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四
摘要:本文從倫理學的視角剖析了當前國內電視娛樂節目在社會責任、人文精神、創新能力和價值導向上的缺失,并提出了加強社會責任、人文關懷和審美品位等三點媒介自律和倫理糾偏的建議。
關鍵詞:電視娛樂節目;倫理;糾偏
中圖分類號:G22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2-8122(2011)06-0084-02
中國電視娛樂節目起源于1990年3月中央電視臺播出的《綜藝大觀》。其后,電視娛樂節目經歷了晚會、游戲、競猜、真人秀等幾個發展階段。進入21世紀以來,各省級衛視的娛樂節目輪番登場,尤其是2005年湖南衛視的《超級女聲》一炮走紅,真正掀起了一股娛樂狂潮,宣告了全民娛樂時代的到來。學術界對于電視娛樂節目歷來有兩種繼而不同的看法。一種看法認為,娛樂是電視的基本功能,甚至是電視的最高境界。在現代社會,人們面臨著巨大的社會壓力,電視娛樂節目能有效地緩解人們的緊張感和焦躁感。另一種看法則認為,電視為人們構造了一個虛擬的世界,極力迎合人們的情感需要,以虛幻的快樂與滿足讓人們逃避現實的生活壓力,具有誘惑性與欺騙性。而電視娛樂節目的低俗無聊則暗合了“人性之惡”,因此有人高呼“關上電視,打開書本!”,兩種觀點的是非曲直我們暫且不表,而電視娛樂節目在狂躁紛擾中的倫理失范已然成為學術界和廣大電視觀眾議論的焦點。
一、電視娛樂節目倫理失范的表現
筆者以“電視娛樂節目”為關鍵詞在中國知網進行檢索,共查到999篇文章(檢索日期為2011年5月9日)。這些文章大部分都是以批判的視野,從不同的角度出發,對當前電視娛樂節目所表現出來的低俗浮躁、同質模仿等問題進行鞭撻批評的。從傳媒倫理的角度而言,當前電視娛樂節目的主要問題表現為以下四點。
(一)職業道德和社會責任缺位
隨著衛星電視的迅速發展和數字電視的全面普及,電視媒介對人們生活的滲透、干預與影響也越來越大,人們對電視媒介的依賴性也與日俱增。作為社會公器,電視媒介肩負著輿論監督、協調社會、教育大眾的責任,有義務為受眾提供有益的信息,使受眾理性地認識社會,辨別是非。但是,不少電視娛樂節目在市場化的浪潮中并沒有自覺地履行其應有的社會職能,甚至出現職業道德失范的現象。
為了吸收足夠多的眼球關注,迎合觀眾口味,搶占受眾市場,電視娛樂節目經常炒作偶像緋聞,窺探明星隱私,甚至渲染暴力和色情信息,助長了不良社會風氣,造成極壞社會影響。有調查研究表明,電視的這類信息會直接影響青少年的道德發展,甚至會讓他們模仿學壞。
輿論監督是大眾傳媒的一項基本職能,關注社會發展的深層問題是傳媒社會責任的應有之義。而如今的一些電視娛樂節目以刺激公眾興趣作為傳播信息選擇的標尺,對社會深層問題和嚴肅話題缺乏應有的關注,傳播內容瑣碎、膚淺、感性甚而庸俗,“躲避崇高”、放棄責任成了一種“集體無意識”。電視娛樂節目總是對明星們的八卦緋聞津津樂道,電視新聞往往對偶像們的時尚生活連篇累牘,但是對事關國計民生的真正的大事卻視而不見,集體失語,尤其缺乏對社會弱勢群體的關注。
(二)審美品位和人文關懷缺失
