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起小狗,貧富鄰居兩敗俱傷

2010年12月13日傍晚6點多鐘，江蘇省蘇州市工業(yè)園區(qū)某居民小區(qū)16幢，發(fā)生了駭人的一幕：601室的女主人張雪梅下樓，走到5樓時，501室的女主人王若虹突然打開家門，將一桶白電油潑到她的身上，然后殘忍地用打火機點燃！張雪梅瞬間變成一個火人，發(fā)出陣陣凄厲的尖叫……

鄰里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深仇大恨呢？

禍起小狗

2010年4月的一天傍晚，剛從樓下倒完垃圾的王若虹，正準備上樓回家，迎面走來一位衣著華貴的女人。兩人一番對視后，彼此都忍不住驚呼：“你也住這幢樓？”

時年29歲的王若虹是江蘇省灌云縣農(nóng)村人，中專畢業(yè)后來蘇州打工。2005年認識了比她大兩歲的打工仔李彥斌。兩人于2007年1月結(jié)婚。婚后，他倆租了一間門面，做水果生意。

住在狹窄、陰冷、潮濕的出租屋里，王若虹做夢都想有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直到2010年初，她和李彥斌總算攢了30多萬元錢，在某居民小區(qū)買了一套80平方米的二手房。房子每月月供要3000元錢，加上高額的物業(yè)管理費，讓王若虹倍感生活壓力，但有房的喜悅總能使那些壓力在她面前成為“浮云”。直到她遇見張雪梅。

那位衣著雍容華貴的女人就是張雪梅，是王若虹水果店的老顧客。

打過幾次交道，王若虹漸漸得知張雪梅大自己4歲，和丈夫離異后經(jīng)營一家玩具廠，現(xiàn)在帶著一個6歲多的小男孩多多，就住在她家樓上的601室。兩人熟悉了之后，張雪梅經(jīng)常向王若虹抱怨廠里事務繁多，孩子的成長又需要操心：“還是你好，小兩口恩恩愛愛的，沒什么煩心事。”可盯著張雪梅那細膩潔白、看起來比自己還年輕的臉，王若虹沒有絲毫的幸福感，反而心里酸酸的。

隨后，張雪梅越發(fā)頻繁地去王若虹的水果店“照顧”她的生意，王若虹也很會來事，常常給她打折。因此，兩個貧富懸殊的女人，關(guān)系雖然微妙，卻還算友好。然而，王若虹心底那根敏感而嫉妒的神經(jīng)，最終還是被兩條狗撥動了。

2010年7月17日傍晚，王若虹吃過晚飯后像往常一樣到小區(qū)的草坪上遛狗。不一會兒，多多也帶著他家那條純種的進口犬雪納瑞“貝貝”來了。王若虹家的“嚕嚕”對多多家的貝貝顯得異常熱情，它們很快就相互舔著嘴巴“接吻”了。就在這時，多多不知跑哪里去玩了，而王若虹的手機也響了。專心接聽電話的她哪會想到，嚕嚕和貝貝竟然在“接吻”之后開始交配起來！就在這時，張雪梅過來了，見自己的寶貝貝貝正被王若虹家的土狗“奸污”，頓時怒火中燒，她奔過去一腳踢開嚕嚕，連忙把貝貝抱在懷里。嚕嚕被張雪梅踢得大叫起來。王若虹見狀，很心疼，也很生氣。可還沒等她開口，張雪梅已經(jīng)罵了起來：“你們家這條哈巴狗是雜種也就罷了，你竟然還不看好它？你是不是故意讓它欺負我家貝貝的啊？”王若虹委屈地說：“你，你這是怎么說話的……”張雪梅打斷她的話說：“我這樣說話怎么了？我家貝貝是純種的進口貨，是個黃花閨女，就這么被你家的賤狗給糟蹋了！”說著，張雪梅竟流下了心疼的眼淚。

“雜種”、“糟蹋”這樣的字眼深深地刺痛了王若虹原本就敏感、脆弱的神經(jīng)，她怔怔地站在那里，身上好像無數(shù)螞蟻在噬咬一樣，又熱又痛。

從此，張雪梅再也不去王若虹的水果店里買水果了，就是在電梯里遇見王若虹，她也把頭昂得高高的，看也不看王若虹一眼，更別說和她說話了。而王若虹見自己幾次和張雪梅說話，她都不理睬，而且態(tài)度還一次比一次高傲，心里非常窩火，她總想找個機會報復一下張雪梅。

報復不成

怎樣才能給張雪梅致命的打擊呢？站在樓下，王若虹仰望著張雪梅家花園式的陽臺，心里有了主意：綁架多多！

一個離了婚的女人，突然失去心肝寶貝，還有什么打擊比這個更沉重？

被魔鬼攫住靈魂的王若虹計劃把多多弄到手后，再找個偏僻的地方藏起來，等張雪梅為尋子千金散盡后，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孩子送回來。

自從存了這個心思后，王若虹便開始留意張雪梅的出入規(guī)律：她每天早上8點準時出門上班，下午5點下班回家，偶爾晚上有應酬會回來較晚。平時都是保姆接送孩子上學。

