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壓城下的閱兵式

黑云壓城

1941年6月22日，德國法西斯背信棄義地向蘇聯發動了全面進攻，蘇聯軍民奮起應戰，開始了偉大的衛國戰爭。戰爭初期，德軍憑借武器和戰術方面的優勢，連續攻陷蘇聯的許多名城要地。在北方戰線，德軍奪取了波羅的海沿岸，包圍了列寧格勒；在中央戰線，德軍攻占明斯克和斯摩棱斯克，摧毀了蘇軍西方戰線的大量部隊；在南方戰線，德軍占領烏克蘭首府基輔，殲滅了蘇軍西南方面軍的主力。

9月底，德軍發動了奪取莫斯科的“臺風”戰役。這是德軍企圖最后打垮蘇聯的決定性攻勢。德軍為了達成攻占蘇聯首都的目標，集中了空前龐大的作戰兵團。德軍“中央集團軍群”有180萬人，擁有1700輛坦克和1390架飛機。當時，防守莫斯科的蘇軍有3個方面軍，共有125萬作戰兵員，990輛坦克和677架飛機，無論兵力兵器都處在劣勢地位。

1941年9月底和10月初，德軍“中央”集團軍群展開猛烈突擊，震驚世界的莫斯科會戰開始了。德軍憑借航空兵和坦克兵團的優勢，輕而易舉地沖破了蘇軍的防線，合圍了蘇軍3個方面軍的主力。蘇聯首都陷入萬分危急的形勢中。10月18日，德軍攻占了莫斯科前沿的最后據點——莫斯扎伊克。10月20日，莫斯科宣布戒嚴，政府機構紛紛撤往古比雪夫。希特勒為戰役初期的勝利沖昏了頭腦，在柏林體育館對德國民眾發表演說：“今天我宣布，我毫無保留地宣布——東方的敵人已經被打倒，再也站不起來了。”

但是，蘇軍被包圍的部隊頑強抵抗，拖住了德軍多達28個師，使德軍主力無法向莫斯科進軍。直到10月23日，德軍才全部肅清包圍圈內的蘇軍，戰報宣稱共俘獲蘇軍66.3萬人。德軍“中央”集團軍群繼續向前挺進，但當面堅守新防線的蘇軍已部署就緒。兩軍在秋雨綿綿中展開了新一輪血戰。德軍“中央”集團軍群不顧重大傷亡，到10月底已向莫斯科推進了250公里(如果從戰爭開始時計算，則已經前進了將近1000公里)，離莫斯科只剩下50公里左右。

在希特勒看來，德軍走完最后這點距離是毫無疑問的。他得意洋洋地宣稱：到1941年11月7日的那一天，在莫斯科紅場上舉行閱兵式的，將是大戰以來所向披靡的德軍，而屆時檢閱德軍的將是他希特勒。希特勒甚至簽署了這么一道命令：莫斯科即使主動投降，也絕不接受。希特勒準備在占領莫斯科后，將這座城市夷為平地，在上面建起一個巨大的湖泊，使這座名城在地球上永遠消失。

此時，蘇聯面臨的軍事形勢異常嚴重，百萬德軍以黑云壓頂之勢向首都進逼。斯大林在這嚴峻時刻顯示了鋼鐵般的意志。盡管政府機構已幾乎全部遷往古比雪夫，但他卻留在莫斯科領導全國抗戰。許多人勸斯大林離開這座危城，但都遭到斯大林的斷然拒絕。這位最高統帥始終留守莫斯科，與蘇聯的首都共安危。當時，莫斯科經常遭到德國空軍的轟炸，但斯大林卻視若等閑。有一次，在德機大規模空襲莫斯科時，斯大林拒絕像其他人那樣躲避。他鎮定自若地站在露天里，觀看首都高炮部隊抗擊敵機。

