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宇琦,張通,劉麗旭,何靜杰,楊凌宇,公維軍,孫新亭,童燕娜,柳妍
患者男性,33歲,司機,既往身體健康。患者于2008年7月7日上山工作2 d,當時未發現有蟲咬傷。5 d后家屬發現左季肋區有小片散在紅色皮疹,約巴掌大小,四肢及軀干等其他部位未見皮疹,無瘙癢感及其他不適。十余天后患者開始出現咽痛、輕咳癥狀,同時自覺周身乏力,體溫未測,無流涕及黃痰,自行口服螺旋霉素癥狀無緩解。15 d時患者開始出現頭暈、乏力、耳鳴及視物成雙、進食差,無頭痛及惡心嘔吐。16 d早晨病情加重,頭暈耳鳴癥狀加重,怕聽聲音,無頭痛及視物旋轉,并出現面肌痙攣;午后出現全身陣發性不自主震顫,并伴有高熱、寒戰,測體溫39.0℃,無腹痛、腹瀉癥狀。嘔吐1次,為胃內容物,非噴射性嘔吐,無抽搐。至當地醫院就醫,考慮蜱咬傷。逐漸出現左上肢、右下肢無力,轉至當地林業總院,給予相關治療。病后10個月患者仍頸部無力,抬頭困難,雙上肢無力,雙肩關節半脫位,收入本科。
入院時查體:血壓120/90mmHg(1mmHg=0.133 kPa)。神志清,言語流利,發育正常,定向力、計算力、記憶力正常。雙側額紋基本對稱。雙瞳孔等大同圓,直徑3mm,光反射陽性;眼球運動自如,左眼睫毛征(+)。左側鼻唇溝淺,伸舌居中,軟腭上舉力弱,咽反射(+),懸雍垂居中,舌無萎縮,無肌束震顫,咬肌有力,張口下頜不偏。左側面部痛覺減退,向左轉頸無力;右側胸鎖乳突肌萎縮,聳肩不能,肩胛帶肌、背闊肌、斜方肌、胸大肌及雙上肢肌肉均萎縮,雙上肢肌力0~Ⅰ級,雙上肢肘關節活動范圍受限,雙手屈肌肌力Ⅳ級,指伸不能,末端指間關節活動不能,不能完成對指,前臂部分旋前旋后。腹直肌肌力Ⅰ級,右下肢輕度萎縮,髕骨上10 cm測量周徑較左側少2 cm。雙上肢腱反射消失,雙下肢腱反射活躍,Babinski征雙側均(-)。雙側痛覺對稱,深感覺正常,圖形辨別覺正常。雙側掌頜反射(+)。雙側肩關節半脫位1.5橫指。
輔助檢查:頸椎MRI平掃及增強掃描:未見明顯異常。頭顱MRI平掃+增強掃描(圖1):腦室擴大,彌漫性腦萎縮(符合腦炎后遺改變)。肌電圖:運動神經傳導速度(MCV):雙側正中神經、尺神經電位波幅明顯降低,右尺神經、右脛神經遠端潛伏期延長,左正中神經F波未引出,右正中神經F波出現率低;感覺神經傳導速度(SCV):雙側正中神經、尺神經,右腓神經正常。雙側胸鎖乳突肌、岡上肌、拇短展肌、股內側肌神經源性損害,雙側拇短展肌、股內側肌、左胸鎖乳突肌均出現多個巨大電位。印象:雙側三角肌、肱二頭肌、肱三頭肌、岡下肌神經源性損害,主動用力未見運動單位電位:右脛前肌、T2左、右椎旁肌神經源性損害。誘發電位均正常。ELISA法檢測抗TBE病毒IgM、IgG陽性。

圖1 頭顱MRI(T2加權)
治療:康復治療方案強調了主動參與的重要性,由神經康復醫師、物理治療師、作業治療師結合患者和家屬的康復要求共同研究決定。
針對患者存在呼吸肌萎縮,頸部肌群萎縮,抬頭困難,給予呼吸功能訓練。因該患者抬頭較困難,我們采用仰臥位的腹式呼吸訓練:患者髖關節、膝關節輕度屈曲,全身處于舒適的體位,治療師在呼氣結束時,施以快速徒手震動并對橫隔進行伸張,以促進呼吸肌的收縮,每次5~10min,每天1次,在訓練開始的時候,要順應患者的呼吸節律進行呼吸指導。下胸廓輔助呼吸法:治療師站在患者的側方,肘部輕度屈曲,放在患者下部胸廓的肋弓上,在呼氣時向患者的胸廓下方或內下方壓迫,在最初的2~3次呼吸時注意患者的呼吸節奏和胸廓的運動,順應患者的呼吸節奏后,從患者的輕呼氣時開始給予壓迫,慢慢地增加壓迫的強度,并觀察患者的表情;吸氣時去除壓迫。在呼吸訓練前后做肺功能檢測以評定治療效果。
