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含春
國際譯聯主席科恩曾指出:“全球化使翻譯服務的需求量猛增,新興國家,如中國的崛起,也使翻譯的語種大大增加”。據調查,目前全國有職業翻譯4萬多人,相關從業人員超過50萬,專業翻譯公司3000多家,而市場上以各種形式從事翻譯工作的人則更多。社會上對翻譯人才的需求缺口如此之大,但受過專業訓練的翻譯人才很少,高水平的翻譯大約只占總數的5%甚至更少,能夠勝任國際會議口譯任務的專業人員就更少了。本文借用以譯者為中心的翻譯“適應/選擇”論,來審視當前英語專業翻譯教學中譯者主體意識培養的現狀,并嘗試提供相應的思路和對策。
清華大學的胡庚申教授將達爾文“適者生存、優勝劣汰”的自然法則運用到翻譯研究中,提出了翻譯“適應/選擇”論。該理論認為,翻譯從本質上講是“譯者適應翻譯生態環境的選擇活動”。所謂的翻譯生態環境,指的是原文、原語和譯語所呈現的世界,即語言、交際、文化、社會,以及作者、讀者、委托者等互聯互動的整體。翻譯過程則是譯者適應與譯者選擇交替進行的循環過程。譯者一方面要“適應”以原文為典型要件的翻譯生態環境,另一方面,他又要以翻譯生態環境的身份對譯文作出“選擇”。具體而言,譯者在翻譯過程中要進行多維度的適應和選擇,并進行語言維、文化維、交際維等維度的轉換。
翻譯“適應/選擇”論聚焦的與其說是翻譯活動,不如說是譯者,是圍繞譯者展開,并由譯者操縱的過程。在“適應”階段,譯者要適應的是翻譯生態環境的諸多要素:語言方面,他既要適應原語、原語文本又要適應譯入語;文化方面,他要精通原語文本所處的本土文化及譯入語的文化語境,并要具備調和兩者文化賦重的能力;交際方面,譯者既要理解原文作者的交際意圖,又要將它合理地傳達給處于異域文化的讀者;市場需求方面,譯者還需要適應委托人的訴求和意圖。同樣,在“選擇”階段,譯者已經不再是一般意義上的、泛指的“譯者”,而是一個“適應了翻譯生態環境的制約的”、特定的“譯者”,他已經能夠體現、以至代表翻譯生態環境對譯文進行語言、文化、交際等多維度的選擇。最后,譯作還要經過翻譯生態環境的選擇,才能汰弱留強,譯者的譯品也才能得以流長。可見,譯者這一角色貫穿翻譯活動的始終,他既要選擇性地適應環境,又要適應性地選擇譯文,這種動態的“雙重”身份毫無疑問將譯者推到了中心地位,并賦予了譯者較大的主動性和操縱空間。
翻譯“適應/選擇”論從理論上奠定了譯者的中心地位,指出譯者有力的“適應”和合理的“選擇”將直接決定譯文能否經受得住優勝劣汰。那么,高校英語專業的翻譯教學有沒有將學生視為“準譯者”放在教學的中心位置,集中培養其主體意識呢?筆者通過對所在大學及兄弟院校的英語專業翻譯課程的觀察和調研,發現翻譯教學基本上都采用了以下的教學模式。
第一,教材利用:理論填鴨,實踐脫鉤。教師通常會選擇既有理論又講技巧,同時還能提供相應練習的教材。然而在課堂教學中能把理論和實踐結合起來,以理論去指導實踐的情況就很少了。因此,很多學生不知道學習理論為何用,更不懂得如何拿它們作為標桿去指導自己的翻譯實踐,甚至有部分學生因為某些理論過于深奧艱澀而失去了對翻譯實踐的興趣。
第二,教學流程:教師主導,互動不足。在具體的教學環節,教師通常先介紹理論或技巧,再布置給學生相應的練習。學生完成后,由教師批閱并講解。在講解過程中,教師通常采用將學生譯文和參考譯文進行對照的模式,對學生的譯文進行糾錯。正如林克難教授所說,這種“將改錯作為教學手段,將教師提供的參考譯文作為翻譯課的終極目標,不符合真實情況下翻譯的本質特點,在一定程度上扼殺了學生學習翻譯的主動性與創造性”。
