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中,總有這樣的一幕幕鏡頭映入眼簾:教室里,一群孩子輕舉著口琴,一曲曲輕快的樂曲在嘴邊流瀉;走廊上,男孩子一手托著籃球或排球,一手拿著口琴邊走邊忘情地吹奏著,流淌下一路的清脆與悅耳;操場上,孩子們在玩耍的空隙,也不忘吹上一曲。不知從何時起,孩子們迷上了口琴,校園里到處可以聽見或斷斷續續或連貫冗長的口琴聲。
這是一群六年級的學生,學口琴已有近兩年的歷史。然而,他們熱衷于口琴吹奏的高潮卻是始于半年前。記得他們剛升上六年級的一段日子里,我在上音樂課時,總感覺他們對口琴的激情正在消退。一次音樂課,如往常一樣抽查上節課布置的吹奏曲目,輪到一個名叫阿剛(化名)的男生時,他磕磕絆絆疙疙瘩瘩的,根本就是曲不成調。我很想批評他,可轉念一想,阿剛不是第一次吹成這樣,被我批評的次數已經很多了,就算今天再說他幾句也是于事無補。于是,我定了定神,反問他:“你認為,你的吹奏能得幾顆星?”他明顯地一愣,偷偷瞄了我一眼。“一顆星總要給我吧。”聲音輕得像蚊子嗡嗡(學生們很在意口琴考核的平時成績,這是期末成績的70%)。哦,原來在他心目中這是“一星級”的水平呀。我呆愣了幾秒鐘,然后十分肯定地說:“一顆星,不過分呀,你畢竟練習了。”緊接著,我在這條樂曲的題目旁打上一顆星。
“下次我們吹奏《茉莉花》,你希望自己能得到幾顆星?”我點著下面的一條樂曲很隨意地問他。阿剛不相信似地看了我一眼,又認認真真地想了一會兒,說:“兩顆。”“好啊,老師可以將這兩顆星先給你。”我微笑地注視著他。他又是一愣,然后笑著說:“真的?”我二話沒說,就在下一曲目旁邊打上了兩顆星。阿剛笑呵呵地回到了座位上。
又一節音樂課很快來臨。我一跨進教室,阿剛就興奮地拿著口琴和口琴書來到我身邊要求考核。我立即示意他吹奏。“33_56_i_i_6 |5 5__6 5—|33_56ii6|55_65_……”出乎意料地流暢。阿剛吹奏完畢,我興奮地對他說:“這不是兩顆星的水平,而是四顆星的水準。”于是我給他補上了兩顆星。看著鮮紅的四顆星,阿剛像個幼兒園的孩子似地蹦跳著,四處炫耀自己的勞動果實。不一會兒,他的身邊便圍滿了學生。從這以后。班上許多學生都要求預支“星星”。根據自己的能力,有要求預支兩星的,三星的,四星的,甚至有不少學生要求最高檔次五星的。為了達到自己的預支目標,學生們掀起了吹口琴的熱潮:早晨,吹奏著優美的旋律步人校園;課間十分鐘,悅耳的樂曲在耳畔回旋;中午休息時分,清脆婉轉的聲音再次響起;晚學時,還能聽見悠揚的樂曲漸行漸遠……而在課堂上,只要是我布置的吹奏練習,不管難度有多大,學生們都能吹得非常嫻熟。獨奏也好,合奏也罷,琴聲都是那么悠揚悅耳。
從沒有想過,預支“星星”的同時竟然能預約精彩。然而,靜下心來細細思量,當老師給學生鄭重地打上他們希望拿到的“星”時,這“星”就有了非同一般的意義。這幾顆“星”,代表著老師對學生的信任,代表著學生追求的目標、努力的方向,更代表著學生對老師作出的一個個承諾。為了信守承諾,做一個值得老師和同學信賴的人,學生的責任意識突然間強烈起來,他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吹奏的任務,直至完美。于是,考核時比預支時更加精彩。在許多次精彩以后,學生吹奏口琴越來越顯得信心滿懷了。
預支“星星”,不經意間也預約了精彩。聽,清脆弱悅耳的口琴聲又從教室走廊上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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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