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公共事件發生機制分析

摘要：2009年8月新浪啟動微博測試以來，立刻激起了中國網民的參與熱情。微博的影響力已經滲透到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等各個領域，公眾使用微博發布信息、參與公共事件的行動也日益彰顯出理性與成熟。2011年春節期間的“微博打拐”行動更是見證了微博在引發公共議題、激發公眾參與公共事務熱情中的獨特優勢。本文分析了這次微博事件的發生、發展機制，并指出了存在的問題和改進方式。

關鍵詞：微博 打拐 公共事件 發生機制

2010年1月25日，中國社科院學者于建嶸教授在新浪和騰訊上設立了“隨手拍照解救乞討兒童”的專題微博，得到了網友的熱烈回應，千名網友響應號召，紛紛拍照或轉發。2月8日，在《鳳凰周刊》首席記者鄧飛通過微博的幫助下，湖北的彭高峰在江蘇找到了失散3年的兒子彭文樂。春節前后短短半個月時間，各地網友已經上傳了2000張以上流浪乞討兒童的照片及相關信息。與此同時，新浪微博在2月9日設立了“兒童救助尋子平臺”，發起“解救乞討兒童、傳遞尋子信息，微博在行動”的公益活動。這一系列活動引起了公安部門的關注，并有人大代表準備在“兩會”上針對此問題進行議案、提案。2010年曾被稱為“微博元年”，僅一年時間，微博在社會政治、經濟、生活各個領域的影響力已經逐漸顯現，微博往往成為諸多重大公共事件的引發者和推動者。本文以“微博打拐”為例，分析微博對公共事件的引發、參與機制，并指出所存在的問題以及如何改進這些問題。

微博“名人”引發公共議題

美國學者韋弗將公眾議題分為三類：“個人議題”（個人私下認為重要的問題）、“談話議題”（在與別人交談、議論之際受到重視的問題）和“公共議題”（在自己的感覺中認為社會上多數人都重視的問題）。①通常來講，公共議題應該是那些關乎社會上大多數人的利益、能夠引起廣泛關注的問題。但是，微博中往往充斥著大量的個人情感宣泄和泛娛樂化的信息，以至于公共議題被淹沒在信息洪流中而被碎片化和邊緣化，難以形成強有力的輿論影響。因此，在微博平臺上碎片化的信息要匯聚成強大的網絡輿論，進而引發廣泛的關注和討論，需要特定的條件。

“打拐”之所以成為微博公共話題，一是由于議題本身的社會影響，即對被拐兒童、弱勢群體的關注，“那些反映當今社會主要矛盾的事件、與弱勢群體相關的事件極易引起微博作者的共鳴，并有可能在短時期內形成強大的微博傳播‘信息流’、‘評論流’和轉發熱潮，以此引起網絡世界的廣泛關注和網絡輿論的形成，使這一事件演變成公共事件，并可能影響公共事件的走向”②。二是“名人”效應。從微博用戶的身份角度來看，名人微博更能彰顯出議程設置和引導輿論的強大傳播功能。縱觀新浪微博“熱門話題”排行榜，那些體育界、娛樂界的明星依然擁有數量眾多的粉絲，其引爆話題的頻度也是很高的。這次事件中的“名人”特指在某一領域具有較大的社會影響力、社交范圍廣泛、參與公共事務能力強的專家、學者。微博打拐中“名人”在引發議題中的作用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

“名人”被圍觀，議題得以擴散。一直以來，演藝界、體育界的明星都是廣受關注的對象。但是，隨著公眾關注的話題由邊緣向主流靠攏，一些領域的專家、學者也成了公眾關注的對象。利用“名人”自身的影響力和對相關領域的專業知識，他們關注的話題成為公眾廣泛關注和討論的議題。在這種情況下，“個人議題”極易轉化為“公共議題”。

“微博打拐”的發起者就是這樣的公眾人物。最早發起微博“接力尋人”活動的《鳳凰周刊》首席記者鄧飛曾以一系列深度報道震驚海內外，網友評價他是“一位敢說、敢干、正直、仗義、可愛的記者”；而發起“隨手拍照解救乞討兒童”的中國社會科學院于建嶸教授，更是被譽為“中國底層民意的真實代表”，以關注弱勢群體和農村問題、為農民維權而廣受追捧。這些網絡意見領袖在公共領域的言論之所以能影響到公眾的關注取向，與他們的個人影響力有很大的關系。

