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哲學探索

黃鑄

（中共中央統一戰線工作部，北京100800）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哲學探索

黃鑄

（中共中央統一戰線工作部，北京100800）

鄧小平曾用兩句中國著名的通俗諺語，表達了馬克思基本哲學思想和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探索。一句是“摸著石頭過河”；一句是“黃貓、黑貓，只要捉住老鼠就是好貓”。“摸著石頭過河”就是從實際出發，實事求是，摸索前進；“貓論”就是以實踐作為檢驗真理的標準，解放思想，不憑書本，不死守成規，不思想僵化。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整個過程，都是摸著石頭過河不斷進行摸索和實踐檢驗的過程。

社會主義；鄧小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

鄧小平是我國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開創者和引路人。他曾用兩句中國著名的通俗諺語，表述了馬克思主義基本哲學思想和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探索，一句是“摸著石頭過河”①，另一句是“黃貓、黑貓，只要捉住老鼠就是好貓”②。后者以“貓論”著稱，前者也可稱“摸論”。

從一般的哲理來說，“摸著石頭過河”，就是從實際出發，實事求是，摸索前進。鄧小平說：“實事求是是馬克思主義的精髓。”［1］382“是無產階級世界觀的基礎，是馬克思主義的思想基礎。過去我們搞革命所取得的一切勝利，是靠實事求是；現在我們要實現四個現代化，同樣要靠實事求是。”［2］143這就要注重認清和掌握實際情況，特別是本國的國情，并且要不斷研究和掌握新的情況。要勇于摸索和試驗，在摸索試驗中前進。要注意總結經驗教訓，不斷在實踐中學習，走一步看一步，有不妥的地方，及時改正。膽子要大，步子要穩。至于“貓論”，實際上就是以實踐作為檢驗真理的標準，解放思想，不憑書本，不死守成規，不思想僵化。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也是在不斷摸著石頭過河和實踐檢驗中逐步探索出來的，并將不斷在探索中發展。

鄧小平指出：“馬克思主義的另一個名詞就是共產主義。我們多年奮斗就是為了共產主義。共產主義的思想是我們的精神支柱。要實現共產主義，一定要完成社會主義階段的任務。”［3］1069“在革命成功后，各國必須根據自己的條件建設社會主義。固定的模式是沒有的，也不可能有。”［1］292“中國建設社會主義這樣的事，馬克思的本本上找不出來，列寧的本本上也找不出來，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情況，各自的經歷也不同，所以要獨立思考。”［1］260“我們現在所干的事業是一項新事業，馬克思沒有講過，我們的前人沒有做過，其他社會主義國家也沒有干過，所以，沒有現成的經驗可學。我們只能在干中學，在實踐中摸索。”［1］258-259

這個在實踐中摸索的過程，可以說是摸著石頭過河并進行實踐檢驗的過程。要摸索和檢驗的第一塊石頭是蘇聯社會主義的經驗教訓。俄國1917年十月革命是巴黎公社之后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革命勝利后，建立了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存在了七十多年。這是一個偉大的歷史性的開創和實驗。所以，對蘇聯社會主義經驗教訓的認識對我們摸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有著重要的意義。

對蘇聯社會主義經驗教訓的摸索和檢驗是由毛澤東開始的。毛澤東曾經提倡向蘇聯學習，但沒有照搬蘇聯經驗和模式。在新中國成立的時候，我們在國家制度上沒有照搬蘇聯的聯邦制，而是在單一制統一國家內實行民族區域自治。我國的社會主義改造也與蘇聯有很大不同。我們對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是經過國家資本主義和贖買逐步進行和平改造，而不是沒收。對農業是由互助組到合作社逐步發展，也與蘇聯不同。歷史證明，我們這樣做顯示了很大的優越性。在改造中，經濟沒有受到損失，政治上保持了全國大團結。

