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祥之:當代隸書巨匠

回顧三十多年來的當代中國書法發展，呈現出一個戲劇性局面：中國書壇伴隨著一代書家的成功正走向而立。王祥之在隸書藝術上取得的成就，從個案角度印證了當代書法的成熟。

改革開放之初，藝術思想異常活躍，文化復興的夢想點燃了中國書法藝術追索者的心，外域文化不斷刺激中國書法藝術追索者的神經，出現了盛況空前的書法論爭，一些人試圖從文化引進上入手，采取拿來主義的策略，以現代書法為旗幟，努力開拓書法藝術的新空間；一些人則采取批判的方式學習傳統，以懷疑的精神和大膽的假設，希望創造一種全新的中國書法形象；一些人則以謙卑的姿態，試圖尋找傳統書法藝術最核心的內容，努力在繼承核心價值基礎上開創新的書法天地。王祥之屬于后者，但又充分吸收了外域文化進步的精神，強化了大膽的創新精神，是傳統書法價值的堅守者和發揚者。當現代書法正逐步遠離書法而進入繪畫世界，當傳統書法的叛逆者正在回歸傳統，以啟功、劉炳森、歐陽中石、王祥之等為代表的傳統價值的堅守者，賦予了傳統書法藝術以新生命。無獨有偶，當代最為國人深愛并廣泛運用的正是以劉炳森和王祥之隸書為基本樣式的藝術字體，國人以近似于讀者投票的方式給了王祥之書法最權威的肯定。

之所以說王祥之先生的“祥隸”堅守了中國書法藝術的傳統價值，主要有以下幾點理由。首先，“祥隸”堅守了傳統書法藝術的程式化特征。程式化是中國傳統藝術最普遍的特征，就書法而言，主要表現為筆墨和結構章法的風格化，是書法家從古法到我法的一個艱難而偉大的蝶化過程，是書家人格境界的物化和書家對時代精神的心靈印跡，是實現讀者精神交流的根本前提。其次，“祥隸”堅守了傳統書法藝術的文人化特征。文人化特征的表現在于既有對程式的執著，又有對程式的完善與變化。以電腦字庫的形式傳播的“祥隸”，既是“祥隸”的藝術表現，又不能代表“祥隸”書法作品，王祥之先生在創作每一件作品時，隨著文人情懷的抒發，其程式都在服務表達的同時得到了調整，且已退居次要地位，而是呈獻出藝術品整體的人文價值，作為藝術作品的“祥隸”既有與作為藝術字體的“祥隸”的部分特征，又有根本的差異。第三，“祥隸”堅守了傳統書法藝術的時代化特征。筆墨當隨時代，“祥隸”用筆茂密雄強，結字寬博大氣，章法穩健莊嚴，每一個程式要素的審美特征都深深打上了當今盛世的時代烙印。第四，“祥隸”堅守了傳統書法藝術的既守法又達情的特征。嚴謹的法度始終是中國書法品評的第一要素，而抒情則是傳統藝術的根本意義，二者缺一不可，“祥隸”可謂筆筆不茍，但同時縱橫馳騁，寓豪情于靜逸之中，觀王祥之書法若面對大海，看似沉穩靜穆，內中卻波濤洶涌，慷慨激昂。

由于時代環境的局限性，“祥隸”最初取法清人隸書，后則轉為取法漢隸。“祥隸”經歷了從秀到拙的成熟過程，其風格形成大約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后期，主要是乙瑛碑、史晨碑、禮器碑的精神和面貌，中正、平和、典雅，進入上世紀九十年代初，開始更多強化了張遷碑和好大王碑的氣質，樸厚、古茂、莊重、雍容的特征日益突現，現在被廣泛運用的電腦字庫“祥隸”，主要就是根據當時的風格制作的，之后其取法更是從簡帛上溯金文，書風更加趨于圓勢，結字造形在大體方正的基調下，具有了更多的不確定性，在規律之中強化了自由，整體風格上多了些深邃和奇肆。王祥之先生在鑄就“祥隸”的過程中，堅守正統，取法經典，旁涉民風，直追上古，在隸書的海洋里立身，在簡帛的世界里求魂，在金文的時空中得神，使其既有隸書的形容血氣，又有簡帛的古雅率意，更有上古書法的神韻，從面貌上區別歷代隸書作品，從品味上融入了時代追求，從格調上確立了時代高度，在書壇和社會上被廣泛認可，確立了其在書法史上的地位。

在“祥隸”書風形成的過程中，王祥之先生經過了艱苦的探索，做出了超乎常人的努力。正是這種艱苦卓絕的努力，使他能夠廣涉博取，除對隸書進行全面研究和實踐外，更是對行書、草書、篆書以及古文字學進行了深入的學習和實踐，甚至對國畫也投入了大量的精力。這種重點發展，全面輔助的書學之路，令王祥之先生也收獲了很多副產品，除其隸書標領時代以外，其大篆作品可謂是自成一家。行書趣味不俗，草書別有風采，繪畫也是意趣超然，出版了《圖解漢字起源》這一理論專著，諸多方面都取得了驕人的成就。全面地學習、綜合的修養以及深邃的思想，成就了藝術的奇葩——“祥隸”，也成就了一代隸書巨匠——王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