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八九十年代,16歲成名的時裝模特閻豐,作為中國北方服裝城大連市的一張名片,以其靚麗的外表和高雅的氣質,不僅是中國服裝界的寵兒,而且還深受海內外媒體的關注。然而從2001年開始,似乎在一夜之間,閻豐這個名字從公眾的視野中消失了。她去了哪里?為什么突然“失蹤”?筆者近日對身在加拿大的閻豐進行了電話采訪——
年少走紅的名模
閻豐出生在大連市一個普通工人家庭,自幼聰明伶俐,而且天生麗質。1988年8月,大連市委、市政府為繁榮大連經濟,促進改革開放,準備舉辦第一屆大連國際服裝節。當時,正在一家專業服裝模特公司參加培訓的閻豐接到任務,為服裝節的開幕式演出。對于時年16歲的閻豐來說,這次演出可謂任務艱巨,因為前來參加開幕式的不僅有李先念、陳丕顯等黨和國家領導人,還有來自43個國家和地區的外交使節及政界要員。
但初生牛犢不怕虎,身高1.74米、氣質高雅的閻豐身著華麗的服飾自信地登上了開幕式的舞臺,她的時裝表演含蓄自然,優美健康,將表演藝術中的“魅、媚、美”有機地融為一體。憑著自己的實力,閻豐一炮打響,不但贏得了與會領導與觀眾的贊賞,而且吸引了參加開幕式的香港《文匯報》《大公報》《香港商報》等媒體記者的眼球,各路記者紛紛對她進行采訪。隨后,閻豐到全國各地參加時裝表演,一夜之間成了當之無愧的中國時裝界名模,更是被大連市當成了一張“人物名片”。
少年出名,孝順的閻豐經常用自己演出所得為父母買回各種最新款式的家用電器,因為她知道如果僅僅靠父母那點收入,是沒有能力享用這些高檔電器的。但也正因為如此,習慣了被父母嬌寵的閻豐在爸媽面前變得趾高氣揚,她心里總是想:“好在你們生了我這樣有出息的女兒,這可是你們的福氣!”她不僅在父母面前自以為了不起,還經常對父母發脾氣。盡管如此,父母仍對她百般寵愛,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甚至連襪子都不讓她自己洗。
當時閻豐除了到處表演,還兼任模特訓練學校教員,收入不菲。錢似乎來得太容易了,使她養成了隨意揮霍的習慣。和許多女孩一樣,閻豐非常愛逛商店,每次逛商店總要買些高檔衣物、首飾和化妝品,一天花兩三千塊是常有的事。每次外出演出都有三個人專門為她設計服飾、形象和美容,報紙雜志還常常用她的照片做封面,不少電視臺也常約她做專訪,走到哪里都有人簇擁保護,有很多崇拜者求她簽名留念。那時,閻豐真是春風得意,十分驕傲,自以為這輩子都會這樣風風光光的。沒想到,因為海外婚姻的選擇,她上了一堂艱難的人生課,這堂課差點兒讓她走上不歸路。
噩夢般的異國婚姻
2000年初,一個偶然的機會,閻豐認識了到大連旅游的加拿大華裔醫生德杰。35歲的德杰長相英俊,同時擁有醫學博士和MBA碩士兩個學位,在溫哥華開了一家私人診所。閻豐十分敬佩德杰的才干與成就,德杰對閻豐的美貌和氣質也心動不已。互有好感的兩個人,在接下來的幾天里游遍了大連,閻豐像一位優秀的導游,帶德杰參觀大連市的著名建筑,陪他遍嘗當地美食。結束大連之旅后德杰回到加拿大,立即給閻豐布置了一項“任務”——他說自己雖身為華裔,但因生長在加拿大,漢語水平不夠好,他想多跟中國朋友聊天,請閻豐允許他每天給她打電話,他要跟她學漢語。閻豐答應了。
在隨后的交往過程中,德杰表現出了紳士般的禮貌、體貼與細心,經常通過花店給閻豐送花,只要聽說閻豐身體有一點不適,就會立即飛到她身邊看望、照顧她。漸漸地,閻豐被德杰的細心所打動,于2000年5月答應了德杰的戀愛請求。此后,兩人以戀人的身份相處了一年,于2001年6月順理成章地舉行了婚禮。然而讓閻豐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德杰的紳士風度竟然是裝出來的,她的這段異國婚姻給她帶來的是一段一生中最痛苦、最屈辱的經歷!