1956年，毛澤東寫了《論十大關系》一文，全文都是“以蘇為鑒”的。文章在總論中就指出：“最近蘇聯方面暴露了他們在建設社會主義過程中的一些缺點和錯誤，他們走過的彎路，你還想走？過去我們就是鑒于他們的經驗教訓，少走了一些彎路，現在當然更要引以為戒。”接著在分論中，分別論述了：在處理重工業和輕工業、農業的關系上，他們片面地注重重工業，忽視農業和輕工業，因而市場上貨物不夠，貨幣不穩定。蘇聯的糧食產量長期達不到革命前最高水平。東歐國家由于輕重工業發展太不平衡而產生嚴重問題。在對農民的關系上，“蘇聯的辦法把農民挖得太苦，他們采取所謂義務交售制等項辦法，把農民生產的東西拿走太多，給的代價又極低。他們這樣來積累資金，使農民的生產積極性受到極大的損害”。在民族關系上，“在蘇聯，俄羅斯民族同少數民族的關系很不正常，我們應當接受這個教訓”［4］。在黨與非黨的關系上，“在這一點上我們和蘇聯不同。他們是打倒一切，把其他黨派搞得光光的，只剩下共產黨的辦法，很少能聽到不同意見”［5］。

2011年第4期〖〗黃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哲學探索〖〗〖〗中央社會主義學院學報〖〗2011年第4期鄧小平進一步從根本上摸索和檢驗了蘇聯社會主義的經驗教訓。他指出：“社會主義究竟是什么樣子，蘇聯搞了很多年，也并沒有完全搞清楚。可能列寧的思路比較好，搞了個新經濟政策，但是后來蘇聯的模式僵化了。”［1］139“這個社會主義比我們搞得早的有蘇聯，還有東歐。我們開始的時候搬它們的，看來它們的東西也并不那么成熟。即使是很成熟的，但畢竟國家不同，各有各的歷史，各有各的政治經濟狀況、社會狀況，照搬是任何時候都不會成功的。”［3］1049“我們過去多年搞的是蘇聯的方式，這是一種僵化的方式，實際上把整個社會和人民的手腳都捆起來了。”［3］1077結論就是：“我們的現代化建設，必須從中國的實際出發。無論是革命還是建設，都要注意學習和借鑒外國經驗。但是，照抄照搬別國經驗、別國模式，從來不能得到成功。這方面我們有過不少教訓。把馬克思主義的普遍真理同我國的具體實際結合起來，走自己的道路，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這就是我們總結長期歷史經驗得出的基本結論。”［1］2-3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的摸索和檢驗，在摸著石頭過河中，第二塊要摸的大石頭是毛澤東晚年“左”的錯誤。毛澤東是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他把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實際相結合，創立了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即毛澤東思想，領導中國革命取得勝利，革命勝利后又領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改造取得輝煌的勝利，實現了從新民主主義到社會主義的過渡。但從1957年反右派斗爭起，走上“左”的錯誤。社會主義改造基本完成了，還大講階級斗爭為綱，沒完沒了地搞斗爭，搞“大躍進”和“人民公社”，直到十年“文化大革命”。給國家和人民造成了大災難，耽誤了二十年珍貴的歷史機遇期，使中國不僅遠遠落后于發達國家，也同原來與中國發展相近的國家和地區拉大了發展差距。但正如鄧小平所說，“‘文化大革命’也有一‘功’，它提供了反面教訓，沒有‘文化大革命’的教訓，就不可能制定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的思想、政治、組織路線和一系列政策”［1］272。他還說：“‘文化大革命’中我被打倒兩次。這種經歷并不都是壞事，使我有機會冷靜地總結經驗。因為有了那段經歷，我們才有可能提出現行的一系列政策，特別是提出怎樣建設社會主義的問題。”［3］1158

“左”的錯誤，最根本的問題就是沒有弄清什么是社會主義，怎樣建設社會主義。鄧小平指出：“我們現在的方針政策，就是對‘文化大革命’進行總結的結果。最根本的一條經驗教訓，就是要弄清什么叫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怎樣搞社會主義。”“搞社會主義，一定要使生產力發達，貧窮不是社會主義。我們堅持社會主義，要建設對資本主義具有優越性的社會主義，首先必須擺脫貧窮。”［3］1182-1183“中心點是從以階級斗爭為綱轉到以發展生產力為中心，從封閉轉到開放，從固守成規轉到各方面的改革。”［1］269黨的十三大把這條中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路線確定為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堅持四項基本原則，堅持改革開放。

