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量導向侵蝕學術創新
袁易明
過去10幾年里,學術界興起了一個重要的管理理念,即數量管理。大學彈職稱要求以一定數量論文、著作作為起碼條件,學術崗位評聘需要成果數量,優秀人才、各種層次專家評定看成果數量,進而在評價一個機構、一個大學、一個研究所的學術成績、影響、地位時,其成果數量也是主要剛性依據。這里的數量不僅在于發表論文、出版專著的總量,還特別指承擔的課題數量,尤其是各類高級別課題的多少。人們極易在學者的個人簡介中讀到主持國家級課題、省級課題的炫耀,也容易看到大學或研究機構在權威期刊發表多少論文、在高層次出版社出版多少學術專著、完成多少國家級課題的標榜。
那么,數量導向能否有效地評價學術能力呢?數量測度是工業化過程中出現的一個極其有效的評價方法。但須注意的是,采用數量測度的工業企業有兩個突出的特點:生產的產品是相同的或稱同質產品。另一個特點是,每個工人在產品生產過程中的具體貢獻一目了然,也就是說,工人之間的貢獻是分得清楚的。這兩個特點是數量考核管用的基本條件。如果一個工廠里的工人生產的產品各不相同,再用同樣的數量比較決定他們的報酬,那么從事需要更多功夫、更好技術的產品生產的工人就該憤怒了。
學術研究不能遵從工業制造的激勵規則,因為社會不需要重復的學術成果。如果說標準化的規模化生產創造了工業文明,那么只有求新求異的差別化學術研究才能帶來知識和技術的飛躍,學術研究成果的個性化特征顯然是學術的本質特性,這表明數量評價尺度要求的第一個基本條件學術研究不滿足。另外,足夠的事實已表明,重要的學術創新通常是以團隊的組織方式完成的,而每個團隊成員究竟貢獻了多少則極難區分,學術研究成果貢獻的不可分特點,不滿足數量考核的第二個基本條件。
采用數量考核學術能力,會有何種結果呢?有兩個:其一,學術泡沫化。花大量時間找關系,申報各類縱向課題以獲得課題數量;花時間尋熱點、找資料,甚至編造數據、相互抄襲,產生大量無效的重復成果;和雜志編輯走關系或交費發表論文。
其二,難以打造學術團隊。數量考核,就必須人為劃分學者貢獻,引起內部矛盾,產生文人相輕的表象,以學術為內涵的真正學術團隊難以形成,只能靠行政主導,形成以行政安排為途徑的學術隊伍建設,助力學術官化。
結論是:學術研究特征不滿足數量考核的基本條件。這樣的考核導向只會侵蝕學術創新能力。
寺廟重建“爭議”背后的利益博弈
李克誠
金陵大報恩寺,這個預計耗資數十億的重大公共項目,即便到了即將動工階段,圍繞它的分歧和爭議仍不絕于耳。
其實,考察南京所處的時空背景,不難看出大報恩寺對于這個城市的獨特價值與重要意義:過去10多年間,隨著周邊兄弟城市的你追我趕,南京在長三角城市群中的“江湖地位”日漸式微。去年重光于世的世界唯一釋迦牟尼頂骨舍利,再加上“中世紀世界七大奇觀”的琉璃寶塔等金色“招牌”,將使大報恩寺的重建成為南京打造“江南佛都”、做大“文化產業”、提振城市形象、拉升城市位次的最佳切入點。這也是城市主政者當初力排眾議、堅持重建的重要原因。而2014年即將在南京召開的青奧會,更是促動地方決策者下定決心、加速推進重建項目的直接因素。
既然“重建”有著如此重大的價值和利好,為何各界又有如此多的爭議之聲呢?除了文物保護與城建沖突這組“老矛盾”之外,更多的則是重大利益分歧使然。僅以政府內部為例,就存在著諸多的利益群體。譬如,是原址(秦淮區)重建、還是移址(江寧區、雨花臺區)重建,這對南京市下轄的各區縣而言,是個“零和”的利益分配結果。而其他建設方案的分歧,也面臨著部門之間的利益再平衡問題:若建成遺址公園,則由園林綠化部門主管;若建設博物館,則由文物(文化)部門主管;一旦建成寺廟,則要交給宗教局及佛教協會來管理。
而在政府之外,則牽涉更多的利益群體:重建方案的設計方、施工方、景區、周邊居民及被拆遷戶,甚至捐款10億元的地產首富……因此,各方均極力爭取、游說,希望己方的方案能獲得最終采納。
可以預見,爭議的聲音和利益的分歧將成為今后每個城市在推進重大建設項目中所要遭到的常態挑戰。如何最大限度地化解分歧(而不是壓制討論)、平衡各利益群體的訴求(而不是“贏”者通吃),既汲取民意、又不被情緒化的“民意”所拘囿,將是各個城市主政者及其領導團隊需要正視、且要破解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