“名人”發起倡議，線上線下聯動。微博集圖片、視頻、音樂等內容于一體，“名人”們利用這一技術平臺提供了一種有效的救助模式。于建嶸教授發起的“隨手拍”活動中，無論是以個人身份注冊的用戶還是組織群體，都可以發布乞討兒童信息并配以照片，提供被拐兒童資料，受害者家屬也可以發布尋人信息。通過這樣的倡議，網絡與現實的界限消融，網絡上的信息在現實社會中作為重要線索成為解救被拐兒童的關鍵。事實證明，線上線下的聯動配合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截至2011年2月底，利用微博提供的線索，公安部門已經成功解救了5名被拐兒童。

“名人”聚合網絡民意，形成輿論場。微博時代是“庶民的狂歡”，信息的泛娛樂化和平庸化傾向容易使主流聲音淹沒在眾多無意義的呻吟之中，從而造成對某些社會問題的弱介入。同時，“打拐”問題主要涉及弱勢群體的利益，這些群體的生存狀況在傳統媒體的報道中往往處于“缺席”的地位，難以形成關注的強勢。專家、學者型的名人通過微博傳播的信息，初始可能只在小范圍內產生影響。但是他們的聲音一旦經過微博這個“放大器”的放大，就會變成強有力的呼聲，并在短時間內形成網絡的輿論場，從而引起公眾、媒體乃至權力階層的關注，也彌補了傳統媒體在議程設置中的不足。

微博粉絲推動公共事件進程

微博世界里的粉絲是指“關注我的人”。“關注”是微博傳播的重要特性，通過關注“名人”意見領袖的所說、所做，他們關心的議題成為粉絲討論的話題。而進入粉絲關注層面的信息，其傳播效果也不盡相同。在“認知——態度——行動”三個傳播效果層面上，微博信息通過改變受眾的認知態度，進而引發參與行動，從而推動公共事件的進程，才能達到好的傳播效果。以微博為平臺，在這場轟轟烈烈的“接力尋人”行動中，大量民間粉絲的參與推動了事件的進程。其推動作用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粉絲的“轉發”行動即是參與行動。“轉發”是微博信息傳播的重要方式。新浪網副總編輯孟波曾經解釋微博裂變式的傳播路徑，一個是“粉絲路徑”，A發布信息后，A的粉絲甲乙丙丁……（直至無限）都可以實時接收信息；另一個是“轉發路徑”，如果甲覺得A的某條微博不錯，他可以一鍵轉發，這條信息立即同步發送到甲的微博里。同時，甲的粉絲1234……（直至無限），都可以實時接收信息，然后依此類推，實現極速傳播。③可見，微博裂變式的傳播方式為信息的快速蔓延創造了條件。粉絲或許是簡單的一鍵轉發，就是信息傳播中的重要一環，在有意或是無意中充當了信息的傳播者。通過“轉發”功能，粉絲成為微博打拐的主力。自從2011年1月25日于建嶸教授注冊新浪賬號“隨手拍照解救乞討兒童”至2011年3月底，該賬號的粉絲已超過23.6萬人，發表信息4000多條，轉發的信息更是不計其數。這些信息為受害者親屬和警方提供了重要線索。

粉絲“隨手拍”利用了微博的技術優勢。微博可以稱為是一種“隨時、隨地、隨性”的媒體。無論處于何時、何地，用戶的手機、電腦客戶端都能成為內容發送的端口。這種便利性在“打拐”中得以充分利用。以“隨手拍”的一條微博為例：“隨手拍照解救乞討兒童：剛才在南京地鐵二號線上看到，以前沒有見過。孩子臉上有個疤。”短短幾十個字，再配上所拍的照片，原生態地再現了當時的場景，更體現了微博低成本供應信息的技術優勢。但是，這種提供信息的便利性也使信息的真實性有所降低。

