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韋布：阿波羅計劃的掌舵者

□ 心 榕

詹姆斯·韋布

美國將在兩年后發射新的空間望遠鏡，它是繼哈勃空間望遠鏡之后一架更先進的空間觀測工具，科學家們盼望用它“觀測到宇宙的第一縷曙光。”由于偏愛這只新太空“慧眼”，美國航宇局早在九年前就為它起好了名字。像當年的哈勃空間望遠鏡一樣，這架新的望遠鏡也使用了一位名人的名字——詹姆斯·韋布。

不情愿接任局長職務

詹姆斯·韋布是美國航宇局第二任局長。他1906年10月7日生于美國北卡羅來納州，1928年畢業于北卡羅來納大學，1930年至1932年成為海軍陸戰隊的一名航空兵飛行員。1934年至1936年，韋布轉入喬治·華盛頓大學學習法律，并于1936年取得哥倫比亞區律師資格，以后在國會各種不同的崗位上工作。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他再次成為海軍陸戰隊航空兵飛行員。二次大戰結束后曾任美國國家預算局局長和助理國務卿。他于1938年結婚，生有兩個孩子。

阿波羅11號的航天員在月面部署科學儀器

1952年，韋布辭去了政府公職，第二年加入私人部門。1961年，韋布被任命為美國航宇局第二任局長，而這個任命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是他從未想到過的。

阿波羅4A號飛船火災后，與阿波羅計劃的另三位最高領導人在參議院調查委員會作證。前排從左至右為西曼斯、韋布、繆勒、菲利浦斯

陪同肯尼迪總統參觀

從阿波羅8號上拍到的地球與月球的合影

1961年1月，約翰·肯尼迪入主白宮，成為美國第35任總統。緊接著，他任命了許多部門的官員，而航宇局局長的職務卻還空缺著，這并不是沒有他看中的人選，而是許多人沒有看中這個職位。人們非常希望在新政府的許多部門加官進爵，可是對美國航宇局局長這個職位卻并非如此，先后有17個候選人表示對這個職位不感興趣，因為他們看到新總統對太空技術的態度已經不像競選時那樣熱情，同時航宇局的計劃正在壓縮，水星載人飛行計劃之后可能不會再有什么新的計劃和更大的發展。

看到航宇局局長的“寶座”無人問津，肯尼迪找到總統科學顧問杰羅姆·威斯納，要他去尋找航宇局長的人選。由于已經有17個人拒絕，威斯納一時想不出合適的科學家和管理人才。后來，他突然想起一個雖然不是科學家，卻在政府工作了二十余年的人，他就是詹姆斯·韋布。

威斯納立即把自己的提議告訴了韋布。韋布來到華盛頓后，先與值得信任的朋友討論了美國太空探索的前景，隨即他表示：“如果能體面得當地不接受這個職務的話，我就不接受它。”

在副總統林登·約翰遜與他談話之前，韋布還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航宇局副局長休·德賴登。德賴登說：“我也是這樣想的。我真的認為你并不是合適的人選，而且也不相信你會做這件事。”

這時，韋布見到一個熟人，又對他說了自己并不是擔任航宇局長職務的合適人選。這個熟人同意他的想法。于是，韋布說那他就不再去見副總統了，他請這個熟人代為轉達這個意思。誰知，這個熟人轉達了韋布的話后，林登·約翰遜卻把他攆了出去，隨后正式接待了韋布。當天下午，肯尼迪總統又會見了他。就這樣，韋布幾乎是在一種“趕鴨子”的情況下接受了這個不喜歡的職務。1961年2月14日，他成為美國航宇局第二任局長。

壞事有時也會變成好事。由于肯尼迪最初對空間探索的冷淡態度，韋布成為美國航宇局局長，誰知僅僅四個月后形勢發生了根本性的轉變。鑒于蘇聯成功發射了東方一號載人飛船，將航天員尤里·加加林送入太空，再一次給美國以沉重的打擊，肯尼迪決定參與太空競爭，最終趕上和超過蘇聯。在這種形勢下，美國航宇局的地位驟然提升，一時成為國家榮譽的象征，航宇局局長自然成了一個人人眼紅的職位。如果當初能預料到這個變化，那些候選人也許沒有人不要這個職務，恐怕就不會輪到詹姆斯·韋布了。