雙下肢強化肌力訓練:應用功率自行車、抗重力肌肉收縮等,步態矯正。頭的控制訓練、雙上肢的減重狀態下肩關節的內收、外展訓練,日常生活動作的指導,指導家屬進行日常護理。
患者頸部肌肉萎縮,抬頭及轉頸均無力,為了避免頸髓的損傷,為患者佩戴了頸托。佩戴雙側的肩吊帶糾正肩關節的半脫位。針刺曲池、合谷、足三里、陽陵泉提高雙上肢肌力及改善左側的周圍性面癱。雙上肢的干擾電促進肌肉的收縮。配合維生素B12、腦活素、神經生長因子等藥物治療。
治療3個月后,頸部肌肉力量較前增強,能夠脫離頸托完成獨立步行,保持立位及步行時頭的中立位,頸部的主動抗重力屈曲、伸展角度較前擴大,左右側屈角度較前擴大。雙側上肢各肌群力量提高,但仍無法抵抗重力。肩關節周圍肌肉較前飽滿,肩關節半脫位有所糾正,約為1橫指。步行速度、穩定性方面均有改善。肺功能(肺總量、殘氣量)無明顯變化。日常工具的使用和操縱能力無明顯改善,日常生活能力評分由治療前的35分提高為45分,主要在轉移能力上有所提高。
目前患者已回歸家庭,可獨立步行,呼吸功能尚可,未發生肺部感染,進食、穿衣、洗漱等日常活動借助量逐漸減少,未回歸工作崗位。
森林腦炎是由蜱傳腦炎病毒感染引起的病毒性疾病,該病毒屬于黃病毒科[1]。這種疾病在亞洲和歐洲廣泛傳播,以蜱或其他節肢動物作為傳播媒介或宿主,其最主要的宿主是嚙齒類,人類感染該病的機會相對較少[1-5]。此病毒由Schneider在1931年首次分離成功[2]。根據國際病毒學分類,森林腦炎病毒分為3個亞型:歐洲亞型(幾乎只在歐洲傳播)、西伯利亞亞型(流行于烏拉爾山脈、西伯利亞和俄羅斯的東部地區)、遠東亞型(主要流行在中國和日本)。3種亞型之間病情的嚴重程度不同,嚴重的森林腦炎會出現腦炎、腦膜炎或兩者兼有。對恢復期的患者目前仍無有效治療手段,亟需有針對性的改善恢復期的癥狀,提高生活質量[6-11]。
本例患者在急性期短時間內進展為意識不清(Glasgow昏迷量表評分<7),恢復期表現為肢體的癱瘓和低位顱神經的損傷。根據以往的報道,17%的森林腦炎患者MRI表現為腦膜腦炎,28%表現為腦脊膜腦脊髓炎[3]。本例患者病毒感染后10個月的MRI示頸髓節段未見異常信號,頭MRI表現為腦室擴大和彌漫性腦萎縮,符合腦炎后遺癥改變。因此,該患者的癥狀是典型的森林腦炎表現,且病毒血清學已經證實該病,但卻缺乏典型的影像學表現。
森林腦炎歐洲型癥狀輕,預后較好;而遠東型癥狀重,預后較差[1]。本例患者在中國東北感染,臨床癥狀較重。該地區對森林腦炎感染病例1年后的癥狀表現報道:腦炎癥狀占40%,脊神經癱瘓占56%[2,12]。本例患者左側周圍性面癱,睫毛征陽性,左側鼻唇溝變淺,提示定位于面神經核及以下的神經聯系纖維;肩胛帶周圍肌、背闊肌、胸大肌及雙上肢肌肉遲緩性癱瘓,損傷定位于脊髓前角。
根據以往對森林腦炎的報道,呼吸系統的并發癥是嚴重的森林腦炎主要的死亡原因[13],本例患者在制定康復治療方案時我們重點放在肺功能的提高上。
目前森林腦炎恢復期的康復治療措施尚無標準,本例患者針對患者的康復需求制定個體化的方案和目標,雖然康復治療不能夠糾正該病的自然過程,但是可以針對其并發癥進行干預,提高肌力、預防肌肉進一步萎縮,提高日常生活動作能力,改善生活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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