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中的后現代主義

⊙高春雨［齊齊哈爾大學外語學院，黑龍江 齊齊哈爾 161006］

“起源”中的后現代主義

⊙高春雨［齊齊哈爾大學外語學院，黑龍江 齊齊哈爾 161006］

維克多·佩列文的作品具有濃厚的后現代主義色彩。總體而言,他的各個時期作品均以關注俄羅斯現實、關注俄羅斯知識分子命運以及俄羅斯國家未來發展為己任的,同時運用了大量的戲仿、互文、反諷、解構等后現代主義創作方法。發表于1993年的短篇小說《物種起源》正是作家早期比較有代表性的一部后現代主義作品。

維克多·佩列文 后現代主義 知識分子 互文

“后現代主義文學”是二戰后西方出現的范圍廣泛的文學思潮,于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達到高潮。可以說無論在文藝思想，還是在創作技巧上,后現代主義文學都是現代主義文學的延續和發展。其主要特征是互文、反諷、文字游戲以及體裁高雅與低俗、精英與大眾、知識性與娛樂性的消解和組合性等等。而“后現代主義”作為一種文體抑或作為文學藝術的某種歷史形式而言，它是取決于作家的審美、創作經驗和高超的寫作技巧。一直以來，中外學術界關于“俄羅斯后現代主義”的探討都是眾說紛紜，無一定論的。其中普遍被學者們所認同的是——俄羅斯后現代主義文學在蘇聯時代經歷了“解凍”之后,終于于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以“地下出版物”和“境外出版物”的形式在知識分子中間開始出現；自上世紀80年代末開始,則以公開、合法的形式在廣大讀者中流行；蘇聯解體后迅速成為一種文學時尚，為大眾所普遍接受，真正做到了“雅俗共賞”，從而消弭了“大眾文化”和“精英文化”的鴻溝。

一、當代俄羅斯文壇佩列文現象

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在普遍蕭條的俄羅斯文學界中,俄羅斯當代作家維克多·佩列文如一匹黑馬一般脫穎而出,其作品不斷推陳出新,開始在大大小小的文學獎項中頻頻獲獎，總是受到評論界、讀者以及同時代作家的好評，儼然已成為當代俄羅斯“嚴肅文學中的唯一暢銷”，既向世人證明了自己不俗的創作實力，也顯示出他在俄羅斯當代文壇的重要地位。

維克多·佩列文在二十多年的文學創作生涯中已陸續發表的中長篇小說有：《伊格納特魔法師與人們》《改造者》《隱士和六指人》《國家計劃王子》《奧蒙·拉》《藍燈》《上層世界的鈴鼓》《昆蟲的生活》《黃箭》《恰巴耶夫與虛空》《“百事”一代》《過渡時期的辯證法（從無處可來到無處可去）》等幾十部小說。

二、“起源”的文學建構

1991年12月21日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的解體，顯然是一種放棄與選擇的過程，即是一個放棄一種意識形態、選擇另一種意識形態的行為。解體后的俄羅斯無論就其綜合國力，還是世界影響力而言都日益衰落，人民的生活水平亦急劇下降。面對慘不忍睹的國內現實生活，俄羅斯人民自然而然地就開始要求對“解體”這一政治行為重新進行冷靜的思考。俄羅斯國家的何去何從牽動著每一位國民的心。

《物種起源》這部小說正是在這樣一個大的歷史背景下，以一種反諷的手法揭示了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的解體，同時伴以一種幽默的筆觸寫出了以知識分子為代表的俄羅斯人民在國家解體之后心中所產生的失落與痛苦、猶豫與搖擺。綜觀全文，諷喻、調侃意味非常濃厚，同時亦不乏警世色彩。

小說講述了這樣一個發生于18世紀的故事:科學家查爾斯·達爾文正在一艘航行輪船的船艙中進行科學實驗與發明。其實驗對象是野性十足的黑猩猩,實驗手段是主人公與大猩猩的赤手肉搏,而實驗目的則是為了探索生命發展和進化的主要原因，即以理解大自然的奧秘為己任的。在這部短篇小說中，進化論的形成只是主人公查爾斯·達爾文在與大黑猩猩的一次又一次生死搏斗中一點點地感悟出來的。這種荒誕離奇的敘述，正是后現代主義作家們所慣用的一種解構手段，即對進化論這一具有重要歷史意義的科學真理的形成過程的一種消解。

眾所周知，“適者生存”的進化論是偉大的英國科學家達爾文以前人的經驗總結為基礎，歷時五年，隨船隊遠航，到世界各個不同地區收集標本，再加上二十多年的潛心鉆研才提煉成的。而在作家佩列文的眼中，這一切結論的提出不過是主人公查爾斯·達爾文在實驗中感悟出的一種“生存斗爭”和“自然選擇”而已！在這里，作家本人并不可能不知道進化論的產生的真實過程，但為什么作家要以這種方式來處理呢？實際上，在對達爾文“適者生存”哲學的解構過程中，一方面，通過對史實的引用、化用，使我們對這部作品產生“歷史文化的互文感”,從而加強了作品的可信度和說服力。另一方面，讓我們看到的是佩列文這位當代作家對解體后的俄羅斯祖國母親未來發展的深切關注：

