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形式符號及其同構性

李福巖

一、繪畫語言符號的同構性實現方式

作為表現藝術的繪畫，不論它以什么形式語言出現，它所要表達的內容、題材和創作意圖，在其表現形式上，常常是兼容并蓄，不能截然分開的，因為創作構成除了是研究藝術作品創作的原理之外，表現手法也是關系作品優劣的一個重要內容。如果說創作構成是側重于作品運用藝術語言的具體要素的話，那么表現手法則是側重于作品運用藝術語言的總體風格，所以，藝術創作的表現手法不同，其作品的風格就會有很大差異。

繪畫藝術的表達形式大致分類為具象，意象和抽象幾種類型。隨著現代繪畫藝術的出現和發展，越來越多的藝術家趨于在藝術表現上注入抽象表現因素來傳達自身的理念和感受，他們運用這些具有獨立性質的線條、形狀、色彩、筆觸等符號來構成繪畫作品的架構，在當今的繪畫領域，具有抽象意味的藝術表現或純粹抽象的繪畫作品比比皆是，且這種繪畫形式也越來越被當今人們的審美所接受，因此，解讀這些抽象形式符號來欣賞繪畫藝術，指導藝術創作與實踐，在當今藝術潮流形式萬象的今天，都具有著廣闊及深遠的意義和價值。

抽象符號作為一個載體，其意義是對事物的本質、類型及內在真實的認識與表現。是一切可見形象感知、確定和發展的，為具有一般性及象征意義繪畫所使用的手段，因其運用線條、形、色彩、筆觸等因素先念地帶有其獨立的美學價值和精神取向，其本身就具有某種文化內涵，加之這些抽象符號在繪畫作品中都帶有藝術家的個性體驗和理念，因此，這些抽象的符號是構成繪畫作品和表達藝術家主體審美和理念的核心內容。

在繪畫作品中，線條，形、色彩、筆觸等形式符號的一般性及象征的獨立意義又是怎樣的呢？面對一幅繪畫作品，在觀察時只要我們拋除畫面中可辯的具體形象，只注意畫面中那些構成因素，諸如線條，色彩、形象、筆觸等抽象符號，就會發現這些抽象的符號所表達的象征性意義在我們心中久已存在，只是我們較少去思考或思考了但缺少點悟或頓悟而已。所以,要了解線條，形、色彩等抽象形式符號所具有的一般性及象征性，首先要清晰這些抽象符號與我們內心精神視象之間的聯系，也就是“同構性”，即格式塔心理學中所說的“異質同構”或構造相同，同構性不僅存在于某種不同的事物和藝術種類之中，也同樣存在于藝術與人的內心情感之中。正如尹少淳先生所說：“正是事物之間的模式以及藝術力與人的心理力的種種同構關系，才使得各種表面看來差異很大的事物的關聯，對應和互譯成為可能，也正是這一點使藝術的表現成為可能”。

二、抽象符號語言的精神內涵及運用

繪畫作品是藝術家傳達精神境界的一種載體，它不會像小說那樣運用文字一字一句地表達出來，作為一種精神載體，是每一位藝術家內心世界的體現和精神面貌的外露，隨著藝術的發展，從再現，表現到抽象，藝術家賦予了繪畫語言因素深廣的意義。從一般意義上說，抽象形式符號的線條，色彩、筆觸等都具有哪些獨立的性質呢？我們先來看看線條和形的存在，這些符號由于在作品中存在的隱蔽性，難以被人們認識，但在實際繪畫實踐中，線條和形往往不是單一直接出現，而是通過組合與對照的形式構成某種構架出現的，這樣更能表達人們復雜的內心感受及視覺感受。

色彩是最能表達情感的因素，而各種色彩又具有特定的表現性，但對色彩不同的表現力的歸納與歸類，很少有人提出令人信服的結論，即便有也是一些零星的實驗和聯想式粗淺的主觀論述。因為色彩的表現性太直接，太強、太讓人把握不定，人們似乎不可能把它歸結為一種認識的產物，這也是色彩本身應有的意義和它在繪畫中獨具魅力的原因之一，在繪畫藝術中，人們在理論上是把色彩歸納為冷暖兩大系統，而且認為在繪畫中色彩對情感的表達是依據人的聯想而得到的，如紅色就代表著熱烈，使人聯想到火焰、熱情、鮮血等，而綠色則代表著大自然，環保、清新等。正是由于人們內心精神取向與色彩表現性之間同構性的存在，視乎暖色比冷色更適合表現快樂、愉快的情緒，而冷色更適合表現寒冷、悲傷的情景，黑色、灰色則適合表現沮喪、灰心等心境。

