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付費監管之痛

□ 烏元春 本刊記者 王富國

預付費監管之痛

□ 烏元春 本刊記者 王富國

4月8日，中體倍力北京陽光100店會員齊聚中體總部門前，要求給會員一個答復。圖 / 王富國

“入會辦卡享受價格優惠，多充值享受更低折扣……”很多消費者都接受過商家的辦卡促銷，一些人手中也持有美容、健身、休閑等各種會員卡。會員卡辦理是商家促銷的手段，然而，預付費的會員卡安全性如何呢？

繼今年1月青鳥健身停業風波平息不到3個月，北京第二大健身俱樂部——中體倍力健身中心名下的陽光100店于4月1日愚人節當天突然關門，致使眾多消費者遭受重大損失。

4月8日，該健身中心會員齊聚到中體總部進行維權。記者在現場采訪時，很多消費者提出，在預付費營銷亂局叢生之際，政府該如何健全相關法規，保護消費者合法權益，是亟需解決的一大問題。

愚人節的“大禮”

4月1日，愚人節到來之際，正當人們開心地開著各種各樣的玩笑時，中體倍力健身中心陽光100店（以下簡稱“中體倍力陽光店”），卻同店里辦卡的會員們開了個“大大的玩笑”——昨天還來健身的店面，今天卻突然停業了。

會員們不禁疑惑，這是店家愚人節送給會員們的“大禮”嗎？

4月6日，清明節后上班第一天，更多會員得知，停業的中體倍力陽光店并未像之前承諾的那樣，在節后恢復正常營業，店面大門仍然緊鎖。不少前來維權的會員再次撲空，有消息稱“中體倍力陽光店因經營不善，宣布倒閉，老板已經聯系不上” 。

會員苗小姐告訴記者，因為離家近，看到身邊一些朋友在店里辦了會員卡就有些動心。今年3月8日，店內銷售顧問打電話說婦女節店里搞促銷，對女顧客優惠，1800元的卡1100元就可以辦。當時自己還很猶豫，曾向銷售顧問表示了自己的擔心：青鳥健身關門了你們會不會關門？顧問說我們是上市公司不可能關門。會員烏小姐也說，正是看中了中體倍力陽光店是唯一具有國企背景的健身品牌才到店里辦的卡。她是3月7日辦的卡，3月25日增加了私教課，一共交了三千多，只上了一次課，4月1日門店就關了。

據中體官網介紹，中體倍力健身俱樂部有限公司成立于2001年9月，是由中體產業股份有限公司與美國倍力健身公司（Bally Total Fitness）合作成立的一家“專業化、規模化、高檔次經營健身俱樂部”的合資公司。中體產業股份有限公司 是國家體育總局控股的唯一一家體育上市公司。網站稱，中體倍力通過其成熟的“特許加盟”體系迅速發展壯大。“加盟商們在遵循中體倍力嚴格的品質標準的前提下，可以擁有和經營自己的中體倍力健身俱樂部。憑借著中體公司在中國體育產業界的資深背景、雄厚的財力支持和美國倍力健身公司全方位的專業管理系統，中體倍力的連鎖俱樂部體系不斷迅速壯大。”

一位知情人士告訴記者，這家關門的中體倍力陽光店是由北京三環健身有限公司經營，老板是馬來西亞籍外商陳明財，三環健身在北京共有兩家中體倍力加盟店，一家在建外SOHO，另一家位于陽光100。之前建外SOHO由于拖欠開發商物業費300多萬元被關，三環健身便將會員安排到陽光100店來，陽光100店運營壓力頓增，這可能是導致其關門的直接原因。

消費者的行動

4月8日上午10點半，近百名中體倍力陽光店和另外幾家店會員聚集到中體產業集團（以下簡稱中體）門前，要求中體集團負責人出面對此事給予說明，會員派出代表到集團進行協商。

中體參與協商人員認為，中體總部和三環健身之間合同約定只使用中體倍力的名稱，但三環健身自負盈虧，所以中體總部不承擔責任。會員代表認為，只要使用了“中體倍力”的名稱、專用合同，并且合同蓋章上有“中體倍力健身俱樂部”的字樣，中體總部就應該承擔監管不力的責任。中體表示是否有責任需要法院判決認定。

現場一位張姓會員代表接受采訪時表示，中體作為一個上市公司在對直營店和加盟店經營者管理的同時，必須對終端消費者負責任。消費者都是看中中體倍力這個品牌才購買服務的，這個責任是推卸不掉的。所以，中體有義務、有責任監管加盟商。如果加盟商因為商業道德的缺失坑害了消費者，中體對消費者的權益負有保障責任和義務。

張姓會員還告訴記者，他們已經在北京朝陽公安分局刑偵科報案，接待民警稱要先收集會員們的材料，大概要一到兩個月才能決定是否立案。現場會員表示，“我們損失的是錢，中體損失的是品牌，我們不希望看到加盟店不負責任的經營行為，給國內唯一一家國有控股上市的體育公司抹黑。”

