明[8]通過對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理科)、華東冶金學院(工科)、安徽大學(綜合)、安徽農業大學(農科)、蚌埠醫學院(醫科)、安徽師范大學(師范)、解放軍電子工程學院(軍事)的 842名大學生抽樣調查發現,大學生創傷后應激障礙的患病率為7.01%,這是目前唯一可以在知網數據庫搜索到的,關于綜合類大學生創傷后應激障礙確診報道,其后的學者,更多的是對醫科類大學生的研究,例如前述的楊曉云[7]對大學生創傷后應激障礙的研究來源于大連市、沈陽市、錦州市三所醫科院校的醫學生,她的研究結果推廣到全部大學生有待斟酌,但有參考意義,還有陳海珍的研究也來自醫學院校的學生。還有一點需一提的是,他們都沒有對創傷后應激障礙進行診斷,只是采用了創傷后應激障礙量表平民版(PCL-C)進行大學生創傷后應激障礙的篩查。楊曉云報道篩查陽性率為13.3%[7],陳海珍報道陽性率為16.6%,孫越異對南京9所高校880名大學生調查,陽性檢出率為5.3%[9]。
陳海珍認為遭受性騷擾或性侵害,被人襲擊、惡語中傷、毆打或傷害、與親屬發生矛盾、就業困難、人際關系差、環境不適應為PTSD的影響因素;孫越異結論為非受災地區大學生 PTSD發生率受接觸地震消息媒體的時間長短的影響[9]。方明報道說女生患病率高于男生,城市患病率高于農村,楊曉云的發現則為男生患病率高于女生。
有關應激源,方明則對確診的創傷后應激障礙的大學生應激源進行了分類,具體有親人死亡或重病、父母離異、本人重病、車禍、失戀、受處分、高考失利、公開場合受辱、留級、干部被撤職;楊曉云則將創傷事件和壓力事件區分開來,她將創傷事件分為虐待、災難性事件與暴力攻擊,壓力事件分為家庭因素、個人學業、人際關系、個人情感與環境變化。
從兩位學者的調查結果可以看出,不僅僅災難會導致創傷后應激障礙的發生,失戀、干部被撤職這樣的生活事件也是可以導致精神疾病的。
創傷性事件是創傷后應激障礙發生的必要條件,但并不是充分條件,還有諸多變量影響創傷后應激障礙的發生。除事件的強度和性質外,個體生理心理特征、歷史文化因素、家庭與社會支持情況等均與之有關。這就提示我們開展心理健康教育和心理咨詢工作具有重要意義。通過下圖1更能明顯的說明這個問題[10]。

圖1 應激—精神病易發性的關系模型
精神病發病和病情的嚴重程度取決于個體的疾病易發性(深色條文)和心理壓力(淺色條文)兩方面的作用。圖上端的第1個組合中深色條文表示易發性低,淺色條文表示心理壓力較小,因此不會產生問題。第2個組合中,出現了中等強度的心理壓力,但也沒有產生問題。第3個組合中的情況是個體精神病易發性較高,但在壓力水平低的情況下沒有產生問題。最下面的兩種情況是高易發生性與中等強度、高強度壓力的組合,當壓力超過人的心理承受限度之后,精神病就會發生。
從圖1可以得到如下的啟示。
第一個啟示:為什么在同樣的壓力下有的人生病有的人卻不生病,因為他們的個體素質不同,這提示教育工作者要尊重每個大學生的個體差異,要了解每個大學生的患病個體易感性,即針對影響精神病易發性的因素進行干預。在創傷后應激障礙干預研究中,一般將干預分為三個階段即創傷前階段、創傷階段和創傷后階段。結合上圖,創傷前階段即易發性階段,具體指的是遺傳基礎、固有的家庭因素、個人年齡、身體健康狀況等狀態,這需要教師對學生的情況有一個詳細的了解,對其中可能是易感性高的學生要給與高度的關注。
第二個啟示,即使個體素質較好,如果創傷事件足夠大,一樣可以使個體導致疾病,這提示要對創傷事件做出評估,尤其在公共危機時刻要全面干預。對創傷后應激障礙干預來說即創傷階段的干預,由于創傷事件往往具有突發性,這時候有效的手段是災難性教育,如果學生很早就在意識里有“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和“天災難抗”的思想準備,那么遭遇創傷事件時創傷的感受性會降低。
第三,壓力有時候并不是別人評價的,而壓力的強度往往來自受創個體自身的評價,因此提示教育工作者如何改變個體在受創事件上的評價,以合理信念代替不合理信念,減少受創感受,以減少精神疾病的發生。在創傷后應激障礙的干預中屬于創傷后干預,多數研究證明,良好的社會支持與經濟保障會減少患病以及降低病情的嚴重程度。對大學生來說,來自于父母、學校、同學的關愛、理解、支持,將利于疾病的康復。
[1]Kessler RC,Sonnega A,Bromet E,et al.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in the National Comorbidity Survey[M].Arch Gen Psychiatry,1995:1048-1060.
[2]崔喬禮,姜 潮,賈樹華.警務人員創傷后應激障礙的流行病學調查[J].中國臨床康復,2006,10(10):66-68.
[3]傅 璟,趙 鈾,宋 豪.汶川大地震婦女創傷后應激障礙的抽樣調查研究[J].實用婦產科雜志,2008,24(12):744-746 .
[4]郭念峰.心理咨詢師(基礎知識)[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5:313-314.
[5]凌文輪,方俐洛,王縈巍.中美大學生應激相關問題的跨文化比較[J].中國心理衛生雜志,2005,19(5):327-329.
[6]Vrana S,Lauterbach D. Prevalence of traumatic events and post-traumatic psychological symptoms in a nonclinical sample of college students[J].J Trauma Stress,1994,7(2):289-302.
[7]楊曉云,王娥蕊,李 娜.大學生創傷后應激障礙的發生特點及教育的啟示[J].教育科學,2007,23(2):78-82.
[8]方 明,李春保,王 佩.大學生精神創傷后應激性障礙的調[J].中國心理衛生雜志,1998,12(5):280-281.
[9]孫越異,張 寧,姚 瑛.非地震災區大學生創傷后應激障礙及情緒應對研究[J].中華行為醫學與腦科學雜志,2009,18(3):199-200.
[10]Dennis Coon,鄭 剛譯.心理學導論[M].北京:中國輕工業出版社,2004:6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