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代農民工政治參與中存在的問題及對策

張永剛

摘 要：積極實現新生代農民工政治參與不僅有利于維護社會穩定，也是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必然要求。然而，當前我國新生代農民工參與政治的程度卻受到城鄉二元體制、利益表達機制缺失、自身條件先天不足等因素的制約。為此，可以通過深化戶籍制度改革、不斷提高新生代農民工自身素質、大力加強新生代農民工政治參與的法制建設、完善新生代農民工利益表達機制等舉措來克服新生代農民工參與政治的障礙。

關鍵詞：新生代農民工；政治參與；利益訴求

中圖分類號：D63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751(2011)04—0032—03

實現新生代農民工政治參與，不僅有利于維護社會穩定，而且是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必然要求。但是，當前我國仍存在著不少制約新生代農民工政治參與的障礙，只有解決了這些問題和障礙，新生代農民工政治參與的有序性才能得到保證，政治參與的價值才能得以體現。

一、新生代農民工政治參與的意義

作為現代民主政治的重要現象，政治參與已成為社會政治體系的重要內容，甚至在一定意義上代表著一個社會民主政治的發展水平。當前，我國正處在由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轉型的進程中，“新生代農民工”作為一個新的社會群體正在不斷壯大。資料顯示，在目前1.5億的農民工群體中，新生代農民工占60%，大約有1億人。①諸多事例表明，新生代農民工政治參與意識在覺醒，他們力圖通過參與政治實現自己利益訴求的意愿正在不斷加強。

新生代農民工受到關注始于21世紀初。2001年，我國學者在對農村流動人口進行研究時提出了“新生代農村流動人口”的概念。2010年1月，在中央一號文件《關于加大統籌城鄉發展力度 進一步夯實農業農村發展基礎的若干意見》中，“新生代農民工”作為專有概念在黨的文件中被首次正式提出，這反映出社會對新生代農民工群體的重視程度。所謂“新生代農民工”，是指改革開放之后出生的第一代在城市中打工的農民。同他們前輩相比，新生代農民工具有下面幾個突出特征：一是價值取向多元化。新生代農民工受多元化的現代文明影響，逐漸形成了開放的思維方式和多元化的價值觀，他們追求標新立異，有點叛逆，強調個性自由。二是維權意識較強。面對個人合法權益受到侵害，新生代農民工不再選擇“忍耐”和“沉默”，他們中的大部分懂得依法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三是渴望融入城市生活。新生代農民工“新”在年輕，他們憧憬城市生活，企盼得到社會認可和尊重，利益訴求比較明確。

新生代農民工政治參與意識的覺醒需要社會給他們提供合適的參與路徑，否則，青年人的性格特質使他們容易選擇過激行為，出現政治參與的失范。而政治參與失范若不能及時解決，不僅會導致各種報復性反應，誘發各種違法犯罪現象，從深層次上講，還會造成黨執政基礎的分化，這勢必對社會穩定構成威脅。事實上，公民的有序政治參與需要社會穩定，社會的穩定有序是實現民眾有效參與政治的基礎與前提。一方面，如果沒有社會穩定的根本條件，新生代農民工的政治參與行為就會失去依托，這樣，不僅正常的政治參與進程會被打亂，而且一些既定目標出現偏離、擱置的幾率也會增加，包括新生代農民工在內的公民的利益訴求就難以得到有效的表達和落實。另一方面，新生代農民工的有效政治參與也是實現社會穩定的根本要求和推動力。我們知道，良性的社會穩定狀態是一個有序的動態變化過程，通過量的積累實現從低水平的穩定狀態向高層次的穩定狀態發展。

新生代農民工群體是未來中國社會的重要力量，他們積極的政治參與無疑能夠賦予這個過程新的內涵和活力。同時，就國家與民眾的關系而言，這種政治參與也意味著普通公眾向國家政治系統輸入了要求，這樣，政府政策產品滿足廣大民眾及公眾團體不同需求的可能性就會增加。

