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 輅 張林海
公民網絡訴求中官民理性互動機制探析
殷 輅 張林海
網絡訴求是網絡時代公民利益表達的重要渠道。以社會管理取代管制,建立官民網絡理性互動的機制,是促進社會和諧的重要內容。理性互動,歸根到底就是“依理互動、互動趨同”。在強化社會的核心價值的同時,通過理性的互動機制彰顯公道,超越私利之“異”,回歸到本有之“同”,回到事件本來的是非曲直之上。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化解社會矛盾。
網絡訴求;官民關系;理性互動
網絡社會的興起已是目前社會不爭的事實,它將不同區域中的個體聯結為一個有機的網絡整體,改變了人們的日常生活和社會交往模式。與此同時,社會矛盾開始凸顯,急需建立和完善與之相適應的利益協調機制、訴求表達機制、矛盾調處機制、權益保障機制。網絡社會的形成與社會矛盾的凸顯在時間上具有同步性,二者雖然不具備必然聯系,但卻是相互影響的。網絡具有公共性和直接性等特點,為公民表達訴求提供了通道,為官民直接互動提供了平臺,可以用來化解矛盾,同時也可能將矛盾擴散與放大,加大社會風險。因此,正視公民網絡訴求,利用網絡建立理性的官民互動機制,以良性互動化解社會風險,不但是形勢的要求,也是社會管理的重要內容。
網絡訴求熱點是目前社會轉型期社會矛盾的重要體現。從民眾訴求的問題看,結構性矛盾與人的問題往往是結合在一起的,通過工作理念,通過黨風、政風,通過官民關系體現出來,民的訴求與官的問題是分不開的。
(1)城市拆遷問題。近年來,由于城市擴張、城區改造、土地財政以及房地產開發引發的拆遷問題越來越嚴重,因拆遷引發的網絡訴求也越來越多,很多網絡事件與強制拆遷有關。訴求的問題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強行拆遷。在沒有充分協商、補償安置不到位的情況下進行強制拆遷,從而造成財產損失和人身傷亡,激化矛盾。二是補償不合理。拆遷補償標準過低、安置費不到位,是拆遷戶反映最為集中和突出的問題。拆遷補償與新房價格之間差距較大,致使居民無力購買新房,引發社會矛盾。三是司法不受理或裁決不公。當拆遷矛盾調解無效時,最終只能依靠司法裁決,但法院對一些訴求不予受理,使群眾告狀無門,不得不到網絡尋求媒體的力量。另外,在法院受理的案件中,一些法院的裁決結果帶有明顯的傾向性,使舊問題未除的同時又產生新的社會矛盾,引發激烈行為。
(2)農村征地問題。農村征地問題是農民網絡訴求的主要方面。訴求的問題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一些地方官商勾結,違法征地。在沒有相應的征地手續甚至是編造征地手續的情況下,強征農民土地。二是不與農民協商征地補償,壓低補償標準。部分農民因無田可種,又無正常的收入來源,而走上告狀、投訴之路。三是補償過程不透明,地方層層截留,土地補償費不分配或只是部分分配給村民。另外,土地補償費分配不公,補償費被用來搞項目,或以公益事業為名揮霍、貪污,這些問題也是農民訴求較多的問題。和城市拆遷一樣,農村征地引發了很多問題,這些問題的產生與政績工程、地方私利有很大的關系。
(3)涉法問題。與政法部門有關的訴求有以下幾類:一是司法機關已經受理,而當事人認為司法機關處理不公或司法人員有徇私枉法行為。二是執法部門辦案中相互推諉,導致群眾對執法部門失去信任。三是少數司法人員違法違紀、枉法判決。四是司法受到外部干涉,部分司法人員屈從權力意志,違背法律。近年來,針對司法部門存在的問題而形成的網絡訴求大幅上升。在網絡訴求中所占比例超過三分之一,這和信訪部門關于上訪的統計幾乎一致。涉法上訪問題的增加說明了三個問題:第一,司法不公已成為影響社會穩定的重要因素。第二,司法的權威性和公信力降低。第三,不改進作風和機制,僅依靠法律條文保證不了司法公正。司法隊伍的自身建設急需加強。
