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隨著“瓦良格”號首次試航,中國第一艘航母將使用哪款艦載戰斗機和艦載預警機,一時間成了媒體最熱議的話題,但正如艦載加油機一樣,中國航母將選擇的艦載電子戰飛機也被大家有意無意地忽視了。但眾所周知,航母是一個復雜的綜合系統,其艦載機編隊的各個成員都缺一不可,如果沒有先進的(或至少是可靠的)艦載電子戰飛機,航母的作戰能力顯然要大打折扣。
電子戰的重要性
通俗地講,電子戰是指敵對雙方爭奪電磁頻譜的使用權和控制權的軍事斗爭,其中包括電子偵察與反偵察、電子干擾與反干擾、電子欺騙與反欺騙、電子隱身與反隱身、電子摧毀與反摧毀等。由于現代軍隊電子化程度的提高,電子戰成為繼海陸空天之后的又一個重要作戰維度。簡單地說,電子戰的重點就是摧毀或干擾敵方指揮系統,并保護自己的電磁頻譜穩定,防止敵方電磁攻擊己方的指揮通訊系統。
從作戰形式來看,電子戰主要包括電子支援、電子對抗、電子反對抗。可以說,電子戰是通信的“伴生物”,相關主要任務是截收、檢測、測向定位和識別敵方的通信信號,進而采取通信干擾措施,達到組織破壞和削弱敵人通訊系統,同時保護己方通訊通暢。
事實上,無線電通信大規模應用不久,科學家就發現當無線電發射機數量增多時,會出現相互干擾的現象,不過世界上第一次有意識地運用無線電干擾并非出于軍事目的——1901年9月美國舉辦國際游艇比賽,為了先報道比賽結果,吸引更多廣告客戶,美國無線電報公司利用兩部大功率發射機干擾阻塞了其他兩家公司的無線電接收機,用另一部發射機搶先通報了比賽情況。電子戰第一次用于軍事則帶有偶然性:1904年日俄戰爭期間,日本海軍一艘小型偵察船潛入旅順近岸有利位置,以無線電通信指揮日艦炮擊俄軍防御工事。此時恰巧有一名俄國報務員無意中啟動發報機,從而對日本的無線電通信形成了電子干擾,使其無法正常聯絡而撤退。二戰諾曼底登陸前夕,盟軍派出了一個通訊營頻繁“造假”,冒充擁有38萬之眾的第四集團軍,以牽制駐扎在挪威的德軍;在多弗爾設立了以巴頓為司令的假的“第一集團軍司令部”,號稱百萬之眾,發出大量偽造無線電情報,使得德軍深信盟軍會在加萊地區登陸;在諾曼底登陸時,所有登陸部隊嚴格保持無線電靜默,在加萊地區卻用載有反射氣球和應答式干擾機的小船,在投放雷達干擾箔條的轟炸機的掩護下,形成了“大批軍艦進攻”的假象。于是,諾曼底登陸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成功。
二戰期間多國研制了針對雷達的積極干擾設備、電子告警器和消極干擾物等,以轟炸機改裝成早期電子戰飛機,但這些機型隨著防空技術的進步而迅速落伍。20世紀50年代,美國研制出第一架真正意義上的電子對抗飛機EB-66。
按照概念定義,電子戰飛機專門對敵方雷達、電子制導系統和無線電通信設備進行電子偵察、干擾和攻擊,其主要任務是使得敵方的防空體系失效,掩護己方飛機順利執行攻擊任務。那么現代意義的電子戰飛機可以分為電子偵察飛機、電子干擾飛機以及反雷達飛機,基本是由轟炸機、戰斗轟炸機、運輸機、攻擊機等改裝而成,如美國EF-111A、EA-6B“徘徊者”、EC-121“星座”和蘇聯雅克-28E等,不過也有EH-60電子干擾直升機等特殊平臺型號。
越戰初期,美軍轟炸機安裝自衛電子戰設備的不足20%,戰斗機幾乎毫無裝備,以致北越軍隊平均發射17枚防空導彈就能擊落1架美軍戰機,導致美軍戰機的戰損率高達14%。不過到1967年,美軍所有戰機普遍進行電子戰強化改裝,配備了攜帶反輻射導彈的“野鼬鼠”反雷達飛機,以致1972年時,北越軍隊平均擊落一架美軍戰機需要發射防空導彈近150枚左右,美軍戰機的戰損率下降到1.1%。