——是什么力量促使生命獲得新的存在形式？

——到底是什么決定著大自然的選擇呢？

——對了，除了智力，還有意志。求生的意志。

當然，無一例外的是俄羅斯文學的母題之一——知識分子的主題也在作品中得到了充分的闡述。從19世紀的現實主義文學到20世紀的白銀時代文學，再到當代21世紀俄羅斯文學，俄羅斯知識分子始終都是俄羅斯文學創作的主體之一。

俄羅斯后現代主義文學雖然以反傳統的面目出現，卻無時無刻不在表現出其所具有的深厚的文化底蘊，是在總結俄國文學、世界文學經驗傳統的基礎上進行的一種創新。俄羅斯后現代主義作家們往往是通過對知識分子的異化描寫來揭示客觀社會現實的。維克多·佩列文的《物種起源》亦同樣如此。作家在解讀主人公思想的時候，是把自己的思考融入其中的，同時又是以他者的方式進行敘述的。

小說的主人公是從事自然科學研究的科學家查爾斯·達爾文。這是一個個性自由，勇敢而執著，能為科學事業而獻身的知識分子形象。他是一個天生的思想者，能依靠自己淵博的知識來思考、分析和改變這個世界。在進行科學實驗的過程中，他始終堅持反對僵化的思維方式，善于提出不同的問題，并嘗試通過自己的親身體會，即時間去思索和尋找生命的真實之所在。查爾斯·達爾文是一個有才能、會思考、重實踐、善推理的知識分子，他憑著自己的天賦，在不斷地與大黑猩猩的打斗中（“籠子里，幾十只高大的猩猩正木然地望著他”，“兩個小時后再放新的進來。我想。今天還能對付兩個……”）解開了生存之謎，即“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真理——“生存——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不是么？然而，只有斗爭才能使這件樂事變成現實。為爭得呼吸空氣的權利，為爭得目睹大海和這些海鷗的權利，就要進行殘酷無情，你死我活的斗爭。”

其實，查爾斯·達爾文之輩知識分子的出現是與蘇聯解體后的時代氛圍分不開的。自上世紀90年代蘇聯體制一夜之間分崩離析之后，偉大的俄羅斯在經歷了一系列的“休克療法”后，早已脆弱不堪了。昔日的霸主雄姿亦早如黃鶴一去不返了。這樣的時代，這般的境遇不得不令身處其中的人們，尤其是有進步思想，有愛國熱忱的知識分子們，開始思索國家的前途與命運。

上世紀90年代初的社會動蕩與變遷，每一位俄羅斯作家都被無情地拋向市場。現在，維克多·佩列文已經找到了自己在社會中的位置以及自己的生存方式——“他的作品向可樂一樣暢銷”,“連只讀電話號碼本的人都開始讀他的小說”。

在小說《物種起源》中，維克多·佩列文摒棄了19世紀經典文學或20世紀社會主義現實主義文學的寫作傳統,以解構、互文的敘事策略代替了傳統文學中的環境描寫、社會背景描寫以及人物外貌和心理的刻畫。即突破了傳統小說由作家出面介紹人物、安排情節、評論人物的心理活動等，而在小說《物種起源》中取而代之的則是由具有獨立意識的人,有著自己獨立的思想和活動的主人公來敘述一切的。

此外，這部小說單純就形式而言，則完全運用了后現代主義作品常用的一種創作方法——互文手法，即小說的主人公查爾斯·達爾文是對科學家達爾文的戲仿，而小說題目《物種起源》又與科學著作《物種起源》構成一種互文性結構。縱觀全文，維克多·佩列文正是以這種方式，通過互文來挑戰人們心中習以為常的真理“適者生存”的。

通過上述分析，我們認識到維克多·佩列文的短篇小說《物種起源》中呈現出一系列諸如互文性、解構性、荒誕感等后現代主義的特色。維克多·佩列文獨特的藝術風格——即后現代主義藝術手法，為讀者所津津樂道，也為他后來的后現代主義作品的創作奠定了基礎。其實，維克多·佩列文的每一部有影響力且具有濃厚后現代主義特征的作品，都是在這些頗具消解性的手段中潛在地構建著一種實在的批判價值——對人民、對社會、對生活的思考。“智力，還有意志，決定著物種的適應性”。

《物種起源》這部短篇小說是一部具有濃厚后現代主義創作特色的哲理小說。掩卷而思，我們體會到的正是作者維克多·佩列文對人生以及對祖國的生存狀態與未來發展的深刻思考和深沉的憂患意識。

[1][俄]符·維·阿哥諾索夫主編.《20十世紀俄羅斯文學》[M].凌建侯等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1.

[2]金亞娜.《俄語語言文學研究·文學卷（第一輯·2002）》[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2.

[3]余一中.《俄羅斯后現代主義文學的起源及特點》——《俄語語言文學研究》[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

[4]康澄.《當代俄羅斯文壇新星維克多·佩列文》[J].外國文學動態，2002，（03）.

作 者：高春雨，齊齊哈爾大學外語學院副教授，碩士。

編 輯：呂曉東 E-mail:lvxiaodong8181@163.com