當時如果按照加拿大移民法的規章辦事,閻豐婚后應該在中國等待一年,然后才可以辦理移民手續。可閻豐想繞開復雜的移民手續早點與德杰團聚,便于2001年8月找個機會辦了個商務簽證去了加拿大,在加拿大各地旅游一圈后便住進了德杰的家。這為她以后經歷噩夢般的婚姻埋下了伏筆。
兩人正式開始婚姻生活后,閻豐總感到有一絲陰影包圍著她,讓她心里很不踏實。入住德杰家的第三天,她發現了讓她不安的原因所在——無意之中,她在臥室的抽屜里看到不少女式內褲,還有避孕套。接下來她又從德杰的老父親那兒側面了解到,就在她住進來的前一個星期,德杰還帶著別的女人在家同居。閻豐腦子里頓時一片空白,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她深愛著的丈夫會是這樣的人!然而事實勝于一切,一星期之后閻豐終于確信,德杰是個“花花公子”,有很多異性伴侶。平時德杰經常晚歸,有時剛回到家,接到一個電話后起身就走,然后便是一夜不歸。閻豐憤怒地質問他:“為什么這么無恥,不顧我的尊嚴,明目張膽地在外眠花宿柳?”德杰一看自己的性亂行為被揭穿,惱羞成怒,吼道:“你兇什么!你以為自己還是在中國當名模嗎?你來這里住的吃的穿的全是我買的,家里有哪一樣東西是你賺錢買回來的?從明天開始我就解雇保姆,你每天負責打掃衛生,買菜做飯,否則你就滾回中國去!”
閻豐完全驚呆了!站在家門口,她想離開,但又沒有勇氣。
從此,兩人爭吵不斷,矛盾越來越深,沖突也越來越激烈。對抗中,當然是閻豐一次次落敗,一次次遭受屈辱與虐待,她不止一次深更半夜被德杰趕出家門,穿著睡衣在街頭徘徊;不止一次因為手上無力擰不干拖布被德杰罰跪……
盡管如此,閻豐仍愛著德杰,希望有一天他能回心轉意。她曾放下尊嚴向德杰懇求,請他珍惜兩人的婚姻,告別過去,重新開始。德杰卻對她說:“女人就像我身上的一件衣服,我喜歡的時候就穿,不喜歡的時候就換一件。”閻豐徹底絕望了。當時她在加拿大舉目無親,而每次給遠在國內的父母打電話時,她不敢說出真相,她擔心父母受不了這個沉重打擊。她想到過自殺,甚至設想過很多死法,可想想自己還這么年輕,人生才剛剛開始,她心有不甘,而且她牽掛著疼愛她的雙親。絕望之中,她茍且偷生活了下來,但身心都已遭受重創,精神也變得恍惚。
2002年4月,德杰要求離婚,可他不愿意上法庭正式辦理離婚手續,而是要閻豐自己離開加拿大回中國。閻豐起初很不明白德杰為什么要這么做,后來她才知道,他是為了逃避因離婚所要承擔的種種義務。閻豐當然不愿意,德杰就變本加厲地欺壓、虐待她,甚至威脅說:“你若不同意,那就別怪我對你做出什么事情來。我要叫你有一天受不了時自己滾回去!”閻豐倔強地回答:“我就是死在這里也不會這樣回去。”結果沒過多久,德杰竟然把閻豐告上了法庭,說閻豐是詐騙集團的成員,她的旅行證件全是假的,還說閻豐和他結婚就是為了騙取他的錢財。這樣一來,閻豐當初為了去加拿大走捷徑的做法就給她帶來了麻煩,因為沒有移民身份,她幾乎無法為自己辯護,加上對加拿大的法律又完全不了解,她徹底陷入了被動境地。幾天后法庭便送達了禁令,要她立即離開德杰家。禁令送達的第二天清早,德杰就把她趕出了家門,連一件換洗的衣服都沒讓她帶走,更別說給她哪怕一元錢。一個曾經整天生活在鮮花與掌聲中的名模,就這樣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被丈夫拋棄、流落街頭的人。
自定目標四次提升
被趕出家門的那天晚上,閻豐在街頭漫無目的地游蕩,忽然聽到一間教堂里傳出美妙的歌聲,她推門走了進去。幸運的是,正在教堂里聚會的幾名婦女熱情接待了她,而且對她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安排她住了下來,還送了她一些衣服和零錢,并幫她在當地找到一位和她有過相似經歷的女律師。這位女律師聽完閻豐的講述后拍案而起:“女人不是弱者,不能總讓不幸的女人在婚姻中吃虧!”女律師決定免費幫閻豐打這場離婚官司。
得知閻豐找了律師要與自己對簿公堂,德杰既驚又怕,他再次使出了更為毒辣的手段,向移民局控告閻豐,說閻豐是非法居留者,要求把她遞解出境。女律師在法庭上有理有節地極力維護閻豐的合法權益,并向法官提交了數份德杰對妻子不忠誠以及虐待妻子的事實證據。經過幾次開庭審理,女律師終于幫閻豐打贏了這場官司,并順利地為她辦理了簽證延期。2003年1月,閻豐與德杰離婚,終于擺脫了噩夢般的婚姻,但閻豐沒有索要任何賠償,她說:“我要的只是這口氣!”
離婚后的閻豐試圖用自己的雙手拯救自己,自食其力,可她除了當模特、跳舞,別的幾乎什么都不會做。好不容易有戶人家請閻豐去家里做清潔工,但從小沒做過家務的閻豐連洗馬桶的活兒都干不好,常常抱著馬桶哭。沒過多久,閻豐就被雇主炒了魷魚。連生存的能力都沒有,閻豐開始懷疑并痛恨自己,認為自己一無是處,雖然有朋友給她鼓勵,說她長得漂亮又有才干,可她卻沒有一點自信,反問人家:“你們都說我優秀,那我為什么會落到今天的境地?”