這是一個被業界稱為“快樂升級”、被學者稱為“娛樂至死”的年代,以“超女”為代表的諸多電視娛樂模式此消彼長,打亂了人們對于“娛樂”的慣常理解,降低了人們的審美品位和藝術追求。電視臺在收視率的指揮棒下,刻意迎合某些觀眾的低俗需求,放大和突出新聞事件和新聞人物的非理性、非價值、非邏輯的一面,無視道德規范的制約,以純粹動物性的感官刺激取代人性的審美情趣和健康的精神享受,使文化傳播中的道德性、價值性、終極關懷等內涵不斷被削弱,導致感性能力畸形增強而理性能力日趨萎縮。“美”從理想精神的高峰跌到了世俗生活的享樂之中,淪落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快樂生活享受,精神崇高的美感轉移為身體快意的享受。隨著崇高被消解,經典被解構,由傳媒主導的大眾文化占據了傳統精英文化的領地,導致大眾的審美趣味也發生了轉變:由追求唯美、典雅、崇高,轉向了追求怪異、丑陋、缺陷甚至惡俗,體現出一種明顯的“審丑”傾向。
(三)節目個性和創新能力缺乏
節目個性是電視娛樂節目的生存法寶之一,而刻意模仿、同質競爭是國內電視娛樂節目遭人詬病最多的地方。2005年湖南衛視《超級女聲》走紅之后,全國各省級衛視如雨后春筍般涌現了一批電視選秀節目,而其節目內容、游戲規則甚至主持風格都與前者如出一轍。到2006年,在全國播出的大大小小的選秀節目達100余家。電視選秀節目迅速進入一個短兵相接的膠著狀態。同樣地,2010年,在湖南衛視《我們約會吧》和江蘇衛視《非誠勿擾》紅遍全國之后,東方衛視的《百里挑一》、浙江衛視的《為愛向前沖》、安徽衛視的《周日我最大——緣來是你》、山東衛視的《愛情來敲門》如法炮制。無論是當年風靡一時的全民選秀運動,還是時下的電視相親擂臺戰,這樣的“一窩蜂”現象大大降低了電視傳播的綜合效益,使得觀眾在經歷了最初的新鮮體驗后,迅速出現審美疲勞和節目選擇權的變相流失,導致節目周期大大縮短。
(四)價值導向和教育功能缺漏
近幾年來,此起彼伏的電視選秀熱潮至少從三個方面對大眾進行了誤導:一是對“一夜成名”的鼓勵與渲染,二是對粉絲的狂熱追捧行為予以贊賞并推波助瀾,三是盡力為受眾提供缺乏思想深度的輕松愉悅感,蘊育了享樂主義的社會風氣。通過電視媒介的信息傳播,人們能領略到影視歌星、體育明星、政界名人和商界驕子的風采。但對于這些明星,大眾傳媒習慣于挖掘的是他們的生活習慣、衣食偏好等信息,特別是他們的恩怨情仇、個人隱私等內容,而不是他們的奮斗經歷和堅強意志。在電視媒介的暗示與引導下,受眾只注意到這些明星們風流倜儻的行為方式和一擲千金的生活習慣,并把這些表面的光鮮當成追求的目標。在這種價值取向的引導下,很多人尤其是青少年不再把勞動與創造當作一種追求,而是把自我實現簡單地等同于自我滿足。
二、對電視娛樂節目倫理糾偏的建議
對于國內電視娛樂節目存在的種種問題與癥結,批評剖析、望聞問切者多,但對于如何走出困境,開展倫理糾偏,開出藥方者少。對此,筆者提出以下三個方面的建議。
(一)在傳播自由的基礎上更加強調社會責任
傳媒的自由主義理論是伴隨著西方資產階級反封建斗爭而逐步發展的,它對資產階級最終取得革命成果有著重要的功績,是民主政治的核心內容之一。但是,它只重視傳播者的權利,卻忽視了接受者的權利,強調了新聞自由而沒有考慮到自由濫用的問題。因而,20世紀40年代以后,美國新聞自由委員會(哈欽斯委員會)提出的傳媒的社會責任理論逐漸受到推崇。該理論強調大眾傳播媒介對社會和公眾應該承擔一定責任和義務。如今,在西方發達國家,許多新聞媒體在追求新聞時效性的同時,正在有意識地改變傳統新聞的操作模式。這是西方國家新聞工作者在經過一段曲折而漫長的新聞自由探索后,對新聞價值理念重新思考的結果。可是在中國,有些新聞工作者在強調新聞自由的同時,卻忽略了新聞自由所包含的社會責任,遺忘了新聞自由的邊界。有些電視娛樂節目為了吸引受眾“眼球”,追求轟動效應,在新聞自由旗號的掩護下,不斷利用所掌握的新聞資源反復炒作某些病態的、非理性的極端事件,不僅對當事人造成了二次傷害,而且浪費了媒介資源、污染了媒介環境。
