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語
當前,在實踐領域,我國小學語文教學的研究重教學、重課堂、重課文而輕課程、輕單元、輕兒童,這與我國長期缺少在實踐領域的真正課程研究相關。盡管近十年來我們引進了不少西方的課程理論,但似乎總體上是嘴上說得多,實踐領域做得少。可以說,語文教學實踐中的諸多問題主要不是出在教學層面,而是出在課程理論層面。
單元是課程重要的基本單位,因而,語文課程單元教學的話題也就應運而生。我們有理由相信,開展語文課程單元教學對于學生掌握知識、形成技能、增強感悟、促進表達等諸多方面必定產生積極而深遠的意義和價值。然而,“如何構建語文課程單元”則是廣大教師目前急需解決的重要問題。
本專題組織開展過語文課程單元研究的專家、學者和一線教師從語文課程單元理論和實踐兩方面進行剖析、鑒別和引領,以引發思考,點燃智慧,激發研究語文課程單元的熱情,從而真正行走出一條高效的語文教學之路。
已有的“單元”教學,無論形式和策略如何,大體是以“單元”為分析單位和教學內容的。其目的在于:通過從單篇式教學到單元式教學的轉換,實現教與學的減負增效。如何在語文教學中推進“單元”教學,基于不同的理念和視角,可以形成不同的實踐風格和實踐品質。因倡導“教結構用結構”而知名的“新基礎教育”語文教學,思考和實踐單元教學的核心理念是:以“類結構”的方式推進單元教學,簡稱“單元類結構”教學。
之所以在單元后面加上“類結構”,有三重目的:
一是為了凸顯“類”的意識。語文教學內容的類型化特征是一種客觀存在,既有基于文體和體裁的分類,也有基于主題的分類,還有基于語文能力和素養的分類等。單元的存在,首先是一種“類”的存在,是某類文本的集聚整合。
二是為了強化“結構”的意識。任何一類文本,都有其相應的“結構”。在“新基礎教育”的視野里,所謂“結構”,至少包含三種內涵:文本的“內容結構”,學習某一內容的“方法結構”,教學某一結構的“過程結構”。這種教學方式就是“教結構用結構”。結構的特征是整體性和關聯性,既強調一個時段內語文活動的“整體推進”,也強調不同內容、方法和活動之間的“內在關聯”。例如,“方法結構”與“方法”的差異就在于:“方法結構”是由一系列彼此有關聯的方法構成的整體,而“方法”則是點狀的孤立的碎片。因此,我們不說“教方法,用方法”,而是稱之為“教方法結構,用方法結構”。
“類意識”與“結構意識”互有關聯:“類”是“結構”存在的前提、依據和魂魄,“結構”則是“類”存在的依托和載體,二者合一就是“類結構”。
三是為了彰顯“類結構”的育人價值。對教師而言,“類結構”教學有助于教師創造性地整合課程與教學資源,修正許多語文老師習慣了的點狀思維和割裂式思維方式,形成一種整體性結構性的思維方式,即類結構性思維,結構式推進語文教學;對學生而言,能夠給予其思維的挑戰,激發主動學習的興趣和能力,培養其整體視野下觀照語文學習內容的認知能力,結構化地進行規劃和學習的思維方式,類比式地遷移運用內容結構、方法結構和過程結構的學習能力等。
基于以上認識,“單元類結構”教學,是執教者既基于文本,也立足于學生,且在文本解讀和學生分析的交融共生中,本著整體性結構性的教學思想,對一組在文體或體裁、主題、語文能力或語言表達上,能尋找到連接點的課程與教學資源進行統整、再開發和再創造的一種整體式結構式教學活動形式。
“單元類結構”教學本身也有內在的結構體系,一種完整的“單元類結構”教學,至少包括:學情類結構、內容類結構、目標類結構、方法類結構和過程類結構等。
一、學情類結構
