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浩
哈里斯教授指出莎士比亞戲劇人物伊阿古和亨利的話語中都蘊含著同一個前提,那就是理論是一個獨立的領域,它與其理論化的對象是分離的、異質的。這種假設在莎士比亞研究中表現尤其突出。文學理論的倡導者和詆毀者往往都把文學理論置于一個完全不同于莎士比亞時空的語境中。它并非僅僅是在莎士比亞時代之后一個現代或后現代現象,它也來自海外,尤其是從戰后特別是法國的知識運動中獲得了批評的活力。對于伊阿古派來說,現代法國理論派似乎非常不夠光彩地接管了英國文藝復興時期的作品,恰恰是對亨利五世對法國理論征服的一個顛覆。從法國左岸代表藝術角度來說,持亨利理論觀的莎士比亞學者認為,文學理論最終闡釋了文本之謎和被神秘化了內容。對于莎士比亞研究,無論伊阿古派或者亨利派的立場多么尖銳對立,他們都承認文學理論是一個影響了莎士比亞研究的異物。對于反對理論的伊阿古派來說,理論應該是莎士比亞研究試圖免疫的病毒,而對于支持理論的亨利派則將其視為使莎士比亞研究更加健康的注射疫苗。
哈里斯教授在書中列出了我們可以有意識地進入莎士比亞戲劇和詩歌的各種理論框架。他考察了當代文學理論中最有影響的流派和運動,同時向讀者展示了它們的主流實踐者如何與莎士比亞作品進行著富有成有效的對話。讀者在書中可以看到各種明目的理論著作,它們均把莎士比亞作為首要的對話者。其中一些著作代表著一些典型的“主義”如女性主義、馬克思主義,這些都是讀者可能比較熟悉的理論流派;書中還涉及了一些較新穎的文論流派如根莖理論,在書中均有較詳細的闡釋。
該書梳理了當代代表文論家的招牌理論和莎士比亞作品的內在關系,全書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的主題是語言與結構,涉及的典型形式主義批評家有威廉?燕卜蓀的歧義和十四行詩73的論述,克林斯?布魯克斯的悖論與《鳳凰和斑鳩》,米哈伊爾?巴赫金巴赫金的狂歡理論和和莎士比亞節日戲劇;結構主義理論家羅蘭?巴爾特的神秘化演講與《朱利葉?斯愷撒》,符號學名家羅曼?雅各布森的詩歌結構和十四行詩129,勒內?吉拉德的模仿欲望理論與《特洛伊羅斯與克瑞西達》;解構派旗下J?希利斯?米勒的邏各斯不可能性與《特洛伊羅斯與克瑞西達》,保羅? 德曼的擬人法和米爾頓的《論莎士比亞》,雅克?德里達的正名概念與《羅密歐與朱麗葉》;根莖與演員網絡理論旗下吉爾斯?德勒茲的微型劇場理論與《理查三世》,米歇爾?塞內的噪音理論與《麥克白》,布魯諾?拉圖爾實體政治概念與《科里奧蘭斯》。
此部分包括心理分析流派中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死亡與《威尼斯商人》和《李爾王》,厄內斯特?瓊斯的戀母情結與《哈姆雷特》,梅拉妮?克萊因的嫉妒理論與《奧賽羅》;拉康的精神分析派包括拉康的欲望與《哈姆雷特》, 朱麗婭?克里斯蒂娃的母性連接與《羅密歐與朱麗葉》,斯拉沃熱?齊澤克的“真實”概念與《理查二世》,女權、女性主義如弗吉尼亞伍爾夫《論莎士比亞的妹妹》,海倫?西蘇的女性寫作與《安東尼與克莉奧佩特拉》,伊萊恩?肖瓦爾特的女性倫理與《哈姆雷特》,伊娃?克索夫斯基?塞奇威克的同性欲望與莎翁的十四行詩,喬納森?多利莫爾的畸變動態學與《奧賽羅》,李?愛德曼的酷兒教育與《哈姆雷特》。
此部分涉及馬克思主義的各種流派,包括卡爾?馬克思的貨幣理論與《雅典的泰門》,捷爾吉?盧卡奇的封建主義滅亡與莎士比亞的歷史劇,貝托爾特?布萊希特的矛盾論與《科利奧蘭納斯》,后結構主義派馬克思主義中特里?伊格爾頓的語言和物化理論與《麥克白》和《第十二夜》,雅克?德里達的幽靈學與《哈姆雷特》,弗雷德里克?詹姆遜的烏托邦批評理論與莎士比亞的傳奇劇;新歷史主義、文化唯物論旗下,包括米歇爾?福柯夢與瘋狂的歷史化與《麥克白》,斯蒂芬?格林布拉特的顛覆與遏制的理論與亨利王第二組歷史劇,艾倫?辛菲爾德《仲夏夜之夢》和 《兩位貴族親戚》中的性變態者;沃爾?索因卡 運用后殖民理論對《安東尼與克莉奧佩特拉》中阿拉伯人真實性的分析,愛德華?賽義德論《暴風雨》的加勒比海特色改寫,薩拉?艾哈邁德有關東方傾向和莎士比亞書籍的論述。可以說,如果說莎士比亞具有理論傾向,那么現在的文學理論顯然莎士比亞化了。
Jonathan Gil Harris Shakespeare and Literary Theory(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