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對漢字字體設計的影響

黎炳鋒

書法以漢字作為書寫對象，是中國最具代表性的傳統藝術之一，蘊含著豐富的內涵和美的特征。漢字字體設計則是指人們對漢字進行藝術性設計的活動和過程，是現代藝術設計專業一門非常重要的基礎課程。了解和研究書法藝術的發展、演變過程及其豐富的內涵，感知不同時代書法藝術所具備的美以及美的取向，有助于學生在現代藝術設計中對漢字字體設計審美的把握，設計出更加符合時代審美的漢字字體。

文字是記錄語言的書面符號，是人類交流的視覺語言。中國的文字歷經了幾千年的發展，書法藝術、字體的設計也歷經了數千年的發展變化。書法藝術是以線條的組合和變化來表現文字之美的一種藝術形式，它主要通過筆墨的運用、結構章法的安排、線條的組合等方式，來進行造型和表現主體審美情操的。現代漢字字體設計則是通過對字體結構和文字意義的理解，進行解構和再設計。相對于現代藝術設計專業的學生來說，在于掌握文字的書寫規律及韻律美感，培養和訓練其設計及書寫的能力，并將這種能力運用到今后的專業設計當中。比較起來二者并沒有太大的區別，只不過書法藝術更加注重書寫者的主觀感受，漢字字體設計則是注重外在形式美的同時，更加強調其實用的功能。

中國書法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所形成的各種書法字體，都有著各自不同的藝術特征，他們內在美的藝術形式，都可以為現代藝術設計所借鑒。據考究甲骨文為最早的文字也是最早的書法，其刀刻所產生的挺勁樸拙的圖形化之美，展現了殷商巫術禮儀文化的時代風貌。到金文時期，對文字形式美的追求從不自覺的行為，逐漸變成自覺的行為，文字也成為了藝術品。秦始皇統一六國以后，以李斯為代表的一些人，為了提高工作的效率，在以秦文字為標準的基礎上，整理出了書寫更加簡單的小篆體，成為了官方文書通用的字體。小篆的線條挺勁圓潤，且富于立體感，結構對稱且整齊，將莊嚴凝重、舒展自如融合于崇高肅穆的氣度之中。以上所說的三種書體古樸典雅，有著很強的裝飾性和圖形化的色彩，但在視覺識別上則顯得較弱，因此，它們在現代藝術設計中，如果作為信息傳遞的工具使用則不太合適。雖然如此，但它們較強的圖形化特征，卻可以作為其他文字的有益補充，去表達那類歷史沉厚的設計命題，也能起到特別的視覺效果。

由于社會的進步，結構繁瑣的小篆影響了交往的需要，于是筆畫減少、化圓為方、書寫速度加快的隸書于秦代應運而生，并在漢代大量使用；而楷書書體產生于西漢，盛行于魏晉，到唐代達到了鼎盛時期；行書書體興于東漢，是最為實用的一種字體；草書得名于草稿，從章草開始，其在唐代發展到一個高峰時期。至此，書法所產生的書體大概有甲骨文、金文、篆書、隸書、楷書、行書、草書等，之后不再有新書體出現。過去當某種書體為官方所認可時，那種書體便成為那個時代時尚的、實用的字體，那時的書法家也自然就成了該時代的字體設計師了。在幾種書體中，隸書書體古樸厚重，便于視覺識別，在現代藝術設計中非常適宜于傳統題材的表現；楷書、行書的字形呈長方形，為現代美術字的基礎，其風格多樣、個性各異，在現代藝術設計中最為廣泛的被使用；草書則顯得線條優美、靈動順暢，有很強的節奏感和韻律感，雖然其視覺識別性相對弱些，但仍可以作為圖形化語言在現代藝術設計中加以運用。由此可見，中國書法藝術對現代漢字字體設計有著直接的必然聯系。

現代漢字字體設計中融入書法藝術所蘊含的美，是藝術設計專業學生對本課程學習的重要內容，也是字體設計創新和發展的重要一環。而如何涉取書法藝術美的元素為設計需要所用，下面提出一些途徑進行探討。