所謂“學情類結構”,其前提是立足于學生立場,即學生的實際狀態成為單元類結構教學的起點和出發點,成為內容選擇、目標制定和方法確定的基本依據。為此,需要研究學生接觸某單元類文本時,已有的基礎是什么,缺失是什么,困難和障礙是什么等,進而尋找學生在學習本單元時的起點和不同單元的異同點。
例如,針對記敘文的單元類結構教學,上海市洵陽路小學進行了如下分析:
“長期以來,學生閱讀了許多的記敘文,可閱讀能力并不見提高。學生經過三年級寫段的訓練,四年級學生進入了篇的寫作階段,但無論從內容看,還是從篇幅看,寫篇的難度都遠大于寫段,學生容易產生畏難情緒,記敘文寫不生動,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固然很多,其重要原因和直接原因應該說與課本的編排、課堂教學有關。目前課本編排與教學中雖也有探討文章結構和寫作方法的內容,但只是針對某一篇‘個’的探討,沒有‘類’的歸納,因此,學完課文后,學生能讀會背,知曉故事情節和主旨,對寫作方法也略知一二,卻形不成文體‘類’的結構規律,只能憑經驗就文讀文,難以實現能力遷移,在自己的寫作練習中造成讀寫分離,不能學以致用?!?/p>
對學情的分析需要避免抽象化,力求具體化,其途徑有二:一是基于年段特征。如上述案例,同樣是寫人記事類文章,三年級和四年級的學生在閱讀過程中的已有基礎和存在困難,肯定是有差異的,學情分析需要對此作出區別性的說明。二是基于班級特征。即使是同一年級,遇到同一類文體或主題的單元文本,也會呈現出各種班級差異。
二、內容類結構
所謂“內容類結構”,是基于教材單元內容確定和選擇的分類標準和具體的教學內容。
首先,為體現整體視野,重組教材既可以以整個小學階段的教材為單位,也可將某一年段或某一學期作為分析單位。無論是哪種重組單位,都需要考慮不同年段之間的銜接和不同單元之間的關聯,避免割裂。例如,聚焦“寫景狀物類”文本,江蘇省淮陰師范學院第一附小將小學1-12冊分為六個單元,景物類文章分為三類:基礎篇、發展篇、聯系篇。在基礎篇中選擇文章結構清晰、寫景特征明顯的作為寫景單元教學的起點。比如一年級《秋游》、二年級《北大荒的秋天》、三年級《廬山云霧》、四年級《泉城》、五年級《黃山奇松》、六年級《煙臺的?!?;在發展篇中重點依據變異點列出變化提升,比如五年級的《黃山奇松》作為單元教學的基礎篇,學生讀了課文知道寫了哪些景,明了是抓主要景物的典型特點來寫的。而到了第二篇《黃果樹瀑布》則作為發展篇來教學,學生運用在《黃山奇松》一文習得的方法結構能夠梳理出文章景物的主要特點(聲、響、形、寬)。這篇文章行文特點也十分鮮明,移步換景的表述順序將黃果樹瀑布做了全方位多角度的描繪。這就是變異點,也是教學發展篇的提升點。在聯系篇中,他們將不同文體的寫景文都納入進來,比如寫景的古詩、兒歌、童話,在“用同”中“求異”,在“比對”中提升,同時這也是不同文體之間教學的鏈接點,有了這一鏈接點,不同文體間就避免了割裂。
其次,還可以就某一類文體進行更加細致的內容結構分析。例如,“寫人記事類記敘文”的內容結構,大致包括:從參與的事與人看,寫事的記敘文有一人一事,一人多事、幾人一事、幾人多事四種形式;寫人記敘文有通過一件事寫一個人,有通過幾件事寫一個人,有通過一件事寫幾個人的。從記敘方式看,常見三種:順敘、倒敘和插敘。從記敘的觀察點視角看,分為旁觀視角、參與者視角、當事人自述視角和知情者視角。從描寫方法的角度看,有肖像描寫、行動描寫、對話描寫、細節描寫、直接描寫、間接描寫等。以上述結構為基礎,就可以對教材中的寫人記事類文本進行單元重組。
再次,內容結構分析中要有該單元類結構對學生的育人價值的分析。這是學生立場在內容結構選擇上的具體表達。例如,寫景狀物類結構的育人價值在于:有助于強化學生閱讀、寫作的方法結構意識;通過單元的整體教學,學生學一篇,帶一組,學一組,帶一類,能夠提高學生的讀寫能力和體悟方法結構的能力等。