一位會員說，自己3月31日剛辦的卡，第二天店里就關門了。圖 / 王富國

據會員吳小姐稱，從2009年至今，已有三家健身中心出現這種情況，奧08健身（百子灣）、青鳥健身和中體倍力。吳小姐坦言，對于她而言，可能損失并不是太大。但是預付費的監管缺失引人擔憂，因為不僅是健身行業，還有美容美發、餐飲等行業，都存在這樣的現象。對預付費的監管應該得到政府相關部門的重視。

一位自稱是中體倍力負責人的田先生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陽光100店因拖欠物業水電費，于3月31日晚被物業從門外反鎖，總部得知情況后第二天聯系到了該店負責人何經理，何稱欠物業水電費110多萬，已繳納100萬還欠十幾萬，正在與開發商協商。4月2日通話后至今，總部也一直聯系不上何經理，其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記者在采訪中發現，中體公司年報中顯示，2010年12月31日北京三環健身有限公司已停止營業，導致總部損失60萬應收賬款。一位會員談判代表認為，如果該公司于去年底就宣布停業的話，陽光100店就不應該還在今年促銷健身卡，有會員甚至是在3月31日交錢辦的卡，這屬于明顯的商業詐騙。而中體倍力總部田姓負責人則表示，“停止營業”的是建外SOHO店，陽光100店還在營業，年報中寫的“北京三環健身有限公司停止營業”只是財務的處理方式。

4月8日當天，會員們提出了四點訴求：1、中體總部派人來處理此事。2、中體總部承認中體倍力陽光店的中體會員資格。3、盡量使陽光100店正常營業，閉店造成的時間損失給會員延期。4、如不能營業，根據會員要求將會員卡轉到其他店繼續享受同等待遇。

對于會員們提出的要求，田姓負責人最后表示，總部對此次停業事件會持續關注，并力促陽光100店與物業開發商負責人盡快談判協商，早日讓會員恢復鍛煉健身。但對于開店時間或具體處理索賠等事宜，總部暫時不能給出明確的說法。

維持現場治安的朝陽公安分局一位負責人對會員們表示，現在朝陽分局非常關注這一件事。該負責人稱，他們將于當天下午集合經偵、區域派出所和維持秩序的警察討論該情況。

法律監管的缺失

曾經的健身行業巨頭們為何頻頻觸礁？中體倍力陽光店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練告訴記者，現在健身已經是一個微利的行業。“前幾年經濟效益好時，北京普通教練月收入上萬，高級教練至少兩三萬，但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消費者錢包‘縮水’，健身等服務行業遭到嚴重打擊。”他透露，自己已經連續三個月沒有正常拿到工資了，老板只是斷斷續續地會給幾百元錢。

“中體倍力總部應該承擔由此給消費者帶來的損失，或全額退費，或在征得消費者同意的前提下調店，選擇權應該是在消費者一方，而不是在經營者一方。”

他認為，雖然目前健身人群在增加，但是經營成本過高——水電費、租金不斷增長，而好的健身器材一般都很昂貴，再加上一些型低成本健身機構惡性壓價分流客源，導致大型健身機構也被迫降價。“成本增加了，但入會費用卻降低了，怎么可能賺到錢？這本身就是一種不正常的現象。”該教練也承認，“健身美容等行業一般都采用預付費形式，一旦經營不善，資金鏈斷裂，便很容易出現問題，會員的錢就會白白流走。”

對中體倍力陽光店關門一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專家邱寶昌律師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一般來說，誰承擔責任，主要看是誰簽的合同。公章如果是中體倍力授權，那它一定要承擔責任；即使形成了‘表見代理’，依然要承擔責任。”

對此次事件，中國消費者協會指導工作委員會主任王前虎也表示，由于經營者單方違約導致與消費者簽訂的服務合同不能履行，這種行為損害了消費者的合法權益，責任在經營者一方。中體倍力利用第三方合同，將分店與物業之間的矛盾導致的后果，作為違約的理由是不成立的。

王前虎也指出，不論是加盟店或直營店，對老百姓而言，看中的就是中體倍力這個品牌，總部不能因為加盟店出了問題而推卸其應有的責任。他說，中體倍力總部應該承擔由此給消費者帶來的損失，或全額退費，或在征得消費者同意的前提下調店，選擇權應該是在消費者一方，而不是在經營者一方。

商務部市場運行調控專家、北京工商大學教授洪濤接受記者采訪時說，中體倍力這樣有名氣的商家出現這種情況反映出預付費行為亟需制定法規以加強監管。他介紹，當前，休閑、餐飲、娛樂行業競爭激烈，中小企業競爭壓力很大，有些店面“變臉”很快。

目前《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等相關法規中沒有對預付費監管的相關規定，所以相關部門應該盡快健全法規，讓商家和消費者都有法可依。另外，卡促銷也不能太隨意，要提高經營門檻。一些大企業在發展加盟店時不僅要考慮自身利益，也要考慮消費者利益和自身品牌風險，可以采取前期向加盟店收取一定數量風險金等做法來抵御加盟店惡意退出行為。同時消費者應該加強自我保護能力，不能貪圖便宜。其次，一些加盟商也應該提高自身經營水平和商業道德，可以采取商業保險投保等方式來規避和保障企業經營風險和自身利益。

□ 編輯 崔銀娜 □ 美編 龐 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