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曼的春天

一

冷風瑟瑟的寒冬里，經過一場昏天黑地的重感冒折騰，花小曼深深體會到健康的重要性，決定告別宅女生活，響應全民健身的號召。她立下雄心壯志，大張旗鼓購買運動服，花費不菲。為了對得起出血的荷包，花小曼每天下午五點半準時到馬路對面的體育場報到。

半個月下來，花小曼把所有的健身器材嘗試了一遍，還跟常出來遛達的狗混得透熟。那只渾身雪白的圓滾滾的熊犬，看到她來，樂得尾巴直搖。還有一只沙皮犬，動不動就把口水涂在花小曼的鞋子、褲腳上。最重要的是，花小曼還“認識”了一位不茍言笑的帥哥。所謂認識，有點一廂情愿，只是經常看到那人也來跑步。花小曼夢想著來段邂逅，對他暗送秋波、擠眉弄眼數次，無果。

花小曼自討沒趣，很是郁悶，心想這人真是無趣，還不如狗狗可愛！

回去對肖月說起時，仍是憤憤然，最后結語：“帥有個屁用，最后還不是被卒吃掉？”

肖月倒是很冷靜：“真的很帥？你笑的時候他朝你看了？”

“不知道啊，我光顧著笑了。”花小曼一臉迷茫，“長得是很好看啊，身材又好……”

“花癡！”肖月很不客氣地罵她，“幼稚！真想找帥哥，改天介紹我表哥給你認識，絕對是一大帥哥。”

“你表哥是帥哥？看你的樣子很難想象啊。”花小曼開始毒舌。

肖月一個枕頭扔過來砸中她：“好心沒好報。”

二

還沒來得及認識肖月的表哥，花小曼又與帥哥狹路相逢。本來不期而遇應該是件高興的事，可惜這回遇到的是“債主”，花小曼這次是闖紅燈被逮，而攔住她的正是帥哥。

彼時花小曼剛領到一筆外快，心情愉悅準備去超市，沒留意紅綠燈，反正沒有車子通過，就大搖大擺橫穿馬路。剛到馬路對面，帥哥就揮著小紅旗把她給攔下了。

“這位同志，你闖紅燈了。”帥哥一臉嚴肅，胳膊上戴著紅袖章，隱隱約約印著“協管”。

“同志，你不但闖紅燈，還不走人行橫道，這樣是很危險的，不僅影響交通，自己的安全也會受到威脅。”帥哥沒看出來花小曼的游離，對其進行思想教育。

說話間，紅燈亮起，路人停下腳步，花小曼成為焦點。猛然醒轉，看眾人都用譴責的目光看著自己，花小曼丟臉到家，臉漲得通紅，心想自己真是夠倒霉的，被這么較真的人抓住教訓，郁悶啊！臉上卻是賠著笑，連連點頭，然后裝作可憐兮兮的樣子：“是不是要罰款啊？”

帥哥愣了一下：“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就行了，沒說要罰你錢。”

綠燈亮了，路人漸漸走散。

花小曼眼珠一轉：“同志，現在騙子太多，我也被您教訓過了，要求看一下您的工作證也不算過分吧。聽說最近有精神病患者冒充交警指揮交通……”

帥哥聞言臉色發青，找不到話反駁，拿出工作證：“我不是你說的那個神經病！”

花小曼大大方方接過來看了一眼又還給他：“行了。”說完得意洋洋走開。

終于知道了帥哥的名字——穆易。

三

圖書館里靜悄悄，花小曼抱著厚厚的經濟管理學，一頭霧水。她確信自己認識書上的每個漢字，可連在一起就不知所云了。都怪自己貪財心重，最近財政又吃緊，肖月就分了點活兒給她，沒想到竟是這么難的。

“這是給我表哥幫忙。”肖月送她一個白眼，“早點譯出來，鈔票大大地有。”

花小曼開始與經濟規律周旋，哀嘆自己當初沒去學金融，要是能像巴菲特那樣逆流而上，賺得盆缽滿滿，也不用在這里大眼瞪小眼。不過華爾街那么多人失業，金融這碗飯也不好吃啊……窮極無聊，趴在桌上胡思亂想，余光瞟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是穆易？想到闖紅燈事件，花小曼趕緊低下頭。