1986年美軍對利比亞的“黃金峽谷”行動,以電子戰飛機為先導,首先壓制干擾防空系統,然后再出動戰機實施精確打擊,僅23分鐘就摧毀了重點預定目標,包括卡扎菲的指揮所和防空雷達站5座,炸毀利比亞飛機14架,而美軍僅損失1架F-111F,“黃金峽谷”行動也被譽為“開創了現代外科手術式打擊的作戰模式”,之后更是引領戰爭潮流。
對于龐大的航母編隊而言,艦載電子戰飛機是其重點發展的裝備,海軍強國普遍利用現成的艦載機改進而成,獲取可靠而節約后勤資源的電子戰能力。美國用A-6攻擊機改進出了EA-6A和EA-6B,乃至現在的EA-18G“咆哮者”。法國“陣風”艦載戰斗機首次應用了內載電子防御系統——頻譜綜合電子戰系統,其可將敵機所發出的電子信號特征與數據庫中的資料進行對比,從而識別目標,作用距離達200海里,同時干擾8個目標,由于其主動干擾裝置采用相控陣天線,故能產生精確的鉛筆狀干擾波束,將能量集中,降低了被敵機發現的概率,甚至幫助“陣風”在雷達不開機的情況下發動攻擊,或者通過數據鏈將信息傳給己方防空壓制部隊,從而發動反輻射攻擊。俄羅斯未開發成功艦載固定翼電子戰飛機,現主要應用卡-25“激素”-B電子偵察直升機,必要時使用大型岸基電子戰飛機安-12PP、圖-16PP、圖-22P等。需要指出的是,雖然俄羅斯海軍的電子戰能力弱于美國海軍,但也有獨特優勢——應用的波長2~3厘米的電子偵察設備普遍采用多波束測向體制,測向精度可達1.5°~2°,測頻采用信道化技術,精度優于1%,新型設備已將工作頻率擴展到毫米波段,足以對大多數威脅雷達進行測頻、測向和干擾,這在目前尚屬高端技術。
美國艦載電子戰飛機的
使用解析
EA-6B可謂美國艦載電子戰飛機的經典代表,戰時發揮了重大作用,主要包括:其一,遠距離電子干擾——EA-6B往往先于攻擊機群5分鐘左右到達預定空域,此處位于敵方大多數防空力量的射程之外,與目標保持80公里左右的距離,不斷進行往返運動或橢圓航線飛行,期間對敵方火控雷達和指揮通信系統實施不間斷干擾,為己方突擊機群創造通向目標的“電磁安全走廊”;其二,伴隨干擾,或稱之為護航干擾——EA-6B直接加入突擊機群編隊,連續對敵地空預警雷達和防空武器制導雷達進行干擾,至少抑制敵方在打擊范圍內的防空指揮系統效能,EA-6B能做到這一點,很大程度上利用了原本噴氣式攻擊機的優秀平臺。
EA-6B較之以往美國艦載電子戰飛機的最大不同是將電子對抗設備——電子戰吊艙外掛,而不是安裝在機體內部,如此做到隨時改裝,必要時執行攻擊任務,且便于升級維護,不需要對機體做很復雜的外形處理,也因此抵消了改變氣動外形、飛行阻力增大的代價。AN/ALQ-99(V)大功率戰術雜波干擾系統是EA-6B的核心設備,每架飛機最多可攜帶5個該型吊艙,每個吊艙有2臺有源干擾發射機,可自動完成發現和識別信號、干擾天線定向和干擾發射機變頻等。雷達告警接收機AN/ALR-67具備高截獲概率、高測向精度、全向覆蓋和廣泛信號識別能力。欺騙式干擾機AN/ALQ-126則是一種有源干擾裝置,可以將敵方雷達照射到本機上的脈沖信號接收,然后以大功率反向延遲發射出去,使得敵方雷達跟蹤到這個干擾信號,從而產生探測方位和高度的誤差,隱蔽EA-6B本機的真實位置。此外,EA-6B還裝有AN/ALE-39干擾物投放系統、超短波通信干擾機等。總之,EA-6B的電子對抗設備采用綜合接收系統設計,即己方電子干擾設備對敵方雷達、無線電信號能反應靈敏,對敵方的干擾信號則不敏感,同時做到對戰術干擾設備進行監視,為美國航母艦載機遠程打擊提供了重要安全保障。