2010年9月21日，得知這天晚上張雪梅有應酬，王若虹便以身體不舒服為由，在下午5點多將水果店交給丈夫打理，然后趕回家守在“貓眼”前。晚上8點多，透過“貓眼”，她看到張雪梅家的保姆下樓了。

機會來了！王若虹心里暗喜，迅速帶上封口膠和一塊黑布上了6樓。在過道電閘前，王若虹拉下了張雪梅家的保險，然后走到張家門邊敲門。意外的是，張雪梅家的門沒有鎖，王若虹便沖進去一把將多多抱住。孩子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封住了嘴巴和眼睛。

之后，王若虹將不斷掙扎的多多抱回自己家，放進臥房鎖了起來。樓梯里空蕩蕩的，沒有人發(fā)現(xiàn)她做了什么。

半小時后，王若虹聽到了張家保姆驚慌的哭聲，于是打開門，站在樓梯口往上看，看見保姆兩眼發(fā)直，正癱坐在6樓的樓梯口。王若虹忙走上去，假裝關(guān)切地問清情況后，打電話給張雪梅。

“我才出去不到半個小時，孩子就不見了！”保姆哭著對一臉焦灼、剛趕回來的張雪梅說，“我忘了出門時有沒有帶上門，我……我什么都不記得了。”

當晚10點剛過，警察將保姆帶走了。王若虹想，必須得在警察對保姆的調(diào)查期間，將多多帶出小區(qū)，否則一旦排除保姆作案的嫌疑，自己就有可能成為警察懷疑的對象。

然而，就在她尋思怎樣在深夜帶多多出小區(qū)的時候，丈夫李彥斌回來了。李彥斌一走進小區(qū)，就聽到了張雪梅與保安之間的談話，明白了發(fā)生的事情。他走進家門，不禁嘆了口氣，對忐忑不安的王若虹說：“張雪梅真是可憐啊，丈夫不要她了，現(xiàn)在孩子也失蹤了！”

王若虹見丈夫回來了，知道瞞不住他，便低聲說：“老公，是我把張雪梅的孩子藏起來了！”

李彥斌以為自己聽錯了：“你……這是怎么回事？”

王若虹這才一五一十把內(nèi)心的憋屈和盤托出。聽罷，李彥斌狠狠地瞪了妻子一眼，大步走進臥室。見被綁起來的多多已處于昏迷狀態(tài)，李彥斌怒從心頭起，狠狠地甩了王若虹一個耳光：“如果弄出人命，你就別想活了！”

“你，你不是要把孩子還給張雪梅吧？”王若虹捂著自己發(fā)燙的臉頰驚恐地問。

“那你就等著警察上門抓你吧！”李彥斌撂下一句狠話，連忙解開多多，抱著他來到張雪梅家。

見失蹤的孩子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張雪梅一把將多多抱在懷里，看著李彥斌，竟一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多多醒過來，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嚷著要吃東西。“小家伙看來沒事，不必送醫(yī)院了。”李彥斌安慰完張雪梅后，便將妻子的荒唐行為告訴了她。

得知真相后，張雪梅掏出手機就要打110，可剛按了“1”，她便若有所思地停下了，對李彥斌說：“我要是報警，你妻子就完了。”

李彥斌慚愧地道歉。張雪梅微微一笑，打電話給派出所，說孩子找到了，要保姆回來。

此刻的王若虹正心驚膽戰(zhàn)，待在屋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焦頭爛額之際，李彥斌回來了。她急忙迎上去，問道：“老公，我……我沒事吧？”

李彥斌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說：“人家張雪梅的心胸比你寬得多，人家決定不告你了。”

“真的？那……太好啦！”王若虹倍感輕松的同時還夾雜著一絲失落：綁架沒成功，卻遭到了丈夫的鄙視。她不相信搞不垮張雪梅，她要等待機會從頭再來！

可王若虹還沒等到機會，張雪梅卻開始了反擊行動！

兩敗俱傷

此后，張雪梅常常給李彥斌打電話，有意向他傾訴自己情感的不幸。有時候，她還會等在小區(qū)門口，約李彥斌去幽靜的餐廳吃飯談心。自從妻子做了荒唐事后，李彥斌就對她的為人反感起來。相反，張雪梅的寬容和大度卻讓他很是敬佩，而且她開闊的眼界和似水的柔情，更讓他感到了別樣的風情。

2010年11月7日是李彥斌的生日。恰巧這天李彥斌感冒在家休息。張雪梅支開保姆和多多，敲開李彥斌的家門，笑盈盈地送給他一條羊毛圍巾，說：“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沒別的禮物，想到天氣夠冷的，你頸椎不太好，就給你買了條圍巾，也算朋友間的一點心意吧！”