傳媒的社會責任理論的哲學基礎可以追溯到康德的道德義務論,而它在當代社會的實踐應用便是對社會責任和公平正義的突出強調。正如美國學者克里斯蒂安所說:“對社會的責任是倫理中越來越重要的部分,并且由于有了社會責任理論,媒體對社會的責任就顯得尤為重要。”[1]傳播自由與社會責任總是共處于現代社會的所有傳播體系中。在有著“文以載道”傳統的中國,在推動社會主義文化大發展大繁榮的當代,電視娛樂節目應在傳播自由的基礎上更加強調社會責任。
(二)在經濟效益的基礎上更加強調人文關懷
在傳媒市場化的今天,絕大部分電視媒介機構都是實行“事業單位,企業化管理”的體制,電視臺及電視節目在“獨立核算,自負盈虧,照章納稅”的壓力之下,開始了市場化改制。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收視率是廣告投放、企業贊助的價值尺度,而這又是傳媒生存與發展的命脈。在這樣的生存邏輯之下,電視媒介極力迎合受眾口味也就不足為奇了。因為從整體上來看,受眾的文化素養有限,知識水平不高,他們傾向于接受表層的、刺激的、感性的信息,對于對社會發展有重大影響的事件比較淡漠,但對明星軼事、花邊新聞卻饒有興趣。人文精神或人文主義,其源頭可追溯到歐洲文藝復興時期。作為一種哲學思潮與世界觀,其社會價值取向傾向于對人的個性的關懷,注重強調維護人性尊嚴,提倡寬容,反對暴力,主張自由平等和自我價值體現。在當代中國,如何處理經濟效益與人文精神,是我們不可回避的兩難選擇。從人類社會進步和精神文明建設的高度而言,電視媒介決不能唯利是圖,將人文棄之。作為在現代社會有著重要影響力的電視媒介及其從業者,理應高揚人文主義旗幟,“以正確的輿論引導人,以高尚的精神塑造人,以優秀的作品鼓舞人”,從而為提高國家文化軟實力作出應有的貢獻。
(三)在娛樂本位的基礎上更加強調審美品位
娛樂是人的內在需要,也是大眾傳媒的重要功能,甚至是傳媒各種功能中最顯露、最有力的功能。在當今社會,娛樂文化與大眾傳播相得益彰,以至于我們難以想象,如果沒有娛樂,傳媒如何形成自己“無形的文化權力”?娛樂可以說是當今大眾傳播的“中樞神經”。改革開放以來,人們在經過長期的生存重壓和泛政治、泛道德文化的壓抑之后,作為一種矯枉過正的反彈,對于物質財富有著如饑似渴的追求,對于感性釋放有著歇斯底里的訴求。另一方面,伴隨著信息全球化、媒介大眾化、信息市場化浪潮的影響,西方的傳媒娛樂化浪潮對我國的傳媒業產生了較大的影響。
在轉型期的當代中國,有的人只看重經濟利益與物質享受,過度追求感官刺激與奢侈消費,缺乏崇高理想與理性精神。全社會的過度娛樂化導致大眾傳媒正在逐漸喪失其教育功能、審美功能及文化認識功能。正如美國學者波茲曼所說:“一切公眾話語都日漸以娛樂的形式出現,并成為一種文化精神。我們的政治、宗教、新聞、體育、教育和商業都心甘情愿地成為娛樂的附庸,毫無怨言,甚至無聲無息,其結果我們成了一個‘娛樂至死的物種。”[2]
電視媒介不僅是社會公器,也是現代社會一種大眾化的娛樂工具,應加強媒介自律,增強社會責任,提升受眾品位,提高審美趣味,構建中國電視和諧融洽、品位高雅的“綠色娛樂”。
參考文獻:
[1] (美)克利福德?G?克里斯蒂安等著.張曉輝等譯.媒體倫理學:案例與道德論據[M].華夏出版社,2000.
[2] (美)尼爾?波茲曼著.章艷譯.娛樂至死[M].南寧: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