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而能精 融貫中西

【摘要】錢鐘書《談藝錄》《談藝錄》熔古今中外于一爐，匯文史哲社于一冊，慎思明辨，匠心獨具體現其深厚的學養與治學之道。本文認為博而能精，融貫中西是錢鐘書《談藝錄》突出的文學研究方法。

【關鍵詞】文學研究 學貫中西 融通古今

【中圖分類號】I207.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8585(2011)06-0-02

錢鐘書先生以他的博學和對文學的興感神會而成為中國古典詩話的“最后一人”，《談藝錄》、《管錐編》是罪集中的體現。他的老師石遺老人說他:“精外國語言文字，強記深思，博覽載籍，文章淹雅”，“喜治詩，有性情，有興會”，并斷言:“以子之強志博覽，不亟亟于盡發其覆，性情興會有不彌廣彌永獨立自成一家者，吾不信也。”[1]事實也證明，石遺老人的的預言并不是毫無根據的，他深知錢鐘書先生的家學淵源和他的求學歷程，更熟識他的趣味、志向，所以，錢鐘書果然如他所言，感發興會，融貫中西而獨立自成一家，成為文學史上百年來不可偶得的“大師”。

錢鐘書先生字四歲由其伯父啟蒙，七歲前已讀完《西游記》、《水滸傳》、《三國演義》等古典名著。還有《說唐》、《濟公傳》、《三俠五義》等俠義小說。1923年考入蘇州美國圣公會辦的桃塢中學，靠都英文原著學得很好的外語，而且，在其父錢基博先生的嚴格要求下，他也研習了《古文辭類篆》、《駢體文抄》、《十八家詩抄》等，奠定了堅實的國學基礎。1929年破格進入清華大學外文系，更是立志“橫掃清華圖書館”。他又拜師石遺老人學舊體詩，并且以中書君為筆名，發表舊體詩，日后積集自費出版;在校期間，他還寫書評，發表學術文章，被吳宓稱為“人中之龍”，名列清華文學院“三才子”之一。1935年赴英留學，習得法、德、意多種歐洲預言，熟讀各國的文學作品和文學理論作品，為他日后的成就提供了有力的保證。

錢鐘書本人認為文學批評的方式“大致有兩種:一種是傳統式的治學方式，也就是從訓詁、資料的搜集，版本比較和作者生平方面著手。第二種是從社會政治經濟著眼，用唯物史觀的方法學來批判文學作品。至于歐美的批評法則，像形式主義派、結構主義派或弗洛伊德派，中國的文藝批評學者都有觀摩和研究的興趣，并不一味地鄙夷排斥。但是論到用心批評方法來分析批判中國自己的作品。現階段還談不到。因為中國自己的文藝批評方法不太一樣，不過，中國如果只是泥守固有的批評法則，就像守著一堆白骨，雖然很干凈，很消毒，但是不若人身上的血肉，因為那還會發臭”[2]所以他的治學之道，即是學貫中西，融通古今。這是他的求學歷程的必然，也是他孜孜積累的自然結果。他的文學批評就是在西方理論的自然映照下，使得古典作品在他的解釋下，具有了新的意義，煥發出新的生命力。而他的無人能及的記憶力以及驚人的閱讀量，總能使他屢有發現，他經常從中國詩人的一句話，甚至是一句民間諺語出發，經過中西對比，觸類旁通，而悟出一條藝術原理，在他的點撥下，人們發現相隔千載的中西兩位文藝理論家魂夢相通，莫逆于心，仿佛出于同一師門。這一點，讀過《談藝錄》的人都會有深刻的體會，因為，這是它最鮮明的特點，是它給人的最獨特印象。

《談藝錄》最突出的特點就是知識之博。

《談藝錄》評議了梅堯臣、歐陽修、王安石、蘇軾、黃庭堅、陳師道、陳與義、楊萬里、陸游、元好問、方回、鐘惺、譚元春、王士禎、袁枚、趙翼、蔣士銓、龔自珍等人的詩話。評述中國文學史上詩樂離合、文體遞變問題，歷數千年公案，爬梳百家之說，別具會心，頗富勝義。廣引西方哲學、心理學、文藝學各家的觀點，文學現象分析，英文、法文、德文、意大利文無所不有，現象學、形式主義、結構主義、后結構主義、解構主義、新批評等文藝思潮都有所體現，而我們現在所熟知的海德格爾、伽達默爾、德里達也有所提及。