美國航母現在還積極換裝EA-18G電子戰飛機,該機是F/A-18F的派生型號,除能攜帶多種電子攻擊任務載荷,執行干擾、壓制敵方通信和雷達,以反輻射導彈摧毀雷達天線,協助己方戰機或地面部隊外,還能利用機體平臺更快的速度和11個外掛點,更好地執行伴隨干擾任務,戰時可靈活轉換吊艙和武器,兼顧護航干擾和防區外攻擊等不同任務需求。
此外,美國航母還能利用空軍RC-135岸基偵察機、J-SFAR和E-8C岸基對地監視飛機、“全球鷹”無人機等,對沿海敵方監視雷達、水聲監視設施等進行信號檢測,然后聯絡己方電子干擾機和打擊飛機進行電磁壓制,或者通過反輻射導彈直接摧毀。尤其E-8C由波音707客機平臺改裝而成,專司對地面目標預警和監視,進而以動目標顯示雷達和合成孔徑雷達對地面目標進行成像,實時傳輸指揮中心,分配到各部門,完成打擊。得益于波音客機的優秀基礎,E-8C滯空時間長達11小時,可以長時間監控和協調戰場局勢。至于即將服役的F-35C艦載戰斗機,更具備新一代電子戰能力。
中國電子戰飛機的進展
早在人民空軍建立之初,就曾利用繳獲的美制雷達干擾機和蘇制干擾物投放架,以伊爾-12運輸機為平臺,改裝了一架相對簡易的電子戰飛機,主要配合防空兵雷達進行電子戰訓練,初步積累了空軍的電子戰經驗。隨著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多次擊落美國和臺灣潛入大陸的電子偵察機,為我國研制電子戰系統積累了實物參考,進而研制出中國第一套機載電子偵察系統,以圖-4為改裝平臺。到80年代,圖-4性能過于落后且壽命到限,我國研制出了轟-6電子戰改型,并展開了反輻射導彈的研制工作。
但不得不承認,鑒于國內電子工業和航空工業薄弱基礎,加上國家經濟實力限制,我軍到上世紀80年代時,已經和西方發達國家在電子戰方面有了很大差距,不僅系統可靠性差、自動化能力不足、功率偏低,更未形成綜合電子戰系統,在1996年臺海危機期間,我軍東南沿海的雷達、通訊網絡曾遭美軍EA-6B干擾,暴露出我軍電子戰能力不足。不過以此為契機,我軍在電子戰研究方面大力投入,取得跨越式進步。近年,我國多型電子戰飛機或系統先后服役,如以運-8新改型為平臺的電子偵察機和遠程電子干擾機,如可以兼容幾乎所有國產戰術飛機的外貿型KZ-900、KG-300G等電子偵察/干擾吊艙,還有新型中程超音速反輻射導彈等。
人民海軍岸基航空兵已裝備在“飛豹”殲擊轟炸機基礎上改裝的電子戰型,通過掛載不同類型的電子戰吊艙和反輻射導彈,能提供不低于1000公里的遠程電磁掩護,而殲-8、殲-10等裝備自衛電子設備后,復雜環境下作戰效能也得到極大提升。但在艦載電子戰飛機方面,我國還存在較大“空白”。
中國艦載電子戰飛機
發展分析
隨著“瓦良格”號航母試航,我軍在艦載電子戰飛機方面已經凸現了相當大的缺陷,如果說航母編隊是集成了強大海空作戰能力的作戰群,那么電子戰能力則是航母編隊能獨立遂行作戰任務的必要條件。若沒有實力強大的伴隨電子干擾飛機,航母編隊將面臨風險——敵方防空雷達足以發現絕大多數我方攻擊編隊,敵方突襲機群也不難發現我航母編隊,如果沒有強大的電子戰能力,就不足以保證己方安全和有效打擊敵方目標。盡管第三代戰斗機普遍具備較好的自衛電子戰能力,第四代戰斗機在這方面更是出類拔萃,但類似EA-6B和EA-18G的艦載專用電子戰飛機仍然不可替代,其效果也不是戰術飛機的自衛電子戰系統所能比擬。