(4)干部作風及腐敗問題。群眾反映最為強烈的是干部作風及腐敗問題。很多網絡訴求都與干部作風及腐敗有關。網絡揭露和訴求的問題主要表現在:制定政策時無視群眾權益,處事不公正、不公開;干部以權謀私,作風簡單粗暴,欺壓百姓等。由于干部作風問題得不到解決,一些很小的問題有可能釀成很大的事端。例如,由反映干部的經濟和違法亂紀問題演變成狀告上級部門包庇干部,再演變成群體性事件,這種情況并不少見。官民關系緊張,主要原因在官不在民。少數干部飛揚跋扈,喪失公仆意識,對民眾的權益訴求麻木不仁,使群眾反映的問題長期得不到解決。這是造成社會不滿情緒聚集的主要原因。
(5)企業改制引發的問題。訴求的主要問題包括:一是非法改制、程序不合法。一些企業在改制過程中,未做到公開、公正,強迫職工簽訂協議,職工被迫轉換身份。二是國有資產流失。利用改制暗箱操作,壓低資產,通過買股、控股等形式將資產轉歸個人所有。三是拖欠職工“三金”,不履行兼并協議。四是職能部門在企業在改制過程中缺乏有效監督,致使問題被掩蓋并推向社會,留下大量隱患。
從民眾的訴求熱點可以看到,它們大都是利益性訴求,并沒有觸及社會核心價值。但是,如果沒有合理的解決問題的機制,矛盾有可能升級。從利益性訴求到情緒性發泄,再到沖擊執政的公信力和合法性,這種演變比單純的價值觀滲透更加嚴重。矛盾通過訴求表現出來,這并非壞事。缺乏回應與互動,“小事”不解決,這才是真正的大問題。
網絡訴求不是破壞性力量。相反,在社會基本價值和認同之下,網絡民意表達不僅是社會不滿情緒的合理出口,而且也能促進政府職能部門提高效率,維護公平,防止社會走向僵化和剛性化。以建設性的視野認識網絡訴求應該成為政府及公共部門的共識。就目前而言,網絡訴求在官民互動中還存在一些問題,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網絡互動中存在依力不依理現象,未形成網絡效應的訴求得不到應有的重視,形成網絡事件的訴求又形成過度的破壞力。一方面,一些合理訴求因未形成網絡的輿論效應而不被理睬,從而使這些合理的涉及現實利益的訴求在缺乏正常的官民互動與解決問題機制的情況下,上升為情緒性敵意,手段性表達上升為目的性發泄。另一方面,已形成的網絡事件也因缺乏依理、依事實真相為基礎的良性互動而造成較大的破壞性。從既有的網絡事件看,很多都與官民關系相關。“天價煙 ”、“躲貓貓 ”、開胸驗肺、“執法釣魚 ”等,這些事件之所以廣受關注,與近年公共部門公信力下降有直接的關系。也就是說,官民關系在一定程度上的緊張使網民更加關注政府官員和強勢部門的非正常行為,這些信息在網絡上的放大又更加破壞了公共部門的公信力,形成惡性循環。可以看到,網絡輿論摻雜了越來越多的價值預設,網絡事實與事實真相的偏離開始加大,而網絡事件的“事主”卻從私利、面子出發另外“建構”事實,對付網絡民意。正是在這種非理性的互動之下,網絡事件發展到極致。這種互動怪圈把小問題發展成惡性事件,把局部問題演變成公信力危機。這種惡性循環如果不改變,必將進一步破壞官民關系,加深社會鴻溝。
(2)少數地方和部門不是以事件本身的是非曲直來應對訴求,而是以打、壓、堵的辦法造成矛盾的積累和聚集。官民關系不是私利的博弈,而是一種依理、依法互動的關系,網絡訴求是民眾的正當權利。但在現實中,一些部門和官員還沒有認識到網絡訴求的作用,而是將其看成是抹黑政府形象與刁民找麻煩。個別地方和干部甚至動用權力對付網民訴求,以誹謗罪起訴發帖者。這種堵塞言論的辦法適得其反,造成矛盾積累的社會效果。正如《公安部關于嚴格依法辦理侮辱誹謗案件的通知》所說的那樣:“一些群眾從不同角度提出批評、建議,是行使民主權利的表現。如果將群眾的批評、牢騷以及一些偏激言論視為侮辱、誹謗,通過刑法解決,不僅于法無據,反而可能激化矛盾。”網民在發表言論時即使出現言論偏激或者偏離事實真相,也是可以通過正常的互動解決問題,在公正、公開中消除誤解和污蔑。那種以專橫手段對付群眾的做法,不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使問題更加嚴重。