融匯中西，超然于上，錢鐘書先生充分體現了他的博學與睿智。唯其博學，方能引征中外，出入古今;唯其睿智，才得融為一體，自成一家，于常見處見真知，發異見，卓然不群。柯靈在《促膝閑話中書君》中說道:“錢氏的兩大精神支柱是淵博與睿智，二者互相滲透，互為羽翼。渾然一體，如影隨形。他博及群書，古今中外，文史哲無所不窺，無所不精。睿智使他進的去，出得來，提得起，放得下，升堂入室，攬天下珍奇入我襟抱，神而化之，不蹈故常，絕傍前人，熔鑄為卓然一家的“錢學”。淵博使他站得高，望得遠，看得透，撒得開，靈心慧眼，明辨深思，熱愛人生而超然物外，洞達世情而不染一塵，水晶般的透明與堅實，形成他立身處世的獨特風格。這種品質反映在文字里，就是層出不窮的警句，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天下的警句。淵博與睿智，二者缺一，就不是錢鐘書了。”[3]這是深知其人的老友的真摯中肯的認識和評價。而率先將錢鐘書介紹給世界的夏志清先生也認為:“錢鐘書天賦厚，本錢足，讀書精而又博，五十年來神交了不知多少中西古今的碩儒文豪，在書齋內作其鯤鵬式的逍遙游，自感樂趣無窮”[4]這是研習多年的深刻心得體會與總結。敏澤先生更是以“博、大、精、深”四字而概括“錢學”的特點，以為錢鐘書現象不易出現。

中外學者、故友后學的不約而同的認識讓我們確信:這正是錢鐘書先生的突出的特點與過人之處。確實，沒有一定的知識儲備，將無法真正領會《談藝錄》的妙處。他引稱古人，往往稱字稱號而不稱名，讀者必須對古今人物的字、號等了然于胸，才不至于不知所云。而遍布于全書的外文書名、外國人名更要求讀者有深厚的外國文學、文藝理論的功底，才能看出映證的精巧。

《談藝錄》熔古今中外于一爐，匯文史哲社于一冊，慎思明辨，匠心獨具，可謂“博覽群書而匠心獨運，融托百家以自成一味，皆有來歷而別具面目”[5]胡志德總結說“作為一個著力于詮釋中國傳統文學的文學批評家，他一向對這一文化中某些通常受人尊崇的那部分投以嚴峻而冷靜的審視眼光，同時又從來不失時機地把他博采西方美學所孕育的真知灼見運用于對傳統的研究。……他的文學批評顯示了他對傳統文學全部遺產的真知，顯示了他對歐洲文學的灼見，這些真知灼見足以令許多西方學者汗顏”[6]只有知識博及到一定程度，才可能將眼光投放在不為常人所注目的角落，才能于熟知處得不為人所知的方面，才可能放眼世界，在更廣闊的領域縱橫馳騁、得心應手。

錢鐘書先生的治學之道令人欽佩，《談藝錄》的增補讓人津津樂道。匯通古今，融貫中西，比較的方法已經自然地融進了他的學養和生命中，可能連他自己都已不再察覺了。我們也許沒有他的驚人的記憶力，但我們應該努力去博覽群書;我們也許不能如他一樣精通數門外語，但也應該精通一門，努力再學一門。而文學趣味的發現與培養也是錢鐘書先生給我們的深刻啟示。

參考文獻

[1] 陳衍.石語.見于《錢鐘書散文》錢鐘書著，浙江文藝出版社，1997.

[2] 水晶.兩晤錢鐘書先生.見于《記錢鐘書先生》，牟曉明\\范旭侖編，大連出版社，1995.

[3] 柯靈.促膝閑話中書君.見于《讀書》，1989，3.

[4] 夏志清.重會錢鐘書紀實.見于《記錢鐘書先生》，牟曉明\\范旭侖編，大連出版社，1995.

[5] 錢鐘書.管錐編.第四冊，第1251頁，中華書局1979.

[6] (美)胡志德著.錢鐘書.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1990.

[7] 錢鐘書著.談藝錄.中華書局，1984.

[8] 錢鐘書著.錢鐘書散文.浙江文藝出版社，1997.

[9] 張隆溪著.錢鐘書談比較文學與文學比較.《比較文學研究資料集》，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