二、當前制約新生代農民工政治參與的因素

當前制約新生代農民工政治參與的因素主要有下面幾個方面。

（一）城鄉二元體制是影響新生代農民工政治參與的根本性障礙。城鄉二元體制造成了農民工的特殊社會身份：一方面，他們戶籍雖在農村，卻常年在城市生活和工作；另一方面，他們對城市的繁榮發展貢獻巨大，但其身份卻得不到城市認可，難以同市民分享均等的待遇、權利和地位。以選舉權為例，根據我國的相關法律，公民選舉權的行使主要在其戶口所在地，按照這個規定，農民工需要回到戶口所在地參加選舉，進行政治參與，但事實上他們不可能做到。其主要原因在于：一是回鄉成本過高。他們除了要承受來往的交通費、誤工費等損失，還要承受失業的風險，因為他們的工作可替代性很高。二是政治參與的收獲不大。在現有的國家政治權力運作模式下，農村可支配的社會資源有限，一些農村“空殼化”現象十分嚴重，再加上農村有些地區存在管理不到位、基層干部工作作風粗暴等問題，農民工常會認為“返鄉參與政治沒有社會價值”。②同時，城鄉二元結構容易造成城市管理者以“過客”看待農民工群體，這對完善農民工政治參與的制度無疑是不利的，在此背景下，農民工在城市中參與政治的機會就很少。

（二）利益表達機制不健全是制約新生代農民工政治參與的突出瓶頸。其一，利益表達渠道不暢通。利益表達渠道暢通的意義在于，通過創造一定的條件，積極引導人民群眾以合法、理性的方式反映自己不同的利益訴求，促進政府與民眾的良性互動，規范和協調不同社會成員之間的利益關系，避免因利益訴求不能有效表達而導致的極端行為的出現，從而減少社會的不和諧因素。當前，我國公民可以通過黨、人大、政府、政協、人民團體及媒體等多種渠道參與國家政治生活，表達利益訴求，然而在實際操作中，它們的作用比較有限。以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會議為例，十一屆全國人大選出了3位新生代農民工代表，他們要代表其身后1億多農民工群體，而本屆人大實有代表人數近3000個，顯然，這種代表的不充分性必然會制約他們充分表達利益訴求。其二，權益代表組織不足。眾所周知，組織化已成為現代社會一個重要特征。就政治參與而言，實現各利益群體的組織化是實現公民有序參與國家政治生活的重要形式，因為單個利益主體的訴求常是分散的，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是不明確的，而通過組織載體，實現對個體利益訴求的整合，形成具有明確目的的共識，不僅能夠提高個體訴求實現的可能性，而且能夠實現公民影響黨和政府決策的過程。對新生代農民工群體而言，盡管他們是農民工群體中的活躍分子，甚至有相當一部分是黨員或團員，但由于其“角色”的特殊性，城市中現有的組織不愿充分接納他們，而我國現有的法律制度又不鼓勵甚至是不允許他們建立自己的組織，加之他們的流動性過大，形成有效的權益代表組織對他們來說仍然面臨諸多挑戰。新生代農民工權益代表組織的不足削弱了他們的話語權，制約了他們有序參與政治實現自己利益的行動。

