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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唐宋體詩舉要:啟功、邵燕祥
——“后唐宋體”詩話·之七
/[浙江]王尚文
在我的心目中,啟功就是古道熱腸、從容灑脫、幽默風趣的化身,在出身門第、名利地位、挫折災難、紛紜世事面前,取得了真正的自由,以畢生的經歷、成就書寫了一個大寫的“人”字。他的舊體詩詞(集為《啟功韻語》,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89年版。本節所引啟功詩均出此書),量雖不大,質卻甚高,所謂“以我少少許,勝人多多許”者也。他的詩,又以唐宋體居多,但篇數不多的后唐宋體詩卻為后唐宋體贏得了廣大讀者的青睞,貢獻可謂大矣。
其《論詩絕句二十五首》之一云:
唐以前詩次第長,三唐氣壯脫口嚷。
宋人句句出深思,元明以下全憑仿。
古今論詩之詩,車載斗量,他這二十八字總結了自“唐以前”至“元明以下”數千年的中華詩史,分別以“長”、“嚷”、“思”、“仿”概括之,獨到而準確。“仿”往往難有出息,基本上基于“仿”的唐宋體路也愈走愈窄,于是后唐宋體“創”出了新路,就其前景而言,足以與“長”者“嚷”者“思”者一較短長。
文學是語言的藝術,其中又以詩為最。啟功以典雅的文言寫了不少唐宋體詩,平心而論,它們雖好,但不能說比同時代的唐宋體詩最高水平超出多少,最多是打了個平手,質言之,別人也能寫得出,甚至更好一點也難說;然而,他自覺化入白話、口語的后唐宋體作品,卻無可爭議是一流的,甚至是最棒的,它們的獨特性、創造性在當代罕有出其右者。在“總說”部分曾舉他的《自撰墓志銘》為例加以說明,這里再抄幾首。
《次韻黃苗子兄題聶紺弩〈三草集〉》:
“口里淡出鳥”,昂然萬劫身。
飛來天外句,刬卻世間文。
眼比冰川冷,心逾炭火春。
媧皇造才氣,可妒不平均。
惺惺相惜,雖不以自況亦自況也。《次韻聶君紺弩一首,紺翁曾被四人幫刑禁多年》結句云:“學詩曾讀群賢集,如此新聲世所稀。”亦類似也。《徹夜失眠口占二首》其一:
垂老無家別,居然德不孤。
紛紛登鬼錄,滾滾見吾徒。
“凡”下休題“鳥”,“乎”前可坐“烏”。
何須求睡穩,一塌本糊涂。
典故多了一點,卻不覺其多。原因有二,一是所用幾乎人人耳熟能詳;二是用得活、用得巧,如首句“垂老無家別”,似乎沒用典故。五字,感慨無盡,凄涼已極,但充其量只是啟功的一半,與“居然德不孤”,十個字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啟功。
《失眠三首》其二:
“十年人海小滄桑”,萬幻全從坐后忘。
身似沐猴冠愈丑,心同枯蝶死前亡。
蛇來筆下爬成字,油入詩中打作腔。
自愧才庸無善惡,兢兢豈為計流芳。
“如此新聲世所稀”,詩人誠不吾欺也。
詩曰:
風雨陰晴任自然,拈花微笑詩百篇。
酒邊《韻語》方吟罷,翁在云端拍我肩。
邵燕祥
我國古代向有所謂“四大奇書”的說法,如果要評選我國當代第一奇書,又如果我們老百姓也可以投票,那么我會毫不猶豫地把票投給邵燕祥的《人生敗筆——一個滅頂者的掙扎實錄》:奇就奇在作者以第一手資料真實地自曝其人生敗筆,歷來似乎只有自我粉飾者、自我辯護者,哪有自曝其丑者?光憑這一點,就足以讓人嘖嘖稱奇的了。而且,他絕對不是自虐狂;他是本著一個現代知識分子的良知來反省、痛悔、控訴,這需要多么巨大的道德勇氣,多么堅定的社會擔當!眾所周知,他是一位著名的詩人、雜文家。他在《邵燕祥詩抄·打油詩》(廣西師大出版社2005年版。本節所引邵詩均出此書)一書的自序中開頭就說:“曾有人說,我的雜文比新詩好,我的舊體詩又比雜文好。”我沒有認真研讀他的全部著作,對此很難發表意見;我所能說的是,在他的舊體詩里,后唐宋體作品要比唐宋體好。好就好在前者比后者更加接近《人生敗筆》中體現的人格高度和精神深度,其中或有個別藝術上的瑕疵,但在人生信念、態度上絕無敗筆。
1985年《戲為長歌答呂劍》一詩云:
人言沉默勝黃金,黑白當前敢緘默?