10月下旬，斯大林召見莫斯科軍區司令員阿爾捷米耶夫，問他想不想搞慶祝十月革命24周年的閱兵。阿爾捷米耶夫感到十分震驚：此時德軍離莫斯科只有幾十公里，而斯大林卻打算照常舉行閱兵！他向斯大林表示了自己的懷疑，并說參加檢閱的只能有步兵，因為炮兵都已經上了陣地，而坦克在守備部隊里根本沒有。但斯大林堅持要進行閱兵，并且當場向他發出命令：11月7日的檢閱要進行，炮兵由總軍械部長協助找來，坦克也要找來。斯大林還說，關于檢閱的準備工作除個別人外，在11月6日日終前誰也不應知道。斯大林還指定閱兵首長和閱兵總指揮：前者為副國防人民委員布瓊尼，后者則為阿爾捷米耶夫本人。

地鐵講話

這場談話的第二天，莫斯科市委書記謝爾巴科夫以及阿爾捷米耶夫按照斯大林指示，召見確定參加檢閱部隊的指揮員。這些部隊包括：“俄羅斯聯邦最高蘇維埃”軍校的學員營、莫斯科軍區軍政學校、以征集的新兵為主組建的一個步兵師、內務人民委員部“捷爾任斯基”師、老紅軍近衛軍——“十月革命參加者”營、大本營預備隊的兩個坦克營等。為了對這場閱兵式進行保密，他倆沒有透露舉行十月革命紀念日閱兵，只是通知這些指揮員們說：莫斯科人很想看看開往前線的部隊，因此莫斯科防區軍事委員會決定，11月中旬在莫斯科進行小規模的軍事檢閱。他們要指揮員們抓緊時間做好準備，特別是要重視隊列訓練和射擊。在結束這場召見時，謝爾巴科夫大聲說：“同志們！加把勁吧。”

在準備這場閱兵式的過程中，最令人擔心的就是德軍空軍的襲擊。從1941年7月22日開始，德軍飛機對莫斯科進行了歷時9個月的空襲，計有數千架敵機參加了這些轟炸，雖然有蘇軍殲擊機和高射炮的攔截，仍有約500架德機先后闖進首都上空，投下1600多顆爆破彈和10萬顆燃燒彈。11月1日，斯大林將西方方面軍司令員朱可夫召來，對他說：“今年十月革命節，除了開慶祝大會外，我們還想在莫斯科舉行閱兵式，你認為怎樣?前線的形勢允許我們這樣做嗎?”朱可夫作了肯定的回答：“德軍在最近幾天無力發動大規模進攻，他們在10月份的作戰中損失嚴重，現在正補充兵力和調整部署。但德國軍隊能夠而且肯定要進行破壞。”朱可夫向斯大林保證說，屆時決不讓一架納粹轟炸機飛到紅場上空。

按照蘇聯的慣例，每年十月革命紀念日前夕，莫斯科都要在市內大劇院舉行慶祝大會。這次十月革命紀念日前3天，斯大林將謝爾巴科夫等人找去，問他們打算在哪里舉行慶祝大會。由于成天緊張地忙于戰爭，謝爾巴科夫等人已經忘記了此事，現在經過斯大林的提醒才想起來。謝爾巴科夫等人認為：在目前敵人迫近首都的戰時情況下，已不可能再在大劇院舉行慶祝大會，應轉移到馬雅可夫斯基廣場地鐵車站。

1941年11月6日晚，在馬雅可夫斯基廣場地鐵車站大廳里，舉行了十月革命24周年的慶祝大會。從前方到后方的億萬蘇聯人民，通過廣播收聽了大會實況轉播。當晚7時正大會宣布開始，當收音機里轉來雷鳴般的掌聲時，各地收聽廣播的人們都沸騰了：肯定是斯大林來到大會會場了，這樣熱烈的掌聲只會是歡迎他，我們的領袖斯大林還在莫斯科！

7時30分，大會主席宣布：“現在由斯大林同志作報告。”于是，蘇聯人民又聽到了他們所熟悉的聲音：“同志們！”人們屏息靜氣地傾聽著。斯大林在報告中坦率地談到：開戰4個月以來的結果，國家所面臨的危險不僅沒有減輕，相反更增加了。敵人占據了白俄羅斯、摩爾達維亞、立陶宛、拉脫維亞和愛沙尼亞，侵占了烏克蘭的大部分土地，深入到頓巴斯，逼近列寧格勒，威脅莫斯科……但是斯大林得出結論：4個月戰爭的結果，德國的人力資源快要消耗殆盡，而蘇聯的力量只是到現在才充分發揮出來。斯大林又提到德國所大肆吹噓的“閃電戰”的失敗。他說，希特勒曾夸口要在一個半月至兩個月內消滅蘇聯，在這個時期打到烏拉爾，接著他在雷鳴般的掌聲中宣告：這個計劃應該認為已經破產！