第一，了解理論。學生們可以通過老師的理論課教學，以及其他的各種途徑，如圖書、網絡資料等，了解文字即中國書法藝術發展的歷史，認識書法藝術中所蘊含的審美取向，拓寬自己的思維，強化概念意識。在了解中國書法藝術的審美取向及發展規律的同時，主動地對不同時期有代表性的書法作品進行一些字體特征的分析，去認識時代的審美和實用要求的制約對書體形式的催生作用。漢字的造字法有“六書”，即象形，會意，指事，轉注，假借和形聲，所以漢字的結構極其豐富，信息含量也很高。如對被稱為“天下第一行書”的《蘭亭序》中“之”字的了解，可知全篇二十個“之”字在書寫上或形態、或筆意均有所區別，分別用了行書、楷書、草書等書法形式，求的是一個“變化”，從而使整幅作品參差靈動，不至于呆板，體現出字體多樣性中的藝術美。如此等等的主動了解分析，能夠對漢字字體的設計變化有所啟發。

第二，收集案例。平時注意積累收集一些以書法藝術為基礎的字體設計典型案例，形成資料庫，作為將來設計的參考素材，這是最直接和最有效的方法。收集時可以分類進行：如以直接借鑒傳統書法形態而進行的單純的字體設計案例為一類；或以書法的形態特色、審美風格為基礎而展開的設計應用又為一類，此類如2008北京奧運會的系列視覺設計、2010上海世博會標志作品等很多以傳統書法藝術為元素的標志、包裝、廣告、裝幀等設計的案例；或對外國字體設計的收集又專門歸類，如日本文字設計就是在鮮明的現代風格基礎上，融入了個性獨具的中國文字元素。這樣的案例收集，可以從其審美取向中對自己的設計有很好的啟示作用。

第三，讀帖臨帖。讀帖與臨帖是挖掘書法內涵和掌握技法的基本方法。在這里所說的廣泛地讀古帖和臨名帖，目的不是一定去寫好和掌握某一帖，而在于通過具體感性地對各種字體結構、點畫特征進行理解和摹習，激發靈感，以便發現、探索具有個性特征的、新的字體形式。因此，書帖可以讀而不臨，廣泛看帖，觀其風格，理解其內涵，以便達到啟而用之的目的。而此時的臨帖，可以與傳統的臨摹選貼有所區別，只要是風格特征明顯，或具有個性，甚至是字體發展過程中的不成熟形態都可以去嘗試，這主要是由于其自身具有形式的傾向性，反而可以成為研究的資源；一些普通的書法家，其獨特的字體形態，相對于傳統審美并不張揚，但或許能為字體的創新設計提供啟發性的素材。當然，在臨習時可以不追求技巧上的熟練，重點在于對其形態特征的解析；臨習的手段和方法，形似并非首要的追求，可更多地強調感受，強化對形態特征的夸張，主動把握結構的組合和符號化局部點畫的規律，從而更進一步對審美特征的梳理，使臨帖成為提煉美的元素的好途徑。

第四，實踐練習。學生們可以根據實際情況，結合老師布置的課題，或者某些創作主題的需要，用傳統的書法元素去進行一些有針對性的設計練習。香港著名平面設計師靳埭強很多有關文字設計的作品，都是經過長期反復的構思練習，把文字的點、線很好地用書法的形式表達出來，以至于在中國臺灣印象海報展中的“山”、“水”、“風”、“云”系列作品成為經典之作。因此，在實踐中不斷總結，不斷豐富字體設計的內涵，這樣才更有可能設計出的合符主題且協調的字體來。

不同時代的社會狀況和審美取向，對字體風格的形成產生著不同的影響，對書法藝術風格的研究，也是了解漢字字體設計風格規律的過程。因此，現代藝術設計專業學生在漢字字體設計的學習過程中，自覺了解書法藝術發展的歷史、審美特色和風格演變，通過各種途徑汲取傳統書法中民族審美的營養，結合現代的視覺構成原理，就能創造出體現時代氣息和民族精神的漢字符號，彰顯藝術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