假如把色彩進行各種不同的分類組合和對照，使他們產生不同的色調，就更能充分地表現極微妙、豐富的內心感受和多彩的外界視象。其次，由于色彩的性質各不相同，它同時也可以產生各種不同的視覺張力，如產生物理學上的向心力和離心力，前進力和后退力，擴張力和收縮力等。 另外，我們在觀察兩個相同等分及大小的黑白物體時，也會發現黑色的物體要比白的物體看起來小一些，這說明了色彩在視覺上給予人們的視覺感受是多么的不同。

隨著時代的發展和文化背景的不同，值得我們注意的是，某些色彩本身具有的象征和普遍性意義也會發生變化，抑或說色彩與人們內心之間存在的同構關系，是由于人們審美價值取向的變化而發生相應的變化。這也許是色彩的表現性極強讓人們難以認識和把握的原因之一。唯此，色彩在現實生活中是吸引人的，也是最普遍的審美形式，它也是人們的一種心理需求和文化需求，當他通過藝術品的形式符號進入其載體的時候，將給觀眾提供一個人類精神性體現的永恒物化的境界。

繪畫的過程，是一個用肌理和筆觸來具體表現的過程，筆觸，可以說在構成繪畫作品的所有抽象形式符號中，是最能表達作品個性和藝術靈性的，是藝術家創作時心靈最大限度的外化，物象的不同質地，不同的生長態勢，在藝術家眼里已變成了不同的用筆符號，跳躍飄散的筆觸表現愉快和歡樂，堅實挺拔的筆觸表現激烈的內心騷動與不安，闊大向上有力的筆觸表達激情和向上的精神力量，尤其是中國傳統繪畫里的各種筆法更是都有著各自不同的、具有獨立性質的精神指向。這些論述和理論在博大精深的中國畫論及西方美術史上俯拾皆是，在此不一一列舉。

三、抽象形式符號的多元化意義

終上所述，抽象形式符號對于藝術家藝術創作表達時應具有的內在精神意義是多么重要。它所要表達的是不可見的事物，但卻用可見的符號形式表達不可見的理念。畫面上沒有山卻有山的起伏，沒有水，卻有水的流動；沒有人和動物，卻有生命的運動和節奏。一條直線可以表示內心的平靜，也可以表示廣闊的大地等等，它所呈現的圖像具有一種暗示性，它的意義隱秘在形體后面，是具有深刻理性內涵的藝術創作，但在藝術創作中這些抽象的符號卻不是單一出現的，而是藝術家將它們共同形成一種表達的合力為作品更好的傳達而服務的。

那么在藝術創作中，藝術家們是如何運用這些抽象形式符號來體現和傳達它們獨有的精神意義的呢？十七世紀德國新古典主義大師普桑曾經說過：“繪畫元素經過一種特殊安排，就可以產生特定的情緒和氣氛”，著名篆刻家鄧散木先生認為“治印之必須言章法、猶大匠之建屋，必行審地勢，次立間架，俟胸有全屋，然后量材興構”。很形象地說明了藝術創作的整個過程，在作品中，藝術家欲表達自己的精神取向首先在于選擇適合于表達這種理念的具有獨立美學價值的抽象結構線，形、建構作品的骨架（即用抽象形式符號分割畫面），這種結構線和形好像大匠筑屋時審地勢立間架，它支撐整個作品的內核，它選擇與線形結構相適合的其他抽象形式符號如色彩，筆觸來豐富、潤澤整個作品的構架和藝術家的主觀精神取向。

由此可見，以上所論述的抽象形式符號并不是完全構成繪畫作品內容的全部，藝術家在創作作品時要想準確的傳達理念情思還會涉及到藝術中更多具體的問題，比如藝術家的個性，個人價值取向，審美經驗，以及對各種藝術表現手段運用和掌握的熟練程度，繪畫語言表達能力，把對自然景物的理解、感知和表現完美結合起來的能力等等。

顯然，繪畫抽象形式符號所具有的獨立精神意義在解讀和藝術創作時所具有的獨有價值不僅僅只是表現在繪畫領域，而是被廣泛運用在藝術的各個方面和種類之中，為此，對這些藝術語言及形式因素的研究和認識，是我們藝術工作者，乃至美術教育長久的目標及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