斯大林又接著說：任何別的國家失去了這么多的領土，都會經受不住考驗而就此垮臺，可是蘇維埃制度卻經得住這種考驗。斯大林不否認德軍對蘇軍占有某種暫時的優勢，紅軍不得不同進行了兩年戰爭的德國陸軍和海軍作戰。但是斯大林說：我軍的士氣畢竟比德國人高，因為我軍是在保衛祖國，并且相信自己是正義的。他分析了紅軍遭受失利的原因：歐洲的第二戰場尚未開辟，我們的坦克不足，空軍也有點不足。據此，斯大林強調說，我們工業的首要任務，在于不僅要幾倍地提高坦克和飛機的生產，還要幾倍地增加大炮和迫擊炮的生產。他號召在后方勞動的人們，要毫不松懈地工作，生產更多的坦克、飛機和其它武器，生產更多的糧食、肉類和工業原料。他最后高呼：“我們的事業是正義的，勝利必將屬于我們！

隨著他講話的結束，大廳里響起了暴風雨般的掌聲，大會在《國際歌》的樂曲中結束。

這場慶祝大會對蘇聯人民是極大的鼓舞，但是他們料想不到，第2天還會有更激動人心的事件發生一一莫斯科紅場將照常舉行閱兵。

紅場閱兵

1941年11月7日，莫斯科鉛云低垂，雪花旋舞，漫天皆白。從清晨開始，從莫斯科河大橋到歷史博物館大樓的整個紅場上，站滿了準備接受檢閱的部隊。官兵們身披雪花，一動不動地等待檢閱。

上午8時，斯大林等黨和國家領導人登上列寧墓。這是震憾歷史的一刻！無論在偉大的俄羅斯民族歷史上，還是在蘇聯70多年的激蕩風云中，這都是最光輝壯麗的瞬間。在“敵軍圍困萬千重”的鼓角聲聲中，斯大林和戰友們從容不迫地出現在列寧墓上，檢閱開赴前線的紅軍將士。他們用這一行動向全世界表明，希特勒妄想征服這個偉大的蘇維埃國家，只不過是癡人說夢而已！

隨后閱兵式正式開始。國內戰爭的傳奇英雄、蘇聯元帥布瓊尼騎馬走出教堂塔樓大門。閱兵總指揮、莫斯科軍區司令員阿爾捷米耶夫騎馬迎上前去向他報告。布瓊尼元帥在阿爾捷米耶夫的陪同下檢閱了部隊，向指戰員們表示祝賀。

9時整，斯大林開始發表演說。他低沉有力的聲音回蕩在紅場上空，并通過無線電波響徹蘇聯的遼闊大地。無論在城市還是農村，也不論是炮火紛飛的作戰前線還是緊張生產的后方工廠，無數的蘇聯人都聚精會神地傾聽著他們領袖的講話：

“紅軍和紅海軍戰士們，指揮員和政治工作人員，男工和女工，集體農莊男女莊員，智力勞動者們，在敵人后方，暫時陷在強盜壓迫下的兄弟姐妹們！我們那些破壞德寇后方的光榮的游擊隊男女隊員們！

我代表蘇維埃政府和我們布爾什維克黨向你們致敬，并慶祝偉大的十月社會主義革命24周年。

同志們！今天是我們在嚴重條件下來慶祝十月革命24周年。德寇背信棄義的進攻，及其強迫我們進行的戰爭，造成了威脅我國的危險。我們暫時失去了一些區域，敵人已經進犯到列寧格勒和莫斯科的門前。

