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劉元生日,我頗費心地準備幾個小菜。一不小心,菜刀劃破手指,鮮血淋漓。我手忙腳亂去找創可貼,偏偏沒存貨了,慌了,趕緊叫他去藥店。
他瞅瞅傷口,轉頭磕破一只生雞蛋,找了塊紗布蘸了蛋清,壓在傷口上,讓我按著,這才出門。等他帶著創可貼回來,傷口早止了血,也有了明顯收攏。用創可貼固定后,沒過兩天就愈合了。
劉元貼創可貼的時候,告訴我:蛋清能凝固血液,是隨手可得且效果顯著的止血用品。
老實說,我記不清這些小點子靈驗多少次了。自從結婚之后,在一些我覺得挺棘手的事情上,他都能飛快地想到一個古怪招數,其不合理性猶如大象跳舞,卻屢生奇效。
一次出去逛街,我被沙子迷了眼,又癢又痛。我讓他幫我吹一下,他卻不知拿什么東西輕輕探進我的鼻子。我忍不住猛打幾個噴嚏,眼淚嘩嘩直下。
我瞪他一眼,他笑著問:沙子出去了沒?咦,眼睛沒事了。他亮亮手里剛從地上拔的草莖:要是沒好,就再打個噴嚏,打噴嚏時會分泌很多淚水,可以清洗眼球。
他很少做家務活兒,而一旦出手,就不會讓我失望。他很會挑雞蛋:把雞蛋泡在水里,如果蛋在水中平躺著,就是新鮮的;如果傾斜著,說明生出來三四天了;若直立著,可能已存放超過十天;直接浮在水面上,那就可以扔掉了。
我很喜歡的一只白色淺瓷碟子中間裂了一道細紋,用著礙眼,扔了可惜。他把牛奶倒進鍋里,把碟子泡進去煮了十分鐘。冷卻搽干后,碟子完好如初。
我有一張心愛的小紅莓合唱團CD,不小心掉到地上磨了,留下一道明顯的劃痕,后果是每次放到第五首歌,就會卡碟。劉元找出一支油性筆,舉著碟片,對著燈光,找準有劃痕的地方,用筆涂上去。然后,碟片播放就順暢無比了。他說,用油性筆修補劃痕,不僅適用于CD,還可用于VCD、DVD、游戲光盤、系統程序盤,甚至黑膠老唱片。
會修理東西,也會修理人。我喜歡那種高高軟軟的枕頭,雖然枕上去舒服,但容易落枕。我每年都會中一兩次“獎”,歪著脖子去中醫院做理療。
我現在不是醫院??土?,不是因為不落枕,而是劉元有了旁門左道:我一落枕,他就把搟面杖拿出來,把我的脖子當成面團,用平常搟面的力度把我轉不過來的脖子搟一搟。這招不僅治落枕,還能預防落枕。
一次,我倆逛夜市時買回一只藤制鞋架,買的時候覺得挺不錯,可擺在家里,格外不協調。那原色的風格與家里的墻壁地面格格不入。
我去五金店,花五元錢買回一罐黑色雙虎油性漆,打算重新上色。特意準備了厚厚的帆布手套,因為我知道油性漆沾哪兒臟哪兒,一旦弄到身上,肯定洗不掉。
開工了,劉元卻不緊不慢先去洗了個手,拿出我的晚霜,在手上厚厚抹了一層,就這樣毫無保護措施地抓起了刷子。盡管很小心,但手上還是沾了不少漆,我有點幸災樂禍地等著看他的笑話。
收工后,他把雙手伸到水龍頭下一沖,頑強的油漆就掉了一大半。剩下幾處比較頑固的印記也沒堅持太久,他把我吃剩的蛋糕奶油挑了點,抹上,輕輕一揉,再用洗手液搓洗,徹底消失。
有在家里管用的點子,也有在外面管用的點子。
有一次我們晚飯后出去散步,剛下過雨,地上濕漉漉的。走到一半,我發現小腿后面全是走路時帶起來的泥點子,他的褲腿卻干干凈凈。他讓我觀察他怎么走路。我發現他的樣子很奇怪,故意別成內八字,雖然走姿缺乏美感,但鞋跟帶起來的泥水全被甩在了兩旁。
關于走路,他還有一招。有次我不小心踩到口香糖,他掏出一張紙巾,黏在我鞋底的口香糖上。還沒走上100米,口香糖就被紙巾包了起來,輕輕一揭就連根拔除了。
最讓我覺得神奇的,是他可以把鈔票以舊變新……
春節前為了準備壓歲錢,讓他幫我去銀行換點新鈔。他說:干嘛那么麻煩?找我就得了。
他買回一瓶漿糊,跟水混合之后,用噴壺把溶液噴在舊鈔上,再用電熨斗正反兩面一熨。我簡直不敢相信眼睛,皺巴巴的鈔票轉眼就挺刮鮮亮。
我問過劉元,這些小點子哪兒來的?他說從各個地方偷師來的,電視上學的、書報上看的、網絡上了解的。他有一個小筆記本,看到有效有趣的旁門左道,就會記下來,以觀后效。
他說,并不是能干大事的才是好男人。生活中這些瑣碎、突發、意外的小狀況,不需用經濟學去分析、用社會學去判斷、用哲學去思考。小事只需小點子,積攢一些小聰明,來一些奇思妙想,就綽綽有余了。
似乎,是這個理兒:小家庭、小兩口、小日子、小狀況、小點子——大,是一種美;小,也是一種妙。
(編輯趙瑩zhaoyingno.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