三、目標類結構
在學情結構和內容結構的雙重分析基礎上,確定某一單元類結構的教學目標結構,它由五個層次構成。
層次一,是單元總目標。
即某一單元的整體類目標。如江蘇省常州市戚墅堰東方小學,將“名人故事類”單元總目標確立為:
①初步了解“人物+事件”可以作為名人故事類的課題;②初步感知讀名人故事類課文可以從“志向、事件、成就”等方面走近名人;③通過合作探究、比較朗讀的方式了解名人故事類課文的一般表達方式;④培養學生的質疑能力,并進一步激發學生的閱讀興趣,以形成閱讀期待。
層次二,是單元年段目標。
即基于學生的年段特征,反映同一類結構文本在不同年段教學時的目標差異。如江蘇省淮陰師范學院第一附小,以小學語文新課程標準和《“新基礎教育”語文教學改革指導綱要》為依據,將寫景狀物類文本的整體架構分為低、中、高三個階段,相對獨立,分段設標。如低段的目標為:①知道寫了什么景;②喜歡景物描寫的詞句,樂于背誦;③初步感知寫景順序;④能用一、兩句話說說文中的景物怎么樣。
層次三,是單元階段目標。
即基于單元教學過程中不同階段的目標。江蘇省常州市第二實驗小學將單元類結構教學分成單元導讀、單元推進和單元總結三個階段,各有其不同的目標。例如,單元導讀課的目標可以確立為:導習得、導質疑、導學法、導興趣等。
層次四,是某一篇課文的目標。
即在某一類單元中的某一篇課文的教學目標。不僅要讓學生了解“這篇”文章寫了什么,還要關注作者是怎么寫的,為什么這樣寫,這樣寫的好處是什么,引導他們關注這篇文章的獨特表達方式。
層次五,是同一篇課文在不同課時的目標。
不同課時的目標既共享該類該篇文本的目標,又應有銜接式階梯式遞進式的目標設計。
四、方法類結構
主要是指學生需要學習、掌握和運用的方法結構。就單元類結構教學而言,是針對某一單元類結構的教學內容,教師需要教給學生相應的方法結構。例如,針對寫人記事類單元的學習,可以讓學生學用:在品詞、品句、品讀中感悟,在想象中感悟,角色扮演感悟,課外延伸感悟和聯系生活實際感悟等由五種方法構成的方法結構。在教方法類結構之時,教師一方面需要注意引導學生探究:為什么有的文章要放在這一類單元,而不是那一類單元?不同類型單元的學習方法結構有什么不同?由此,既能強化學生的單元感,也能培養學生的類結構感,包括類結構意識和類結構學習、運用的能力。
五、過程類結構
這是針對教師在課堂上的教學過程而言的。它既指教師如何教給結構的方法,也是指運用這些教學方法的過程。其背后是對體現某一單元類結構特征的過程邏輯的尋找和確認。例如,上海市洵陽路小學將寫人記事類的教學過程結構概括為:“揭示課題,明確要求;通讀課文,捕捉中心;依據中心,理清思路;圍繞重點,分段精讀;由段至篇,回環整體;評賞課文,遷移運用。”
具體來說,如就“通讀課文,捕捉中心”這一步而言,教師可以采用的方法,是引導學生通讀幾遍課文,讀前提出如下要求:①借助拼音或工具書讀準生字的音,初步想想這些生字詞在句子中的意思;②課文主要寫了什么人的什么內容;③作者寫這個人物的目的是什么(即中心思想)。
要使上述類結構在教學中得到有效的運用,教師頭腦中要有五個方面的清晰:①教什么類結構要清晰;②不同類結構之間的聯系要清晰;③學生走進課堂前已經有什么類結構要清晰;④用什么策略讓學生掌握這個類結構要清晰;⑤走出課堂時,對學生是否掌握了這一類結構要清晰判斷感知。
如上各種形式的清晰提醒我們:語文教師的清晰,不應是點狀的清晰,而應是基于類結構的整體式結構式的清晰。這樣的清晰,就是單元類教學扎實有效的基本條件和基本要求。
(作者單位:華東師范大學新基礎教育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