（三）自身條件先天不足是制約新生代農民工政治參與的重要障礙。其一，思想觀念具有局限性。新生代農民工受經濟基礎、家庭及生活群體的影響，還沒有徹底擺脫小農意識，這點可以從他們政治參與的特征得到判斷：一是功利性。新生代農民工參與政治活動通常是著眼于自身的眼前利益，試圖通過有序或無序的政治參與活動，獲得并維護自身的利益。二是短暫性。新生代農民工個體出于政治參與沖動可能短暫凝聚起來形成共同體，但該共同體具有臨時性，當問題的解決程度觸動到他們的心理底線時，聯合群體就會失去凝聚力，甚至解散。即使問題沒有得到解決，迫于生計壓力，他們也不可能堅持太長時間。三是有限性。經濟是實現政治參與的物質基礎，“社會經濟發展促進政治參與的擴大，造成參與基礎的多樣化，并自動導致自動參與代替動員參與”③。新生代農民工經濟基礎普遍薄弱，這就導致他們政治參與的層次不高。其二，文化素養不高。政治活動需要一定的文化素養。盡管與早期的農民工相比，新生代農民工的文化素養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但對整個社會而言，他們受教育水平不高卻是不爭的事實，參與政治所需的政治、法律知識更是匱乏。新生代農民工的低文化素養使他們難以準確把握參政信息，在利用參政渠道時，他們也難以及時有效地克服一些技術性難題，這無疑會影響他們參與政治的質量。

三、進一步推動新生代農民工政治參與的舉措

要實現新生代農民工充分參與政治，必然要消除不利于他們政治參與的障礙，筆者認為，當前可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

（一）深化戶籍制度改革。當前，我國的戶籍制度是城鄉二元結構形成的制度基礎和重要推手，盡管在建國初期這種戶籍制度在保持社會穩定、發展生產等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但隨著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這種制度嚴重限制了經濟發展中極為重要的資源——人力資源的自由流動。因此，必須要進行戶籍制度改革，只有如此，農民工由城市中的“邊緣人”轉變成“局中人”才能具有制度保障，全體公民享有普遍、公平的國民待遇，具有平等的政治地位的局面才能成為現實。黨的十七屆三中全會報告明確指出，當前我國社會在總體上已經進入著力破除城鄉二元結構、促進城鄉經濟社會發展一體化新格局的重要時期，這就要求我們必須進一步加大戶籍制度改革，推動城鄉一體化快速發展，使包括新生代農民工在內的農民群體能夠分享改革、發展的成果。當前，改革戶籍可以從下面三個方面著手：一是調整“農轉非”計劃指標管理模式，以“合法固定住所”為根本條件，實現居住地戶口登記制度；二是調整戶口遷移制度，不斷完善居民身份證制度，積極推進戶口登記制到人口登記制的轉變；三是規定地域而非身份是農民工參與地方管理事務的根本標準，以保障新生代農民工政治參與的便利性。

（二）不斷提高新生代農民工自身素質。一是提高他們的受教育水平。在農村，政府要加大公共財政向教育領域的傾斜力度，切實保障農村義務教育階段的經費投入。在城市，要為農民工子女入托、就學創造條件，拆除城市學校限制農民工子女入學的屏障，保障他們的受教育權。二是加大對他們在職業技能方面的培訓力度。當前，新生代農民工從事的仍然是低技術含量的工種，加大職業技能培訓，讓他們學到一技之長，不僅能夠使之獲得在勞動力市場上與他人競爭的技術優勢，也有利于他們增加收入，從而為他們參與政治奠定經濟基礎。為此，可通過經費支持，鼓勵新生代農民工到職業技術學校、培訓機構學習技術，對學有所成的，可以參照職稱認證的方式，給予其相應的職稱，并規定工作中應享有的待遇。三是加強對他們的思想教育。一方面，加強社會責任教育。當前，應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為主要內容，通過采取能夠被新生代農民工接受的形式，如流行歌曲、戲曲、電影、游戲，引導他們樹立社會責任意識。另一方面，加強誠信教育。誠信是社會正常運作的重要保障，要結合農民工生活環境、工作領域的不同特征，通過明確行為規則，宣傳好人好事，懲罰失信行為，將誠信教育落實到日常工作中去。