我國有過比現在處境更加危急的時日。試回憶1918年，我們慶祝十月革命周年紀念時的情況吧。當時我國四分之三的領土都落在外國武裝干涉者手中。我們暫時失去了烏克蘭、高加索、中亞細亞、烏拉爾、西伯利亞和遠東等地區。當時我們沒有聯盟者，沒有紅軍——我們才開始創建紅軍——糧食不足，武器不夠，被服缺少。當時有14個國家圍攻我國。可是我們不曾灰心，不曾喪氣。當時我們在戰爭的火焰中組織了紅軍，并把我國變成軍營。當時，偉大的列寧精神鼓舞了我們去進行戰爭反對武裝干涉者。結果怎樣呢？我們擊潰了武裝干涉者，收回了一切失地，并爭得了勝利。

我們能夠并且一定戰勝德國侵略者，這樣難道可以懷疑么？

敵人并不像某些驚慌失措的知識分子所形容的那樣厲害。鬼并不像人們所描述的那樣可怕。誰能否認，我們紅軍曾屢次把轟動一時的德軍擊得倉皇逃竄呢？

紅軍和紅海軍戰士，指揮員和政治工作人員，游擊隊男女隊員同志們！全世界都望著你們，認定你們是能夠消滅德國侵略者匪軍的力量。陷在德國侵略者枷鎖下被奴役的歐洲各國人民都指望著你們，認定你們是他們的解放者。偉大的解放使命落到你們的肩上。要不愧為這個使命的承擔者呵！你們所進行的戰爭是解放的戰爭，正義的戰爭。讓我們的偉大祖先亞歷山大-涅夫斯基、季米特里-頓斯科伊、庫茲馬-米寧、季米特里-波札爾斯基、亞歷山大-蘇沃洛夫、米哈伊爾-庫圖佐夫的英姿，在這次戰爭中鼓舞著你們吧！讓偉大列寧的勝利旗幟指引著你們吧！

為完全粉碎德寇而戰！消滅德國侵略者！

我們光榮的祖國萬歲！我們祖國的自由和獨立萬歲！

在列寧旗幟下向勝利前進！

斯大林在紅場發表歷時5分鐘的講話時，由于閱兵準備期間的嚴格保密，負責拍攝記錄片的小組事先未接到通知，結果未能拍攝到斯大林講話的情景。幸好，受閱部隊通過紅場的壯觀場面被攝影師留下來了。一周以后，攝影師們對斯大林講話的情景進行了重新攝制。在在克里姆林宮的一座大廳里，搭建了一個列寧墓講臺的木制模型，斯大林對著鏡頭重復了一遍紅場閱兵演講。后來人們看到的都是這一重拍的鏡頭，并不是斯大林在紅場演說的真實情景。

在斯大林演講之后，受閱部隊開始威嚴地通過紅場。從列寧墓前相繼經過的有軍校學員、摩托化步兵、步兵分隊，水兵大隊，莫斯科工人武裝支隊。雄壯的《斯拉夫告別曲》響徹紅場。指揮樂曲的正是它的作者、內務部“捷爾任斯基師”的樂隊指揮阿加普金。在步兵方陣相繼通過之后，坦克縱隊進入紅場，在黨和國家領導人面前隆隆地馳過。閱兵式總共持續了約一個小時。眾多的莫斯科市民觀看了這場閱兵。許多受閱部隊直接從紅場上開赴前線，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就此“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1941年的莫斯科紅場閱兵式，對全體蘇聯軍民的士氣是一個巨大的振奮，使他們堅定了同德國法西斯血戰到底的決心。德軍將士后來普遍回憶說：當德軍打到莫斯科城下時，遇到了無比堅決的抵抗，每個陣地往往戰至最后一人，結果德軍遭到了二戰以來的首次大敗，德國陸軍常勝不敗的神話從此破滅。全世界通過這場十月革命節閱兵，看到了蘇聯軍民誓死抗敵的決心和意志。英國《新聞紀事報》報道說：“通往莫斯科的要沖鏖戰正酣，而莫斯科卻組織了一年一度的傳統閱兵，這是英勇和無畏的榜樣。

1941年的莫斯科紅場閱兵，至今已過去了整整70年，參加那場閱兵的老戰士也已大多故去。但是，這場氣壯山河的閱兵永遠留在人們的記憶中，它是蘇維埃人民不屈不撓精神的永恒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