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應霽:用設計的態度看待生活

何映宇 王丹彤

玄武湖畔。聽雨。

雨時大時小，打在簡易搭建的活動房的膜屋頂上，聽得到響亮的“噗噗”聲。

久仰歐陽應霽的大名。他是香港著名的漫畫家、設計策展人、美食家、電臺主持……最會玩兒。跨界達人很多，多到像歐陽應霽這樣左右開弓十面埋伏的，還真不多見。

網友贊：“好有個性的人物！”

在“我們這裙人”——S·DEER×城市畫報2011夏日納涼Party上見到他，白色圓領T恤加黑色長褲，一副特別的黑框玳瑁眼鏡，說起話來有一點香港腔，但不嚴重，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則是鶴發童顏。

“我沒有染白頭發啊，天然如此。我也沒有想去染黑或是怎樣，這樣也挺好的吧。”白發魔男笑著說。

他寫過一本書叫《尋常放蕩》，忘記問他年輕的時候是不是也“放蕩”過，有什么讓他一夜白頭的故事？不過歐陽應霽也不忘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提醒現在的小朋友：“我會跟很多小朋友說要注意正常的飲食正常的休息，年輕人可以稍微放肆一下，但是再怎么放肆也要保持一個好的生活規律。”

跨界到歐陽應霽這份上，忙得四腳朝天也就沒什么好奇怪，人家一份工都對領導大叫：“忙得眼淚汪汪”，何況他一人分飾幾角呢？他也不否認：“實在是想做的事情太多了，一直都在路上。”

可是，你仔細看，他說話的神氣、他的眼神中的淡定，似乎沒有什么看不開，沒有什么能焦慮與急躁，所以，在Party上，他講演的題目就叫“心靜自然涼”。

不務正業？

他的本行是設計。

1987年，歐陽應霽畢業于香港理工學院設計系，獲榮譽學士。榮譽學士學位，是不是水貨？其實不是，歐陽應霽解釋說：“我是班里面成績最好的一個，在香港理工大學，成績排在前面的一兩位才有‘榮譽這樣的頭銜。”

就是這樣一位設計高材生，畢了業，先是在一家廣告公司里面拍廣告，做美術指導，半年后，他就開始“不務正業”——玩起了音樂。1988年2月，他加入香港商業電臺，任職唱片騎師，在電臺一呆就是9年，“對音樂我就是一個欣賞者，我很早就知道我在這個領域中是一個欣賞者會比較輕松。”他這樣定位自己在電臺的身份。

他身邊也有朋友是很好的填詞人，但是他除了在電臺里玩票過填詞之外，事實上他并沒有真正涉足音樂創作的領域。“比方說我做電影的朋友，要看劇本看燈光等，就覺得很累，還是要留一點空間來純粹的欣賞。”

他聽搖滾，聽古典，除了重金屬沒法接受，其他，什么都聽，聽得很雜。他覺得電臺一個很能訓練人的地方，“跟我一期的那一幫兄弟，如今在香港娛樂圈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廣播電臺也算是媒體吧，我離開之前的幾年，我已經做到電臺的創意總監，方方面面我都學到了很多，特別是跟人的交際。”

想來，他的朋友一定三教九流，南京，就有他很多漫畫家的朋友，來南京的時候，他就約上三五好友，一起小酌閑聊，也是美事一樁。說到畫漫畫，他的歷史可就悠久了，還在大學的時候，他就開始畫漫畫，并且在香港《商報》、《明報》等雜志刊物廣開專欄。可以說，首先讓他成名的是漫畫，最能體現了他的本質的也是漫畫：“漫畫很大程度上體現了我的性格。我覺得社會上、生活上還是有太多太沉重的東西，作為一個漫畫家我就是要在談笑之間在把一些沉重的東西呈現出來，一針見血地點到事情的本質上去，又可以用一種輕松調侃的態度，雖然沒有解決問題但是也提出了一個問題。我覺得心態的調整很重要，如果一直沉重下去也很難受，懂漫畫起碼知道怎樣嘲諷自己、嘲諷社會、嘲諷身邊不公不義的事情，這是我覺得漫畫家要扮演的一個角色。”