莫談國是非吾徒,人微未忘匹夫責。
萬物唯有人能言,非真不語人之則。
無
怖于生無懼死,兩間但求無愧怍。
可以看成是他詩歌創作的宣言。1986年又有《題鑄鐘廠》云:“愿鑄詩情如鑄鐘,一身血肉一爐紅。”令人動容。古今中外以詩明志、相勉者,時時而見,激昂慷慨,感天動地,臨事挺身而出者固不乏其人,自食其言者亦往往有之。邵燕祥在關鍵時刻并沒有讓大家失望:
從今誰復補蒼天?夢里星芒墜百千。
文字焚余呈嫵媚,笙歌劫后變疑嫌。
恥同魑魅爭光焰,甘以錙銖點俸錢。
天若有情天亦老,茴香豆饗李龜年。
(《從今》)
干戚如今舞亦難,獨來獨往困刑天。
頭顱已斫何須好,肝膽猶存未忍捐。
垂垂老矣吳剛斧,西緒弗斯上下山。
上帝已死諸神渴,滄海橫流剩一灣。
(《書憤》)
兩詩字字句句均擲地有聲,即古人所謂 “吾戴吾頭來矣”!詩因人而作,人以詩言志,兩者本來難解難分,然其言行是否一致,一時或尚難驗證;但此時此刻,所言即其所為,詩即人,人即詩,以詩見人,其詩即其人也。其詩可圈可點,其人可欽可敬。這就是后唐宋體追求的境界。
詩集中此類詩琳瑯滿目,如《讀〈點燈集〉》《贈王澈》《八月九日關于胡風會上作》《人生》《不問》《筵席二首》《七夕有感》《賀韋君宜八秩大壽病中》《戲詠五次文代會》《驚聞胡膽遇難,口占一絕以慰胡征》《奉和苗子〈詠酒呈憲益〉》等等,美不勝收。如:
又到天涼好個秋,幾多小鬼鬧神州。
也曾揮淚屠功狗,是處貪官跳沐猴。
焦大忠誠輸賴大,紅樓金粉勝樊樓。
者番不預曹家事,誰道先生只竊鉤?聯想跌宕騰挪,取譬自然熨帖,字字鋒利,句句入骨。又如《整人五絕》:
(《讀苗子先生和詩有作》)
整人之樂樂陶然,永遠保留批判權。
算賬人稱常有理,你們拉套我揚鞭。
(其一)
整人之樂樂無窮,作浪興風變色龍。
露尾藏頭緣底事?翻云覆雨且折騰。
(其二)
整人之樂樂泱泱,取義由來靠斷章。
嗤點眾山皆右派,一峰獨左好風光。
(其三)
整人之樂亦快哉,搗蛋調皮有后臺。
帽子扣人時要大,明朝再送小鞋來。
(其四)
整人之樂樂何如,蘭不當門也要鋤。
有權堪用直需用,不聞逝者如斯夫!
