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勞倫斯作為二十世紀英國最獨特,最有爭議的作家之一,著有眾多膾炙人口的名篇。同時又因其對自然的原始之美的追逐,他的眾多作品都流露出對人性本能回歸自然的渴望。本文主要淺析勞倫斯為代表的現代主義作家的自然觀產生的原因和基本內涵,并由此觀點對勞倫斯的作品《虹》的象征意義。
關鍵詞:自然觀;虹;勞倫斯;象征
作者簡介:朱星禹,女,東北師范大學文學院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專業碩士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1)-21-0022-01
勞倫斯的《虹》是一部社會批判小說,也是一部心理分析小說。在作品中作者以深刻細膩的筆觸,揭示了十九世紀后期的英國隨著生產方式和社會結構的改變,人們的思想意識,如道德觀、價值觀、愛情觀、宗教觀,以及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所發生的深刻變化。并且從探索兩性關系變化的角度,揭示了資本主義社會對人性的異化。小說通過湯姆·布朗文一家三代人的感情糾葛來表現對完美自然,和諧家庭關系的追尋。
勞倫斯在其作品中傳達的接近自然的傾向,在西方文學甚至文化史上并非罕見。早在西方文藝復興時期,蒙田就曾在他的隨筆《關于食人部落》中贊美過接近自然的野蠻人的幸福而有德行的生活;蒲伯羨慕原始的印第安人世界,將他們奉為人間楷模;而盧梭對“自然之子”虔誠的教義也使得其對原始文化的興趣獲得了最完滿的表達;華茲華斯則在其詩作中把最高的生存智慧賦予牧羊人和兒童,因為他們最接近自然。同樣,回歸自然的傾向在以勞倫斯為代表的20世紀作家中得到了新的闡釋和升華,而這種對自然文化迷戀的產生,則伴隨著深刻的社會、歷史和文化原因。
要分析“虹”在勞倫斯作品中的深刻象征意義,首先要剖析勞倫斯在眾多作品中所表達的對自然的依戀和回歸自然的思想根源。在《西方的沒落》一書中,斯賓格勒將文明的周期性節律比作有機體的生長、凋落的自然規律,他“將世界歷史看成一幅無止境地形成、無止境地變化的圖景,看成一幅有機形式驚人地盈虧相繼的圖景?!眲趥愃箘t將這一切歸咎于人類不斷膨脹、無法滿足的欲望。西方的工業革命和機器文明使人類脫離原始生存的自然環境,過分關注于對自然的掠奪和物質財富的占用,從而忽視了自然賦予人類的本性,使得人類的精神世界逐漸淪喪為一片荒漠。勞倫斯認為,人類的精神、肉體和自然三者是一個統一的整體,其中自然憑借其超越一切的原始力量始終處于主導地位。這種力量控制著我們的精神和肉體,而人類應該遵從自然的意志。因此,在勞倫斯的作品當中,我們經常能夠感受到他對于自然的贊美。他堅信人的生命與自然界有機的聯系在一起,而拯救西方文明的唯一方式就是回歸自然。在《道德與小說》這篇文學評論中,勞倫斯寫道:“我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毀滅虛幻的、并非必然的聯系,特別是那些與金錢有關的聯系,讓人類生活與宇宙萬物重新有機的聯系在一起,讓生命煥發勃勃生機。我們與日月星辰緊密相連,與人類、民族和家庭水乳交融。讓我們熱烈的擁抱太陽吧,宇宙萬物必將與我們同在。”