最絕望的時候,閻豐再次想到一死了之,好幾次她穿上自己最漂亮的紅色對襟襖,來到溫哥華市中心的海邊,猶豫著是不是應該跳海以求解脫。
一位好朋友十分擔心她,有一天凌晨4點突然給她打來電話,說自己剛做了個夢,夢見她出事了,所以驚醒后立即給她打電話想聽聽她的聲音。閻豐感動得當場失聲痛哭。其實正如那位朋友所擔心的,當天夜里閻豐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她真的又有了自殺的念頭。朋友在電話里聽到她的哭聲,立即放下電話,跟自己的丈夫帶著年幼的兒子驅車來看閻豐,一路上她用手機不停地安慰閻豐,要她不要做傻事。凌晨5點,朋友趕到了閻豐家,還給她買了鮮花和各種她愛吃的食物。朋友所做的一切,讓閻豐相信,人間還有真愛。也正是在朋友們的幫助下,閻豐心靈的創傷慢慢得到醫治。
但一個人要想從精神的陰霾里走出來,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閻豐剛離婚的時候,對德杰充滿怨恨。為此她設下了人生第一個目標,要找一個更好的男人,風風光光地領回老家去,出出心中的怨氣。這個目標曾經讓她很痛苦,因為她的處境幾乎不可能讓她有找到這種男人的機會——哪個優秀男人會看上一個洗馬桶的女人呢?更何況,她洗馬桶的本事還那么差!一位知心朋友開導她:“如果你只是半個圓,想找另半個圓補足你的不足,這是不健康的想法。你應該讓自己成為一個完整的圓,才更容易找到另一個圓結合。”閻豐頓悟,是啊,自己要想找到白馬王子,首先自己要成為白雪公主。于是她把第一個設立的目標劃掉,設立了第二個目標:提升自己,改變自己,先做白雪公主。她開始積極地一邊學英語一邊四處打工,只要給工錢,什么樣的臟活累活她都不嫌棄。同時她開始參加瘦身運動,認真打扮自己,聽各種講座,想盡一切辦法,抓住一切機會,提高自己的能力。此外,她還常常去專門幫助單親女性、致力于家庭關愛工作的非營利機構“多加幸福婚姻協會”做義工。
雖然閻豐非常渴望自己有一個家,但在這個過程中她漸漸明白,找一個志同道合的人非常不容易,而且她也逐漸體會到,自己的人生快樂,不應建立在哪個男人身上,即使不嫁人,也要做個快樂的女人,把快樂當做一種選擇!由此,閻豐進入了自己人生目標的第三個階段:活出生命的色彩。
2004年初,閻豐從傷痛中解脫出來,精神穩定,重新變成了一個充滿陽光的人。這時,“多加幸福婚姻協會”會長鼓勵她重操舊業,為社會做更大的貢獻。早在當義工期間,閻豐就開始嘗試在“多加幸福婚姻協會”辦培訓班,免費為學員教授模特及健身課。2005年,閻豐開辦了模特學校,風風火火地干起了老本行。兩年后,她又與人合辦了運動學院,并指導自己的學生多次在溫哥華及世界級的比賽中獲獎,她模特班的三位學生甚至包攬了2009年溫哥華車模大賽的前三名。
因工作成績突出,閻豐被溫哥華婦女協會評為“2009年溫哥華十大杰出女性”。三八婦女節那天,加拿大溫哥華婦女協會隆重舉行了“慶三八國際婦女節表彰杰出女性”大會,中國駐溫哥華領事館副總領事李文慈在聽了閻豐的經歷報告后,認真地對她說:“一個完美女性要具備‘三力’,即美力、能力和魅力,同時還要做到‘三獨立’,即思想獨立、能力獨立、經濟獨立!”李文慈副總領事對閻豐的崇高人生追求和不斷拼搏的精神表示了贊賞,并親自給她頒發了獎牌。
2010年,閻豐進入了自己人生目標的第四個階段:不但自己要活得精彩,還要給別人帶去幸福。從2010年8月16日開始,她參與了加拿大華人新星出秀(簡稱“加華星秀”)的選拔及賽事工作,擔任主要籌委與評委。該賽事于2011年2月17日選出了10名優勝者,他們將有機會成為中國華誼兄弟音樂及中國英皇星藝娛樂的簽約歌星。閻豐說,她做這項工作的目的,就是要為加拿大有才藝的華人提供一個表現天賦、彰顯時尚、脫穎而出的平臺,提升他們的才學、風度與魅力。
工作之余,閻豐還經常參加慈善活動,主動接觸并幫助那些患憂郁癥的單親母親,并常以自己的經歷鼓勵她們:只要不斷改變自己,提升自己,就能活出生命的精彩。采訪即將結束時閻豐希望通過本刊向國內一直關心她的人們表達謝意,她說,現在的她不會只為了男人、婚姻而活,而是要為幫助別人而活,因此她不但要活得有質量,有意義,還要更精彩!
〔編輯:馮士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