(3)在網絡事件應對處理中,存在“事主”綁架機構和部門的現象,嚴重影響公共部門的公信力。在應對網絡突發事件中,因“平息”事端而制造事端的現象屢屢出現。其原因在于不顧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以“立場”預先定調,為形象、考核等原因把部門、機構與事主綁在一起,將局部、個體問題上升到全局問題。在網絡事件中,官民的界限往往涇渭分明,其中有網民的非理性情緒問題,但部門、機構的自我捆綁是事件發酵、擴散的重要原因。這種“小事化大”的做法從表面上看是技術性失誤,但本質上卻是態度和理念問題。
(4)缺乏各方參與的公共的制度性互動平臺。網絡的普及使網上發帖成為易事,但問題是訴求得不到回應,得不到依理解決。這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在于缺乏一個各方參與的互動平臺。政府很多職能部門也有網上答復等互動欄目,但這種互動只限于兩方且不對等,不接受質疑,缺乏公開和透明性,沒有網民的參與和新聞媒體的監督。網絡論壇中的訴求則只是為了引起圍觀,為了制造輿論力量,缺乏公共職能部門的參與,從而成為只停留在表達之上的訴求。缺乏公共的制度性互動平臺,已經成為官民理性互動的障礙。
可以看到,在我國,依理、依事實真相為基礎的理性互動機制并沒有建立起來。強勢者以勢力博弈,弱勢者被迫采用激烈的非制度化的手段,這樣的互動只會造成更加對立的局面。越是缺乏公正、公開,越是缺乏良性互動,網絡民意就越容易情緒化,私利博弈取代理性互動,其結果必然是社會共同遵守的基本規則受到瓦解。
和諧的本質是和合于理,而不是由各方博弈而獲取的平衡。前者的秩序是自然而然的,后者卻是靠各方較量而取得的暫時均衡。因此,矛盾的真正化解不能依靠力量比拼,而應和合于理。通過互動,將事物本然的是非曲直顯現出來,回歸到本有之“同”,這是解決問題的真正之道。本有之“同”是超越私利之大同,在具體事件中表現為真相、公理和正義。所謂公道自在人心,不存在有沒有此“同”的問題,只存在此“同”能否顯現的問題。本有之“同”顯現不出來是因為社會對立太嚴重,每個人都執著于私利而無法回歸。對立雙方都執著于私利,比拼力量,雖然可以出現平衡和妥協,但這種平衡和穩定是在強制之下,體現不了社會公正,不是真正的和諧。這種暫時的平衡,是矛盾積累的特殊階段。
互動趨同,一講互動,二要有同。這個同,從根本上說體現在人心,即所謂“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也就是社會的核心價值。如果沒有這個根本之同,即當一個社會出現嚴重分化之時,個人與個人、集團與集團之間利益和價值認同完全對立,這時,無論怎樣設計制度,都不可能達到和諧。古人說:“貧富不均,教養無法,雖欲言治,皆茍而已。”①由此,在嚴重的對立中,所謂的互動只能是斗爭。所以,互動趨同是有前提的,這就是社會的核心價值還在,理還在。基于此,我們可以通過講理,通過互動解決問題。
在社會矛盾處在高發期的當今中國,越來越多的利益訴求并沒有指向社會的核心價值。也就是說,根本的穩定并沒有被破壞。在這一前提之下,互動趨同的基礎和可能性是存在的,社會必須建立這種互動趨同的機制來保障根本的穩定。在這一時期,一方面要繼續擴大利益表達渠道,另一方面要回歸理性,回歸良心。如果倚強、倚力進行博弈,最終必然沖擊社會穩定的基礎。強化核心價值認同,加強互動,這既是兩個層面的問題,又是統一的。從官民關系上看,以社會的核心價值為基礎,通過制度化的互動,形成“依理互動、互動趨同”的良性循環,這應該是網絡社會管理的重要內容。