穆易卻在一進門就看到了花小曼，他走上前，微笑。花小曼假裝不知道，聚精會神看書。穆易坐下來：“還在為上次的事生氣？你都把我涮回頭了，還不滿意？”

花小曼若有所思看著他，還是沒出聲，其實是不知道說什么好。

“別瞪了，沒看到你的書上已經兩個洞了嗎？”穆易看了看書，“看得懂嗎？”

花小曼放棄掙扎，嘆了口氣：“完全不懂。”

“算你運氣好，我正好是學金融的，要不要我講給你聽？”

“你會？”花小曼喜出望外，立刻變為謙虛好學的學生，“請講。”

“你是日語專業的？”

“你管我哪個專業的，說，什么叫做次貸危機？”

穆易失笑，這個“學生”還真是霸道：“這個嘛，還是比較復雜的。作為交換，能不能先告訴我你叫什么？反正你都知道我的名字了。”

花小曼臉一紅，這家伙，也沒那么傻嘛。

四

本是回校看望導師，被派到圖書館查資料，沒想到會遇到花小曼，結果還稀里糊涂成了她的“老師”，穆易覺得挺有趣。利用午休時間，他從公司跑出來給花小曼上課。

穆易毫不吝惜贊賞：“有悟性，不如改做金融？”

“沒看到華爾街的都改行做街頭藝人了？”花小曼不屑，“你最好也去學個雜耍，免得以后失業了喝西北風。”

“有沒有人說過你嘴很毒？”

“實話實說也有錯？我是好心。”一副義正詞嚴的嘴臉。

“適可而止吧，過火就不可愛了。”穆易站起身，“你學日語的，怎么突然要來看金融方面的東西？”

“秘密！”花小曼當然不想說實話，自己雖然喜歡他，也還沒到昏頭的地步。

把翻譯稿拿給肖月的時候，肖月驚嘆她的速度。花小曼眼皮都不抬：“蒙的，不保證質量，就當是幫忙。”

過了兩天，肖月興高采烈地說她表哥要請吃飯，以示感謝。“正好介紹給你認識，正宗帥哥哦。”

換在平時，花小曼早就美得冒泡，今天卻懶懶地說不想去了。那個穆易說好要請她吃飯的，卻再沒了下文，難道只是說說而已？

再想想，似乎彼此都沒有留聯系方式。

五

在肖月的積極鼓動下，花小曼還是一起去了，不知道算不算是相親宴。

沒有預想中的三人行。肖月的表哥確實很帥，而同來的竟是穆易，花小曼真是又尷尬又歡喜。

穆易也是一臉詫異。自己下班后被同事兼好友吳海拖著一起吃飯，非要把表妹介紹給自己。推辭不過，又在為沒有問花小曼手機號碼懊惱，誰知無巧不成書，竟又碰上了。

“你們認識？”肖月和表哥吳海異口同聲，大感意外加失望。都懷抱著幫對方解決終身大事的良好愿望，就此泡湯了。

四個人的晚餐倒也吃得熱鬧，吃到最后，吳海堅持要認花小曼做妹妹，說不然對不起他表妹的苦心，也算是緣分。肖月假裝一臉哀怨，后悔不該帶花小曼來吃飯，搶走了自己的緣分。花小曼笑得像朵花，滿心歡喜，酒不醉人人自醉。而穆易在聽了肖月的爆料后，痛恨自己只顧跑步，居然沒注意到身邊有個花癡女在傻笑。

再相見，不約而同選在體育場，下午五點半。這時太陽掛在樹腰，金光閃閃，樹枝間漏下來的光影灑在花小曼臉上，讓她不自覺瞇起了眼睛。天空很藍很高，有碎碎的云。

寒冷冬季即將過去，風打在臉上，有了一絲暖意。穆易站在陽光里笑著，花小曼的臉蛋也笑成了一朵小花，春天，就要來臨了。

（編輯 張黎 hope_su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