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為富有時代意識和革命意識的知識分子,李達在馬克思主義早期中國化的過程中,從唯物史觀切入,大力宣傳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批判各種反馬克思主義思潮,親身參與了中國共產黨的創建并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有過積極思考和探索。雖然李達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認識是初步的,但這并不影響其為建立中國馬克思主義無產階級政黨作出的杰出思想理論貢獻。
[關鍵詞]李達;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建黨初期;貢獻
[中圖分類號]D231 [文獻標識碼]E [文章編號]1009-928X(2011)01-0013-03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就是將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與中國實際相結合而產生的一種能夠正確指導中國革命和建設的新的理論。建黨初期,李達和其他中國早期共產主義者著重致力于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和應用,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奠定了理論基礎、思想基礎、組織基礎,并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有過積極思考和努力探索。
一、宣傳介紹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奠定理論基礎
有人曾說過,李達是一位播揚馬克思主義火種、照耀人民前進的“普羅米修斯式的播火者”。在中國早期馬克思主義的傳播與研究中,李達著重從唯物史觀切入,比較系統、完整和準確地向中國人民介紹了馬克思主義,尤其是唯物史觀,為中國共產黨初創時期的思想理論建設作出了突出貢獻。
為了給中國勞動者運送革命的思想武器,李達在日本翻譯了《唯物史觀解說》一書。這是他的第一本哲學譯著,由中華書局于1921年5月出版。他在“譯者附言”中說:“這部書是荷蘭人郭泰為荷蘭勞動者作的,解釋唯物史觀的要旨,說明社會主義必然發生的根源,詞義淺顯,解釋周到。”“凡是要研究社會主義的人”,“至少非把這本書讀兩遍不可”。這部書是李達用德文本和日文本兩書對照譯的,“可算是完全譯本”。在《唯物史觀要旨》這篇附錄中,李達對唯物史觀的產生及其重大意義作了扼要說明,并著重翻譯了馬克思和恩格斯關于唯物史觀的重要論述,主要把馬克思《〈政治經濟學批判〉序言》中和恩格斯1888年1月為出版《共產黨宣言》英譯本所寫《序言》中有關唯物史觀最精辟的論述輯錄在一起,這對我國的先進分子直接從馬克思主義創始人論述中學習和掌握唯物史觀的基本原理是很有作用的。在當時國內馬克思主義著作極其缺乏、一些先進分子包括某些早期馬克思主義者還不能直接閱讀外文書籍的情況下,《唯物史觀解說》這部譯著的出版,對歷史唯物主義基本原理在中國的傳播無疑起了重要的啟蒙作用。正如《民國日報》副刊《覺悟》發表的署名文章評介所說:“一部重大著作譯成中文介紹到中國來,不是思想界一件小事。郭泰底《唯物史觀解說》現在經李達君轉譯成我國的文字,我知道二十世紀的中國讀者中除我以外,一定還有許多人感謝李君為他們做完了這件工作。”[1]這部譯著至1936年8月,共印行了14次,足見受歡迎的程度以及影響之廣大。
李達根據自己當時所能理解和掌握的科學社會主義原理,對馬克思主義一系列根本問題都給予了旗幟鮮明的答復,也作了比較完整、準確的論述。例如關于什么是社會主義,他指出:“社會主義主張推倒資本主義,廢止財產私有,把一切工廠一切機器一切原料都歸勞動者手中管理,由勞動者組織自由聯合會,共同制造貨物。”[2]“社會主義的分配制度,以自由平等為根據。”實行“各盡所能,按勞分配”的原則。[3]關于科學社會主義的真諦,他解說道:“馬克思主義的性質,是革命的,是非妥協的,是國際的,是主張勞動專政的”;“馬克思社會主義是科學的,其重要原則有五:一、唯物史觀;二、資本集中說;三、資本主義崩壞說;四、剩余價值說;五、階級斗爭說。”[4]他的這種精辟概括,從根本原理上傳播了科學社會主義,使得無產階級及其先進分子在以唯物史觀為理論基礎的科學社會主義指導下,在不斷發展的中國工人運動的基礎上,實現了科學社會主義即馬克思主義和中國工人運動的結合。
二、批判各種反馬克思主義思潮,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奠定思想基礎