在貫徹執行這條基本路線的同時，又從總結“文化大革命”的經驗教訓中提出了一系列開創性的思想、政策和措施。這也是在摸著石頭過河中需要接受實踐檢驗的重要的石頭。

第一，中國的社會主義建設主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以自力更生為主，同時堅持對外開放，充分利用外國的資金、技術、信息，采用一些資本主義的方法。中國從明代鄭和下西洋以后一直實行閉關自守，吃了很大的虧，應引為教訓。

第二，開設經濟特區。1979年7月，經鄧小平建議，中共中央、國務院批準興辦深圳、珠海、汕頭、廈門四個經濟特區。其后，又增設了海南、浦東、天津新港三個特區。鄧小平說：“特區是個窗口，是技術的窗口，管理的窗口，知識的窗口，也是對外政策的窗口。從特區可以引進技術、獲得知識、學到管理，管理也是知識。特區成為對開放的基地，不僅在經濟方面、培養人才方面使我們得到好處，而且會擴大我國的對外影響。”［1］51-52

第三，要讓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區先富裕起來，帶動共同富裕。不能搞平均主義，但要防止兩極分化，到一定的程度就要調節分配。“沿海地區要加快對外開放，使這個擁有兩億人口的廣大地帶較快地先發展起來，從而帶動內地更好地發展，這是一個事關大局的問題。內地要顧全這個大局。反過來，發展到一定的時候，又要求沿海拿出更多力量來幫助內地發展，這也是個大局。那時沿海也要服從這個大局。”［1］277-278

第四，“中國社會主義農業的改革和發展，從長遠的觀點看，要有兩個飛躍。第一個飛躍，是廢除人民公社，實行家庭聯產承包為主的責任制。這是一個很大的前進，要長期堅持不變。第二個飛躍，是適應科學種田和生產社會化的需要，發展適度規模經營，發展集體經濟。這又是一個很大的前進，當然這是一個很長的過程。”［1］355

第五，計劃和市場都是發展生產力的方法。實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把社會主義與市場結合起來。

第六，發展是硬道理。

第七，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馬克思講過科學技術是生產力，這是非常正確的，現在看來這樣說可能不夠，恐怕是第一生產力。”［1］275下個世紀是高科技發展的世紀。中國必須發展自己的高科技，在世界高科技領域占有一席之地。

第八，尊重知識，尊重人才，搞好教育。“搞現代化建設，最重要的是知識和人才。我們最大的弱點恰恰在這里，知識不足，人才不足。”［1］1046要抓好教育，我們工作重點的轉移就包括教育在內。“我們的國家，國力的強弱，經濟發展后勁的大小，越來越取決于勞動者的素質，取決于知識分子的數量和質量。一個十億人口的大國，教育搞上去了，人才資源的巨大優勢是任何國家比不了的。”［1］120

第九，知識分子是工人階級的一部分。“要把‘文化大革命’時的‘老九’提到第一，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嘛，知識分子是工人階級一部分嘛。”［1］275我們有幾萬名留學生在國外，這是財富，要爭取他們回來。

第十，一切從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實際出發。黨的十三大闡明，我國社會主義處在初級階段。社會主義本身是共產主義的初級階段，而我們中國又處在社會主義的初級階段，就是不發達的階段。一切要從這個實際出發，根據這個實際來制定規劃［1］252。

第十一，確立領導干部退休制度。鄧小平指出，毛澤東的錯誤“不能歸咎于毛主席一個人。因為這與黨的生活和制度也有關系。延安時期我們黨的一系列方針、政策和建黨思想非常好，但是沒有形成一套制度，這樣的問題還很多。三中全會以后，我們開始總結經驗，注意制度改革，廢除終身制，注意革命的連續性和后續人有等問題”［3］943。鄧小平以身作則，帶頭實行退休制度。這對黨和國家有極深遠的影響。