(其五)
一唱五嘆,曲盡整人之樂、之妙、之毒、之丑,其無恥、邪惡,無處藏身,所謂力透紙背者也。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八月九日關于胡風會上作》一詩尾聯“人價豈能攀物價,臉長三尺枉凝眉”,將《紅樓夢》中“枉凝眉”借用至此,頓時生色不少。
詩人說“吾愛定盫破戒詩”,詩中活用之處多處可見。除已注明的“月怒明”,如《歲暮》“妝臺獨依望黃河”,當從《己亥雜詩》“風云才略已消磨,甘隸妝臺伺眼波。為恐劉郎英氣盡,卷簾梳洗望黃河”脫胎而來。《祝許老七秩大壽》“蘭不當門也被鋤”,當是《己亥雜詩》“香蘭自判前因誤,生不當門也被鋤”的緊縮。《自溫舊稿》“為有平生未報恩”也與《己亥雜詩》“鶴背天風墮片言,能蘇萬古落花魂。征衫不漬尋常淚,此是平生未報恩”相關。龔自珍《己亥雜詩》中《詠史·金粉東南十五州》有句“避席畏聞文字獄,著書都為稻粱謀”,意在諷刺那些無節文人,卑躬屈膝歌功頌德。邵燕祥《安順道上贈舒展》“避席難逃文字獄”,改“畏聞”為“難逃”,描述了舒展和自己等作家的險惡處境;而“亦狂亦俠亦情深”亦出自《己亥雜詩》“亦狂亦俠亦溫文”。《四月二十三夜偶成慰吳祖光》“幾分《梁甫》《幾分》《騷》”則出自《己亥雜詩》“二分《梁甫》一分《騷》”,似比原句更為空靈。
當然邵燕祥不是只取龔自珍一家,而能“轉益多師”。如《清明》“東風不放柳條青”,出李白《勞勞亭》“春風知別苦,不遣柳條青”;《答常德曹菁先生留別》“惆悵無為在歧路”,出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川》“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書法》“才從飯顆山前見,又向蘭亭會上逢”,出李白《清平調》“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題〈賣藝黃家〉》其二“笑看長安似弈棋”,出杜甫《秋興》“聞道長安似弈棋,百年世事不勝悲”;《謁翠亨村中山故居》“革命先行者,棲棲一代中”,出唐玄宗《經鄒魯祭孔子而嘆之》“夫子何為者,棲棲一代中”;《讀“夕陽何懼近黃昏句”再柬小如》“一天好景君知否”,出蘇軾《贈劉景文》“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生日打油四絕句》“白眼雞蟲小”,則出魯迅《哀范君三首》之一:“華顛萎寥落,白眼看雞蟲”。此外,還有取自其他詩人及《世說新語》等書甚至佛典者,限于篇幅,茲不一一列舉。更有用前人之構思者,如《不要沐猴要孫猴》:
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
忽見陌頭猴把戲,恥教夫婿覓封侯。
只是改了四個字,就賦予了它新的靈魂。《公仆生涯》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奧迪門外催。
醉臥官場君莫笑,青云有路幾人回。
還有的是兩個典故的有機整合,如《頂峰》:
蝸牛兩角亦崢嶸,蠻觸分庭夸頂峰。
忽報南柯隨夢折,槐安國破蟻群空。
《暴發戶》則是前人名句和民間諺語的有機整合:
家事昨夸無產者,今朝騎鶴下揚州。
國庫無銀三百兩,對門阿二不曾偷。
詩人像個語言的烹調藝術家,能用前人的現成材料烹調出色香味俱新俱佳的美味。
詩人十分重視字句錘煉,取得了很好的藝術效果。前引《戲為長歌答呂劍》“黑白當前敢緘默”一句中,“敢”也可用“能”,但“敢”更有深意:此“敢”乃不敢之意。為何不敢?因對自己的信念有敬畏之心;在“敢”面前,“能”就顯得軟弱無能了。《題〈賣藝黃家〉》其一頷聯:“才學三一律今古,藝能十五貫中西。”句法為詩人的獨特創造:“律”、“貫”連上分別為名詞“三一律”、“十五貫”,連下又是動詞,分別帶賓語“今古”、“中西”,可謂妙絕古今。