領導阿波羅登月計劃

就任美國航宇局局長的這一年，韋布55歲。他身材矮胖，衣領上帶著皺折，雖然不像其他人那樣戴金絲邊眼鏡，卻能說會道，談吐風趣。人們認為，任命韋布為美國航宇局局長是肯尼迪政府最具影響的一項任命，因為航宇局得到了一個既能主持龐大機構，解決許多難題的人，又能通過各種途徑甚至副總統去與國會撥款委員會周旋的精明人。一位同事曾經這樣形容說，韋布有許多頂“帽子”，他戴好律師帽子，然后把海軍飛行員的帽子拉到耳朵上，然后是生意人的帽子。他戴一頂帽子時說的話不一定與戴另一頂帽子時說的話相符。

陪同肯尼迪總統（前排中）在卡納維拉爾角聽取土星五號火箭發射設施介紹

向肯尼迪航天中心主任庫爾特·德布斯（右）頒獎

由于不是一名科學家，韋布從來不自己作技術方面的決定，但是有時卻可能出于非技術上的原因推翻技術方面的決定。盡管如此，他還是得到了大多數工程師的敬重。美國航宇局執行水星計劃時，在完成兩次載人亞軌道飛行和四次載人地球軌道飛行之后，韋布決定取消第七次飛行，那是一次由艾倫·謝潑德進行的為期三天的軌道飛行任務。當時，許多人對這個決定不滿意，韋布向他們解釋說：“如果做了這件事，即使成功了，也沒有什么大不了；但是一旦遭受挫折，將難以從失敗中恢復過來，載人航天計劃有可能因此告終。”看到韋布是從載人航天的長遠利益出發，人們同意了他的決定。

在執政美國航宇局期間，韋布最大的功勞就是領導了阿波羅載人登月計劃。航宇局的許多工程師認為，在所有促成阿波羅計劃圓滿完成的人中，韋布無疑是一位最重要的人物。1961年4月14日，韋布與副局長休·德賴登，總統科學顧問杰羅姆·威斯納，總統特別顧問西奧多·索倫森和預算局局長戴維·貝爾五個人一起進行分析討論，達成了載人月球著陸的共識。會后，肯尼迪聽取了他們的意見，最后做出了飛向月球的決定。根據這個決定，美國實施了阿波羅載人登月計劃。

美國航宇局是阿波羅——這個投資250億美元的龐大計劃的主管部門。作為局長，韋布發揮出了優秀的組織和管理才能。在他的領導下，航宇局完成了大量工作，包括選定承包商，簽定技術合同，評審各公司計劃報告，監督制造廠家的工程質量，解決數不盡的技術問題，先后組織了120所大學、兩萬家公司，400多萬人協調工作。在阿波羅飛船指揮-服務艙承包商招標時，康維爾、通用動力、馬丁、麥克唐納和北美航空五家公司參加了投標。經過評審，馬丁公司總分第一，康維爾公司和北美航空公司并列第二。根據這個結果，評審委員會向韋布報告說馬丁公司是最合適的候選單位。接到報告后，韋布沒有馬上做出決定，他與副局長鮑勃·西曼斯和休·德賴登一起商談，又把航宇局載人航天飛行規劃總負責人喬治·洛、空間任務組負責人羅伯特·吉爾魯斯等叫去征求意見。喬治·洛和吉爾魯思等擔心馬丁公司無法勝任，他們一致認為，北美公司比馬丁公司更有資格完成這項工程，而且也只有北美公司才能把工作干得最出色。因為當時北美公司是美國最主要的宇航公司之一，具有軍用飛機和試驗飛機方面的特長，曾設計并生產了F-86、F-100和X-15等飛機。在認真聽取了這些人的意見后，韋布放棄了評審委員會的意見，決定北美公司中標。