李彥斌每天為生計奔波，早已淡忘了生日，如今看到張雪梅遞上來的羊毛圍巾，不禁感動萬分，執(zhí)意要留張雪梅吃飯。

張雪梅以“避免王若虹誤會”為由，將李彥斌拉到了她家。然后，她親自下廚做了一桌飯菜。

一瓶紅酒下肚后，兩人跨越了道德的底線。激情過后，李彥斌清醒過來，不禁內(nèi)疚又難堪。張雪梅似乎看出了他的尷尬，便飽含深情地說：“我不會破壞你的家庭，我會默默地喜歡你、愛你。”

李彥斌高大魁梧，相貌英俊，而且性格憨厚，做事踏實，雖然出身低微了些，但做丈夫仍是“好手”。張雪梅與李彥斌發(fā)生關(guān)系后，她那曾荒蕪的世界開始冒芽長草，她有了將李彥斌據(jù)為己有的想法。

當晚，王若虹見到圍巾便問起了來路。見李彥斌支支吾吾，王若虹大發(fā)脾氣，非要李彥斌交代清楚。這令李彥斌對她的厭惡又加深了一層。

此后，你情我愿，李彥斌和張雪梅抓住機會就溫存。可李彥斌經(jīng)常在守攤中找各種理由往家跑，漸漸引起了王若虹的懷疑。2010年12月9日下午，李彥斌收到張雪梅“在家等你”的短信后，再次向王若虹提出先回家買菜做晚飯，王若虹點頭同意了。豈料，李彥斌前腳剛走，王若虹后腳就關(guān)了店門，緊跟其后。結(jié)果，王若虹將丈夫與張雪梅堵在了自家的床上……

女人面對丈夫的婚外情，不外乎“一哭二鬧三上吊”，王若虹也不例外。沒想到，李彥斌只冷冷地看著她“上躥下跳”，然后平靜地提出離婚。

王若虹自然不同意離婚，她要去找張雪梅，被李彥斌一把拉住：“別出去丟人現(xiàn)眼了！”王若虹跌坐在地，放聲大哭。哭過之后，她對張雪梅的恨像野草一樣瘋長。

得知李彥斌要與王若虹離婚，張雪梅歡喜得就差放煙花了。她躺在李彥斌的懷里，為他描繪美好的藍圖：“你離婚后，我們就去辦理結(jié)婚手續(xù)。你來幫我管理廠子，我在家照顧你的日常起居。”

在張雪梅的物質(zhì)和感情攻勢下，李彥斌開始逼著王若虹離婚。而李彥斌的逼迫，徹底引爆了王若虹對張雪梅的仇恨——她要滅了張雪梅！

起初，王若虹想去買硫酸，可是購買硫酸需要備案辦手續(xù)，她沒有正當?shù)睦碛伞６螅窒氲搅速I汽油，可加油站的小伙子看她提著桶神情恍惚的樣子，生怕她一時想不開，死活不賣給她……

2010年12月13日早上，王若虹去進貨時，路過一家工廠車間，看到工人們正用白電油清洗皮具，忽然靈光一閃——她以前曾在一家皮具公司打過工，知道白電油是一種極易燃燒的物質(zhì)，遇到氧化劑能發(fā)生強烈反應。這不是老天要幫我滅張雪梅嗎？王若虹心中暗喜。

王若虹找到工廠主管，以辦公室的地板太臟，需要擦拭為由，買了一瓶白電油。

當天傍晚6點鐘剛過，王若虹透過“貓眼”看到張雪梅下樓，理智完全失控，于是發(fā)生了本文開頭的一幕。

看著張雪梅在地上發(fā)出陣陣哀號，王若虹頓時覺得所有的仇都報了。聽到張雪梅的慘叫聲，鄰居們趕了出來，大家手忙腳亂地拿出家中的棉被將張雪梅身上的火焰撲滅后，將其抬到附近的九龍醫(yī)院。可憐的張雪梅，全身的皮膚燒傷面積高達95%。

當李彥斌趕到醫(yī)院，隔著重癥監(jiān)護室的玻璃窗看到全身裹滿紗布的張雪梅后，頓時發(fā)出了痛徹心扉的怒吼……隨后，李彥斌將房子賣了、水果店賣了，籌集到80多萬元錢，交給了張雪梅的家人。

2010年12月13日案發(fā)當天，王若虹被工業(yè)園區(qū)湖西派出所拘留，她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2011年1月19日，工業(yè)園區(qū)人民檢察院批準對王若虹實施逮捕。

筆者采訪時，張雪梅的代理律師說：“如果故意傷害罪名成立，王若虹將會在鐵窗里度過15年到20年的漫漫刑期！”

表面上看，這起悲劇的發(fā)生源于兩只寵物的“親熱”，而實際上，這起悲劇是因為當事人不知道如何“化解”貧富差距：作為富人，不自覺地認為高人一等，沒有想過呵護窮人的自尊；而作為窮人，不僅有仇富心理，而且還因為貧窮而變得自卑、敏感和脆弱。

有多少窮人“栽”在“窮”上，有多少富人“毀”在“富”上，不能把持人性，就不能操控人生！但愿本案能給人們一點啟示。

（除王若虹外，均系化名。）

〔編輯：潘金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