詩中好的對仗也是錘煉的結果,如《韋君宜八秩大壽病中》“已經痛定猶思痛,曾是身危不顧身”;《七夕有感》“當時流血兼流汗,今日捐班算接班”;《挽蕭軍》“一生盡是盤陀路,八月曾經生死場”等等,不勝枚舉。《祝許老七秩大壽》:“魚能入海猶相憶,蘭不當門也被鋤。”語淺意深,出句基于《莊子》“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猶”字才有著落,也才有力量;對句因有古人之“蘭不當門,不鋤何害,鋤之何益”,方可見出整人者之殘暴冷酷。
詩人《贈藍翎》頷聯云:“一樣文章歸老辣,幾番爐冶羨純青。”用于邵燕祥自身,也甚為貼切。但由于種種原因,有少數詩作如《時事》或個別語句失之晦澀。平心而論,有時候是難怪詩人自己的。當然也有的似可商量。如《馬克思之憤》:
千古風流馬克思,但開思路不為師。
求神拜佛成何事?念念口中尚有詞。
這是一首配畫詩。畫的是一群人在馬克思著作封面的馬克思像前焚香膜拜。此詩第三句(即所謂起承轉合的“轉”句)用“求神拜佛”,與上文、與畫作似乎都連得不緊,好像另起一頭似的,愚意不如改為“拜如神佛”。《修正》:
為官之道在韜光,難得糊涂難得裝。
修正板橋誰執斧?曾呼皇帝儉衣裳。
“誰”“曾呼”?該是《皇帝的新裝》結尾處那個男孩吧?果是,則他驚“呼”的是:“他什么都沒穿啊!”顯然和“儉衣裳”完全是兩碼子事,表達似乎沒有到位。《五十九歲現象》:
待要交班悔已遲,黃昏將近夕陽時。
有權堪用直需用,莫待無花空折枝。
“莫待無花空折枝”,古人成句,用在此處,別有諧趣。可商者唯“待要交班悔已遲”,我身邊好幾位讀者都理解為所“悔”者是沒有找好接班的卻就要“交班”了,因而可能貽誤工作,此其所以“悔”也。此乃讀者未聯系全詩之誤。但此句本身似亦可兩解,為避免歧義,“待要交班”能否改為“班待交時”?“交班”、“交時”都是兩平,卻突出了“時”或可不致引起誤讀。
集中收有近六十首配畫詩,詩、畫相互發明,珠聯璧合,誠為一大特色。詩人說是“命題作文,詩為我所寫,意從畫而來”。考詩和畫的關系,大體上可分如下三類:依畫照說、延伸發展、借“畫”發揮。看來依畫照說較為容易,其實要“說”好也難。不過后兩種畢竟價值更高。《皇家產品》,畫家所寫的說明是:“帶皇家標記的東西是‘顛撲不破’的,但卻易從內部腐敗。”詩人的配畫詩是:
曾聞池淺王八多,太液池深起浩波。
氣數桓靈存一線,景升豚犬奈天何。
畫作著眼于物——“東西”,詩作由“物”延伸至“人”,可謂層樓更上。《困》,畫家所寫的說明是:“人類有史以來不斷拋出各種治世理論,想當救世主,但仍不能根治貧困。”邵燕祥詩曰:
飽漢怎知餓漢饑,如星唾沫滿天飛。
討錢半為填空腹,半為諸公樹像碑。
“想當救世主”的理論家未必是壞人,從動機看往往是好人。詩作卻借題發揮,諷刺了那些為了錢財充當特殊利益集團代言人而有意瞞騙大眾的所謂學者專家,入木三分。《唯唯學派》異曲同工:
指向東來不向西,你哈哈則我嘻嘻。
爭棲鳥宿衙前樹,不羨林間自在啼。
不過,也有個別作品,詩、畫并不相配。《瞻仰》畫的是兩座雕塑,一騎駿馬作奔騰狀,一騎蝸牛,騎者右手指向前方,兩者都是同一方向。詩曰:
堪笑八仙張果老,顛顛簸簸倒騎驢。
向前看乃朝后看,卻云座下是良駒。
詩確實寫得很好,奈何與畫有風馬牛不相及之嫌。吹求之見,不敢自是。
初看《邵燕祥詩抄·打油詩》的書名,我還以為書中包含“邵燕祥詩抄”、“邵燕祥打油詩”兩個部分,馬上就發現我錯了。照書名,理應還有一種解讀:這本“打油詩”是“邵燕祥詩抄”中的一個部分,顯然也不對。細讀詩集的目錄,有的直接標明是“打油”,有的則沒有,似乎是將打油詩與非打油詩混編在一起。再看封面勒口上的內容簡介,方知“打油詩”是作者自謙。關于打油詩,作者自序所言頗富見地,也有值得商榷之處。