20世紀一二十年代交替之際,在我國的思想文化領域中出現了以梁啟超為首領、張東蓀為主將的“研究系”,這是一個標榜“社會主義”、而實際鼓吹資本主義的政治派別。針對這種情況,一批共產主義者以《新青年》和《共產黨》月刊為主要陣地,與梁啟超、張東蓀的假社會主義展開了論戰。李達是這次論戰的主將,他先后發表了《張東蓀現原形》、《社會革命的商榷》等文章,對張東蓀等予以迎頭痛擊。1921年4月,李達發表了《論社會主義并質問梁公》一文,這是當時最系統最有分量最有代表性的論戰文章。該文不僅明確指出這場爭論的性質是“社會主義與反社會主義”之爭,而且文章就幾個最根本的問題痛斥了梁啟超的謬論。首先,論證了中國走社會主義道路的歷史必然性。梁啟超認為,中國的基本國情,一是“實業不發達”,“產品貧乏無法均產”;二是“勞動階級不存在”。由此斷言,在中國搞社會主義只能是“毀滅社會”的“游民運動”。針對這種謬論,李達論證了社會主義的任務是“把這種自由競爭和私有財產制度永遠鏟除”,“建設永久的共產社會”,而不是在現存制度下搞均產。他進一步指出,中國不是沒有勞動階級,而是勞動過剩,所謂“游民”實際上就是“失業的勞動者”,李達得出結論說:“中國當時的社會實況雖與歐美有不同,而社會主義的原則卻無有不同,而且又不能獨異的。”[5]其次,指出中國走資本主義道路是一種脫離實際的空想。梁啟超認為,中國的唯一出路是資本家“開發實業”,使“游民”有工可做,只有通過這個途徑“造成”勞動階級,然后社會主義才有“憑借”。李達依據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原理,對這種妄說進行了有力的駁斥。他說:“若憂勞動者沒有發達的生產資本,那時資本卻在勞動者自己身上。”“若說勞動者在起初畢竟少不得金錢的資本,那么資本家的金錢本來是要歸還給勞動者的。”他嘲笑所謂先“造”勞動階級再行社會主義的欺人之談,同為了解放天然足的女子而故意為她纏足一樣荒唐。李達還分析了國際環境,指出:“中國是萬國大戰的商場。”因此,在中國走資本主義道路是“糟糕到極點”的“空想”。再次,李達指出實現社會主義的唯一途徑是社會革命。梁啟超說提倡資本主義“原屬不得已之法”,認為“矯正”資本主義弊病的方法是,一方面促使資本家“覺悟”,不再“掠奪太過”;另一方面勸說勞動者不再反對資本家。李達揭穿了梁啟超“巧言飾詞”的實質是社會改良主義。對于這個關系到中國革命的根本方向的問題,他指出,社會主義運動要“鏟除社會問題的根本原因”,把自由競爭和私有制這個“萬惡的根源”完全撤廢,實行社會根本改造的手段只能是“最普遍最猛烈最有效力的一種非妥協的階級斗爭手段”,中國革命的唯一出路,就是“聯合大多數的無產階級,增加作戰的、為突發的猛烈的群眾運動,奪取國家的權力”。[6]
20世紀20年代初,無政府主義思潮泛濫起來,刊物、團體和流派不斷增多,成了馬克思主義傳播和建黨的重要思想理論障礙。李達在批判研究系的同時,又積極投入到批判無政府主義的斗爭中,他主編的《共產黨》月刊從第一期到第五期的《短言》都批判了無政府主義。他的《社會革命的商榷》和《無政府主義的解剖》兩篇文章,在這場論戰中起了非常突出的重要作用。首先,李達集中批判了無政府主義在生產和分配上的錯誤觀點。在生產上,他指出:“共產主義的原則主張把一切農業工業的生產機關都移歸中央管理,有時因生產機關的種類不同,或移歸地方管理。”而無政府主義則要將一切委諸自由人的自由聯合體管理。由此造成“無政府狀態”,“混亂狀態”,必然使社會成員受到傷害。因此,“非有中央權力去干涉不可”。在分配問題上,李達批判了無政府主義的分配觀,即絕對平均主義和“各取所需”。他主張“借助貨幣的形式分配生產物”,并加以“限制”。其次,李達抓住了問題的主要本質,深刻地揭露了無政府主義的世界觀基礎是個人主義,這在很大程度上彌補了當時共產主義者在這場論戰中的不足之點。再次,李達批判了無政府主義在國家和自由問題上的錯誤理論。在國家問題上,李達指出無政府主義“各分派的共通要素,就是否認一切政府,一切國家,一切權力”。他在批判這個謬論時闡明了兩個觀點:第一,要嚴格區分兩種不同性質的國家。第二,無產階級專政的國家政權是完全必要的。
正是在同其他各種思潮的激烈論爭中,馬克思主義在中國進步的思想界占據了主導地位,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排除了障礙、奠定了思想基礎。
三、參與創建中國共產黨,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奠定組織基礎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一個基本前提是作為馬克思主義政黨的中國共產黨的創立,在這個過程中,李達的貢獻是不容忽視的。
1920年夏,李達抱著“尋找同志,干社會革命”的目的,從日本東京回國。他先去上海拜訪了陳獨秀,得知陳獨秀與李漢俊正在積極籌建中國共產黨,他欣然接受了陳獨秀的邀請。為了工作的方便,李達住在了陳獨秀主辦的《新青年》雜志社里。他曾回憶道:“我回到上海以后,首先訪問陳獨秀,談起組織社會革命黨派的事,他說他和李漢俊正在準備發起組織中國共產黨,就邀請我參加,做了發起人,這時的發起人一共是八人。”[7]1920年5月,馬克思主義研究會成立,1920年8月,陳獨秀、李漢俊、李達、陳望道、沈玄廬、施存統、俞秀松在《新青年》雜志社開會,正式成立了上海“共產黨”,即中共上海發起組,并推舉陳獨秀為黨的總書記。中共上海發起組積極聯絡在全國各地籌建其他地方的共產黨早期組織,還制定了《中國共產黨宣言》。