只是最近兩年，歐陽應霽忙于四處奔波，漫畫畫得比較少了，“現在我每周還會發表一些漫畫的作品，但是現在漫畫是不是我主業，也很難說。”

身份太多，哪個是主業？有時候歐陽先生自己也會犯躊躇吧？只是他一再強調，設計是一種態度，用這種態度觀照世界。是啊，以設計的態度觀照生活，而何處沒有設計？何處不能發現真善美？

新民周刊：據說你每年去米蘭參加家具展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要去品嘗地道的美食才是真？

歐陽應霽：美食當然很有誘惑，但是家具展本身當然也非常重要啊。這是每一個設計行內的人都應該爭取去湊湊熱鬧的事情。我只是20多年每年都去，從未間斷。去，不是去游山玩水走馬觀花，我每次都會很嚴謹地做好功課，最初10年我去做采訪，后來的10年就很輕松，去看看，但還是怎么都看不完，太多讓你驚喜的設計，每次都不會讓你失望，真是不睡覺都看不完啊。

我覺得更重要的是，每一次去米蘭都會給我一種精神上的支持，知道，原來還有這么多朋友在做這么好的創意！這些創意，當然有視覺上的考量，但也會有對目前社會的種種關注。雖然現在整個設計環境并不特別讓人如意，但是這些朋友都沒有放棄，這還蠻讓我感動的。

新民周刊：你學設計出身，卻去電臺做了DJ，離開香港電臺之后，你也策劃了一些設計展覽，重新拾起了設計，設計對您來說意味著什么？更多地是一種生活態度？

歐陽應霽：很早開始，我就不怎么在意是不是有一個專業的身份。一個事情專不專業關鍵在于態度，我用最專業的態度去做一件事，比如說做飯，做飯也會變得很好玩。我發覺我念設計專業，其實是念一種態度。設計是解決問題，但是很多行業也是在解決問題，所以我去電臺其實并沒有拋棄設計，不是說做了音樂設計就完全丟掉了，不是這樣的。在我看來，音樂節目雖然只有兩個小時，但是你怎么安排放什么歌其實就是一個設計。有時候做通宵節目，4個小時，一個人在直播室里，自己操控，這都需要DJ設計節目的編排。做菜也是設計，去菜市場買菜，買什么菜，顏色怎么搭配，買回來怎么做，上盤的時候怎么擺放，吃的時候聽什么音樂，都是設計，其實生活方方面面都是設計。我在《設計師生活》中就一再強調，用設計的態度看待生活，設計就是生活，生活就是設計，這是我一個特別核心的理念。

新民周刊：我知道你還曾經給《賈樟柯電影音樂作品集》設計封面，怎么會和賈樟柯合作的？別的音樂專輯有參與設計嗎？

歐陽應霽：我本來就很喜歡賈樟柯的作品，給他的電影配樂的臺灣音樂人林強也是我很好的朋友，我有這個機會當然還挺開心啊。跟賈導在香港常會碰到，林強本來就是朋友也會經常碰面，我是他們的粉絲為偶像做點貢獻我當然很樂意。

當然，這也不是我設計的第一張專輯封套，我很早就做了很多唱片的封面。年華星唱片的新人，比如剛出道時的鄭秀文和許志安、李玟、孫耀威、吳君如等等，好多唱片都是我設計的，還有黃耀明的一兩張。我喜歡給新人做設計，如果是天王，總會挑剔，嫌這嫌那的，新人就不會給你那么多束縛，可以讓人有更多發揮的空間。

新民周刊：唱片封套的設計和繪畫還是有很多關系，你最早成名是因為漫畫，可是最近好像漫畫畫得少了，是什么樣的原因？

歐陽應霽：人生的每個階段需要有每個階段的重點。像最近這五六年，我對自己說，我只能專注于跟食物有關的事與物，這樣自己會比較清楚自己的方向，朋友也會清楚我在干嘛。所以現在我只接和食物有關的項目。但是食物跟很多東西都是有關，這也是它的彈性所在。我畫的漫畫跟食物有關，這就是我在飲食文化里頭要走的方向。這輩子會不會還去做點別的事呢？比如說讓我去學大提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讓我成為大提琴家我看是不太可能，只能自己拉給自己聽，自娛自樂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