粉絲的參與使微博成為公共事件的討論平臺。“兩會”等重大政治議題因媒體主動的議題設置更易引起關注。而“微博打拐”更像是一場民間的自發行動。在微博平臺上，公眾對弱勢群體的愛心、正義感和參與公共事務的熱情被極度放大，微博充當了推動社會進步的助推器。隨后，國家權力部門、媒體、公益團體積極介入，“打拐”也成為在“兩會”上討論的提案。“今天的微博充滿對生命和生活的尊嚴的吶喊，如果國民都得尊嚴，國家的尊嚴亦可得。”這條新浪微博上的言論體現了微博關注熱點的變化：公眾正在從泛娛樂化和個人的情感訴求中轉移出來，更多地關注公共領域和社會性事件。

微博公共事件的發生機制思考

綜上所述，可以得出“微博打拐”這一公共事件在微博平臺上的發生、發展機制。首先，利用微博的傳播特性，“名人”發起倡議并提出問題的解決模式，進而被“圍觀”，形成一個關于“打拐”議題的公共輿論場；然后，粉絲通過關注、轉發信息，并自己撰寫微博來提供線索；最終，事件引起權利部門、媒體和其他組織的關注并介入，促成公共事件的解決。對此，《人民日報》時評給予了高度評價：微博打拐“彰顯民眾智慧理性”。

從社會學領域分析，“打拐”涉及社會政治、經濟以及福利制度等深層次問題，社會的公平、正義不是僅靠微博之力就能實現的。本文從傳播學層面考慮其發生、發展的機制，討論僅限于微博提供的處理公共事件的平臺而并非解決該事件的手段，在進展過程中也存在局限性。主要表現在：

微博集文字、圖片、視頻于一體的富媒體化特征，使把關難度增大，而且缺乏像傳統媒體那樣嚴格的層層審核，信息的真實性難以辨認，使微博成為虛假信息的滋生地。同時，140字以內的字符限制也難以展現信息的全貌，個性化的文本敘述方式使信息的準確性、客觀性不足。在利用微博提供的線索時，權力部門必須對信息進行篩選和辨別，給現實中的打拐行動增加了難度。

“微博力”的大爆發，正反映了主流媒體輿論引導的缺位和話語權的削弱。在“微博打拐”行動發起之前，主流媒體雖然有關于被拐、走失兒童的零星報道，但是并沒有產生廣泛的影響。由于公眾無法從主流媒體中找到發聲的渠道和解決方法，只能訴諸微博平臺。相對于互聯網上形成的輿論強勢，這次事件中傳統媒體的反應具有延遲性。

由于公眾的媒介素養良莠不齊，在缺乏有效把關和監督機制的情況下，容易造成誤打、信息泄密以及對個人隱私的侵犯等問題。在“隨手拍”主頁上，許多缺乏責任感的博主本著“圍觀”的心態，一時間從各地上傳的照片更新速度幾乎達到了“刷屏”的程度。同時，網民的辨別力有限，真正的“乞討”并不等同于“被拐”。此外，隨手的抓拍暴露了兒童的個人隱私，這些缺乏安全保障的兒童更給不法分子以可乘之機。

因此，為了充分利用媒介技術來促進公共事件的解決，進而成為社會進步的助推器，還需要從媒介層面進行改進，使其功能不斷完善。應盡快建立微博等網上媒體的把關機制，嚴把網上信息的編輯、審核程序，利用技術手段對上傳的信息進行把關、過濾，確保信息的真實性。技術的改進同樣有助于保護相關群體的隱私，防止信息泄露。例如在“打拐”事件中，新浪微博已經利用技術手段，將網友上傳的兒童照片隱去，并建立數據庫幫助破案。同時，傳統媒體應及時跟進，主動設置議程，將網上的線索進行深度挖掘后加以報道，形成新老媒體聯動的輿論強勢。此外，媒體的報道還應該引導公眾理性、冷靜地對待公共事件，避免盲目的熱情和煽動情緒，提高公眾的媒介素養。唯此，媒體才能在公共事件的發生、發展中發揮其傳播優勢，承擔起應有的社會責任。

注 釋：

①郭慶光：《傳播學教程》，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216頁。

②徐瑗：《微博傳播影響公共事件走向的機制分析》，《青年記者》，2010（34）。

③孟波：《新浪微博：一場正在發生的信息傳播革命》，《南方傳媒研究》，2009（21）。

（作者均為湖南大學新聞傳播與影視藝術學院2010級碩士生）

編校：施 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