1920年12月,應廣東省長陳炯明的邀請,陳獨秀赴廣州擔任廣東教育委員會主任職務,總書記的職務由李漢俊代理。1921年2月間,李漢俊辭去了代理總書記的職務,把黨內的名單及一切文件交給了李達,要李達代理書記職務。于是從1921年2月到中共“一大”召開,李達一直代理總書記的職務并負責中共“一大”的發起與組織工作。1921年7月23日中共“一大”在上海勝利召開,李達因負責中國共產黨“一大”的籌備工作,又是中共上海發起組的代理書記,譯著過大量介紹馬克思主義的文章,被選為宣傳主任。
四、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積極思考和努力探索
把馬克思主義普遍原理和中國革命的具體實際結合起來,是中國共產黨實現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根本途徑。早在五四時期,李達就開始探討理論與實際相結合的原則了。考慮到中國要比產生了馬克思主義理論的西方資本主義國家落后得多,他認為在中國干社會革命的人,應努力學習列寧的布爾什維克黨善于應用馬克思學說于落后的俄國的經驗,“不必專受理論上的拘束,要努力去實行去做”[8]。
李達雖然沒有明確提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科學概念,但他最早在文章中論及關于“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基本內涵和思想實質。1923年5月他在《馬克思學說與中國》一文中指出,馬克思在《共產黨宣言》中并沒有為中國共產黨籌劃在中國如何進行革命運動的方案,“中國可以應用馬克思學說改造社會”,要以“唯物辯證法來考察中國的出路”。[9]在這一思想指導下,李達認為根據馬克思關于社會革命的一般原理,“按照目前中國國情”,即“當時產業的情況和文化程度”,[10]認為中國應該實行社會主義。
李達通過“社會革命”將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與中國具體的社會現實相聯系。1923年的七八月間李達揚棄了曾經持有的中國民族資產階級沒有革命性、國民黨領導的辛亥革命不具有民主主義性質的偏見,開始比較客觀地認識中國的具體國情。[11]在《中國商工階級應有之覺悟》(1923年7月)一文中,李達認為“資本主義的經濟組織”是中國現代化所不能逃出的“公例”,即承認了市場經濟是中國社會發展不可逾越的階段。帝國主義在華的政治經濟勢力以及與之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軍閥勢力,是阻礙中國經濟發展的主要障礙。在此,李達已經看到了民族資產階級的革命性,即在反對帝國主義和軍閥統治方面,中國民族資產階級與廣大人民群眾之間具有一致的利益。在《社會主義與江亢虎》(1923年8月)一文中,李達則肯定了民主主義革命與社會主義革命之間的連續性和必然性,但又認為現代生產力的發展是這種連續性的前提。“在當時李達所處的1923年,能夠將民主主義革命與社會主義革命視為同一的社會發展的兩個不同的歷史階段,并將發展生產力作為聯系二者的中間環節,是十分難能可貴的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見解”[12],在理論上已實現了馬克思主義與中國革命具體實際的初步結合。
由于歷史條件的局限,李達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過程中的認識還是初步的。理論不足,對國情了解不夠,革命時間太短又缺乏實際,李達未能正確解決中國的社會性質、革命性質和革命步驟等問題,也分不清中國革命的對象和任務,而把整個資產階級都當作是中國革命的主要敵人,這幾乎是早期共產主義者的共同缺陷。這種難以避免的理論上的缺陷,不能抹殺李達在我國早期馬克思主義傳播中所建樹的重大歷史功績。
參考文獻:
[1]澤民.看了郭泰底《唯物史觀解說》以后[N].民國日報:覺悟,1921-7-14.
[2][3][4][5][6][8][10]李達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40.47-50.31.62.72-73.56.205-215.
[7]李達自傳[Z].1949.
[9]李達.馬克思主義學說與中國[J].新時代:第1卷第2號.1923-5-15.
[11][12]蘇志宏.李達思想研究[M].成都:西南交通大學出版社,2004.23.24.
作者單位:中共一大會址紀念館
■ 責任編輯:周奕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