在阿波羅計劃實施的那些歲月里，韋布接受的并不都是掌聲和鮮花。1967年1月27日，阿波羅4A號飛船在肯尼迪航天中心進行地面試驗時發生火災，參加試驗的三名航天員——格斯·格里索姆、愛德華·懷特、羅杰·查菲不幸死于非命。當天，韋布正和阿波羅計劃中的許多高級官員一起參加宴會，得知阿波羅飛船發生火災后，他立即打電話向白宮報告情況，隨后要求在場的人安靜，接著宣布了火災消息。

火災發生后，美國航宇局受到了來自各方面的指責。作為局長，韋布經受了幾個月的非議，盡管自己面對巨大壓力，他仍然關心著處境艱難的下屬們，盡力保護著航宇局和工程師們。當時，休斯敦載人航天中心阿波羅飛船設計處主管喬·謝伊因被指責犯有失職罪而感到十分痛苦，為此韋布給予他父親一樣的關懷。當謝伊有事到華盛頓時，韋布不僅到機場迎接，還安排他住在自己家里。看到天氣寒冷，謝伊穿得單薄，韋布找出了自己的一件舊大衣給他穿上。考慮到謝伊遭受的壓力太大，韋布又安排他去休假一個時期。

和馬歇爾航天中心主任馮·布勞恩(中)一起陪同亞拉巴馬州州長喬治·華萊士 (左)觀看土星五號火箭發動機第一次點火試驗。韋布旁邊擺放著發動機試車臺模型

沒等到勝利的那一天

1968年，韋布已經擔任美國航宇局局長七年之久，這時阿波羅計劃也已經實施七年，阿波羅飛船先后進行了六次不載人飛行，第一次載人飛行的阿波羅7號正在準備之中。可是，就在登月計劃成功在望之際，韋布卻開始變得保守，著重于個人得失。

按照航宇局的最初計劃，阿波羅計劃被分為A、B、C、D、E、F、G七個階段。其中的C階段為首次載人地球軌道飛行，D階段為指揮艙加登月艙的低地球軌道飛行，E階段為指揮艙加登月艙的高地球軌道飛行，F階段為首次載人月球軌道飛行。1968年8月，鑒于登月艙制造脫期，有關人員決定調整原來的計劃，即在完成C階段飛行后，直接進行F階段的首次載人月球軌道飛行，然后回頭再進行D階段飛行， 并取消E階段飛行。這樣的調整無疑帶有很大的冒險性，對此一些人表示反對。在奧地利維也納參加和平利用外層空間國際會議的韋布得知這件事時感到十分震驚。韋布考慮，自己將在1969年1月20日離任，政府不可能讓他留任到登月成功的時候。如果批準調整計劃，即使飛行成功了，對他航宇局的歷史也不會再增添多少光彩，而一旦失敗，結局將十分悲慘，航天員可能在月球軌道上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他將像一年多以前阿波羅4A號飛船發生火災后那樣，再次成為公眾譴責的對象。

阿波羅17號的三名航天員在月球車上

懷著這樣的雙重顧慮，韋布做出了退卻的決定。1968年9月16日，他向白宮提出該是他退休的時候了。沒想到，總統林登·約翰遜當天就批準了他的請求，此時距離阿波羅11號航天員成功登上月球只剩九個月時間。

1968年10月7日，即阿波羅7號飛船載人飛行的前四天，詹姆斯·韋布從航宇局退休。當廣播中傳出這個消息時，航宇局的許多人感到很吃驚，他們認為韋布是美國航宇局任職時間最長，而且是一位最好的局長，他不僅出色地領導實施了阿波羅工程，還使航宇局迅速發展成為一個擁有35000人的科研實體。1968年12月，林登·約翰遜總統授予他自由勛章。

退休后,韋布先后在華盛頓的幾個咨詢部門工作。1992 年3月27日，82歲的詹姆斯·韋布去世，他的遺體被安葬在阿靈頓國家公墓。

1995 年，為紀念詹姆斯·韋布，約翰霍浦金斯大學在“美國航宇局歷史新叢書”中出版了他的傳記，題目是《阿波羅動力: 美國航宇局的詹姆斯·韋布》。2002年，在他逝世十年后，美國航宇局將新的太空望遠鏡命名為“詹姆斯·韋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