第三,教學內容:偏重微觀,忽視宏觀。在教學內容方面,教師往往把學生翻譯能力的培養和語言能力的拓展等同起來,著重訓練學生遣詞造句、語篇編排的能力。這些技巧培養固然重要,然而隨著翻譯研究出現文化轉向,學科間聯姻頻頻,翻譯教學同樣也應該有一個宏觀的導向。缺乏文化大語境的指引,學生會變得無所適從,不知所譯為何。
第四,評估模式:標準單一,應試為主。在測評學生的翻譯能力時,教師通常的做法是隨機選取涵蓋多個領域的文章片段進行測試,其中并未交代具體的文本背景及翻譯要求。學生只要完成片段翻譯,交由教師批改,獲得分數即可。這種評估模式將衡量標準簡化為學生譯文與參考譯文的偏差度,忽視了譯者翻譯能力培養的諸多復雜因素。
結合翻譯“適應/選擇”論可以看出,學生作為譯者,對“翻譯生態環境”各要素的認識相當有限,其“適應翻譯生態環境”也只是“被適應”,是在教師指令下的適應。同樣,沒有主動、自發的“適應”,到了“選擇”階段,學生缺乏在語言、文化、交際等維度做出判斷和選擇的能力,自然無法讓自己的譯文能經受環境的選擇。可見,當前的教學模式忽視了學生的主體性和創造性,剝奪了學生的參與權利。這種模式無論是與“以學生為中心”的教學理念還是“以譯者為中心”的翻譯觀都是相悖的。
正如前言部分所述,學生在從事翻譯行業時與市場需求脫節,恰好說明學生作為譯者未能適應翻譯的生態環境而遭到淘汰。因此,教師應積極開發學生的主體意識,使其在從業時能盡快適應翻譯市場環境并脫穎而出。結合翻譯的“適應”和“選擇”過程,教師在培養譯者的主體意識時,可以嘗試從以下兩方面著手。
第一,學生的“選擇性適應”。教師可以給學生提供一個模擬的翻譯生態環境。這時候,學生面對的是一項處于社會交際大背景下的翻譯任務。他們要處理是一個復雜的關系網,他們既要忠實于原文作者,又要不負翻譯任務發起者、委托人、出版商等人重托,還要滿足譯文讀者的期待。只有找到這個關系網的平衡點,學生的譯作才有可能“適者生存”。當然,由于知識、興趣愛好、經歷等差異,學生對某些領域的翻譯較為適應,而對其他領域不夠適應。對此,教師一方面要讓學生打破自己語言專業的局限,在從業之前廣泛涉獵各行訊息;另一方面,術業有專攻,教師也應該揚學生所長,使其成為該領域的優勝者。
第二,學生的“適應性選擇”。在“選擇”譯文的環節,教師應該給學生足夠的自主權,讓他自己作為“翻譯生態環境”的典型要件,對譯文做出多維度的選擇。在這個階段,教師應弱化參考譯文的標桿作用,給學生適當的機會來為自己的譯文分析和辯護,讓學生知道自己所譯有理,所譯有據,譯有所為,譯有所用。這樣,學生的翻譯活動才會從感性走向理性,學生的翻譯能力也會從稚嫩走向成熟。
目前,國內學界對于譯者主體性的研究頗豐,為譯者爭鳴的文章也屢見不鮮,然而具體落實到譯者主體意識培養方面的實證性研究卻不多見。同樣,以譯者為中心的翻譯“適應/選擇”論作為一個跨學科的理論,一提出就引起了較大的反響,被諸多學者借用來研究譯文、譯風,但以此來研究翻譯教學的文章幾乎沒有。正是出于將翻譯理論與教學實踐結合的目的,本文將翻譯“適應/選擇”論借用到當前大學英語專業的翻譯教學中,探索了“學生適應/選擇”的教學模式,期望能為譯者主體意識的培養提供些許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