第十二，在新的歷史時期，我國愛國統一戰線進入到一個新的歷史發展階段，已經發展成為全體社會主義勞動者、擁護社會主義的的愛國者和擁護祖國統一的愛國者的廣泛聯盟（2004年憲法修正案又增列了“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者”）。它的任務就是要調動一切積極因素，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為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而奮斗。“統一戰線仍然是一個重要法寶，不是可以削弱，而是應該加強，不是可以縮小，而是應該擴大。”［2］203

第十三，對香港、澳門、臺灣實行“一國兩制”政策。

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整個過程，都是摸著石頭過河不斷進行摸索和實踐檢驗的過程。這個過程是很長的。繼以鄧小平為核心的第二代黨中央之后，第三代、第四代黨中央都在進行摸索和檢驗。尤其是以胡錦濤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提出了科學發展觀，并在“十二五”中貫徹以科學發展為主題，以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為主線，這更是一個重大的試驗，是在摸著石頭過河的過程中需要不斷摸索和檢驗的深水區和大石頭。

參考文獻：

［1］鄧小平文選（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2］鄧小平文選（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3］冷溶，汪作玲.鄧小平年譜：1975-1997［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4.

［4］毛澤東著作選讀（下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720-733.

［5］薄一波.若干重大決策與事件的回顧［M］.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2008：489.

責任編輯：楊東

A849

A

1002-0519(2011)04-0076-04

2011年8月〖〗中央社會主義學院學報〖〗Aug,2011第4期（總第172期）〖〗JOURNAL OF THE CENTRAL INSTITUTE OF SOCIALISM〖〗NO.4(Gel.172)

2011-05-30

黃鑄，男，原中共中央統戰部研究室主任。

①1951年8月，18軍從成都向西藏過軍前，鄧小平派徐光義從重慶專程趕到成都向張國華傳達進藏工作的指示：基本方針應緊緊掌握一個穩字，一切問題必須穩步前進，就是說要“摸著石頭過河”，不要事事都想一下子搞出偉大成就。（見艾新全著《鄧小平在西南工作的理論與實踐》，第101-102頁）1980年12月16日，陳云在中央工作會議上《經濟形勢和經濟教訓》的講話中說：“我們要改革，但是步子要穩。因為我們的改革，問題復雜，不能要求過急。改革固然要靠一定的理論研究、經濟統計和經濟預測，更重要的還是要從試點著手，隨時總結經驗，也就是要‘摸著石頭過河’。”（《陳云文選》第3卷，第251頁）1980年12月25日，鄧小平在中央工作會議講話說：“我完全同意陳云同志的講話。這個講話在一系列問題上正確地總結了我國三十一年來經濟工作的經驗教訓，是我們今后長期的指導方針。（《鄧小平文選》第2卷，第354頁）其中顯然包括“摸著石頭過河”。

②1962年7月7日，鄧小平在接見出席中國青年團三屆七中全會全體同志時的講話中說：“生產關系究竟以什么形式為最好，恐怕要采取這樣一種態度，就是哪種形式在哪個地方能夠比較容易比較快地恢復和發展農業生產，就采取哪種形式；群眾愿意采取哪種形式，就應該采取哪種形式，不合法的使它合法起來……劉伯承同志經常講一句四川話：‘黃貓、黑貓，只要捉住老鼠就是好貓。’這是說的打仗。我們所以能夠打敗蔣介石，就是不講老規距，不按老路子打，一切看情況，打贏算數。現在要恢復農業生產，也要看情況，就是在生產關系上不能完全采取一種固定不變的形式，看用哪種形式能夠調動群眾的積極性就采用哪種形式。”（《鄧小平文選》第1卷，第323頁）1976年5月，毛澤東批評鄧小平的“貓論”說：“小平他這個人是不抓階級斗爭的，歷來不提這個綱。還是‘白貓、黑貓’啊，不管是帝國主義還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共產黨歷史》第2卷下冊，第94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