伴隨著人類學在20世紀的長足發展,“歐洲文化中心論”逐漸被瓦解,西方文化頓時受到了猛烈的沖擊。“一群偉大文化組成的戲劇”登上了歷史的舞臺,誠如斯賓格勒所言,“其中每一種文化都以原始的力量從它的土生土壤中勃興出來,都在它的整個生活期中堅實地和那土生土壤聯系著,每一種文化都把自己的影象印在它的材料,即它的人類身上每一種文化各有自己的觀念,自己的情欲,自己的生活、愿望和感情,自己的死亡。這里是豐富多彩,閃耀著光輝,充盈著運動的。” 對西方主流文化沒落的無奈與失望,使得許多現代主義作家轉而向非主流文化尋求信仰支柱和靈感之源。勞倫斯也不例外,在《騎馬出走的女人》中,他為我們講述了一個歐洲白種女人拋棄礦廠主的丈夫,走進深山密林,自愿將自己的身體奉獻給印第安部落奇爾朱人的太陽神的故事。小說特意安排了一場印第安長老和這位白種女人的對話:長老問她為什么要離開自己的家,離開白人居住的地方,她是不是想要把白人的上帝帶到奇爾朱人這兒來?“不是,”她愣頭愣腦地說?!拔易约阂彩菑陌兹说纳系勰莾鹤唛_的。我來尋找奇爾朱人的上帝?!遍L老又問白種女人來尋找奇爾朱人的神,是不是因為她對自己的上帝感到厭倦了?“對了,正是這樣。我對白種人的上帝感到慶倦了?!迸嘶卮鹫f,她愿意侍奉奇爾朱人的神。這段充滿象征意味的對話道出了許多現代主義作家的心聲。勞倫斯看重原始民族中遺存的“血性”,并將其作為療救現代人蒼白無力的理性的一劑良方。他也因此將孕育人類“血性”的母體——自然放在了與人類關系的主導地位。這一點在作品《虹》中淋漓盡致地體現了出來。在小說的開篇,勞倫斯就不厭其煩的描繪了布朗文家族與自然和諧一致的步調,從春到秋,讓我們看到了人類血液中流淌的生命力,這種原始的生命力能夠“感受到春天的躍動,能夠知曉翻涌波濤永不會停息!”這樣的感知與契合只有在人與自然間才能發生,而自然又是那樣無私慷慨的將這一切賦予人類。在勞倫斯的眼中,此時的布朗文家族煥發著勃勃生機,如同晝夜的更替、四季的輪回。也正因如此,文章的初始的字里行間也洋溢著生活的滿足與期望。人類的“血性”在祖祖輩輩的繁衍中得以保留,在于自然的有機統一中展現著原始的野性與生機。
因此,當社會的工業化進程悄然侵入這個純凈的世界時,人的這種“血性”由于遠離自然而開始不斷的流逝。包括布朗文家族在內的整個人類社會逐漸呈現出一種充斥了欲望與掠奪的病態,為了維系這種“血性”,拯救奄奄一息的社會,唯一的出路便是回歸自然。勞倫斯希望借由回歸自然來喚醒人類的原始“血性”,從而使人類社會擺脫工業文明的腐蝕,為人的生存與發展帶來新的契機。
盡管如此,勞倫斯對于人類世界的發展是存留了希望的。在《虹》的結尾他寫道:“彩虹屹立在大地上。她知道那些在硬殼中爬行,分散在這污濁的世界上的骯臟不堪的人們依舊活著。他知道他們的血液中升騰起彩虹,并在他們的精神中震顫著獲得了生命,她知道他們會丟棄堅硬破碎的外殼,而新的、潔凈袒露的身體將萌發出新的生命,獲得新的生長,去迎接天空中的陽光、風和雨。她在彩虹中看到了地球上新的建筑、那些陳舊骯臟、弱不禁風的房屋和工廠一掃而光,這個世界重新用真理那活生生的結構建造起來,與高高在上的拱形天空和諧一致?!痹趧趥愃沟男睦铮祟愔饾u消逝的“血性”勢必會流傳并終有一日會蘇醒,而遺失的理性也必將在破繭而出的“血性”中復得。
參考文獻:
[1]蒙田:《蒙田隨筆》,李林、戴興偉譯,上海三聯書店,2008。
[2]斯賓格勒:《西方的沒落》,吳瓊譯,上海三聯書店,2006。
[3]勞倫斯:《騎馬出走的女人》,賈三強譯,陜西旅游出版社,1995。
[4]單偉紅:“探索自然人性的回歸——解讀勞倫斯小說中的性愛主題”[J]時代文學(下半月),2009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