清華大學社會學系在《以利益表達化解社會沖突》的研究報告中指出了政府以穩定為目標的維穩思路存在的問題。在此報告中,有學者指出“越維穩越不穩”的現象,即民眾為了解決問題,制造不穩定事件,以鬧事達到解決問題的目的。②該報告將此惡性循環歸咎于民眾利用政府的維穩而制造不穩定。這種現象在現實中的確存在,但絕非典型。其實,根本的問題不在于民眾利用維穩,而在于維穩政策的變異。維穩政策的出發點是解決問題,通過維護社會穩定,促使基層政府化解社會矛盾,從而達到實現社會穩定的目標。但現實是,這種政策在執行過程中發生了變異。一些地方和部門把穩定形式當成目標,采取強制、壓制手段,人為制造“穩定”。這種只針對結果而不問及原因,只關心考核指標而不去消除不穩定的原因,才構成問題的本質。在社會矛盾凸顯期求穩定,政策上應更注重化解矛盾,注重解決民眾合法權益受到侵害的問題,但一些部門卻在“做穩定”上下工夫,用激化矛盾與高壓的手段保穩定,這其中的根本原因在于“穩定”是一些地方的“利益”所在。在個別地方,所謂的“政績”本身就是通過傷害群眾合法權益取得的,是以社會不穩定為代價的。在不穩定的前提下求“穩定”的政績,只能采取強制手段打壓,而這又促使受傷害者采取更加激烈的行為,維穩的惡性循環由此形成。因此,問題的本質不是民眾利用政府維穩,而是維穩政策的變異。維穩政策不能促使地方和部門解決問題、化解矛盾,這才是問題的實質。
清華大學社會學系的研究報告針對維穩政策問題,提出不應害怕矛盾,而應允許民眾表達。建立合理的訴求機制,不壓制人們的利益訴求,這無疑是正確的。但如果把健全和完善利益表達機制與維穩對立起來,這在現實中可能會引發另外的問題,即只提供表達渠道,而問題卻得不到解決。把一定程度的對立和沖突當成常態,而解決問題的機制卻沒有建立,由此造成的問題會更加嚴重。因此,處理好維穩的形式與內容的關系,將維穩的形式與內容統一起來,以和諧促穩定,以穩定促和諧,這樣才能真正解決問題,而不是轉換“問題”的表現形式。首先,完善利益表達機制,建立多渠道、多形式的法定表達機制,將利益表達法律化、制度化。其次,在民眾訴求不被侵犯的基礎上維護社會穩定,把維護社會穩定的目標真正變成消除矛盾、解決問題的動力,變成促進社會和諧的力量。再次,政策制定應該把指標與內容統一起來,去除“一票否決”、“零上訪”等無質無心的簡單化指標管理理念。也就是說,維護社會穩定與建立利益表達機制相結合,使維穩變成積極的力量。
壓制利益表達其實是積累矛盾,必然造成更大的沖突。社會學家科塞認為,不涉及雙方關系的基礎、不沖擊核心價值的沖突對社會具有整合的功能。③展現相對力量形成和解,建立新的公共規范,這不是在壓制中形成的,而是在必要的“沖突”中完成的。一個合理的社會必須給其社會成員提供利益表達的渠道,將利益表達上升為一種力量,在社會互動中解決問題。強勢集團如果掌握一切社會資源并壓制弱勢者,必然導致社會的崩裂。提供合理的利益表達,并且給不滿情緒提供合理的出口,這是社會的最基本的要求。真正的維穩其實也包含著這種制度化的利益表達機制。
科塞在其理論中以動態平衡為指向,其實沒有涉及到和諧的本質。和諧的本質在于和合于理,而其所謂的平衡只是力量對比而形成的均勢。他沒有從社會管理的角度去研究制度化沖突和利益表達,但其理論卻包含對沖突的管理。科塞關于制度化的沖突和沖突的管理對我們是有啟發意義的。如果依理、依法管理沖突,這種制度化的沖突不但不會沖擊社會的核心價值,反而能強化社會穩定的基礎。通過制度化的互動、溝通,解決影響社會穩定的問題,這種“沖突”是凈化社會的力量。相反,缺乏正常的利益表達和解決問題機制,“鬧事”或出格的沖突就會被一些人視為解決問題的途徑。從管制沖突到管理沖突,這是治理理念的重大突破。管制沖突,只是將沖突暫時壓制,并沒有觸及問題的本質,而管理沖突卻是建立在充分的利益表達基礎之上,包含擴大利益表達渠道、建立強有力的利益訴求機制。管制的本質在于管,管理的本質在于理,在充分的利益表達基礎上,依理、依法解決問題,化解矛盾,這才是保持社會穩定的長久之道。
以道治天下還是以“法術”把持天下?這是社會管理理念的重大區別。前者主張依理而治,強調公眾參與、社會協同和共同治理,后者強調管制、控制,把管制者和被管制者截然分開,“治”被視為力與勢的產物。顯然,我們應屏棄后者,堅持前者,建立官民理性互動機制,回歸社會管理的本質。
