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水。過期不候。
我知道,你已然坐在火車上,正駛去與我再不相干也無從知曉的你的老家。
你知道,倒退的是車窗外的風景,前進的是人生的路途。
就此一別。走向未知。
One 結識本就是巧合
高二開學不久,劃分了文理班。
我坐在新教室里,眼神呆滯地定格在門外的石柱上,思緒仍游離于前一刻與好友相擁告別的場景中。不過是隔了一段走廊,隔了幾間教室而已,突然覺得自己流露的過于夸張的傷感顯得太矯情了。
約摸一分鐘之后,你身著一件天藍色襯衣,頂著一頭稍亂的頭發,如風而至。我的思緒瞬間從門外收回,跟隨你的步伐偷偷打量你一番,白白凈凈,笑得很明媚,像晴天一樣,蠻帥的。不要認為我在犯花癡哦,我只是有藍襯衫情結啦。
接下來的一整天,新老班時不時地來講些瑣事,看他唾沫橫飛的樣子,蔚為壯觀。
好不容易熬到晚自習下課……
等到宿舍熄燈,我仰臥在床,把玩著手機,看好友的漂亮頭像,成片的暗灰色。百無聊賴。當我沉睡的小喇叭“當啷當啷”響起來的時候,我猛地從昏昏欲睡的狀態驚醒。我知道自己迫切需要一個人陪我聊聊天,因此不經檢測,不經查看地就點了同意將他加為好友。
“你是第三排第二位的那個女生吧。很巧,我是第三排倒數第二位的那個男生。”不會吧,是他……
白天才剛偷偷觀察了你,晚上你就找了我的Q加上。我是第三排第二位,你是第三排倒數第二位。巧合,巧合,純粹是巧合。難道以后還要演生出一場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的巧合?事情還沒有發生之前,一切還都是未知數,我不能胡亂猜測。
可是,有種強烈的感覺告訴我,你在我心里,僅能坐居在朋友的位置。
Two 橘子何罪,緋聞四起
如我先前所料,你和我,以同學之上,朋友之下的關系共處了一個多月。無風無浪亦無波無瀾。更確切點說是,不咸不淡。偶爾一起聊天,說說老師,說說同學,說說生活瑣事……基本上都是些無關痛癢的話,沒什么回味價值。
是個星期三的午休,我們一如既往地在Q里聊天,談起橘子。我說我饞了,你說“下午帶個給你”。用的是肯定句,好像是再平常再自然不過的事。反而不是我預料中的“你這個小饞貓”、“有多饞呀?”或者“要不要下午帶個給你?”之類的回答。我微微有些驚訝,本是隨口一說的,而今已不好再拒絕。
我曾經猜測,像“下午帶個給你。”這種肯定句,僅僅是你一貫的說話習慣而已,并無他意。如果當時我回給你的是拒絕的語言,你隨后回給我的很可能會是“好吧,那我就不拿了。”
事情往往不如想象中那樣簡單,當我以為即使有貓膩也是藏在午休的對話里時,殊不知某人的心中已經在盤算著自己的小細節,更不會知道,外面艷陽高照,我卻即將面臨一場緋聞浪潮。
下午。
你拿著橘子在我眼前晃,笑得很明媚,一如從前。只是,多了一絲不自在。你說“我挑了很久才挑到這個最大的最甜的橘子給你。”
我心里淌過一絲暖流,對你嫣然一笑。正欲琢磨琢磨你剛說的那句話,只聽某女高喊“哎喲喂,又一段戀情展開嘍,小倆口兒真甜蜜呀。”“真”字格外加重語氣,更增加了一種甜蜜氣息。但我卻沒空再思索這些細節,因為班上同學不是吃干飯的,在青春期這種事情是最引人注目,勾人興趣的了。他們起哄的聲音溢滿整個教室,“羨煞旁人”“深藏不露”“郎才女貌”等詞語接連不斷地傳入我耳中,一浪蓋過一浪。
真榮幸,咱也能做回名人了。
不同的是,人家明星是面對著蜂擁而上的記者從容不迫,機智地應對。而我呢,解釋的話語卡在喉嚨里,臉上早已是潮紅一片,還石化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死命地把頭往下埋。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Three 史上最爛的告白
空氣是驟然變冷的,尤其是像我這種怕冷的人,似乎沒經歷一個緩和期,就一下從清新涼爽的秋天過到了寒風凜冽的冬天。記憶里,總會浮現出一幅秋到末時枯葉自枝頭飄零而下的景象,剩下一樹的蒼桑和落寞。而今年,時節更換之快使我猝不及防,竟沒能去見證枯葉離樹的樣子了。
我想,正如你突如其來的告白,讓我措手不及。
當我將自己包裹得像粽子一樣,手握著灌滿熱水的杯子仍舊凍得直哆嗦的時候,聽見你的聲音響徹在耳邊:“出來下吧,和你說件事。”
你表情凝重,讓我心里著實驚了一下。猜測著可能事情不妙,回想你剛才說話的語氣,貌似挺嚴肅,更讓我覺得后怕。因而我放下杯子,也極鄭重其事地調整了情緒緊隨你出去,也不在乎你把我帶到了風口位置。心里揣測著,你肯定是不愿他人聽到,才選在這一處沒同學會呆的風口處……
然而你出口的第一句話就讓我差點暈倒。看著你表情微微緩和,輕舒口氣說:“你長得很漂亮。”
良久,沉默……沉默……
“看著你,心里很舒服。“你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只是在思索接下來該說什么。
但似乎等你說句話太不容易了,風已經將我全身吹了個通徹,我都快凍麻木了。你抬頭,撞上我凍得瑟縮的表情和深鎖的眉毛,竟然疑惑地問我:“你不明白嗎?你那么聰明,真不明白?”