單就電子戰效果來看,具備充足的機體空間,無疑更有安裝設備和維持操作人員長期工作的優勢,不過類似EA-6B那樣在較沉重的攻擊機基礎上改進,會出現超重隱患,需要彈射器才能從航母上安全起飛。而我國目前以轟炸機和運輸機為平臺改裝的專用電子戰飛機普遍體大身沉,推重比不足,不能從“瓦良格”號航母上滑躍起飛。再考慮到我國沒有類似A-6那樣現成的艦載攻擊機平臺,這種發展方式似乎不適合我軍。
不過EA-18G的模式倒是值得借鑒,通過給艦載戰斗機加裝不同的模塊化電子戰吊艙,必要時迅速轉換執行電子戰任務,這樣可以節約成本,發揮艦載戰斗機的最大效能,對機體改動較小,研制、使用和維護更為便利。
目前我國已經研制出了外貿型KZ-900機載戰術電子偵察吊艙和KG-300G電子干擾吊艙,相關自用型號能適配幾乎所有國產戰術飛機,為我國海空軍機隊提供伴隨干擾能力。前者由電子偵察吊艙、地面站、數據鏈和后勤支援系統組成,具備較大的頻率覆蓋范圍,適應信號復雜的電子環境,具備高效截獲、快速分類處理的能力,能分辨雷達的類型和戰術用途。后者戰時能迅速搜集目標區域的雷達信號,具備自動告警、跟蹤雷達威脅信號的能力,并以數據鏈將信息傳遞給指揮中心,便于指揮員戰術調整,進而使用電子干擾、反輻射攻擊等手段來壓制敵指揮通訊系統。
但就公開信息來看,外貿型KG-300G吊艙的干擾功率偏小,作用范圍有限,無法與EA-6B裝備的AN/ALQ-99干擾電子吊艙相比。甚至有國外專家評論,KG-300G僅屬于自衛干擾吊艙,與EA-6B、EA-18G普遍應用的攻擊型電子干擾吊艙不可同日而語。這方面顯然需要我國特別著力發展。
此外,類似美國航母與空軍岸基電子戰飛機配合,我軍也可以將運-8改型的電子戰飛機作為艦載電子戰飛機的有效補充,提升航母艦載機效能。至于以艦載直升機作為電子干擾機,筆者認為性能受限較大,只是一種妥協折中的方案。
在確定前述基本判斷后,我軍需要對艦載電子戰飛機的平臺做出選擇。我們基本可以確定,未來中國航母配備的艦載戰斗機是雙發重型,其體型、載荷堪與當前最大最重的艦載戰斗機蘇-33相比,足以在掛載KZ-900、KG-300G等電子戰吊艙的同時,改裝必要的電子戰附屬設備模塊,攜帶自衛空空導彈和國產反輻射導彈,實現強悍的伴隨電子壓制/摧毀能力,而且保持著快速轉換任務的潛力。事實上,自美國F/A-18E/F“超級大黃蜂”和EA-18G“咆哮者”可以體現,冷戰結束后大規模戰爭的可能性下降,簡化型號,做到“一機多用”以節約成本,成為各國未來艦載機發展的重要方向。這樣看來,中國雙發重型艦載戰斗機可以利用“后發優勢”,提高其多用途性能,避免冷戰時期艦載機型號復雜而專業化的“彎路”。
外界還曾傳言中國海軍選擇殲-10和“飛豹”為平臺,改裝艦載戰斗機和艦載電子戰飛機。不過仔細分析,單發、鴨翼、腹部進氣的殲-10想發展成艦載機,需要比在殲-11基礎上發展雙發重型艦載機投入更大力量,而增重后的單機戰斗力明顯遜色,故前途并不明朗。“飛豹”原始設計具備雙發動力、兩側進氣道、上單翼、前中部等距三角起落架等基礎,應該有改裝成艦載機的潛力,但其用途相對單一,空戰能力僅能勉強自保,綜合戰斗力顯然不如殲-11基礎上發展的雙發重型艦載機,因此也不太可能上艦。不過“飛豹”系列的設計簡約而實用,除了成為海空軍的岸基對地/對海打擊利器,自然也能作為電子戰飛機征戰四方。
結語
雖然研發之路不免曲折,但正如中國國產航母和艦載戰斗機已經不再遙遠,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我們也能看到中國艦載電子戰飛機翱翔海天,為中國海軍駛向遠海,捍衛國家利益,做出重大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