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巴馬的無奈

馮一凡

9月22日，美國財政部負責金融穩定事務的助理部長、美國7000億美元不良資產救助計劃(TARP)負責人赫伯特，艾利森(Herb Allison)宣布辭職。這是最近兩個月以來，奧巴馬政府經濟團隊中第四位宣布辭職的高級成員。

此前，白宮行政管理和預算局局長彼得·歐爾薩格、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克里斯蒂娜·羅默和美國國家經濟委員會(National EconomicCouncil)主任、奧巴馬的首席經濟顧問勞倫斯·薩默斯(Lawrence Summers)先后辭職。

次日，美國財政部長蓋特納(Timothy Geithner)召集金融穩定辦公室成員會議證實了這一消息，并宣布在找到正式接任者之前，將由政部金融穩定辦公室首席法律顧問蒂姆·馬薩德暫時接替艾利森的職位。

作為金融穩定事務助理部長，艾利森負責制定和協調財政部與影響金融穩定的立法和監督事件相關的政策，他是美國財政部負責大規模“不良資產救助計劃”的主要負責人。

奧巴馬政府中的四位重量級經濟顧問先后離去，如釜底拙薪。四位顧問的離職是否隱喻了奧巴馬政府在應對金融危機的政策上的失敗?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白宮是否將面臨一場大“換血”?種種猜測讓美國的經濟和政局蒙上了一層迷霧。

軟弱的刺激

兩位數的失業率居高不下，巨額財政赤字還在攀升，在經濟政策上白宮內部存在分歧。有識之士指出，有必要實施激進的貨幣和財政擴張政策，同時重組金融業。但是，正如薩默斯曾經說過的那樣：“當市場過激時，政策制定者也必須采取過激的行動。”遺憾的是，美國政府未能聽取他的良策。刺激政策略顯軟弱，金融改革法案也如隔靴搔癢，盡管暫時控制了危機的蔓延和惡化，但反對派宣稱，刺激政策是無效的。

刺激政策力度的缺失，讓美國政府失去了公眾的信賴，也喪失了再次實施財政擴張政策的機會。對于金融改革，美聯儲(Fed)也過于謹慎，美國很有可能長期深陷經濟增長疲弱和失業率高企的局面。

美聯儲前副主席艾倫·布林德(Alan Blinder)和穆迪(Moodys)的馬克·贊迪(Mark Zandi)最近發表的一篇文章稱，采用一個標準的宏觀經濟模型，評估在不實施任何干預，即沒有金融干預(包括貨幣政策)以及財政舉措的情況下，國內生產總值(GDP)從波峰到谷底的下跌幅度會接近12％，而實際情況僅下降了4％。同樣，失業率本應達到16.5％的峰值，而實際水平是10％。在產出更大幅下跌的那種情況下，2011財年的財政赤字會高達2.6萬美元。如果不出臺任何金融政策，而只采取溫和的財政應對措施，后果也會是災難性的。

2009年2月推出的溫和刺激方案(規模僅為當年GDP的5.7％，并分攤到好幾年實施)對經濟做出了積極貢獻。這受到了國會預算辦公室(Congressional Budget Office)分析結果的支持：2010年美國GDP將在刺激下增長1.5％至4.1％，失業率將下降0.7至1.8個百分點。

這是對反對派主張市場自由，抵制政府干預的一次有力回擊。讓主張任由金融體系大片崩潰，避而不采取非常貨幣政策，竭力消除財政赤字，會有利于經濟迅速而持續的復蘇的反對派無言以對。令人遺憾的是，刺激政策并沒有達到應有的力度，導致了當前“蛋打雞飛”的局面。

減稅的僵局

隨著此前減稅措施到期將至，布什政府試圖掩飾減稅的長期成本被暴露無遺，有專家指出，如果將減稅舉措永久化，那將在十年里將帶來近4萬億美元的成本。共和黨堅持將減稅措施進行到底，“日落條款”只當是“虛晃一槍”。

民主黨人曾譴責減稅措施不計后果，但由于經濟的長期低迷，私營部門仍不能回溫，加之就業率的居高不下，現在停止減稅無疑是雪上加霜。于是成就了現在的局面，一方面痛斥財政不負責任，轉眼間又承諾把大多數美國人，特別是約占美國總人口的97％，年收入少于25萬美元的家庭，將稅負減至更低水平。

美國哈佛大學的馬丁·費爾德斯坦(MartinFeldstein)提出一個折中的辦法：把所有減稅措施都再延長兩年，以便讓復蘇獲得動力；爾后全盤撤銷，幫助把公共債務重新納入控制之中。鑒于問題涉及的規模之大，讓減稅舉措兩年后再到期終止，盡管本身并不足以平衡收支，但確是切實可行的一步。

然而伴隨著白宮幾位重要經濟顧問的離職，減稅政策如同美國政局一樣陷入僵局，在凝固了一般的緊張氣氛中，任何一個開口，都會讓對于采取激進的行動，在經濟形勢仍然危急之時大規模增稅的猜測涌出。在人們普遍承認經濟不確定性將遏制經濟增長和就業時，美國人卻絲毫不清楚他們明年的稅負將會發生什么變化。

中長期來看，業內分析人士指出，美國需要進行更全面的稅制改革。美國財長蒂姆·蓋特納(Tim Geithner)已表示，政府正在考慮這一問題。幸運的話，白宮今年2月組建的跨黨派財政委員會，將為完成這一改革提供政治上的“沃土”。專家分析，自上次于1986年進行重大稅制改革以來，所得稅稅基日漸削弱。以國際標準衡量，美國的稅率并不低，稅率結構的累進程度也相當高；但由于它們所適用的稅基較為狹窄，因此美國所得稅收入僅相當于國內生產總值(GDP)的8％。在降低稅率和稅率差的同時擴大稅基，可以輕而易舉地帶來更多稅收收入。此外，業內人士還呼吁，有必要以增值稅或碳排放稅等新稅種，一來填補余下的財政缺口，二能適應當前全球經濟環境的需求。

奧巴馬政府的經濟團隊連續失去幾名軍師，不得不讓政府在議政廳會議上重新商討美國經濟政策，同時美國媒體也聚焦在苦苦掙扎的美國民眾的各種憂慮。民眾迫切需要奧巴馬政府在稅制改革和更長遠的經濟政策上發揮領導作用。但失去左膀右臂的總統，一方面不愿背棄承諾而放棄減稅政策，另一方面臃腫的財政赤字又如燙手山芋。急需輔佐的奧巴馬在近日的回應中凸顯百般無奈，“我希望你們能夠具體說出，諸如我愿意老兵福利削減，或我愿意看到公共醫療保險(Medicare)或社保支出減少，或我愿意看到稅收增加等等。”美國經濟將會出現何種走勢，奧巴馬政府能否走出迷霧，成為全球關注的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