想著可能是這樣,突然沒心情再跟你耗下去,撂下一句:“真是讓你失望了,我還真不聰明,可笨了。”然后轉身欲走。
“唉,我以為你看得出。”你顧自說著,當然,還不忘拽著我衣袖。
我咬咬牙,又回轉過身。這么久的風都吹了,也不差你一句“我喜歡你”的時間了。如果你還跟我磨嘰,我絕對要踹你兩腳,直接走人。但說實話,我希望你說出來的不是告白的話。可顯然不可能……
“其實……我挺喜歡你的。”
謝天謝地,你總算說出來了,雖然聽起來是那么的別扭。好像我特巴望著你說喜歡我,你又極不情愿地說出來似的。不想再跟你較勁又極不甘心,把我拉到風口位置不說,一句話能明白的事,你愣是整了五句。五句就五句,你這五句也太漫長了……
于是,我緊握著拳頭,狠狠砸向你胸口,再怒瞪你一眼瀟灑地離開,留你一個人在原地發愣。
其實,生氣是一小部分。更重要的是,被我稱之為朋友、哥們兒的你,突然造訪的告白,我無言以對。只好逃之夭夭。
幸好,幸好。
幸好,你再不曾提起。我們仍舊哥們兒相稱,有說有笑。
Four “再見”再也不想說
秋逝冬過,春去夏來。
時間奔走的速度永遠讓我們趕不及回憶。欲回憶昨天,今天已悄然而至;欲整理今天,卻已經聽見明天的腳步聲愈來愈近了。
你要轉學回老家的消息,有道聽途說的,也有你親口說的。但你說這話時玩笑性質太大,我也沒當真。你當時被老班批了一頓,回來后咬牙切齒地對我說:“神氣什么,鳥不拉屎的破地兒,一群不講理的老師,等念完高二,就頭也不回地轉學回老家。”然后極不正經地補充道:“當然,等我安頓好了,我就回來搭救你哈。”
直到暑假前幾天,這個消息才在我心里確切起來。同學們在教室里沸沸揚揚地傳著你要走的事。才知道,原來是早已安排好了的,而原因,知與不知都已無關緊要了。
面對如此感傷的消息,責備的話說不出,囑咐的話說不出,煽情的“會想你”說不出,相送的話更是難以開口,唯有沉默,無盡蔓延的沉默……
暑假如期而至。
在家過著清閑的小日子,突然想起你暑假就要起程回老家了。那么現在,已經走了么?登上QQ,原來你已在等我。
“我快走了,我想去跟你告別。”
“我,不喜歡告別。”
“也好。我……真的挺喜歡你的。”
“像欣賞風景一樣地喜歡著吧。”
“是個不錯的建議。”
“我會祝福你。”
“我也是。”
面對離別,我總是不知所措。像當時,后來明明寫下幾百字的話,最后卻又刪得一字不剩,獨留你那句“我也是”孤零零地佇立著,沒有表情,亦沒有聲音。是不是,你也曾如我一樣,寫下滿滿的想要對我說的話,而后再逐一刪掉……
人生在世,離別像是家常便飯一樣常常光臨。再見兩個字,說得再深沉,再傷感也不過兩瓣嘴唇動一動。說過太多遍再見,心存太多期許,可得到的回應那么少,微乎其微。
因此,我不愿意對你說再見了。
第三排倒數第二位也許會一直空著,也許會另坐他人,可是,都不再重要。
相遇的時候我們未曾打過招呼,告別的時候也沒能揮手說再見,任何結局都好不過此。沿著自己的人生軌跡繼續走吧,留下一絲期許給未來可能的重逢。
高二一整年的時光,我會好好留守著。
也會一直記得,有個少年對我說:其實,我挺喜歡你的。
[編輯:孟廣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