首先,應認定民眾具有良知和理性,在良性互動之下,是非曲直得以顯現。民眾并非不講理的刁民。如果把網絡訴求視為洪水猛獸,以權力進行打、壓、堵,則必然會積累矛盾,從而所謂“網絡暴民”現象難以避免。從根本上說,網絡民意并不是破壞性力量,在社會基本價值和認同之下,它可以成為維護公平、促進和諧的積極力量。其次,少數無理取鬧者依靠公共輿論制造出來的“影響”可以通過公開、公共渠道予以消除。只要有公開的依理互動的平臺,假借民意牟取不正當利益的企圖就不會得逞。事實證明,越是采取打、壓、堵方式,網絡事實與事實真相的偏離也就越大,其破壞力也越大。堵塞正常的訴求渠道,缺乏合理的解決機制,導致非正常、非理性因素的放大以及無理取鬧現象的大量發生。因此,加強網絡民意與政府職能部門的互動,使合理訴求得到及時解決,不合理訴求得到及時答復,這不但是社會公正的體現,也是有效化解社會風險的重要內容。
傳統的訴求渠道包括信訪、人大、政協、新聞媒體等,這些渠道如果能真正發揮作用,社會矛盾就會大量減少。如果訴求渠道不暢通,或者訴求僅停留在訴求之上,那么矛盾積累到一定程度,必然會爆發。目前,在傳統的訴求渠道中,大量訴求者被堵塞于中間環節,一些部門的功能基于各種原因得不到充分發揮,不能幫助民眾表達利益訴求,也不能解決他們的問題。合理的訴求不能解決,不合理的訴求不能依理答復,這種狀況只能造成訴求的逐級向上,長此以往,訴求手段失控成為必然,依理、依法的理性訴求氛圍更難以形成。暢通傳統的訴求渠道,將其應發揮的功能發揮出來,這是防止矛盾積累的重要途徑。與此同時,在互聯網時代,打通網絡訴求通道更成為實現向職能部門訴求的必須。應利用網絡的直接性特點,建立上下溝通的平臺和直接通道。利用網絡通道達到下情上達,而不是在網絡事件出來之后才引起上層的關注,這是值得研究的問題。在社會矛盾集中顯現時期,不應該幻想不正常的平靜,采用壓制辦法人為制造“平靜”則更不足取。當訴求渠道堵塞、群眾對政府失去信任時,這種出奇的平靜往往意味著可能要出現大的問題。從這個意義上說,網絡訴求及上訪數量的急劇減少并非什么好事,它說明社會正在孕育更高層次的風險。
網絡訴求面臨的最大問題是只有訴求者和觀眾,沒有多方的參與。訴求者通過網絡反映問題,唯一的辦法就是制造影響,以社會輿論推動問題的解決。其結果往往是,或者大量訴求無論是否合理都停留在訴求之上,或者制造出的網絡事件造成公共職能部門被動消極應付。這兩者都嚴重破壞了公共職能部門的公信力。要解決這一問題,應該建立公共的、多方參與的、有管理的互動平臺。第一,這一平臺不是職能部門網站的“網上投訴”,而是有管理的公共網站,職能部門的答復應在此平臺公開。第二,這一平臺應有傳統媒體、職能部門、網民的共同參與,形成合理訴求有道義力量支持、不合理訴求有道義力量制約的氛圍。第三,在這一網絡平臺上民眾訴求應得到其相關方的回應。回應應允許訴求者、觀眾及媒體提出質疑,最終結果在網絡上應有所體現。第四,在建立這種平臺的同時,將互動制度化、規范化。通過這樣的一個公共訴求平臺,解決有關部門的麻木不仁和網民的情緒性訴求問題。民眾可以通過網絡向公共職能部門投訴,也可以將自己的訴求置于公共平臺上,在投訴人、網民、媒體、投訴對象、上級部門等多方參與的、有監督和管理的互動平臺上表達訴求,不但有利于問題的解決,也能以公開性、互動性制約無理取鬧者的訴求。
注釋
①朱熹、呂祖謙:《近思錄》,中州古籍出版社,2008年,第 342頁。②清華大學社會學系社會發展研究課題組:《以利益表達制度化實現社會的長治久安》,《南方周末》2010年 4月 14日。③科塞:《社會沖突的功能》,華夏出版社,1989年,第 67頁。
C912
A
1003—0751(2011)04—0124—04
2011—05—30
殷輅,男,南京大學政府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河南省社會科學院社會發展研究所副研究員 (鄭州 450002)。張林海,男,河南省社會科學院法學研究所所長,副研究員 (鄭州 450002)。
責任編輯:海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