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對抗物種滅絕的斗爭中,英國生物學家提出了一個嶄新的觀點:對麻雀,蚯蚓等常見物種的保護,其急迫性和重要性并不亞于對熊貓等稀有物種的保護。
曾經人們隨處可見這樣的景象:小麻雀們嬉戲在城市和鄉村,同時也給人們帶來無窮的困擾,因為它們總是成群結隊、呼啦啦地飛起飛落,演奏毫無美感的音樂,有時還會偷走糧食。
然而這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了。麻雀漸漸從歐洲中部的城市里消失,即使在鄉村中其數量也越來越少。在英國這樣記錄了麻雀數量的減少:“鳥類學家在倫敦對麻雀進行了統計,發現在1994年至2004年間,麻雀的配對繁殖數量減少了60%。”而在過去的幾十年中,德國各地區的情況雖各有差異,但大部分地方減少了近一半,漢堡最嚴重,減少了85%。
其實麻雀并不是人類創造現代文明所付出的唯一犧牲品。現在人類正經歷著幾十億年歷史中最慘烈的一次物種滅絕,位于紅色名單上的將近5萬物種中,有超過1.7萬面臨滅絕的危險。迄今這一趨勢尚無減緩的跡象。聯合國將2010年確定為“國際生物多樣性年”,意圖做出努力,但目前來看,這也只是聯合國做出的一個象征性的姿態。
大自然不得不屈服于人類的意志,因為人類不斷地開墾森林,改道河流,用水泥加固地面,而地球上的生存空間也由此不斷被改變、被縮小、被毀壞。這些實在不是現代人應有的作為,因為實際上是無數的生物體共同作用才能維持人類的生存,這些生物體為我們提供食物、凈化空氣和水、回收垃圾、調節氣候。但是應該如何面對這一災難?要從何處開始?人類目前最應該保護哪些物種?
目前為止,人們一直重視對稀有生物的保護,例如爪哇犀牛或地中海僧海豹,因為它們很可能在不久以后就滅絕了。“打開任意一本生物學教材,”來自謝菲爾德大學的英國生物學家凱劉加斯頓說,“你都能看到有關稀有生物的數據。”但隨后這位生物學家就提出了一個頗為大膽的觀點:“但這些生物或許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重要。”
“我們人類在心理上有一種偏向性,稀有生物更能吸引我們的注意力。我們非常重視這類生物,因為它們數量極少。”加斯頓希望喚醒人類拯救地球,但不僅僅是保護稀有生物,他更想使人們明白,常見物種也在遭受生命威脅,而它們對人類的意義要比我們想象的重要得多。蚯蚓、西鯡、蜜蜂——幾乎在地球上的任意角落安家——人們一直認為它們無關緊要,就像加斯頓開始以為麻雀是害鳥一樣。
“這些最常見的物種卻恰恰構成了包圍我們、哺育我們的生態系統。”加斯頓解釋說。他通過具體數字闡釋:地球上常見物種只囊括了生物物種的四分之一,卻構成了整個生物量的80%。如果某一個遍布世界各地的物種忽然消失,那么生命網絡就會被打開一個大洞。雖然這些物種的重要性顯而易見,可是人們還是習慣性地忽視它們。
事實上只有極少的科學家研究森林、田野和草地的生物多樣性現狀。因此還沒有人意識到這種生物多樣性對于生物環境的重要性以及這種生物多樣性易受損的特性。目前在英國,麻雀已經被列入紅色名單,此時研究人員才意識到它們對于人類的生存有多么重要。現在人們尚不清楚,如果缺少麻雀將是怎樣一個后果。如果少了這樣一個主角,人類歷史還能繼續嗎?還是會有其他生物來取代它?如果沒有它們,真的可以嗎?
為了尋找答案,美國生物學家封住了了委內瑞拉中部奧利諾科河盆地里的一條河流約一百二十米長的一段,然后攆走了其中一部分河流中的全部絨口魚(一種生活在那里的常見魚類)。科學家很快發現,這種動物改變了此水域的整個物質循環:由于缺少這一生物,樹葉和其他有機物都逆流而上——而下游水域的生物共生系統則缺少相應的營養物質。而留在上游的物質吸收大量細菌,從而導致這部分河流向大氣中排出過多的二氧化碳。大氣中的二氧化碳含量失衡——整個生態系統也隨之失衡。該研究報告的作者布拉德·泰勒希望通過這一實驗結果顯示科學家和各國政府。事實上,這一任務目前很急迫,因為絨口魚現在大多成為居住在兩岸的人類的盤中美餐,甚至還在漲潮時過度捕撈。
目前在北美,過度開墾和森林大火正迅速毀滅著一個本來廣泛分布的樹種:加拿大鐵杉。加拿大鐵杉本來覆蓋著從美國喬治亞州北部延伸至加拿大南部的將近一百萬公頃的土地。它的壯觀、莊嚴曾經給了詩人羅伯特·弗洛斯特無窮的靈感。而現如今,研究人員發現,這種活了數千年的、已經構建其獨特生態系統的植物正面臨巨大災難。
這種針葉樹樹冠很大,即使在夏天,森林里也綠蔭成片,涼爽宜人。生活在這里的蜻蜓、毛翅目昆蟲和蜉蝣類生物,比相應的落葉闊葉林群落生境多出37%:一些稀有的鳥類也飛翔在針葉林中,而此處河流中的溪鱒魚數量也是落葉闊葉林群落生境中河流里的三倍多。
但未來幾十年,過度開墾和森林大火將會完全摧毀這片針葉林。也許終有一天,神奇的加拿大鐵杉將從世界消失。而這將是惡性循環的開始:如果加拿大鐵杉消失,那么依賴它為生的昆蟲就將陷入困境,隨之越來越多的物種受到影響,周而復始。最后將有很多不同種的昆蟲、鳥類和魚類從地球上消亡。
怎樣才能制止全球范圍內的動植物物種滅絕?或許只有當人類充分認識到世界上所有物種的珍貴時才能做到這點。
(歸雁生摘自《海外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