“自序”引打油詩鼻祖張打油的首句為“江上一籠統”的開山之作,說:“看來,它的特點主要是以口語入詩。”我認為打油詩并不是真正的詩,若認同此說,所謂“以口語入詩”就站不住腳了,只能說是以口語為之。從這首著名的打油詩看,形式上根本不講聲韻格律,內容只是今天所說的搞笑而已,不具任何詩的意義、意味。但“以口語入詩”卻道出了后唐宋體的一大特點。打油詩不是詩,何以許多詩人甚至是大詩人卻“偏偏都把自己的作品稱為打油詩”呢?此無它,自謙也,沒有別的更多的理由。邵燕祥找出來的理由,似乎都并不充分,如說它具有“在市井和草野間行吟”的“自由色彩”,“必定屬于民間”,就未必完全符合實際,“廟堂和貴族”有時也興打油,如薛蟠“閨房鉆出大馬猴”之類。詩人們為了自謙,把真正的詩說成打油詩,原可體諒;我們讀者若認起真來跟著也稱他們的詩是“打油”,就有點讓人啼笑皆非了。“自序”還說:“有一位老先生就質問說,你這里還有悼詩,怎么能叫‘打油詩’?當時我心里想,怎么,張打油就不許寫悼詩嗎?”顯然,“我”是偷換了概念:這位老先生說的是悼詩不能“打油”,把悼詩寫成打油詩是極不合適的;而“我”說的卻是許不許張打油這個人寫悼詩的問題。換句話說,兩位說的不是同一個命題。
說到“以口語入詩”,我認為是大解放,大進步,需要大才能。記得《三家詩》出版不久,我在廣州開會,發現朋友手中有此書,借來一讀,愛不釋手。于是就厚著臉皮向責編姚莎莎女士討要,她說已經沒了。我沒有就此收兵,軟磨硬泡,后來她終于偷偷塞給我一本,還讓我不要聲張。整本詩讀下來,當時讓我笑得前仰后合,至今沒有忘記的就是一首詩的一句口語:“大會開得很好嘛!”這首詩的作者就是邵燕祥,全詩如下:
憲益先生賞酒并以五次文代會上詩見示。今秋作江南游未得躬逢其盛,打油湊趣。
盡是作家藝術家,出恭入定靜無嘩。
不愁百萬成虛擲,安得金人似傻瓜。
已驗幾回詩作讖,可知何日筆生花?
掌聲拍報平安夜,大會開得很好嘛!
(《戲詠五次文代會》)
結尾一句確實是神來之筆,好像把一條活潑潑的魚放入一個池塘,把整個池塘也都攪得活潑潑的了。此乃后唐宋體之所以勝過唐宋體的主要法門之一。我們為什么一定要死死守住“典雅的文言”這道門檻不可呢?為什么一定不許利用當代口語這一無限豐富、寶貴的資源呢?我實在百思不得其解——當然聲韻格律還是要講的,以口語入詩,首先是努力使其就“范”,其次是實在不能如“大會開得很好嘛”者就網開一面。如果我是編輯,有開稿費的權利,這最后七個字,稿費十倍與之!
手頭邵燕祥這本詩集,作品收至2001年,其實2001年后,他也寫了許多后唐宋體的好作品,遺憾的是我沒有認真搜集。2008年3月友人吳非兄以邵燕祥的一首新作見示:
誰云多難便興邦?邑有流民嘆小康。
遍野盡哀高玉寶,豈因一個世仁黃。
紅包續得紅旗譜,白骨堆高白玉堂。
五十八年夸解放,黑窯奴在黑窯場。
(《感事(山西黑窯場)》)
我以為頸聯勝過杜甫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遠矣。贊嘆之余,不揣淺陋,奉和一首:
特色鮮明真大邦,問心無愧享安康。
山西個別磚窯黑,天下半條揚子黃。
虎照為真言鑿鑿,功臣殉酒事堂堂。
病生一指誠難免,不廢翩翩歌舞場。
詩曰:
白玉堂通白虎堂,黑磚窯現黑心腸。滔滔不盡源頭水,七字十年魂夢香。
勘誤:本刊2011年第2期標題“唐宋體詩例話:胡適”應為“后唐宋體詩舉要:胡適”,在此向王尚文先生及讀者諸君致歉。
作 者:王尚文,學者,浙江師范大學人文學院教授。
編 輯:王朝軍 zhengshi5@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