（三）大力加強新生代農民工政治參與的法制建設。一是加強立法工作，完善有關法律法規。一方面，立法部門要加大立法力度，抓緊研究起草能夠反映新生代農民工政治參與特點的法律，明確他們參與政治的方式、規則、程序，做到有章可循，依法參與；另一方面，要改革不合時宜的法律，當前可將重點放在對選舉法的修改上，從選民登記問題著手，“改變目前以戶籍為依據進行選民登記的制度，而以居住地為依據進行選民登記，為流動性較大的農民工發放具有個人選民資格信息的長期有效的選民資格證書，并配套建立全國聯網的選民信息系統，這樣，既能使他們很方便地參加選舉，同時又能有效解決重復登記和重復計算應參選選民數量的問題”④。二是嚴格執法。法律重在落實。各級部門在工作中應嚴格貫徹執行相關法律法規，切實維護法律尊嚴。人大要定期對有關法律落實情況進行檢查督導。三是加強法制教育。新生代農民工對法律普遍認識不夠，政府可以通過豐富多彩的形式加大法制教育宣傳力度，積極引導他們依法參與政治，以防止因非制度性政治參與帶來的社會不穩定因素的出現。四是提供法律援助。當前，新生代農民工在社會中尚屬于弱勢群體，給予他們必要的法律援助，有助于維護他們的利益訴求，增加他們對我國政治制度的認同感。一方面，政府要出臺相關政策，對給予他們法律援助的機構和個人給予獎勵；另一方面，對新生代農民工的法律訴訟，國家法律機關可以考慮減免相關費用。只有如此，才能鼓勵新生代農民工在遇到問題時拿起法律武器維護自己的權利。

（四）完善新生代農民工利益表達機制。第一，建立有效的新生代農民工利益表達平臺。一要堅決落實政府信息公開制度，維護公民的知情權。有效參與的前提是知情，黨和政府只有打破對權力運作中信息的壟斷，讓與公眾直接相關的政策信息“暴露于陽光之下”，公眾才能具備有效表達訴求的條件。二要鼓勵網絡政治參與。社會生活的網絡化是當今社會的重要特征之一，而新生代農民工也是網絡應用大軍中的重要成員，因此，執政者應該重視網絡在政治參與中的作用，通過建立通暢的“訴求——回應”機制，為他們的利益表達提供新的途徑。一方面，政府應該完善網絡系統，使農民工通過網絡能夠充分表達自己的訴求，另一方面，應該對他們的訴求及時給予回復。三要完善聽證制度。完善聽證制度的關鍵，是在參與聽證人員的選擇上，要保證新生代農民工的比例，確保他們在諸如城市公共議題等問題上享有足夠的話語權。四要充分發揮黨委、人大、政協及群眾團體的作用。要不斷增加新生代農民工在這些組織中所占的比例，讓他們的聲音不僅能發得出，更要能聽得見。第二，強化新生代農民工的組織化程度。“組織是通向政治權力之路，也是政治穩定的基礎，因而也就是政治自由的前提”⑤。提高新生代農民工群體的組織化水平：一方面，要鼓勵他們積極參加現有的工會，為此，工會要公平對待新生代農民工與正式職工所享有的權利，切實對他們的權益給予保障；另一方面，要支持他們建立諸如農民工協會、農民工之家之類的組織，提高他們的組織化水平。同時，新生代農民工工作所在地的工會、共青團、婦聯要擴大對新生代農民工的覆蓋，廣泛吸收這一群體的先進分子，不斷形成示范效應。另外，還要強力推動民營企業、外資企業建立工會組織。

注釋

①《全國總工會關于新生代農民工問題研究報告》，《工人日報》2010年6月21日。

②張勝利等：《農民工政治參與的現狀及對社會穩定的挑戰》，《中國青年研究》2008年第7期。

③［美］塞繆爾?亨廷頓：《難以抉擇：發展中國家的政治參與》，汪曉濤等譯，華夏出版社，1998年，第12頁。

④趙排風：《城市化進程中新生代農民工有序政治參與問題研究》，《河南社會科學》2008年第7期。

⑤［美］塞繆爾?亨廷頓：《變化社會中的政治秩序》，王冠華等譯，三聯書店出版社，1989年，第427頁。

責任編輯：白 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